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從墨妖妖說白孤辰是赫連璟聿的轉世之後,秦月汐對這個充滿正義感的男人産生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雖然金晟王朝距今四百五十年,屬于她與赫連璟聿的那段記憶,也早在白孤辰的腦海中消失殆盡。
但想到那個男人喝下數次孟婆湯之後,靈魂再次與自己相遇,壓在她心底的感情便不受控制的泛濫成災。
不過白孤辰雖擁有赫連璟聿的靈魂,個性卻大不相同,他為人自信樂觀、滿身正氣,是真心實意為老百姓着想。
雖然墨妖妖說過,她因為封印他而輾轉于不同朝代,影響了自己的姻緣大運,導致她的未來變得極不明朗,可她并沒有因此感到絕望。
甚至,她還在心底偷偷慶幸,當她承受過心愛男人的傷害之後,老天爺竟然用這樣一種方式來補償她的人生,這也不失為一個絕妙的良策。
因為有了這樣一層想法,對于白孤辰的主動接近和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暧昧,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拚命抗拒了。
兩人的感情在一種平淡的狀态下偷偷進展着,那股無形的默契讓她欣喜,也讓她回味。
在船上晃蕩了将近半個月,這艘官船終于在東月國的都城港口靠了岸。
以黃世榮為首的幾名貪官,一下船,就被白孤辰派人直接押送刑部等候處理。
而他們這一行人馬,則要趕回白府小作休息整頓,明天早朝的時候,白孤辰還要進宮見駕,向聖上彙報近日來的公務行程。
東月國的都城名叫隸陽,繁華又富饒。
白孤辰的府邸就坐落在距皇宮東十五裏的地方,裝潢、簡單低調,且他雖然貴為朝廷命官,可偌大的府邸,家丁仆從竟沒有普通大戶人家多,由此可見,他并非鋪張浪費之人。
白府上下由一名老管家負責打理尋常事務,至于白孤辰的父母,早在十幾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他并沒有兄弟姊妹,十幾歲的時候投考功名,因擁有一身忠肝義膽,終被聖上賞識。
為官數載,辦過奇案無數,後來被皇上提拔為禦史,專替皇上抓捕各地貪官惡霸,名聲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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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無處可去的秦月汐,自然成了白府上的貴客。
雖然一開始白孤辰口口聲聲說她和黃世榮是一夥的,但多日相處下來,憑着他閱人無數的智慧和眼光,自然相信她與黃世榮根本就是兩類人。
她說她因意外墜海,喪失了記憶,聽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卻并沒有讓白孤辰拒她于千裏之外。
管家是個明白人,自家主子這麽多年來極少會帶什麽人入府居住,再加上秦月汐又生得高貴漂亮,雖然家庭背景仍是個謎,可從她的神态舉止及言談不難看出,她是一個受過禮儀教育的大家閨秀。
主了向來是個聰明人,不正經的姑娘自然不可能入主子的眼,所以秦月汐的到來,在白府下人的眼中,無疑成了未來當家主母的象征。
就算白孤辰沒有明言,但以管家為首的衆人,在吃食住宿上,給足了這位貌若天仙的秦姑娘非常妥善的照顧。
幾天之後,初回都城的白孤辰終于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提議要帶着秦月汐出府長長見識。
之所以會這麽說,是因為自從來到都城之後,他發現她對整個東月國産生了極濃厚的興趣,每次見她充滿好奇的問東問西,都會讓他覺得有趣。
這女人雖然來歷不明、身世可疑,但在他的眼裏,她卻是個十分特別的存在。
每和她相處多一分,對她的好感和喜歡也增加一分。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他與秦月汐之間的緣分,就是上天注定好的一個結局。
否則,這個平空出現在黃世榮船上的女人,怎麽會那麽巧合的在他抓捕黃世榮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按照上天的旨意,将這段緣分延續下去。
兩人出府的那天,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穿了一襲月白色袍子的白孤辰,斂去抓捕貪官惡霸時的戾氣,他輕松自在的态度,倒與尋常的大家公子無啥區別,秦月汐又是難得的絕色女子,即使穿着打扮并不華麗奢侈,這樣一對璧人出現在老百姓面前,還是惹來了頻頻關注。
兩人似乎都很享受這種相偕逛街的恬淡和美好,一邊走一邊聊着無關緊要的家常話,彼此的心底仿佛都在無形之中,滋生出對對方的好感和依賴。
尤其是秦月汐。
自從墨妖妖将姻緣簿上的記載告訴她之後,她在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将白孤辰與赫連璟聿融為一體。
更何況他們還擁有相同的樣貌和氣勢,每每從白孤辰的言談舉止,都是能讓她感受到曾經與赫連璟聿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在想什麽?”
