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親吻
顧與衡從回家開始一直到吃完年夜飯, 都有些五心不定, 老是想着路挽會不會一個人在家裏偷偷哭，最後他媽媽估計也是看出了什麽，就直接跟他說他們家不興守歲這一套，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
顧與衡得了赦令, 絲毫沒猶豫, 火速就往路挽這邊趕來了。
此刻他一見到路挽，浮躁了半晚上的心才總算安定了下來, 那麽句話也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而路挽平時聽慣了粉絲們用各種各樣的昵稱喊他，此外大約也有點習慣了顧與衡偶爾的語出驚人，所以他聽到那個稱呼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只睨了他一眼道：“你給我閉嘴。”
緊接着他眼神又閃了下略有些不自在地說：“誰要你陪。”
可他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堵在門口的身子卻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挪。
顧與衡見狀眼裏笑意更深，但也不拆穿他，擠開路挽, 在今日第二次踏進了路挽的家門。
不過他換完鞋剛剛走進玄關, 就聞着味兒走到了餐桌前, 他看着桌上一啪啦的小吃, 忽然想起什麽，轉過頭微微蹙着眉問路挽說：“你今天吃東西了嗎？”
路挽跟在他身後, 早就等不及了, 這會兒一邊坐下一邊套塑料手套說：“沒啊，正準備吃，你也再來點兒？”
可他剛拿起一只小龍蝦, 顧與衡卻忽然捏住了他的手腕，特別嚴肅地跟他說：“你這樣吃了會肚子疼的。”
“不會，我胃好着呢。”
可他都這麽說了，顧與衡也沒有放手的意思，路挽看着滿桌子好吃的饞得不行，就抿着嘴有點不高興地看着他。
顧與衡被他這麽看着，都無奈了，這是跟他在這兒撒嬌呢還是怎麽？
不過顧與衡還是不讓步，就笑着哄他說：“那你等我二十分鐘，我給你壓一鍋粥先暖暖胃，行不行？”
說完輕輕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就轉身進了廚房。
路挽沒想到他來真的，當即心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可那念頭轉瞬即逝，快得他一點都沒抓住。
路挽本來還有點擔心他給自己弄出一碗奪命粥，想跟着去看一看的，不過手裏的小龍蝦實在太誘人，路挽糾結了幾秒，還是坐住先吃了幾只。
等他嘗夠了味兒之後，他才趕緊摸去了廚房，本來他以為顧與衡也就是說說，再者他覺得顧與衡應該弄不出個什麽花樣來，可是沒想到顧與衡居然弄得有模有樣的，他一進廚房都還聞到了點清香味兒。
“你煮的什麽啊？”路挽好奇地問。
“青瓜皮蛋粥，你冰箱裏只有這些。”顧與衡收拾完菜板一回頭，剛想問問路挽平時是不是一直點外賣來着，結果就看見這人嘴角泛着些似有若無的油光，一看就是不聽話偷吃了東西，顧與衡氣得牙癢，但卻是拿他沒有辦法。
好在這粥好得很快，顧與衡盛起來給他攪涼了些之後，路挽飛快地就喝了一碗，而後又迅速重新投入了戰場。
而他今晚不知道怎麽的胃口特別好，一個人跟那兒吃得都特別得勁兒，顧與衡一開始本來只在一邊看着他吃，後來見他左右開弓實在有點忙不過來，只好幫着他剝蝦，剝到後來，基本上路挽就是在純吃肉不動手，一口一個那滋味兒別提有多爽了。
而他吃着吃着也終于是良心發現，特別熱情地邀請顧與衡說：“你也來一個，特別香。”
說完他見顧與衡沒有動口的意思，一時情急，居然主動喂了顧與衡一口。
顧與衡當即愣住，僵硬地咀嚼着嘴裏的食物，對于路挽問他的‘是不是特好吃’，內心完全沒有想法。
可是他看着路挽被辣得有些紅豔豔的嘴唇，忍不住想，這……應該是很好吃的吧？
顧與衡搖搖頭，不敢再繼續想下去，生怕自己就此邁向危險的邊緣，他也不住告誡自己說，快了快了，生日快到了，等準備好了，就告白，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就做他想做的事吧！
而等路挽這一餐吃完，時間也差不多快十一點。
路挽收拾完食物殘渣，在原地踟蹰了一會兒，欲言又止半天，最後還是主動跟在廚房洗筷子的顧與衡說：“謝謝你陪我吃飯，現在我吃完了，那你……回家吧？”
過年這麽重要的日子，自然應該和最重要的家人在一起過的，他沒理由拘着顧與衡不放，而且顧與衡陪了他這麽久，也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不枉自己同他合作一場。
誰料顧與衡看了他一眼，居然嘴角一撇輕哼了一聲說：“用完就扔，你好絕，我筷子還沒洗完呢！”
