第35章 灼灼與寒冰

這一次去希臘聖域的路途,依舊是從托斯卡納區南下,抵達東南部普利亞區的海港巴裏,再乘船經亞得裏亞海,伊奧尼亞海,抵達希臘海域。路途漫漫,等我再一次踏上希臘的陸地時,季節轉換已經是冬天了。

希臘的冬天并不嚴寒,甚至漫天飛舞的雪花也不過是聊以助興的産物。道路旁水窪覆蓋着淺淺薄冰,馬蹄一踏便能粉碎。更有火棘鮮豔的果實半露出白雪的覆蓋----昭示這人間,依舊生機勃勃。

迫近聖域,童虎有一種“終于回家了”的興奮,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和關系最親近的老朋友史昂相聚,暢談男人的各種話題----從新收的徒弟到旅途的見聞,弄不好兩人興致來了,還會比劃切磋。

而我,望着已經屹立在視野內的聖域聖山,則踟蹰了。

明天,明天就會抵達。我該穿什麽衣服才能像計劃的那樣,如國王一般驕傲盛氣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穿花鍛的背心,配酒紅色銀光閃閃紐扣的外套?白鼬皮的大衣?連教皇都比不過我的奢華。還是中國風格的收腰刺繡鳳凰深紫色長褂?我還沒有正式穿過這異國情調的禮服呢!

-----我該穿什麽,才能最讓人眼前一亮?一件件新訂制的禮服被随行的貼身侍從取出來,在輝煌的燭光照明下,連同配套的珠寶盒子一一展示給我看,可全被我揮手送了回去----居然沒有一件完全合意的。

童虎坐在一旁悠悠地喝着熱茶,一路上混熟了後,因為我被他廚藝折服,并且終于按捺不住航海旅途的枯燥,把貴族的傳統抛到一邊,在船上向他學習了一番各種菜肴的烹饪,這個比我小了好幾歲的黃金聖鬥士小鬼從此就自居是我的“師父。”

“徒弟啊,明天是聖域的聖鬥士進行考察的日子,無論是黃金聖鬥士還是普通的訓練生,大家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如何提升自己,如何戰鬥,如何指點教育後輩----你穿什麽?重要嗎?”

“還有啊,你看看雅柏菲卡,他可從來不糾結打扮成什麽樣,卻是公認的聖域最美麗的聖鬥士----用我們中國一句古詩來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你明白這意思嗎?徒弟?”

……

我賭氣般不說話,扭頭看向落地窗外----雪終于停了。厚厚的天鵝絨簾子,壁爐爐膛裏燒得正旺的火苗,把冰雪世界完全阻隔在外。而昏暗的天色并不是眼力的阻礙----無論是屋內的聖鬥士,還是共處一室的冥鬥士,都能看清楚聖山上那高高屹立白色的神像,端莊又威嚴----那才是聖域所有人心中,美的标杆。

次日,踏着積雪我們一行人終于向聖域進發,最外圍的守衛們認得童虎,恭敬地問候道好後放我們入內。童虎很快帶着天馬去安排他成為新的訓練生了。而我,下面我該幹嘛呢?我該去哪裏呢?

我伫立在訓練場外,半響。瞧着雪地上被衆人踏出的紛亂足跡----都在往那個考核的大競技場去呢。那我,也去看看。

将身上的深色大鬥篷裹得更緊,遮住銀發和半個面目----這和我預想計劃的閃亮回歸有點不一樣,不過姑且就這樣吧,童虎畢竟說對了,聖鬥士考核日我打扮華麗給誰看?這又不是第一次護送薩沙來聖域,在恰當的場合要懂得恰當的裝束。

我緩緩走入了聖域的半環形競技場,找了個空位坐下。這裏也是所有黃金聖鬥士繼承試煉的地方。但是今天只是普通的定期測試日,教皇不會出席----我看着頒禮臺臺階上站着的黃金聖鬥士們,一眼就望見了,那雙心心念念的黃金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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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聖衣的希緒弗斯,面容嚴肅正凝視着場中心比劃的兩人……他好像比我離開時略瘦了幾分?哼!

我緊緊抓着自己的鬥篷邊緣。他沒有看到我,我就肆意地盯着他看好了----其實,我還真像個饑餓的人望見了美食----

他黃金聖衣護肩下,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到了他這種地步的男人是不怕區區人間寒冷的。那此刻,如果指尖能觸到他,是否會感覺到肌膚傳導的健康旺盛熱力?