見她久久未語,仿佛陷入某種思緒之中,走在她身側的白孤辰終于打破這短暫的沉默。
秦月汐側目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在想,隸陽城之所以會有今天這般富饒昌盛的景色,與你這個專抓貪官壞官的禦史大人,是不是有着最直接的關系?”
“噢?”她的話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忍不住問:“何出此言?”
她也很明白地道出見解,“自古以來,不利于民又魚肉百姓的貪官惡官多不勝數,就是因為有這種人,老百姓才會覺得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上位者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國富則民強、民強則國強。如果老百姓的生活得不到滿足,自然會對朝廷心生怨恨,一旦怨恨産生,舉凡動亂、造反等事件将會層出不窮。”
“這樣一來,也會導致朝廷動蕩不安,長此以往,勢必內憂外患不斷,對統治者來說,将會是天大的災難。”
她每說一句,白孤辰的眼神便亮上一分。
秦月汐卻好似看不到,繼續發表心中的想法。
“所以聰明的統治者都知道,适當的安撫民心絕對是保住皇位最有利的途徑,那麽……”她轉頭笑看着他,“你這個專門替皇上跑腿辦事的禦史官,在除去朝廷毒瘤的同時,也成了老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爺。所以我才會說,隸陽城能有如此繁華的景象,你這位清政廉明的禦史官可是功不可沒呢!”
白孤辰被她的言論驚得不輕。
雖然他早就看出她并非池中之物,背後定有着令人不可小觑的背景,卻沒想到她的言談見解之中,竟有着上位者的大氣和遠謀。
自古以來,女子無才便是德,可秦月汐不但德行高尚,就連才華和能力,也比他想像中的更加令人嘆服。
他搖着扇子笑了半晌,才調侃道:“如此說來,你言中的意思,是在誇贊于我喽?”
“有功自然是值得誇獎的。”
秦月汐一向欣賞心地善良、處事正直之人。
“只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雖然是為老百姓着想,卻也在無形之中得罪不少奸佞小人。畢竟世間的壞人是永遠也搬不光的,以一己之能想要力挽狂瀾,我怕到頭來你貪官沒殺光,倒是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收起扇子,目光直直盯着她,好半晌才一字一句道:“就算有一天真的為此而付出性命,我也一定要盡己所能,殺光那些魚肉百姓、不管他人死活的狗官。”
這一瞬間,秦月汐仿佛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閃即逝的殺氣和恨意,還有他強行隐忍的、屬于過去的傷痛。
兩人就這樣對視良久,她才開口道:“如果當今皇上聖明賢德,你這樣的臣子定能成為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将領。”
“将領什麽的我不希罕,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為老百姓帶來福澤。同時,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尋一位心愛的姑娘,與她攜手走天下,哪怕生活窮困,只要能時時刻刻與心愛之人長相厮守,我也甘之如饴、絕不後悔。”
他收起了方才的異樣神情,改用明亮的雙眸凝視着她。
被他盯得臉色通紅,她心底卻泛起一層融融的暖意。
這樣的生活,何嘗不是她也想追逐的目标?
