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她在府裏當差已經有些時日,自認對府中上下已經了解得八九不離十,可眼前突然跳出來的這只小黑貓是怎麽回事?
此刻,秦月汐正在季淩潇的寝房裏整理,可窗臺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小黑貓,一雙貓眼亮得有些不似世間凡物,最令她納悶的是,黑貓仿佛正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被那黑貓盯了半晌,就在她猜想着這只黑貓究竟是哪個房裏養着的寵物時,腦海中突然劈下一道響雷。
“墨妖妖……”
當她下意識的喚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見那只嘴角挂着詭異笑容的黑貓,啪的一聲躍下窗臺,以矯健的姿态跳到了她的面前,下一刻,喉間扯出一道邪惡的冷笑聲。
“果然是被柳玄風視為寶貝的入室女弟子,竟然一下子就能看透我墨妖妖的僞裝。”
如果秦月汐不是自幼跟柳玄風身邊長大,又見過太多離奇事件,此刻恐怕早就被這只會說話的貓吓得魂不附體了。
曾經聽師父說過,自從天帝筆下的那滴墨汁煉化成精之後,妖性強大,可以幻化成任何模樣。
她本來并沒有将其看在眼裏,可此刻親眼看到墨妖妖化身為黑貓的形态同自己講話,頭皮發麻的同時,不禁慢慢認同了師父的擔憂。
難怪師父不只一次說過,一旦解開墨妖妖的封印,這個完全沒有是非觀念的小東西,就會肆無忌憚的破壞大自然的規律。
想到此處,她本能的伸手探向腰間,發現空無一物,這才驚覺她将錦囊忘在自個兒房裏。
她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聲,都怪最近這陣子太過投入和季淩潇之間的感情,竟忘了原本的目的。
見她臉色惶然,墨妖妖不禁露出嘲弄的笑容,雖然這個笑容出現在一只貓的臉上有些怪異,但她是真的從這只貓的表情,看到了墨妖妖對自己的不屑。
墨妖妖不屑的對她道:“要不是因為本妖的存在,你怎麽可能會夜夜與季淩潇共赴溫柔鄉?丫頭,如果你不想惹本妖生氣,最好別再抱着想要将本妖重新封印回去的想法,否則,本妖絕對會讓你痛不欲生,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
秦月汐被墨妖妖的這番話氣得雙頰漲紅。師父早就說過墨妖妖性格惡劣嚣張跋扈,此時一見,這家夥還真是一個難纏的小怪物。
她氣不打一處來的逼近墨妖妖,厲聲道:“你是個不應該存在于世間的妖物,卻下凡作亂,本就破壞了大自然的規律。我奉師父之命将你封印,只是要把你送回屬于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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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去!”
黑貓張牙舞爪,沖着秦月汐發出一聲厲吼。
“人世間多姿多采,可以看盡一切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這麽有趣的地方,才是我墨妖妖該存在的地方,你休想把我封印回去,關在那暗不見頭的符咒之中。再說了,我從來都沒想過破壞這世間的自然定律,否則的話,這偌大玉州城,怎麽會有今天這般繁榮昌盛的局面?”
她微微一怔,“玉州能有今天,和你有什麽關系?”
墨妖妖聽了這話,立刻不高興了。
“怎麽沒關系?既然我寄生在季府等着恢複法力,自然不可能白白吸收這世間精華,再者,季淩潇與我有宿世之緣,所以在我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他可以感受得到我的存在,而我也可以透過能力來完成說服他的目的。我幫他的事情越多,我恢複法力的期限便越短……”
“這麽說來,淩潇口中那個不知是神是魔的朋友,指的就是你這小妖怪?”
“喂,我的名字叫墨妖妖,你不要老是小妖怪、小妖怪的叫。”黑貓龇牙咧嘴的沖着她喵了一嗓子,“我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就是想正式警告你,不要試着和我作對。”
“既然你當初無意間将我釋放出來,這就說明我們之間也有着某種扯不斷的緣分。再說,留在季府的這些日子裏,我看得出來你對季淩潇也産生了一定的感情。丫頭,不如咱們講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從今兒個起,咱們誰也別再打擾誰了。”
秦月汐被這番言論氣笑了。“你這個妖怪憑什麽和我講條件?”
