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道歉
我對希緒弗斯聚精會神的觀望，很快被也擠到了觀衆席的童虎和史昂兩人打斷。
“哈哈，你果然在這裏，史昂說，只要找希緒弗斯在的地方----”童虎勾着好哥們史昂的背，“你真是了解我這徒弟啊。”
呵，确實算夠了解我的。我随意揮揮手懶得和童虎計較稱呼，“你們來了就好好看才對，別打我岔。”
“哈哈，米諾斯，這都是光速拳啊，你能看清？不然你到底在看什麽？”
我心中警鈴大作，轉眸盯着童虎，沒好氣地說道，“就算看不清又怎樣？我又不是聖鬥士，很丢臉嗎？”說完又托腮道，“我只是覺得希緒弗斯他，比我離開的時候略瘦了一點。”
史昂望着我，又看了看場內的希緒弗斯，突然說道，“他是聖域最年長的黃金聖鬥士之一，所以肩負的責任最大，說是頂梁柱也不以為過，希緒弗斯平時都很忙的。”
----這是什麽意思？是暗示我不要糾結他沒出來找我嗎？唔，我離開那天怒沖沖的模樣可被史昂瞧在眼裏。
我只好說，“我知道啊……”
“所以，希望你明白，聖鬥士無論青銅還是黃金，我們一生，我們的全部，都是赤誠奉獻給女神的，唯獨雅典娜女神。”
果然----
這話真讓人惱火，我勉強道，“莫非史昂你想要教育我也奉獻一切給女神當個聖鬥士？”
“哈哈，不。但是在聖域，薩沙小姐才是一切的中心。米諾斯，這裏不是弗洛倫薩你的官邸，唔，你大約是過慣了像衆星捧月一樣的日子吧，所以，你離開聖域，我并不奇怪。”
“哦，難道史昂你奇怪我出去繞了一圈怎麽又厚着臉皮自動跑回來了嗎？”我沒好氣道。
史昂笑了笑，不說話，他也投眸看向競技場中央，甚至，還在我注視着場地中央的人時，轉眼探究我----可我不在乎。
此刻，金色的光芒如道道箭羽，希緒弗斯和雷古魯斯正在演示範例對決。一段時間不見，雷古魯斯的速度又顯著提升了，而且，他甚至可以精确模仿希緒弗斯的出拳，達到如同獅子獠牙一般的轟碎攻擊----“轟隆”一聲，希緒弗斯及時避讓，但他身側一根巨大的石柱，倒塌粉碎了。
好厲害，周圍充斥着贊嘆驚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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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雷古魯斯來日穿上獅子座黃金聖衣，這個孩子，将會是希緒弗斯最好的臂膀嗎？聖域真是人才輩出，可惜，可惜啊！
我輕輕長嘆一口氣，反客為主，對身邊的史昂冷臉說到，“那，你們這些後輩的黃金聖鬥士，還不趕快成長起來，争取為前輩分憂解難？起碼別讓頂梁柱太過勞累啊？為什麽他穿着聖衣親力親為教導雷古魯斯，你們兩個後輩卻穿着便裝坐在觀衆席和我聊天？”
童虎率先笑道，“好徒弟啊好徒弟，你的話真是讓師傅我十分欣賞你，放心，師傅我一定會把聖域的候補生們，把天馬，教得頂呱呱。”
史昂也哈哈一笑，他和童虎勾肩搭背親密無間的模樣真讓我無言，“米諾斯，放心，希緒弗斯有世界上最好的同伴----就是我們。”
“而你，米諾斯……我可是來特意告訴你，據我觀察，希緒弗斯和你相處的時候，十分輕松快樂。所以，希望你，也別讓這聖域的頂梁柱太勞心。”最後這句話，他幾乎是貼着我的耳朵悄聲說出。
我轉臉凝視他紫色的瞳仁，雖然史昂面上在輕松的笑，可眼睛裏----滿滿都是告誡。他告誡我，不要給希緒弗斯添亂？什麽啊，史昂應該沖那已經覺醒了神力的雅典娜說啊！
但是，他前半截話，還是說得無比合我心意-----看着那個結束了對戰演練，正微笑着對雷古魯斯和圍繞他們的聖鬥士們一一耐心解釋如何揮拳如何提升的希緒弗斯，我也不想用言辭再頂史昂了。畢竟，我是能讓希緒弗斯輕松快樂的人呢！
反正，不讓希緒弗斯他太勞心的第一課，是和他周圍的朋友同伴搞好關系，讓他們都，喜歡接受我。“好吧，我會努力為希緒弗斯分憂解難，不讓他太勞心。”
史昂聽我這麽說，他似是松了口氣，“希望你能把你的聰明奉獻給聖域，這樣我們就會是最好的搭檔戰友，米諾斯。”
他信任我嗎？我看未必。這個敏銳的嘉米爾少年，并不以我為可依賴的同伴，他無非是希望我讓希緒弗斯活得輕松開懷些，恰巧正中我下懷。
我重新回到聖域的這一天，很晚都沒有機會和希緒弗斯私下面對面說一句話。聖鬥士們的測試環節結束後，他倒是飛快地來到我身邊，先和童虎史昂打了招呼，才上下打量我。
我索性把鬥篷徹底掀開，仰臉讓他看個夠。
他笑着溫柔說，“回來了就好，米諾斯。”
重逢就這樣？
我臉上微笑，心裏卻想要一個深切擁抱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有力的臂膀和聖衣肩頭，久別重逢後難道不應該見面就相互擁抱一會嗎？