“月汐,不知你對我的這個提議,可有什麽看法?”他笑谑的神态,帶着明顯的調侃之意。
秦月汐似瞋似怒的白了他一眼,小聲哼道:“就算我真有什麽看法,也不會告訴你。”
這還是白孤辰第一次看到她調皮的一面。
之前每次逗她,她都會用犀利的言詞和冷淡的态度與他拉開距離。
也不知道最近這女人到底開了什麽竅,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竟與他産生了不少默契。
不否認對于秦月汐這樣的姑娘,他心底是十分喜歡的。
她聰明、漂亮、善良而且機智,更何況他喜歡的是她這個人,與她的身世背景無關。不管她是皇族公主,抑或是冷血殺手,不管她是千金小姐,還是貧民百姓,總之,他白孤辰活了二十幾年,看上的只是她的人。
至于其他的,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就算有朝一日,她暴露身份,說自己是朝廷派來暗殺他的刺客,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生命雙手奉上。
雖然他剛剛的問題被她調皮的逃避掉了,可她眼底對自己的愛慕和情義,卻騙不了他。笑着執起她的手,“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麽,我的心底,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答案了。”
她雙頰酡紅,眸泛羞意地盯着他,感受着他大掌的熱度,也不願抽離。
一路上,他肆無忌憚的牽着她的手,走在長長的街頭,穿越在各個店鋪之間。
這次出門,白孤辰也想帶秦月汐來街上買些換穿的衣裳。
白府沒有女眷,自然也沒有她适合的服飾。
他帶着她找了幾間成衣店鋪,可着勁的給她買了一些顏色漂亮的衣裳。
兩人有說有笑的逛了好一陣子,不到一個時辰,手裏便拎了許多東西。
接近晌午時分,白孤辰帶着秦月汐來到隸陽城一家比較有名的酒樓用膳。
店夥計很是熱情的将兩人迎到裏面,端茶倒水,笑臉問候,并大力推薦店裏的幾道有名招牌菜。
就在兩人邊用膳邊聊天的時候,秦月汐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這味道十分甜膩,與普通香囊所用的花香不同,仿佛還帶着幾分誘惑。
她皺了皺眉,暗自向四周觀望了一番。
原本正在品嘗佳肴的白孤辰,也發現了異狀,馬上放下筷子。
兩人同時望向彼此,不約而同地問:“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問完,兩人又異口同聲道:“你(你)也聞到了?”
“這個味道我曾經聞過,如果我沒猜錯,這個香味,應該叫做‘“誘香’”
“誘香?”秦月汐對這個名字感到極為陌生,“這種香味有什麽特別的?為什麽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呢?”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一名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從不遠處的樓梯上跑下來。
只見那小孩生得精致可愛,身上穿了一襲粉綠色的小袍子,脖子上挂着一只用銀子打造的長命鎖,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
自從失去腹中的孩兒之後,她每次看到長相可愛的小孩子,都會忍不住被牽起內心深處的母愛情結。
如果當初她的孩子也能茁壯成長的話,是不是也像這個小男孩一樣健康可愛?
也不知道這娃兒是誰家的孩子,年紀這麽小,父母親人怎麽沒跟在他身邊時刻照應着,萬一遇到了歹人,或是遭遇什麽危險,下場可是不堪設想的。
只不過她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多想,随着香味越來越重,白孤辰突然低叫了一聲,“這裏有蛇!”
他之所以會用如此低的聲音說話,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恐慌,秦月汐連忙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一條正在蜿蜒爬動的毒蛇。
那條蛇順着牆角迅速移動着,而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小男孩,渾然不覺危險正一步步向他接近。
秦月汐不敢輕舉妄動,心裏更為小男孩的安危感到憂心。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只見白孤辰從靴子裏抽出一把短匕首,在那條蛇即将與小男孩相撞的瞬間,揮出匕首,穩而準的斬斷了那條毒蛇的七寸。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當人們從震驚中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那條長相醜陋的毒蛇已經死了。
小男孩先是怔了下,當他看清楚自己腳邊躺着一條毒蛇的屍體時,小臉一白、小嘴一撇,雙腿一軟,直接坐了下來,并且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店裏的客人和掌櫃夥計,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蒙了。
好端端的,酒樓裏怎麽就出現了一條毒蛇呢?
白孤辰急忙起身,來到痛哭失聲的小男孩面前,将他抱在懷裏,伸出修長的指頭拭去他眼角的淚水,還不忘一邊勸道:“不過就是一條大長蟲而已,叔叔已經将它砍成兩截了,乖孩子不要哭,再哭就要被別人笑話你是個膽小鬼了。”
小男孩明顯還在受驚之中,死摟着他的脖子,哭得好不可憐。
白孤辰極有耐性的勸了好一會兒,小男孩終于止了哭聲,看着那條橫躺在地上的毒蛇屍體,奶聲奶氣地問:“它……它會不會咬我?”
他笑着搖搖頭,“它已經死了,不會咬你的。”
小男孩将頭埋進他的頸間,好不委屈地說:“叔叔,我怕!”