墨妖妖哼了聲,随即獰笑。“你以為就憑你的能力,真的能将我封印回去?”
“咱們倆可以打個賭。”
她說話的同時,眼明手快的随手抽起一把剪刀,心想就算沒有符咒,若能先傷了他,日後也較好對付。
見狀,墨妖妖弓起貓身,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下一刻,快速跳出窗外,嗖地一下竄出了老遠。
墨妖妖速度奇快,秦月汐片刻不敢耽誤,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她已經猜得出來他會逃到哪兒去。
他的本身就藏在書房中的某個角落裏,就算此刻幻化成黑貓的樣子,但因為法力并未恢複完全,這副形體想必也維持不了多久。
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和猜測,以及季淩潇提供給她的一些線索,她斷定,墨妖妖的真身肯定在書房裏衆多書本中的其中一本內。
最重要的是,季淩潇說過,他曾經在無意之中得到了一件世間之寶,如果這個寶貝指的就是墨妖妖的話,那麽墨妖妖肯定會被放在一個非常隐密的地方,仔細珍藏。
這樣想着,秦月汐更加快了步伐,直奔書房,只是當她破門而入、并準備四處尋找墨妖妖下落的時候,季淩潇回來了。
看着她滿臉潮紅、額冒薄汗的樣子,他的臉上露出些許不解。
“月汐,你這是怎麽了?”
追墨妖妖追了一路的秦月汐,口中還喘着不均勻的粗氣。
她雙眼環顧了書房一圈,斂着氣道:“剛剛不經意看到一只灰老鼠跑進來,找了半晌卻找不着,看來是被那老鼠給溜了。”
季淩潇忍不住眯起雙眼,細細打量着就在自己眼前的女人。
老鼠?
書房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為了避免老鼠和蟲蟻破壞他珍藏的書籍,早在好久以前,他就吩咐下人,在書房附近撒了一種奇藥。
這味藥材十分有用,不但他的書房附近沒有老鼠及蟲子出現,就是整個季府,也鮮少看見。
既然這樣,很明顯的,月汐她根本就是在說謊。
上次周管家有意無意的提醒,此時又轉進了他的腦海中。
他原本并不在乎她是否為完璧之身,可是,不在乎并不代表他能夠容忍她的過去。
如果她真的有苦衷,他會體諒,可現在很明顯她有很多事情瞞着他。
想到此處,季淩潇的臉色微微沉下了幾分。
“月汐,你我相處多日,有個問題我一直都很想問問你,在你來玉州之前,是不是曾發生過什麽讓你不愉快的事情?”
秦月汐被他問得臉色一白,本能的搖頭,“沒有!”
“那麽,你總該有家人或是親戚朋友……”
“我說過,我的家人如今都已經去世了,至于親戚,也在我父母亡故之後,徹底斷了往來。”
這樣的說詞,季淩潇當然不可能相信。
他真的不介意她曾經有過怎樣的經歷,但他介意她一次又一次的說謊騙他。
在他看來,他們既然相愛,應該也對彼此坦誠交心。
周管家說,日後他的正妻必須出身高貴,并且擁有一定的家世背景,但他卻認為,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惺惺相惜,對方是什麽身份并不重要。
所以每次看到月汐,他都希望她能把自己真正的身世,甚至包括曾經遭遇過什麽事,都源源本本的告訴他。
但是她沒有。
她總是選擇用逃避的方式來回答他的期盼。
看着季淩潇慢慢垂下眼睑、露出受傷模樣,秦月汐心底也是百感交集、不是滋味。這要她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難道要告訴他,她是從三百年前穿越而來的古人?
