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祭拜長輩

“爹,娘,不要走!”

衛茉鳳眸緊閉,不停發出呓語,雙手時而揮舞時而緊攥,驚醒了身旁的薄湛,他翻身覆在嬌軀上,輕拍着她柔嫩的臉頰喚道:“茉茉,醒醒。”

叫了好幾聲衛茉終于醒來,胸口微微起伏,盯了半天才認出他是誰,爾後迅速豎起了心防,所有情緒都斂得涓滴不漏,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侯爺,你壓着我了。”

薄湛無奈地拉開些距離說:“你做噩夢了。”

束縛解除,衛茉立刻坐起身,冷靜地表達着歉意:“對不起,吵醒你了。”

薄湛暗嘆,揉了揉她汗濕的鬓發溫聲說道:“天色還早,去淨池沐浴一下吧,免得一會兒出門染了風寒。”

衛茉點頭去了,銀絲睡裙長長地曳在地上,像條頑皮的小蛇一聳一聳的,拐個彎就不見了。內室很快傳來了嘩嘩的水聲,薄湛在青帷外聽得心猿意馬,衛茉卻渾然不覺,整個人閉上眼睛沉入了水底,仿佛緩慢的水流聲更能讓她平靜下來。

昨天她情緒失控沒來得及細想,既然薄湛将她爹的案子放在這些秘密卷宗之中,那就說明這件事絕對沒有表面那麽簡單,或許是牽涉到某個大人物,或許是朝廷政鬥中一枚制勝的棋子,不管怎麽說,她要想辦法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試探薄湛雖然是最好的方法,但目前來講風險很大,畢竟她剛嫁進來,昨天又翻動了密室,冒冒失失問起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等過一陣子關系穩定下來再找機會也不遲。

說到兩人的關系,衛茉幽幽一嘆,也不知薄湛吃錯了什麽藥,明明前兩天還是保持距離的謙謙君子模樣,從昨夜開始就完全變了,又是抱又是親的,她躲都躲不及,真要命。

衛茉從水中冒出頭,雙頰被熱水泡得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比剛醒來那會兒要好看不少,她半坐在池邊,拿來香胰抹遍全身,複又沉浸在池中,泡沫從白皙的肌膚上剝離,緩緩浮出水面,散發着晶瑩的光芒。

不久,薄湛的聲音遠遠傳了來:“茉茉,洗好了嗎?”

衛茉兀自閉目靜思,耳邊波瀾滾動,什麽也聽不到,是以半天沒有回應,薄湛有些擔心,顧不得太多就闖了進來,隔着七彩琉璃屏風望去,後面竟無人影,他忙不疊繞到池邊,只見一片海藻般的墨發在水面浮沉,吓得他立刻跳進池裏把衛茉拉出來,心驚肉跳地吼道:“你這是幹什麽!”

身邊突然濺起巨大的水花,衛茉也吓了一大跳,眨了眨眼睛發現是薄湛,正欲發怒,卻被他眼中的驚惶震住,腦袋緩慢地運轉幾秒之後,她啼笑皆非地反問道:“侯爺以為我是在幹什麽?”

薄湛見她神智清醒,唇邊還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嘲弄,頓時有些發懵。

衛茉谑笑道:“侯爺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才進門三天,還不至于為了引岚院那點事就尋死覓活的。”

“我——”薄湛有口難言,他擔心的是昨天書房的事。

見他垂眸不語,衛茉便也不再多言,誰知一低頭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未着寸縷地倚在他懷中,立刻捂住胸口将他使勁一推,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請侯爺先行出去。”

薄湛回過神,漆黑的瞳眸盯着那綴滿水珠的香肩,倏地燃起了火光,衛茉越看越心驚,下意識後退,卻被他一個跨步重新鎖入了臂彎。

“你我是夫妻,怕什麽。”看着她如臨大敵的模樣薄湛愈發起了挑逗之心,貼近她耳珠低聲道,“叫聲好聽的我就出去。”

衛茉的臉瞬間黑了。

什麽叫好聽的?他鬧了個烏龍她還得誇他?

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感覺到薄湛的手正慢慢下滑,衛茉只好忍耐地說:“侯爺,您英明神武,可否容我先行更衣?”

薄湛沒說話,挑着眼角看她,明擺着不過關。

衛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微微扭動着想縮出去,他反而收緊了臂膀,健碩的身軀與她貼合得沒有一絲縫隙,仿佛要融為一體,衛茉頓時血氣上湧,忍不住腹诽,要換作以前她早就一掌甩出去了,哪會被他輕易制住?

“茉茉,再磨蹭我可就不走了。”

又來了,他一這麽叫她就耳根子發麻,忍不住瞪他,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目光依舊火熱,似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衛茉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他想聽什麽了。

她尚在遲疑,餘光裏的黑影陡然放大,攜着熾熱的氣息灑上她的臉頰,她心跳驟停,抵住薄湛傾來的身體急喊道:“相公!”

薄湛的動作停頓了下,還是從頰邊偷了個香,這才滿意地勾唇道:“嗯?有什麽需要為夫效勞的麽?”