秦月汐久久未語,傻傻的看着這一幕,仿佛聽不到周圍的混亂嘈雜,心底泛起一陣淡淡的寬慰與糾結。
她從來不敢想像,赫連璟聿會用如此親昵的姿态對待一個小孩子。
可眼前這個頂着與赫連璟聿相同面孔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耐性,去哄慰一個受到極大驚吓的小男孩。
他們真的如墨妖妖所說,是擁有相同靈魂的人嗎?
就在秦月汐陷入自我思緒之際,這裏的騷亂似乎引起了樓上客人的關注。
只見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姑娘,急慌慌跑了下來,嘴裏一直喊着“雲傑”這個名字。
小男孩一聽到熟悉的嗓音,連忙看向來人,一見到姊姊,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冒了出來,立刻伸出兩只白嫩小手,渴求擁抱。
慌張跑下來的姑娘,樣貌嬌豔、打扮雍容,正是小男孩的姊姊。
她方才在二樓的包廂和友人用膳,不料轉眼之間,弟弟竟然跑得不見蹤影,她找了好久,又聽到樓下傳來騷動,這才趕緊下樓來。
當她從白孤辰懷中接過弟弟的時候,忍不住驚叫,“你不是禦史白大人嗎?”
小男孩依偎在姊姊懷裏,很是天真的說:“如果剛剛不是這個叔叔,我就被毒蛇咬死了。”
姑娘聽聞先是一驚,随後又小聲勸慰了懷中的弟弟一陣,才面帶笑容道:“白大人是不是不認得我了?半年前宮裏舉行宮宴的時候,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不明所以的白孤辰仔細一瞧,才發現眼前這姑娘的确有幾分眼熟。
他從容淡定的笑了笑,“噢,我道是誰,原來是安順王爺家裏千金。”接着輕輕拱手,“郡主,有禮。”
這名姑娘正是皇上的嫡親侄女,李紫媚。
她爹安順王李東海,也是東月國握有數十萬兵權的大将軍。
如果他沒猜錯,她懷中的那個小男娃,應該就是安順王爺盼了二十年才盼來的小世子李雲傑了。
他與安順王同朝為官,平日裏雖然有所接觸,卻對于安順王爺的家眷不甚熟悉,唯獨李紫媚,他多少還有些印象。
以她的身份,自然是那些大家公子們極力想要娶進家門的目标,更何況這位郡主就連樣貌生得也極其标致,這也難怪那些沒成親的公子哥們,争先恐後的想要一博佳人歡心。
李紫媚聽完白孤辰講述方才驚險的經過,抱着飽受驚吓的弟弟,極為感謝道:“剛剛多謝白大人出手相救,我們李家唯一的血脈才得以保全。”
“郡主不必如此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說完,他走到久未吭聲的秦月汐面前,擔憂的問:“那條蛇沒有吓着你吧?”
她這才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還好。”
李紫媚側頭看了秦月汐一眼,面帶笑容道:“敢問大人,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府上的一位貴客。”
這時,酒樓裏的夥計,将白孤辰用來刺蛇的那把匕首擦拭幹淨,送回了他的手裏,還不忘道:“這位公子,剛剛多謝你出手相幫,才沒導致小店發生命案。”
白孤辰接過匕首仔細看了看,才重新插進靴子內。
秦月汐突然問:“這酒樓坐落在繁華地段,怎麽會有毒蛇出沒呢?”
夥計也是一臉迷惑,“小的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白孤辰的目光落在掌櫃所站的櫃臺前,只見那上面放着一只淺藍色的小布包,他走過去問:“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掌櫃剛剛聽到他與李紫媚的對話,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便小心答道:“回大人,這只布包,是幾個時辰前,一名在此用餐的西域客人遺落的。”
他揉着下巴沉思半晌,又問:“你可知道那人是做什麽的?”
“具體是做什麽的,小的并不知曉,不過小的無意中聽到,那位客人與旁人聊天,他好像是要把式的賣藝人。”
“掌櫃可否将這只包打開給我瞧瞧?”
對方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将布包打開,只見裏面裝着的是些瓶瓶罐罐。
白孤辰順手打開一個小瓶子,仔細聞了聞。
秦月汐不知何時也來到他身邊,探看了布包的內容物一眼,立刻出口道:“這裏面裝的都是藥吧?”