別說他不信,任何人恐怕都不會相信這樣的奇事。
而且,她一旦拆穿了墨妖妖的身份,難保那小妖怪不會在盛怒之下,破壞世間規律。
所以在成功封印墨妖妖之前,她必須保持冷靜,免得因為自己的一時口誤,導致天下大亂。
“淩潇,不管你相不相信,在這個世上,我真的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他看着她那雙布滿誠懇的目光,唇瓣微微嚅了嚅,點點頭,沒再繼續逼問。
秦月汐覺得季淩潇對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瞞産生了諸多不滿。
對于這樣的情況,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她可以編造一些更合理的借口來搪塞他,可是對他來說,不管借口有多完美,都是一種惡意的欺騙。
帶着愧疚和自責,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漸漸變得微妙。
這天午後,季府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宮裏派來一名太監,口宣聖旨,說不久之後,和碩公主将會莅臨玉州城,落腳季府,希望季淩潇能夠善盡地主之誼,切莫怠慢了。
據說,和碩公主是皇上已故兄長的女兒,生得貌似天仙、聰明伶俐。
由于她的父親在十幾年前替皇上擋下刺客的一箭,不幸亡故,皇上便領養了兄長的閨女,視如己出。
如今和碩公主正好年滿十八,也到了該嫁人生子的時候了。
為了替她尋覓一個好的夫家,皇上暗中可是下了不少工夫。
此番突然傳來和碩公主要來季府落腳的消息,但凡長腦子的人都猜得出來,皇上打算讓季淩潇成為準驸馬。
接到聖旨之後,他很客氣的安頓好前來宣旨的太監,待吩咐完周管家接下來将要做的大小事項之後,僞裝在臉上的笑容,才慢慢被他斂了下去。
和碩公主即将大駕光臨的事情,很快就已經在整個季府傳得沸沸揚揚,他也知道有不少奴仆在私底下議論,也許再過不久,季府的主子就要張燈結彩辦喜事了。
畢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才氣,與和碩公主還真可堪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雖然在此之前,很多人都知道秦月汐深受主子喜愛,但一個無家無業無背景的女子,就算再怎麽優秀,又怎麽敵得過被皇上寵愛的公主高貴。
所以很多人都在猜,一旦那位和碩公主大駕光臨,主子會不會為了讨公主的歡心,将秦月汐逐出府外?
不過不管府裏上下怎樣猜測,季淩潇很清楚,該面對的事情,還是得面對。
用過晚膳之後,最近一直找借口忙于公事而故意疏遠秦月汐的季淩潇,竟主動來到她的房裏,問她對和碩公主突然來府上拜訪一事有何看法。
“既然是皇上的美意,大人身為人臣,就該謹遵聖命,好好招待和碩公主。”
聽到這樣的回答,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
他冷冷地看着秦月汐,“那麽聰明如你,應該也猜得出來,皇上之所以會把和碩公主送到這裏,用意究竟是什麽吧。”
她當然清楚,而且也十分明白,因為相同的情況她早在三百年前就經歷過了。
也許,心痛得過了頭,就會變得麻木不堪了吧。
憶及此,秦月汐淡然一笑,說:“和碩公主和你身份相配,皇上想把公主嫁你為妻,這也是人之常情。”
季淩潇不怒反笑,“是啊,我爹貴為宰相、我姊貴為皇後,就算有朝一日我真的成親,有資格當正妻的女子,也必須是身家清白、地位顯赫之輩,至于那些來歷不明且身份低下的女子,是難登大雅之堂的。”
他本無意将話說得這麽難聽,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之久又一次的隐瞞和逃避,讓他無法不心生怒意。
果不其然,秦月汐絕美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陰郁的色彩。
季淩潇又心痛又憤恨,可是他拉不下臉向她道歉,只能暗暗告訴自己,他會這麽做,都是被她硬生生給逼迫出來的。
如果她一開始就可以對他敞開心扉、坦白一切,兩人不必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有沒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的?”
秦月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表情堅定地回道:“沒有!”
他緊緊捏着袍袖下的雙手,惡狠狠的瞪她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甩門離去。
見狀,她并沒有喊出聲,更沒有追上前,只是默默閉了閉眼,逼自己眨回即溢出的淚水。
季淩潇,你我之間本來就不該有交集,如果不是墨妖妖攪亂了世間的秩序,你和我的人生,是不可能有任何重疊的。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不該發生,我又何必去勉強一段根本不該存在的感情?