他一手握拳,一手略擡,站姿看着真優雅又威嚴。他老習慣地沒有戴聖衣頭冠,栗色的頭發齊額綁着那根束發帶----我記得手指在他頭發間滑過的感覺,幹淨清爽,如同最好的亞麻。

他的相貌和舉止,一直都在我腦海中。今天再見,我卻又像從來沒見過他似的看不夠,他正朝右邊的另一個黃金聖鬥士說話。那個人是誰?

我借着聖衣頭盔上尖尖的犄角,大約判斷出了是山羊座。然後,目光又飛速轉回希緒弗斯----他雖然微微笑了笑,是融雪的雪光吧,映襯得他的笑容中帶了些微的冷清錯覺。

忽然,希緒弗斯擡眼向階梯狀的觀衆席看來,目光一下就驟然落在了我身上-----啊啊,我一直盯着他,被察覺了!我只得低下頭收斂,只露出了下巴。他認出我了沒?

略定了定神,再擡眼,果然和希緒弗斯吃驚探究的眼神,遇上了。這短短的一瞬間,他的站姿突然一下子僵硬不自然,随後緩釋----我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裏,迸發出燦爛的柔軟柔和----就像陽光一下穿透雲層照撫在大地之上。接着,他又笑起來,光華灼人。

我呆了呆,差點失态。混亂的腦子裏,蹦出的竟然是路途中購買的東方古詩歌集裏的一句,翻譯後和開得茂盛的桃花有關……灼灼其華。

不行不行不能直白表露興奮。我依舊生氣啊。我掐了一下自己手背,暗自平複表情。

但,畢竟被這無以倫比的笑容觸動,我應該表示表示。

于是,我也發自肺腑微微一笑,舉起手指碰了碰鬥篷的帽檐,算是向他表達致意。

他微笑着點頭,然後,視線飛速離開了我,轉向正在場中激烈搏鬥的兩人----嘿,任何時候希緒弗斯都把自己的職責擺在第一位,就算是重逢也得靠後。

不過,我不是計劃好,一定要挖苦他幾句嗎?一定要說,哦,希緒弗斯先生,您略消瘦的緣故,一定是心懷女神的安危,日夜操勞的吧?對!待會私下相處了,我就這麽說,以洩我心頭之火。

我思量的功夫,這一輪青銅聖鬥士學生們的比試已經結束了,好像是那個速度靈巧的小個子,一拳擊倒了個頭彪悍的大個子。唔,那個小個子是剛剛站在希緒弗斯身邊,山羊座黃金聖鬥士的徒弟。話說,山羊座黃金聖鬥士叫什麽來?艾爾熙德吧,感覺是個淩厲的人呢。

不過,這些青銅聖鬥士的水準,和冥鬥士打起來----我看也就和潘多拉身邊的□□這類拼一拼,真打起來,都是活活送死的啊,給雅典娜送死。

我環顧着滿場待考核的聖鬥士以及候補聖鬥士,目光活像看見了來日冰地獄裏,滿坑滿谷的凍結僵硬身軀。哪一天如果讓他們看一看自己最後的歸宿一定是連靈魂都凍結的寒冰地獄,這幫人是繼續為雅典娜賣命呢,還是一哄而散?

視線再轉回中央----現在,是短暫的休息期。我看到希緒弗斯微笑着對比試雙方,都說了一些各自獎勵撫慰的話。他身邊的艾爾熙德問了他句什麽,希緒弗斯笑着回答後,才又擡起頭,仰望了望着坐在觀衆席上的我,目光溫柔而喜悅。

我則有些傷感地回望希緒弗斯,他已經站立在場地中央準備下一輪親測雷古魯斯。十二黃金聖鬥士中,他獨有羽翼,展開真是燦爛光明,比其他人雪白的披風更像承載着希望,未來戰争勝利的希望。

這裏所有的戰士們,包括希緒弗斯,都以為為雅典娜戰死會是永恒的光榮嗎?

我卻知道殘酷真相-----那假仁假義所謂愛人類愛戰士----我呸!假惺惺愛着這些聖鬥士的,雅典娜。看看她唆使你們戰鬥和神對抗,最終給你們一個,怎樣好笑的結局----就算是身體被凍結到腐壞,也永遠痛苦下去的冰地獄啊!

我盯着希緒弗斯他腳下的皚皚白雪,看着他清澈流光的雙眼,握拳心想----我是絕對不會,容許他被凍結在冰層之中,領受被冥鬥士随意踐踏的極致苦難和折磨的,我絕對不會,容許他落入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米渣堅決認為自己的行為和觀念是對的。

所以本文不可能是,傳統意義的棄暗投明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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