他點頭,“的确是藥材。”說着,在瓶罐中翻了一陣,終于找到一個小紙包。
這下,秦月汐總算找到了香味的來源。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誘香。”
彼此之間無形的默契,令兩人相視一笑。
白孤辰将那小紙包攤在手中,“如果我沒猜錯,剛剛那條毒蛇,就是被這個味道吸引過來的。”
旁人聽了,都有些詫異。
掌櫃吓了一跳,急忙道:“大人此言何意?”
白孤辰極有耐心地解釋,“這誘香是西域人所發明,專門吸引各種蛇類出沒,幸好這誘香的味道并不是太濃,否則你這酒樓,怕是要被方圓幾百裏之內的毒蛇給包圍了。”
掌櫃吓得不輕,急忙吩咐店裏夥計,将這只藍布包仔細包好,趕緊扔出店外。
如果再引來毒蛇,後果怕真是不堪設想了。
這件事對白孤辰來說,只不過就是一段再平常不過的小插曲,卻萬萬沒想到,隔天下午,郡主李紫媚居然帶着厚禮親自登門道謝。
堂堂郡主大駕光臨,對白府來說算得上是一件大事,白孤辰身為主人,自然要出門迎接才不失禮。
而李紫媚此次登門入府的目的也很簡單,因為安順王得知這件事後,很是震驚也很是意外,便派人準備厚禮讓女兒親自入白府,對白孤辰的出手相救以示答謝。
“郡主何必這麽客氣,就算當時遇到危險的不是小世子,我也一樣會出手相救。所以這份厚禮對我來說,實在是擔當不起。”
面對他的謙虛,她大方道:“相信白大人也知道,但雲傑對我父親來說,那是比命根子還重要的存在,這次他能蛇口逃生,對我父親來說,那真是萬幸中的大幸。至于這些禮物,都是我父親親自派人打點的,聊表心意,還望白大人切莫推托,盡管收下來才好。”
白孤辰見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便吩咐候在一邊的管家,将禮物如數收了下來。
李紫媚微笑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聽說不久之前,白大人親自去海上,将我朝的大貪官黃世榮抓捕歸案,再次立下天大的功勞,還受到皇上的封賞。我父王不只一次說過,東月國可以沒有任何一個人,卻唯獨不能沒有白大人。”
“安順王過獎了。”
她莞爾一笑,“不只我父王這麽認為,就是我,也覺得白大人的确是朝廷中令人欽佩的大功臣。”
她的語所中還夾雜着幾分引誘和笑意,且眼波流轉、唇邊含笑,眉宇之間也展現出無限風情,襯着她今日特意更加豔美的打扮,着實引人遐思。
白孤辰是何等人物,只一眼,便明白她神态中所隐藏的含意。
恰逢這時,秦月汐端着剛泡好的熱茶來到前廳,也适時打斷李紫媚刻意想要營造出來的暧昧。
雖然今天登門入府的是郡主,可在金晟王朝,秦月汐可是貴為一國之母,風姿綽約、儀态萬千,從裏到外,都給人一種高貴大方的優雅之感。
所以即使身處東月國,她只不過是個平凡老百姓,但眉宇之間的氣勢和風度,卻比李紫媚更加優越。
她的出現,就像一道刺眼的光芒,瞬間晃得李紫媚有些睜不開眼。
上一次在酒樓裏與這女人有過一面之緣,當時的她并沒有對她有過多的想法。
可是今天,眼前這個身穿一襲紫紅色衣裙的絕色女子,卻讓她隐約産生了一種較勁的心态。
李紫媚自幼生于皇族、長于王府,氣質和儀态自然比尋常大臣家的姑娘要好上許多,可在秦月汐面前,她竟然有種低人一等的感覺,是這讓她很不甘心,原本挂在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消去了幾分。
白孤辰倒是對秦月汐的突然出現,産生了幾分詫異。
他趕忙起身,上前接過她端着的茶壺和茶碗,一改剛剛與李紫媚說話的疏離和淡漠,輕聲細語道:“月紅呢,怎麽不是她送茶過來?”