想到這裏,她用手背抹去滲出眼角的淚珠,快步離開房間,直奔書房。
兩天前,她無意中偷看到季淩潇從暗格裏拿出一本名叫《桃花歷》的書藉,她猜,那本《桃花歷》,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墨妖妖。
偷偷潛入書房、關好門窗之後,她小心翼翼的來到暗格前,模仿着季淩潇的動作,慢慢轉動書架上的一處機關。
沒多久,就聽吱嘎一聲,一個暗格顯露了出來。
果不其然,暗格裏放着一本藍皮書,書封上寫着三個大字:桃花歷。
秦月汐将書拿了出來,眯着眼,仔細打量着這本書的秘密,來回翻了幾頁,她赫然發現書頁居然全都是一片空白。
這時,她突然感到手中的書本似乎散發出一股奇異的熱量。
她眉頭一皺,心下大驚。看來這就是墨妖妖的藏身之處。
本能的将手摸向腰間,就在她想掏出師父給她的那張封印符咒,準備把墨妖妖封印住的時候,書房門頓時被人用力推開,走進來的正是季淩潇。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錯愕驚惶、一個憤怒至極。
季淩潇就站在門口,臉色難看的瞪着她手中的《桃花歷》,驀地,他突然扯出一個陰郁到極點的笑容。
“我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原來你想盡一切辦法混進季府的目的,竟然是為了得到我手中的寶貝。”
秦月汐本能的搖頭,可手上捧着的這本《桃花歷》,卻出賣了她的一切僞裝。
他仿佛真的被她的行為給氣到了,他步步逼近到她面前,原本英俊的臉上道發出一層令人恐懼的怒意。
“我可以容忍你隐瞞自己的身世背景、容忍你在跟我之前有過別的男人、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将我的真情視為糞土,可是秦月汐,我無法忍受你的欺騙!”突地他噪音拉高,變得嚴厲,“你處心積慮這麽久,難道就是為了這本《桃花歷》嗎?由始至終,我到底算什麽?一個被你利用的物件?一個可以讓你扯出可笑謊言來欺騙的傻子?”
“不是……”
不待她解釋,他怒氣攻心地又道:“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曾派人去奉陽縣調查你的身世,事實證明,奉陽縣上下,根本就沒有一個叫秦月汐的女人。”
他的指責一聲重于一聲,句句捶向她的心。
秦月汐被他連連逼退,直到無路可退時,才背抵着牆壁,試圖找盡一切語言,去安慰這個明顯被她傷害到的男人。
可是她發現,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對季淩潇都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他罵得沒錯,她處心積慮來季府,不就是為了尋找墨妖妖嗎?
雙肩突然被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緊緊捏住,季淩潇惡狠狠的瞪着她,“從頭到尾,我根本就不想理會那個見鬼的和碩公主,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要你肯對我坦白一切,不管你有什麽苦衷,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哪怕你曾經和別的男人有過夫妻之實,我也絕對不會嫌棄你半分……可是你為什麽要騙我?難道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包括你對我所付出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淩潇……”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我府上偷這本《桃花歷》?到底是誰派你來的?究竟有什麽目的?”