真沒勁！
可接着，他又用商量的語氣，“米諾斯，我今晚在射手宮裏，等着你一起用餐，好嗎？”
這，這是他對我主動的約定邀請？我雙眼大概驟然亮得驚人----直直凝視他詢問的眼神，我笑容滿滿，鄭重答道，“好的，希緒弗斯。”
然而，下一分鐘，他又被那個叫艾爾熙德的用什麽事情給招呼走了。唉，果然還是繁忙的老樣子呢。我目送着他黃金閃閃的背影，環胸喃喃無奈道，“什麽啊，說到底，還不是我今晚在射手宮裏等着你？”
有英姿勃勃射箭标志狀穹頂的射手宮，我又回來了。老樣子，我娴熟地把射手宮的侍從們指揮得團團轉，請幫我去把留在聖域外的行禮箱子全都帶回來啊，讓我看看今晚的食譜是什麽啊，還有，趕緊整理我的房間----哦，你說希緒弗斯大人一直留意每天讓人打掃整理嗎？很好很好。
“謝謝你，菲勒米娜，你真是個可愛的姑娘。”我心情大好地笑着說道，果不其然這位侍女羞得臉紅了。
要收攬人心，我還有後招呢。“菲勒米娜，這是我這趟出門給每位射手宮的侍女和侍從，都帶的小禮物，每人都有一份，你們自己挑喜歡的吧。”
我指了指一個檀木四角包銀的箱子，示意侍從們擡出去----裏面無非就是一些鍍水銀的小鏡子，鑲嵌象牙玳瑁的梳子，串珠小首飾等威尼斯的商品，絕對搶手貨。
箱子拿出去後，我聽到了歡聲笑語----自己也微微笑了。
這裏每一位侍從侍女的名字，我都暗暗記在了心裏。我山下府邸招攬的仆從，一定要優先考慮這些人的親眷。
轉頭再看剩下的幾個大箱子：有華麗之都托斯卡納區的葡萄酒，有訂制的精細亞麻衣料，有從東方奧斯曼帝國傳來的醫藥典籍，還有，分類盛着童虎說過的所有東方調料的瓷瓶----我可以大顯身手了。
那天晚上，希緒弗斯回到射手宮時，鼻端嗅到的，就是肉汁細膩而濃郁的獨特香味，這是我按照童虎家鄉的做法，親自下廚用八角桂皮等東方調料，炖出來的肋排。
他比我習慣的時間，要早一些回來呢。所以，我還穿着下廚時的粗亞麻長衫，用領針束着頭發----啊啊，我和希緒弗斯重逢後的第一次晚餐，我怎麽能不去換衣服，整理頭發？
我看着已經穿上常服的希緒弗斯，忙道，“你先慢慢享用，我待會再回來。”
“等等，米諾斯----”他喚我道，又起身從餐桌旁走了過來，輕輕挽住我的手，目光坦然而真摯，“我想，先向你說，謝謝。以及，對不起。”
啊？
他牽着我走到座椅前，讓我坐下，自己則長長出了一口氣，坐在了我的對面，依舊捧着我的手。他的指間溫暖而幹燥，因長期拉弓而帶着繭----觸得我心裏，癢癢的，只想摩挲個夠。
“對不起。你一直在我身邊為我安排種種，照料日常，甚至為聖域出謀劃策。我卻以為理所當然了……沒有仔細考慮你的心情。對不起。”
他的神情，居然流露出濃濃內疚，“原諒我那天沒有察覺你生氣了。”
那個……
“我回到射手宮，就只會享受你的安排，那天還只管沉浸我的不安和焦急，卻沒想到給你添不快，添麻煩。”他自嘲地苦笑了笑。“所以你生氣是應該的。”
“但是米諾斯，再生氣，也請不要再不告而別，你沖我發火都好。如果要去哪裏，請一定要和我說，好嗎？你好一陣子音訊全無，我真放心不下你……對不起，都怪我。是我的疏忽造成的。”
他說到最後，見我從他手中抽手而出，已經有點語無倫次的懇切。
這個男人啊……我凝視着他，揚起唇角。可笑意卻有些複雜，不僅僅是對他的溫柔微笑，還有對我自己的無奈苦笑----
----為什麽？我不是要譏諷譏諷他的嗎？我不是還在生氣嗎？可為什麽，見他自責成這樣，我的心就像是融化了軟趴趴的？為什麽那些盤算過的譏諷話半個字都吐露不出？而我唯一想做的----
我已經這麽做了----我伸手，撫上了他的雙鬓，指尖觸到他的束發帶，在他柔軟略卷曲的棕色頭發間，摩挲流連。
希緒弗斯的眼裏，有溫柔的光在閃動。這是多麽溫柔無害的眼神啊----能夠輕易化掉堅冰，卸去憤懑。
我的心已經飛快地投降了，不是嗎？順從本心。
我的手雙雙下滑，沿着他的臉頰，又落至肩頭。一分一寸，感受着他的氣息和溫度。作為成年男子，聖域頂梁柱，肩負着最大責任的人，為什麽會如此英俊如此寬厚，如此善良如此自疚？
……太過自疚了，這可是個不能太放縱的毛病啊，希緒弗斯。雖然，我喜歡。
我輕輕在他肩後交疊雙手，穩穩環住了他。同時，對他說出最溫柔的安撫，“做錯的，分明是我……對不起，希緒弗斯。我不夠體諒你，不該讓你除了聖域事務外，還多操心其他。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會，不會不告而別離開你。”
九分實意，一分刻意。我把問題和歉意又全攬到自己身上，他的自疚，能不能就這樣化解？
“讓我看看你的笑容吧，希緒弗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