月紅是白府的婢女,平日裏端茶送水,都由她來負責。
秦月汐解釋,“月紅昨天夜裏受了涼,身子骨有些不舒服,我便讓她先回房休息了。”
“就算是這樣,你找其他丫頭來做這些事情就好,何必自己親自動手,這是粗活,若是不小心燙了手、砸到腳,我白孤辰的罪過可就大了。”
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在李紫媚的眼裏,頓時讓她的心揪成了一團。
白孤辰是極受皇上賞識的禦史,這幾年來,他在朝廷中的名聲可謂十分響亮,不只如此,他的樣貌堪稱是本朝第一美男子。
也許白孤辰本人并不知道,可那些見過他的大家閨秀、富家千金們,都在私底下流傳,如果今生能嫁給他為妻,就算是立刻死掉,也心甘情願。
可惜他平日忙于公務,經常奔走各當各縣,極少在都城停留過久,所以才錯失了各色美人傾慕的目光。
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不少姑娘,在選擇夫婿的時候,将白孤辰做為榜樣。
就算比不上他的才能和人品,也一定要按照這樣的标準來選擇另一半。
李紫媚雖貴為王府千金,也不忍不住将愛慕的眼光偷偷投放到了他的身上。
半年前那場宮宴,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白孤辰,卻是第一次對他動了心。
她清楚記得,宮宴開始時,身穿一襲官服的他,因為天氣太冷,身上披着厚重的黑色大氅,當他踏進皇宮的時候,頭上、肩上還沾着幾片未來得及融化的雪花。
俊美的容貌、颀長的身材,無不吸引着在場的未婚姑娘。
那時她就想,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嫁給這樣的男子。
只可惜那天之後,白孤辰便被皇上派到外省去辦案,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
這次能與他在酒樓偶遇,對她來說,真是上天賜下的一段緣分。
所以,當秦月汐這個礙眼又不知來歷的女人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她立刻産生了一種本能的敵意。
她原以為,白孤辰性子清冷,對所有人都淡漠如水。
沒想到當他面對秦月汐的時候,竟然會展現出滿臉寵溺的笑容,就連說話的語氣,也不由自主的軟下了幾分。
李紫媚看得又氣又妒,又不好表現出煩躁的一面,只能耐着性子,眼睜睜看着愛慕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噓寒問暖、體貼入微。
直到晚膳過後,她才不情不願的踏出白府,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李紫媚前腳剛走,白孤辰瞬間松下了一口長氣。
秦月汐被他的樣子逗得直笑,忍不住調侃道:“堂堂郡主對你有好感,這可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
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這樣的福分,我才不希罕。”
在外人面前,他是溫文儒雅的禦史官白大人,可在秦月汐面前,他卻可以歸棄所有的僞裝,将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
這也是她在與他相處良久之後,得出來的結論。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那個郡主對我有好感的?”
正倒茶給他喝的秦月汐淡然一笑,“首先,我是一個女人,其次,我長了一雙慧眼。”
白孤辰被她調皮的樣子給逗笑了,趁她不備的時候,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順勢将她拉到了懷裏。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倒是把秦月汐給吓了一跳。
她小聲叫罵:“你幹什麽?”
他故意露出陰險的樣子,捏着她的下巴邪惡道:“既然你已經看出那個郡主對我心懷不軌,就快點給我從實招來,你有沒有吃醋?有沒有嫉妒?有沒有因為情敵來臨,方寸大亂?”
被他拉坐在懷裏的秦月汐,被他故意表現出來的孩子氣給逗得直笑。
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死氣人不償命地回答:“沒有!”
白孤辰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所以,你根本就沒喜歡過我?”
“我有說過我喜歡過你嗎?”
他佯裝無力地嘆了一口氣,自怨自艾地說:“我就知道,我根本就沒有那個魅力和能力,能讓秦姑娘對我投懷送抱。”
秦月汐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沒有自信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又可愛。
“孤辰……”她輕輕喚着他的名字。
這樣的語氣,令他心頭一顫,有什麽話呼之欲出。
“還記得你曾對我說過,有生之年,你想尋一位心愛的姑娘,與她一起攜手走天下,哪怕生活窮困,只要能長相厮守,你也絕不後悔……”她突然拉起他的手,目光灼灼道:“如果我說,我願意陪着你一起攜手走天下,不管甜蜜苦澀、生老病死,都與你一同面對,一同承受,你會遵守自己的諾言,陪我一同過完這段人生歲月嗎?“白孤辰被她突如其來的表白吓了一跳,可一對上那雙深情的晶眸,他發現自己早已沉淪其中,無可自拔。
對視良久,他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緊緊回握住她的手,将她護在懷裏,用再堅定不過的語氣,宣示道:“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