路挽聞言，張了張嘴，竟是不知道該怎麽接。
好在顧與衡緊接着又說：“顧與璇跟同學玩兒去了，我爸媽也指不定跟哪兒過二人世界去了，你趕我回去，讓我獨守空房你良心過得去嗎？”
路挽聽他這麽說，一時也分不清他話中真假。
可是，既然顧與衡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那他也就不必不識好歹非要趕人離開。
更何況他确實也不想。
好多好多年了，他都沒有在逢年遇節也正巧沒有工作的時候，他身邊有哪怕一個人陪着了。
他有些舍不得。
所以路挽就沒有再說什麽，洗完澡洗掉一身味道之後就興致頗高地去開了瓶紅酒，而後又找了部電影和顧與衡一起窩在沙發上看。
一開始兩個人各自霸占沙發的兩端，可後來顧與衡去回了個消息就漏看了一節，于是便湊過去問路挽劇情，問完之後他也沒再挪窩，兩個人自然而然地就靠在了一塊兒。
漆黑一片的室內，唯有電影屏幕泛着柔和的光，将沙發上一對漸趨安靜的身影襯得暧昧又糾纏，從落地窗遙遙往外看去，不知哪裏又燃起了除夕夜裏久久不歇的煙花，像極了一場盛大又浪漫的愛情。
而路挽今天也是真的很開心，他雖然表現得不明顯，可是渾身的喜悅因子就跟壓不住了似的，一連串地往外冒。
也因此在不知不覺間，他拿出來的那一瓶紅酒也居然就這樣只剩下了一個哐當的空瓶子。
顧與衡聽到瓶子落在地毯上的悶響時都還有些驚訝，他明明就只喝了一杯啊？！
顧與衡念及此目光一頓，不禁偏頭看了一眼他身邊的路挽，只見不久之前還眼神清明着同他讨論劇情的人，此時雙頰一片緋紅、眼神也飄着完全找不到焦點。
這邊顧與衡一離開，他的身子竟還有歪歪扭扭往一邊倒的架勢，顧與衡驚了一下，只好趕緊又坐了回去，路挽順勢就正好歪進了他懷裏。
顧與衡當即愣了一下，頓時就跟懷裏抱了個易碎的玻璃制品一樣，讓他都不敢妄動。
可是忽而，顧與衡換了個角度一想，剎那又興奮起來。
——上次他喝醉了那麽丢臉都讓路挽給看見了，這回他得趕緊抓住機會，可得給他錄下來隔天讓他自己好好欣賞！
顧與衡一想到這裏，立馬就把手機摸出來給準備好了。
但不過片刻，顧與衡臉上興奮的笑意卻漸漸凝固，手裏的手機不禁一松，‘嗡’地一聲就掉在了地毯上。
可顧與衡卻是無心去多看一眼，因為此時，在他心口，路挽臉挨着的地方，漸漸地就濡濕他了一大片的衣裳。
顧與衡的心也頓時像是被打濕了一樣，涼得他心裏發慌，他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要去抱住路挽。
酒醉往往容易使人放大情緒也卸下心防，醉中的路挽也是如此，同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尋得了一處可供發洩的地方，眼淚兒竟是越冒越厲害，像是要把經年的委屈全部宣洩出來一樣。
顧與衡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只能一邊輕輕拍着路挽的背，一邊有些語無倫次地哄他說：“乖，我在呢，沒事了，我一直在。”
可路挽這會兒哪裏聽得明白這些，只在顧與衡心口處不住地流淚，那開關明明是怎麽也關不住，可又偏偏安靜得讓人聞不見一點聲音。
顧與衡心疼得不行，但卻又根本不知道懷裏的寶貝人兒到底受了什麽樣的委屈，是以也無從下手，只能在這寂靜如斯的夜晚靜靜地抱着他，不斷地給他抹掉那如珠似串的眼淚。
路挽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新年的倒數和歡呼都透過不知何幾的空間和距離傳了過來，他才漸漸地歇了下來。
顧與衡這才逐漸松了口氣，而後起身将路挽打橫抱起，抱回了房間的床上。
把他放好之後，顧與衡本來是想去給他擰個熱毛巾來擦一下臉的，可他沒想到，路挽适才一直摟着他脖子的手竟是到了這會兒都還沒松。
而且就像是怕他走掉了似的，雙手死死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也不知道路挽這會兒是哪裏來的力氣。
以至于最後顧與衡毫無防備地一起身，在遇到意料之外的阻礙之後，身子居然随着慣性一下就跌了下去 。
而顧與衡完全沒料想到這個，一時都沒來得及撐住，上半身就這樣整個跌到了路挽身上。
……嘴唇也不偏不倚地，撞到了路挽柔軟又溫暖的唇上。
顧與衡瞳眸猛地一睜，腦子裏轟的一下就炸起了煙花，比之熱鬧的年夜還要來得鼓噪喧嚣。
可此時的路挽卻偏偏不願給他安寧。
半醉半睡間的他這會兒或許也是感覺到了唇上的異樣，他就像只好奇的小醉貓似的，竟是在下意識裏微微張開了嘴巴，探出舌尖向外，飛快地舔了一下。
‘嗡’。
顧與衡本就在震顫不休的神經經此一役，可以說是徹底短了路，可他那一片空白的腦子裏，又似乎有什麽聲音在提醒着他……
他好像，沒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