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登基

赫連淳鋒見着遇夏是在先帝封完小殓之後,他在宣德宮內冷眼看着宮人收拾先帝遺物,遇夏從一處窗戶飛入,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肩頭。

跟在赫連淳鋒身旁的徐六很快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正要出聲詢問,赫連淳鋒卻已經抱下遇夏,對他微微搖頭。

赫連淳鋒帶着遇夏到了屋內的屏風後,解下遇夏腿上的紙卷,展開,華白蘇的字便如他的人一般利落純粹,偌大一張紙,也不過寫了兩行字。

第一行告知赫連淳鋒他已到将軍府,第二行卻是出自前朝詩人的詩句——“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赫連淳鋒将那紙條貼在胸口,許久才取下。

外頭已有宮人來尋他,匆忙間,他将紙卷收好,放開遇夏,讓遇夏先回将軍府“複命”。

華白蘇的紙條雖只寥寥數語,但已足以讓赫連淳鋒一掃近幾日的陰霾,打起精神去應付接踵而來的衆多瑣事。

小殓後的三日便是大殓,百官及皇室衆人入宮行大殓禮,次日便是隆重的葬禮。

按照蒼川的律法,皇上駕崩後,除皇後外,所有後妃皆需殉葬。

赫連淳鋒也是到葬禮那日,才想起一事,喚了負責處理殉葬事宜的官員問道“淩妃可是才剛産下公主?”

被問及那官員微微一愣,很快道:“是,淩妃娘娘是在陛下回宮前兩日生産的。”

赫連淳鋒道:“公主尚年幼,需要母妃照顧,你便将淩妃從殉葬名單中除去吧。”

淩妃入宮遲,算算年紀也僅比赫連淳鋒大上一歲,她三年前為皇上誕下十二皇子赫連淳蔚,但在宮中一直不算受寵,也是直到年前,才再次受先帝臨幸。

上一世皇上駕崩時,淩妃抱着才剛足月的十九公主求到赫連淳鋒面前,赫連淳鋒一時心軟,留了她一命,誰知她竟是記住了這份恩情,在赫連淳鋒帶兵重奪皇位之時冒死相助。

赫連淳鋒病逝前,便立诏傳位給了當時才滿五歲的赫連淳蔚。

這一世皇上離世早了半月餘,淩妃的身子還未完全恢複,因此也未能到禦前求情,赫連淳鋒險些将此事忘記。

那官員聞言有些猶豫,“殿下,可皇後那兒”

赫連淳鋒道,“母後那裏,我自會去說,潭大人不必多慮。”

赫連淳鋒房中并無王妃、侍妾,就算他登基為帝,後宮之事暫時也仍是由他母後操持,涉及後妃,這陪葬名單最後也必須由對方審閱。

如今赫連淳鋒的登基大典在即,皇後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從未受寵的後妃與他計較,這事便算是定下了。

淩妃本已經做好了殉葬的準備,忽聞消息,喜出望外,當日就掙紮着下床到殿前叩頭謝恩。

赫連淳鋒念及她尚在月子中,特意派人将她護送回了寝宮,又派太醫去替她診脈,開了些調理的方子。

殊不知僅是如此,因着二人年紀相當,看在旁人眼中,心中便難免有了些猜想。

赫連淳鋒忙于先帝喪葬事宜,別說出宮,就連能休息的時候也少之又少,只能通過胡鴻風,向華白蘇傳遞自己的思念之情。

待先帝過了頭七,便是赫連淳鋒的登基大典。

新帝登基乃是國家最重要之事,典禮也自然最為隆重。

登基當日,赫連淳鋒先着喪服叩拜先帝,到了吉時再換上衮服,登上高臺禱告,待禱告結束,他便率百官入大殿。

文武百官按官職的高低依分作兩列,對新帝行五拜三叩頭的大禮。

當夜,赫連淳鋒按制在文曜殿設宴,宴請百官,可他的一顆心卻早已經不在宮中,他多希望華白蘇能在身旁,與他分享眼前的一切。

與此同時,華白蘇在皇城不遠處的将軍府內,對着一桌飯菜,亦是食之無味。

外頭天色早已經暗了,他見李容參吃完了碗中的米飯,便也跟着放下筷子,“去找管家替我要一壇子酒來。”

原本院中伺候的下人都被華白蘇遣開,跑腿之事自然落到了李容參身上,李容參之前任勞任怨地由着華白蘇使喚,這時卻顯得有些猶豫,片刻後小心問道:“華公子可是有煩心之事?”