面對他一聲聲的嘶喊質問,她終于仰着蓄滿淚光的大眼道:“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騙你,之所以不肯向你坦白我的身世,是因為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根本就不屬于這個時代,至于這本被你當成寶貝的《桃花歷》,也并非你想像中的那麽神奇。”
“這本書裏寄存着一個妖怪,他叫墨妖妖,是天帝筆下的一滴墨水修煉成精幻化而來的。他法力強大,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在被封印之前,經常流竄于各個朝代擾亂世間的秩序。”
“三百年前,我無意中解除了封印,為了彌補我的過失,我師父柳玄風想盡一切辦法将我送到了這個時代,目的就是要把墨妖妖重新封印起來。”
面對季淩潇越來越緊斂的眉頭,秦月汐知道自己所說的這番話,在他聽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她苦笑一聲,“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确是從三百年前穿越時空才來到這個時代的,至于我之所以并非處子之身,那是因為在三百年前的金晟王朝,我已嫁人為妻,我的夫君是金晟王朝的帝王,而我則是皇後。”
聽聞她說出“皇後”兩個字時,季淩潇的臉色明顯怔了一下。
“最不可思議的是,你的長相與我夫君赫連璟聿一模一樣,我不知道為什麽世間會有這樣的巧合?所以當你一次又一次接近我的時候,我才情不自禁,沉淪在你的感情之中。”
室內突然劃過一抹詭異的寧靜,也不知過了多久,季淩潇才發出一聲嗤笑。
他一把勾起她的下巴,用無限悲傷的語氣道:“月汐,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還想繼續編造這些不切實際的理由,來蒙蔽我的判斷嗎?”
“我沒有騙你,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事實?”季淩潇冷笑一聲,“如果今天是我對你說出這些毫無根據的理由,你會相信這都是千真萬确的事實嗎?還有這本《桃花歷》……你竟然說它是妖怪的化身?秦月汐,如果它真的是妖怪的話,恐怕我早就被害死了……”
“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釋?”
“我沒辦法相信這麽詭異的事情會是現實!”
秦月汐被他的态度氣得有此語無倫次,她突然将手中的《桃花歷》撕成兩半,怒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這本書裏的确藏着一個名為墨妖妖的妖怪……”
當書皮被撕裂的同時,房中金光一閃,季淩潇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到了秦月汐身後驟然出現發光的巨大漩渦,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得臉色慘白。
只見漩渦越擴越大,仿佛有無數只利爪,在秦月汐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從她的背後将她撕扯進去。
季淩潇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巨大的漩渦吸了進去,本能的擡起手想要扯住她的手臂,可還沒碰到她的手指,就見那漩渦越縮越小。
他不敢相信的大叫,“月汐--”
被吸入的秦月汐仿佛也被吓傻了,只能瞪大眼、張大嘴,卻發不出任何求救叫喊。那股力道大得驚人,她仿佛在轉瞬之間便被拖入萬丈深淵之中,唯一存留在腦海中的印象,就是季淩潇那張布滿驚恐和懊悔的面孔。
他聲嘶力竭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然而身後那股巨大的吸力,卻根本不給她任何回應的機會。
直到意識徹底消失,她才陷入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秦月汐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
腦袋昏昏沉沉的,耳邊适時傳來一陣男人的哄笑聲。
她緩緩睜開眼,就見一群水兵打扮的男子,正露出滿臉淫穢的笑容,不正經的看着她。
她覺得自己很疲憊,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再加上她渾身濕漉漉的,這種粘膩的感覺着實令她難受到了極點。
這是哪裏?還有,為什麽她躺着的地方晃晃悠悠的?
“大人,那漂亮姑娘已經醒過來了。”
沒多久,就有人踩着沉重的步子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說道:“讓開讓開,讓本官看看這妞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這時,有人将渾身無力的秦月汐給拎站了起來,由于那人的力道極大,她的腳步一個踉跄,差點再次摔回了原地。
這才發現,原來她正身處一艘看似很奢華的官船上,那些水兵頓時分開兩路。
就見一名身材肥碩的中年男子,挺着肥大的肚子,挂着滿臉淫蕩的笑意,不客氣的推開衆人,色迷迷的盯着她。
秦月汐被這人盯得渾身不自在。
胖子擡起肥油油的大手,調戲般地勾起她的下巴笑道:“喲,沒想到這水裏還真能撈出個小美人來,瞧這臉蛋長得可真嬌嫩、瞧這眼睛長得可真水靈、瞧這嘴唇長得可真誘人……”說着,油乎乎的大嘴就湊上前來,打算一親芳澤。
她豈能讓他得逞!秦月汐集中意志力,濃縮幾乎沒有剩餘的力氣,舉起手,在胖子湊過來的時候,狠狠抽了他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現場的氣氛頓時凝結了。
胖子捂着被抽紅的大臉,怒道:“你這該死的小娼婦,居然敢動手打本官?”
