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殷姜看到樂思危他們的。
她之前上臺的時候,還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現在看到樂思危他們離場,而且神色不太好的樣子,略微疑惑了下。
她現在和蘇笙默站在學術廳的側邊,蘇笙默低下頭在看稿子,“接下來的節目是高一三班的話劇《白雪王子》。”
殷姜嗯了一聲。
“我覺得還挺有趣的。”
她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白雪王子,卻還是第一次聽見。
排練的時候她和蘇笙默也看了,是一部非常不錯的話劇。
蘇笙默還想和她說什麽,許澤新跑了過來,語氣急迫:“殷姜!殷姜!你幫幫忙!”
“發生什麽了?”殷姜側頭去看許澤新,不知道為什麽許澤新要她幫忙,旁邊的蘇笙默喉嚨一動,輕聲詢問:“是孟君祁嗎?”
許澤新連連點頭,語無倫次道:“對,對!剛才我們給祁哥直播立中的周年慶,現在他好像和人打了起來,我們聽到那邊有人說要弄死祁哥,讓祁哥趕緊放手,都報警了……只有你能勸勸祁哥,殷姜……”
殷姜還沒開口,蘇笙默放下手中的稿子,“為什麽要殷姜去勸?”
少年語氣冷淡,“他打人,和殷姜有什麽關系?殷姜現在還擔任着立中周年慶的主持人,是要她抛下立中的周年慶,卻勸一個不知輕重意氣用事的幼兒嗎?”
“發精神病也不要連累別人,是覺得自己有病可以無所顧忌?打人是他的事,要報警報警,要怎麽做怎麽做,讓一個姑娘去勸人不要打架,你不覺得可笑?”
許澤新看向蘇笙默,眼神有些兇狠,想着祁哥那裏有事,又把內心想打人的沖動壓了下去,再度看向殷姜,“殷校花,求你幫幫忙好不好?祁哥那裏真的有事……”
因為祁哥是真的只聽殷姜一個人的話,殷姜讓祁哥做什麽祁哥就做什麽,不然他也不會來找殷姜。
臺上的歌唱節目已經進入了尾聲,老師走過來,“怎麽了?這個同學,不要打擾主持人,有事待會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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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周年慶,有領導下來看,可不能出岔子。
“殷姜……”許澤新哀求的看着殷姜。
殷姜看了看已經要下場的學生,又看了看許澤新,她抿了抿唇,“請等我一下,可以嗎?”
她既然成為了立中這次周年慶的主持人,就要對工作負責,如果她臨時走開,是對這次立中周年慶的不負責,也是對臺下所有的觀衆不負責任。
許澤新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祁哥那邊明明很急,你就不能讓人給你代一下嗎?不是有蘇笙默嗎?”
殷姜卻沒有時間再和他解釋了,她和蘇笙默上了臺,握着話筒,彎唇對已經下場了的唱歌的女生簡短的誇贊了一番,蘇笙默接了她的話頭完結,請出下一個《白雪王子》的節目。
背後的紅色帷幕緩緩拉開,露出王宮的面壁,殷姜和蘇笙默下場,下場後殷姜将話筒交給蘇笙默,“我十五分鐘內就會回來。”
“你要去管他嗎?”
蘇笙默擡眼看她。
“有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每次他打架都要你去勸,上一次是,這一次還是,下一次呢?”
“人都是需要成長的,沒有誰要對誰負責,阿姜。”
“你要一輩子為他勸架嗎?”
他不服氣孟君祁的原因,因為他覺得孟君祁配不上阿姜,孟君祁連他都比不過。
有精神疾病不是理由,也不是借口,更何況他的精神疾病還會讓阿姜人身安全的威脅性增加。
一個打架都需要別人收拾攤子,而且不知悔改的人,怎麽配得上阿姜?他可以接受阿姜喜歡的人比他優秀,因為那代表對方能給阿姜的的比他更多,但他卻不能接受比他更差勁的孟君祁。
殷姜知道蘇笙默說的是對的。
她做不到每一次給孟君祁勸架。
但是……
她彎了彎唇角,“有些事情如果是真的話,那我欠孟君祁太多,我無法忽視他的每一次安危,也無法忽視別人的每一次安危。”
她提起過長的裙擺,轉身對老師說了一聲,離場而去。
蘇笙默站在原地,慢慢攥緊了手裏的話筒。
什麽叫……她欠孟君祁太多,她和孟君祁之間,還發生有別的事情嗎?而那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殷姜離了場,因為時間緊急,她又不知道樂思危他們在哪兒,之前許澤新在她上臺之後便離開了,她問了好幾個人,在立中的學校外面找到了樂思危他們。
許澤新說:“給祁哥打電話!別視頻了!他聽不見!”