華白蘇眯眼看向窗外,“煩心?今日是蒼川新帝登基的大好日子,我替他高興罷了。”

李容參并未在華白蘇身上感受到絲毫喜悅的情緒,一時沒有動作,還是華白蘇再次催促後,他才起身一步三回頭地向外走。

其實華白蘇并未說謊,赫連淳鋒登上皇位,他自然是為對方感到高興的,可是高興之餘,又免不了生出旁的情緒。

一國之君,享有無上的權利,可同時也背負着巨大的責任,需要顧忌的人事也更多,自己的存在對赫連淳鋒來說絕無好處。

華白蘇從一開始便知赫連淳鋒遲早是要坐上這個位置的,他只是沒料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快到令他措手不及。

又坐了一會兒,待管家派人将酒送來,華白蘇便起身走到院中,拿着那小壇子酒,一躍身上了屋頂。

随後而來的李容參看到這一幕直接呆住了,華白蘇在人前展現出的只有毒術,相處多日,李容參完全不知他身手竟如此了得。

華白蘇去掉酒壇的封口,對着嘴灌了幾口,低頭見李容參站在下方發愣,便問道:“還有事?”

李容參點點頭又搖搖頭,轉身跑開,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架木梯,他将木梯靠在屋檐,踩着木梯小心地爬了上來。

華白蘇看着他折騰,等他在屋頂站穩才開口道:“你不是怕我?上來做什麽?”

“陪您。”李容參小心翼翼地靠近華白蘇,見遇夏挺着肚子躺在他左側,便在他右側坐下。

“用不着。”華白說完,轉而又問,“不過我倒真好奇,你父親怎麽說也是個将軍,你真一點功夫底子也沒有?”

李容參撇了撇嘴,“我從前只對識字作畫感興趣。”

“哦?那如今呢?”

李容參如實道:“如今也不感興趣,但習武才能保護家人。”

“誰說的?”華白蘇嗤笑一聲,“就算你功夫再好,又能抵擋幾人?功夫不能讓你以一敵百,但毒可以。”

李容參聞言眼神一亮,“華公子願意收我為徒嗎?”

“不願。”華白蘇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再不下去,別怪我直接将你扔下去。”

若換做旁人,或許不會如此對一個孩子,但對方是華白蘇,李容參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真會如此,“那我走了,華公子您有事喊我。”

“嗯。”華白蘇看也未再看他,拿起酒壇又灌了幾口酒。

屋頂上視野十分開闊,坐在此處向東面望去便能望到皇城內的樓宇。

華白蘇看那些仿佛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燈火,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壇中酒。

夜深了,他卻沒有半分困意,壇子不知何時已經空了,他終于收回眺望東方的目光,低頭去看一旁似乎已經睡着的遇夏。

華白蘇想,自己或許是醉了吧,否則又怎會對遇夏生出羨慕的情緒,他羨慕遇夏能自由來去皇城,羨慕它能輕易飛到赫連淳鋒身旁。

清醒時或許不願承認,到了此時華白蘇卻是十分明白,他對赫連淳鋒的在意,早已到了會感到不安的程度,面對分別,他遠沒有他表現出的那般淡然。

又過了許久,正當他考慮是否要再去尋一壇酒來時,便聽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在下方喚道:“白蘇。”

酒精麻痹了華白蘇向來敏銳的洞察力,他甚至花了一會兒才分辨出那道聲音并非是他酒後出現的幻覺,他緩緩低下頭,就見男人一身素服地站在屋前,此時也正仰頭看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

查了下,不同朝代先帝去世後登基大典的時間也不一樣,有當天的,有隔天的,有三天後的,還有一個月的,我就根據需要寫七天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