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你可知道本官是什麽人?你知不知道,本官要殺了你這個小娼婦,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
秦月汐被迫擡起頭,可眼神中的冷意和尊貴卻是與生俱來的。
“把你的髒手拿開,別碰我!”
“喲呵,沒想到這小娼婦不但生得漂亮,連脾氣也是這麽火辣,好、好!本官就喜歡這樣的貨色。柳青!”
他突然向身後喚了一聲,很快,就有一名青年走了過來,叫了一聲大人。
肥頭大耳的胖官色迷迷地說:“待會兒本官還要與陳大人和李大人吃酒,你先派人把這小妞給本官關起來,待本官招待完幾個大人,再好好調教這只不聽話的小潑貓。”
名叫柳青的男人立刻點頭笑道:“大人盡管放心吃酒,等天一黑,這丫頭定會将自己脫光洗淨,等着送到大人房裏供您使用。”
這番話說得肥頭大耳的胖官十分開懷,臨走前還惡狠狠的捏了秦月汐的俏臉一把,聽到她發出一聲痛呼,這才心滿意足的帶着屬下走了。
而秦月汐則被那個叫柳青的扯着衣領拾了起來,她不曉得自己會被帶到哪去,只是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要冷靜,同時一面觀察着周遭的情勢,這才發現這艘船似乎正航行到某處海域的中間,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放眼望去就是不着邊際的汪洋大海,接着她就被帶到某間房門前,接着被一把推進窄小的房間裏,然後就聽見落鎖的金屬響聲。
船艙很小,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床,只有一面牆上有一扇小小的窗,透着一束淡淡的光線。
由于那扇窗實在小得可憐,她根本不可能爬窗脫逃。
她懊惱的大罵一聲,揉着隐隐發痛的額角,仔細回想事情的經過。
記得在她昏迷之前,似乎和季淩潇發生了一場激烈的争吵。
在她撕裂那本《桃花歷》時,突然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将她吸入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之中。
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這艘官船上,可是,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她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兒呢?
就在秦月汐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她所站位置的對角,竟然出現一個渾身散發着虛弱光芒的小男孩。
她忍不信瞠目結舌,沒等她回過神,就見男孩穿着小仙童一樣的衣裳,頭上頂着一支沖天小辮,滿臉憤怒的走向她。
“丫頭,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不小心誤觸機關,我也不會在法力剛剛恢複的時候,就帶着你穿越到這個地方。”
“墨妖妖?”她忍不住大叫。
她對于墨妖妖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黑貓的形象,可眼下這個如小仙童一般的男孩,居然就是墨妖妖?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傲嬌道:“正是小爺我!”
“你剛剛說什麽?穿越?這是什麽朝代?”
墨妖妖哼了她一聲,“這是興啓王朝一百五十年後的東月國。”說着,他指了指她的衣袖,“我的真身,就附在那裏……”
秦月汐低頭在衣袖裏翻找了一下,這才發現,被她扯裂的那本神秘《桃花歷》的書頁一角,竟然夾在她的衣袖裏層,而這一角上寫的正是一個“桃”字。
莫非這個字上面的的墨跡,就是墨妖妖的其身?
“你這個丫頭實在是太可恨了,我好不容易在興啓王朝的季府恢複了全部的法力,沒想到卻被你碰到了穿越時空的機關,害得我再次來到一個陌生的時代,耗費了我整整三十的法力……你知不知道,恢複一次法力至少要半年到一年,這也就意味着,我想出去花天酒地,還要再等很長一段時間。”
她險些沒被他這番言論活活氣死。
“我都還沒罵你呢,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我怎麽知道你将穿越時空的機關設得那麽明顯,還有,你莫名其妙把我帶到這個時代,教我以後怎麽回去?”
墨妖妖哼笑一聲,“這樣的後果都是你這笨丫頭咎由自取……”
“喂,不要頂着一張小孩子的臉叫我笨丫頭!”