樂思危:“苗小凡打過了!不接!我不是讓你去找殷校花嗎?她人呢??”
“別提了,人忙着光芒萬丈,哪有時間理睬我們這些人,虧祁哥對她那麽好,越漂亮的女人越蛇蠍心腸這句話果然是對的,氣死我了!他媽的……”
許澤新說的話殷姜自然聽到了,她走到樂思危面前,伸出手去,“手機給我。”
許澤新的話就這樣斷了。
樂思危看着氣喘籲籲的殷姜,聽着她有些沙啞的聲音,愣了一下後看向許澤新,眼神有些責怪之意,随即把手機遞給了殷姜。
殷姜找出孟君祁的電話,打了過去。
她坐在學校外面花壇的邊緣處,輕輕喘着氣,心髒處有些疼。
系統雖然讓她的身體不至于像前世那麽難看,但她也終究回不到遇見俞衡以前的狀态,跑幾步就會很不舒服。
孟君祁沒接樂思危的電話。
“要不殷校花你試試用你的手機打?”樂思危試探的問着。
殷姜摸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了孟君祁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後,有人接了,但是沒有聲音。
殷姜放輕了聲音,“孟君祁。”
“我在。”
手機那端的人開了口,嗓音比她的更沙啞。
夢境與現實重合,仿佛一座巨大的山壓在殷姜身上,喘不過氣來。
她甚至能感覺到時空的扭曲,恍恍惚惚間,她看到了孟君祁跪在她面前,他握着她的手,輕聲問:“你喜歡我嗎?”
“你嫁給我,是因為喜歡我嗎?”
“別人都說……你喜歡我。”
他彎唇笑了起來,眼淚順着臉頰流淌,“可我察覺不出,你喜歡我。”
系統離開以後,她每個月有一天會夢到她從未經歷的,卻又覺得熟悉的故事。
她夢見孟君祁不叫孟君祁,他叫俞孟。
被養廢而一無所會的,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兄長”才能繼續存活下去的私生子。
她和他在一次意外裏相見了。
上帝視角讓殷姜更能清晰的看到這所有完整的片段,它們通過細碎的點連成一條無法分割的線,最後擴大為巨大的面,展現在殷姜眼前。
她曾經的夢是歡喜的。
她遇上了一個少年,少年将外界的美麗與歡喜帶給了她,她感激于他,所以在他小心翼翼提出,“我可以給殷姨說和你定親嗎?”
她點了點頭,說:“好呀。”
她想要自由,想要脫離父親母親讓人無法呼吸的掌控,也許俞孟能夠給她。
出于這樣簡單又天真的想法,她答應了俞孟。
這是俞孟痛苦的開端。
她未曾考慮過他會如何,因為她沒有想過。
她想要的自由,卻将俞孟害得體無完膚,連死都不能安寧。
母親知道了他們的事,她羞辱了在她眼中是個廢物的俞孟,說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讓俞孟滾回俞家。
俞孟跪在地上懇求她的母親,母親冷漠以對,他身體不好,跪得暈厥之後,便被送回了俞家,母親要求俞孟的兄長,讓他不要再接近自己的女兒。
在夢境裏,殷姜看到了俞衡,斯文溫柔的男人應允了母親,在俞孟醒來後,告知他不能再去殷家。
“哥哥和殷家現在是合作關系,雖說我處于主動一方,但殷家同樣牽制着我,阿孟,能夠為哥哥考慮嗎?”