衛茉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出、去、就、好。”

“哦,好啊。”薄湛認真地點頭,倏地摟着她飛到了地上,順手扯來浴巾裹住,“快些穿衣,我在外頭等你。”

說完,他也不管身後的衛茉是個什麽表情,穿着一身濕衣滴滴答答地離開了浴池,明明狼狽得很,神情卻格外惬意。

衛茉愣是半天沒吭聲。

等她拾掇好再次看見薄湛人的時候已經是在侯府大門外了,照尋常說來,嫁出去的女兒回門時都要帶上好些禮物以示婆家的重視,普通人家尚且要挑幾擔子的東西,何況是侯府,可怪的是門口就一輛孤零零的雙轅馬車,連仆人都沒有,別提有多冷清了。

“少夫人,請。”

聶峥垂首立于鎮宅石獅旁,引着衛茉上了馬車,甫掀開簾子,一雙溫暖的手就伸了過來,拉着她坐在腿上耳鬓厮磨。

“冷不冷?”

經過浴池那麽一鬧衛茉已經非常淡定了,愛答不理地回道:“不冷。”

薄湛像是沒聽見一樣,抓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裏捂着,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掰開了他的手指,然後就聽到他微帶歉意的聲音。

“是不是刮疼你了?”

衛茉瞅着他掌心那習武之人獨有的薄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才道:“沒有。”

想當初她也是練劍練得一手繭子,每次王姝看到都直呼心疼,從鄰國搜羅來的蜜露自己舍不得用,一盒盒往她那送,都被她糟蹋了。而今她的手光滑細嫩,再也不需要那些東西,可她卻分外失落。

這輩子或許都不能再握劍了吧?

薄湛看她神游天外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往事,于是故意岔開了話題:“還有兩個時辰的路要走,你昨晚沒睡好,眯一會兒吧。”

兩個時辰?

衛茉掀開簾子,發現走的竟是出城的路,頓時回過頭詫異地問:“不是去衛府?”

“那種地方不回也罷。”薄湛嗤之以鼻,随後又問了一句,“我帶你去見個前輩,你不介意吧?”

衛茉本就不想去衛府,見他面容嚴肅而深沉,猜想那位前輩對他一定很重要,便慨然應允了,出于好意她問道:“不帶見面禮?”

“不用,人去了就好。”薄湛淺笑着把她按進了懷裏,眼底悲涼一縱而逝,無人察覺。

衛茉不習慣如此親密,規矩地坐到了一旁,在馬車的搖晃下昏昏欲睡,薄湛見狀又把她抱回了腿上,她眼皮子發沉,無力抵抗,很快就歪在他肩頭睡着了。

下車的時候精神抖擻,只是萬丈蒼茫入眼,教她分不清身處何方。薄湛牽着她穿過瓊林小徑,撥開不起眼的枝桠,眼前豁然開朗,一棟宅院矗立在巍峨的山壁之下,覆雪淩霜,孤寒僻靜,似乎已久無人煙。

雪下得很大,他們的腳印很快被淹沒,聶峥進了門就停住了,盡職地守護着宅子的安全,薄湛則拉着衛茉繼續往前走,衛茉一路觀察,發現四周雖然整齊幹淨,但盆栽已枯萎,井中多浮萍,顯然乏人打理,那薄湛口中的前輩……

她滿腹疑窦,偏過頭欲詢問,瞧見薄湛肅穆而冷寂的側臉,只得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走進屋內,似乎比外面還要陰冷,陳設也很簡陋,一張方桌兩把藤椅,蛛網密布,塵飛如絮,薄湛筆直走到盡頭,雙手貼在牆壁上摸索着,按出兩個凹槽,随後地面一陣晃動,裂出一米見方的密道。

薄湛率先走下了樓梯,然後向衛茉伸出手,見衛茉遲遲不肯動,他低聲哄道:“別怕,這只是為了避人耳目。”

衛茉端視良久,終是把手交給了他。

走過漆黑而漫長的階梯,盡頭的房間十分整潔,還閃着幽光,細看之下竟是數十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而出,其圍繞的中心擺着一張八仙香案,插着滿滿一叢白菊,上置四個牌位,如山丘起伏,只是被白紗蓋得嚴嚴實實,不知供奉的是何人。

原來薄湛說的前輩已經過世,他只是帶她來拜祭。

“茉茉,過來跪下。”

薄湛拈了一支香,跪在荼白色的蒲團上鄭重叩首,衛茉雖然不知內裏,懷着對逝者的敬意也磕了個頭,轉頭便收到薄湛欣慰的目光。

“這裏葬着我的義父義母,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公開祭拜,如今我已成家立室,理應帶妻子過來見一見他們,茉茉,你與我一起再給他們磕三個響頭吧。”

衛茉颔首,又是三聲悶響。

随後薄湛攬着她起身把香插好,煙霧飄渺中聽見他對着靈位說到:“爹,娘,我既有了妻子,一定好好待她,不會再像從前那般醉生夢死,你們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以後若有時間,我會多帶她來看你們。”

衛茉在邊上聽得眼皮子直跳,醉生夢死?薄湛還有這一面?

沒工夫細想,薄湛已拉着她往外走了。

回到車上,沿着山道返回天都城,馬兒颠颠地跑了一路,衛茉晃得難受,心裏愈發憋不住話,正欲問個明白,薄湛卻忽然一言不發地抱住了她,手臂緊了又緊,似乎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衛茉雖然冷眉冷眼,心卻極為柔軟,以為他仍在為逝者心傷,不忍推開他,只好默默地由他去了。

罷了,來日方長,有機會再問吧。

作者有話要說: 衛茉:你是不是傻?我像是會自殺的人嗎?

薄湛(嘆氣狀):好不容易才娶到手,一不小心又玩完了可怎麽辦?為夫這是操心啊……

衛茉(揚起眉頭):你說什麽?大點聲!

薄湛(恢複笑臉):沒什麽,我愛你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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