“你本來就是笨丫頭,而且若按年紀算,小爺我今年已經三千多歲了,所以在小爺面前,你才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
被一個四、五歲大的娃娃指着鼻子罵的秦月汐,簡直要崩潰了。
為了這該死的墨妖妖,她已經從金晟王朝穿越到興啓王朝,沒想到一轉眼的工夫,又來到了這個什麽莫名其妙的東月國。
更凄慘的是,她還很倒楣的被一個大色鬼抓到了這個暗不見天日的船艙裏。
想到自己至今所遭遇到的悲劇統統和墨妖妖有關,她的氣便不打一處來,很想直接把那小家夥揪到面前痛打一頓。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層層憤怒,墨妖妖道:“我告訴你哦,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你最好不要再妄想把我封印到那見鬼的符咒裏,如果你想回到過去,不管是金晟王朝還是興啓王朝,必須依賴我的法力才有可能,否則你就只能留在這個時代,永遠和那個季淩潇分開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
他哼哼一笑,“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你能把我怎麽樣?”
秦月汐怒極了的罵道:“我寧可永遠留在這見鬼的地方,也一定要把你這該死的小怪物封印起來。”
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墨妖妖嗖地一下跑到窗前,“想封印小爺,等下半輩子吧!”說完,随即平空消失、不見蹤影。
她恨恨的咬咬牙,雖然她嘴上叫得歡,可眼下的情況卻根本不容她多作選擇。
現在她自身難保,若真封印了墨妖妖,而墨妖妖再被狼子野心之人奪去,下場可就更加不可估量了。
看了看那片被撕下來的書頁,想了半晌,她将墨妖妖的真身放到了腰間的錦囊裏。
就算真想對付那可恨的小東西,也要等她離開這見鬼的地方再說。
冷靜下來的秦月汐不自覺看向窗外,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折騰了好一陣子,她又餓又乏,渾身濕粘得令她惡心,再加上艙內實在小得可憐,讓她的心底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恐懼和煩躁。
她不知道即将等待着自己的命運是什麽。
原本還想,自己的後半生可以托付給季淩潇,和他平平淡淡的過完一輩子。
沒想到太多的猜忌和對彼此的傷害,最終卻讓她落到如今這般下場。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時季淩潇嘶聲力竭的叫喊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不甘。
她知道他是愛着她的。
正因為他愛她,所以才容忍不了她的欺瞞和逃避。
想到此處,心情越發瘋到抑郁。
追根究低,造成這一連串不幸的罪魁禍首,都是赫連璟聿。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心狠手辣的殺死她腹中的孩兒,她也不會在糾結之下解開墨妖妖的封印。
如果沒有解開墨妖妖的封印,也不會發生這麽多令她頭痛的詭異事件。
就在秦月汐陷入各種情緒翻騰之時,船艙外隐約傳來一陣刺耳的打鬥聲。
由于她自幼習武,聽力十分靈敏,起初聲響并不明顯,可随着打鬥聲越來越激烈,她可以清楚的判斷,外面果然發生了一些令她意想不到的情況。
這時就聽一抹年經的聲音喊道:“把這幾個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狗官全都給我綁起來,直接押送朝廷等候處置!”
緊接着,門外傳來幾名中年男子的呼喝聲,就聽其中一人道:“姓白的,你可不要随便冤枉好人,我堂堂戶部侍郎,從做官的那天開始,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老百姓的壞事,不要以為你頂着禦史的身份就可以在朝廷之中為所欲為,我東月國可是講王法的!抓我,行啊,證據呢,把證據拿出來再同本官說話!”
一陣冷笑聲過後,就聽年輕男子道:“想要證據,好啊,那咱們就來數數你黃世榮為官期間所犯下的種種罪狀!四年前,玉州發生水災,皇上撥了七十萬兩白銀派你前去赈災,結果你中飽私囊,獨吞白銀五十萬兩,害得數千百姓餓死街頭。”
“兩年前,你仗着自己是戶部侍郎,暗地裏收受賄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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