少年不斷懇求着俞衡,近乎低聲下氣。
“哥,我求你了,哥,你幫幫我,我第一次有喜歡的人,只要你能幫我定下和阿姜的婚事,我可以把爺爺給我的股份全部都給你。”
也許是俞孟的祈求打動了俞衡,也許是俞孟口中的股份打動了俞衡,俞衡答應了他。
俞衡來到殷家,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并許以殷家商業上的利潤。
在他看來,利益至上的殷父殷母會同意這件事,達到雙方雙贏的局面。
畢竟以女兒作為聯姻工作讓家族事業更進一步,這是圈子裏的常态。
出乎意料的是,殷父殷母毫不猶豫拒絕了。
“俞孟配不上我的女兒。”
殷母說:“我的女兒,這輩子都不會和他有任何接觸。”
俞衡還想争取,殷母讓人送客。
開門的那一瞬間,前來尋找母親想試探詢問的少女與俞衡相遇,她仰頭看他,又看了看殷父殷母,退後幾步,小聲道:“抱歉。”
俞衡微怔,随即露出溫柔的笑容,“無事。”
便離開了殷家。
殷姜去問了殷母,殷母的回答是俞孟從未來過,且已經離開了殷家。
殷姜等着俞孟來給自己解釋,卻一直沒有再等到,她趴在三樓的陽臺處,卻看不到那站在不遠處牆角的少年。
原本的一點微弱希望就這樣沒了,她嘆氣,又繼續了随波逐流的生活。
能掙紮的時候,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而當她知道沒有希望之時,便會乖乖的繼續做回那個殷母所滿意的乖巧的女兒。
回到俞家,俞孟問俞衡,“哥,怎麽樣了?殷姨同意了嗎?”
俞衡搖了搖頭,微微笑着說:“這次沒有同意,哥下次再去給你問問。”
“阿孟,你能給哥哥說一下關于她的事嗎?這樣哥哥更好為你争取。”
俞衡不動聲色的從俞孟的口中套出了她的喜好,一次又一次在空閑的時候去殷家。
俞孟以為這是兄長在為自己争取,卻不知道他的兄長利用了從他這裏得到的情報一步一步接近了他喜歡的姑娘。
殷母軟硬不吃,俞衡對殷父重利相誘,商人天性最重占了上風,殷父說:“我同意你弟弟和我們阿姜的婚事。”
俞衡搖頭,“不,您同意的不應該是我弟弟和阿姜的婚事。”
在殷父疑惑的目光下,他露出笑來,“您同意的應該是我和阿姜的婚事。”
“我們會定親,待到她成年之後,她會嫁予我為妻。”
“那令弟……”
“和我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您認為,我會在意嗎?”
俞孟在殷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就算是一位下人也能夠随意欺辱,他沒有想到這一切是他兄長的示意,只以為是他的那位母親指使的。
有事求于兄長,俞孟一日日忍了下來,每次和兄長打探的時候,語氣低微讨好。
興許這讓俞衡起了些憐愛之心。
“我那弟弟對阿姜很是癡情,的确需要一個殷家的女兒嫁給他,這樣他未來才不會怨我這個哥哥。”
也因此,殷念被殷父重新接了回來。
殷父和俞衡的交易被殷母得知,殷母怒不可遏,與殷父大吵了一架,甚至提出離婚獨占殷姜撫養權。
只是殷母再強勢,也不過是家族穩固的工具,沈殷兩家施壓,迫使殷母不得不同意殷姜和俞衡的婚事。
知道自己和俞衡的婚事,殷姜是懵的,她看了看俞衡,又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嗎?我和俞哥哥定親?”
俞衡溫柔道:“是啊,阿姜要和我定親。”
“可是……我不應該是和俞孟定親嗎?”
昨天俞孟才偷偷來找他,說他兄長已經給他談好了,他們會定親。
為什麽會是俞衡?
他依舊活在俞衡的欺騙之中,而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在配合着俞衡欺騙着他,他活在一個謊言的世界裏。
定親前一天,殷母問她,“俞孟和俞衡,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和一個心機深沉的男人,你喜歡誰?”
殷姜眨了眨眼睛,“喜歡誰?”
殷母撫摸她的臉頰,認真問道:“俞孟和俞衡,你更想和誰定親?”
“俞……俞孟。”
殷姜小聲道。
俞衡很好,可是好到讓她有些害怕,他了解她的她的一切,讓她不太舒服,她也害怕俞衡的那一雙眼睛,看着溫柔,卻藏了很多東西。
她更喜歡和俞孟相處的感覺,無憂無慮,放松得什麽也不去想,只要對上俞孟的眼睛,就會很開心。
第二天,殷母将殷念與她交換了。
她最後還是成為了俞孟的未婚妻。
而殷念,成為了俞衡的未婚妻。
那一天,被愚弄的俞衡徹底撕開了僞裝的面具。
他沒有對殷姜動手,也沒有對殷母動手,而是對俞孟動手,将俞孟驅逐出殷家。
“阿姜,你會後悔你的選擇。”
他低垂着眉眼,嗓音冰冷,“你會後悔你選擇了一個不能給你幸福的廢物。”
“總有一天,你會主動來到我身邊。”
“或者,被他送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