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做客秦府

到了赴宴這天,衛茉終究還是沒讓薄湛送她,自己提前半個時辰出發了。

秦府雖然也在城北,但與侯府一東一西,相距甚遠,要穿過三條大街才能到,加上留風和留光兩個丫頭難得出來一趟,中間還買了點小玩意,所以衛茉算是去得晚的。

馬車在兩座石獅子間停下,留風遞上請帖,管家笑盈盈地将她們引進了門,繞過長廊,正對着的即是大廳,一個身穿粉霞累珠疊紗裙的女子正站在廊下會客,烏發紅唇,嬌豔如花,想必她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駱子喻了。

正在這時,有人從長廊的另一邊款款步出,杏面桃腮,風姿綽約,被衆星拱月的駱子喻看到她來了面色頓時有些不自然,拂散了人群,行至階下與她正面相對。

“姐姐,你怎麽來了?”

“瞧你這話說的,今兒個是你過整歲,我怎能不到場?”

王姝擡起手,柳兒立刻捧上一個金絲琺琅寶石盒,她滿含笑意地交到了駱子喻手中,看着她緩緩打開,被珠光映紅了臉,表情也從尴尬變為欣喜。

“姐姐,這太貴重了,不合适……”

“有什麽不合适的。”王姝推回她的手,并輕輕握住,挑着雙丹鳳眼似笑含嗔地說,“妹妹莫不是還在為進香之事惱我吧?”

衛茉聽得微微一怔,這才想起去年在白馬寺祭拜時跟王姝搶佛堂的正是駱子喻,可她一個胡攪蠻纏的有什麽資格生氣?況且以王姝的性格定會與這種人老死不相往來,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上門為她慶生啊……

正想着,又聽見駱子喻說:“姐姐可千萬別這麽說,這不是讓我羞愧死嗎?唉!都怪我沒教好下人,要早知對面坐的是姐姐,哪還能有這些誤會?”

王姝微微一笑,道:“不要緊,說清楚了就好,畢竟你我的相公是師兄弟,本就親如一家人,咱們妯娌之間難不成還能有什麽隔夜仇?”

“就是。”

駱子喻捂嘴輕笑,狀若親密地挽起王姝的手往裏走,王姝卻停在原地不動,稍稍偏過頭向後方示意道:“妹妹,你先招呼客人,用不着管我,等你忙完了我們姐妹再敘話也不遲。”

衛茉就這樣進入了衆人的視線裏,與王姝對視的一瞬間她什麽都明白了。

都是薄湛搞的鬼。

她堅持要來,薄湛既不願跟她冷戰又擰不過她,只好搬出王姝來當救兵,為了盯着她,王姝不惜忍着厭惡跟駱子喻打交道,還得聽她說那些虛僞的鬼話,真是難為王姝了。

衛茉暗嘆一聲移步上前,分別與兩人見禮。

“姝姐姐好,秦夫人好。”

駱子喻聽到這稱呼有些驚訝,還禮後問道:“怎麽,姐姐與薄夫人也相熟?”

王姝挽住衛茉的胳膊婉婉笑道:“妹妹真是健忘,我家相公與小侯爺交好,我與茉茉相熟也不出奇啊。”

“原來如此。”駱子喻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衛茉,而後笑吟吟地說,“都說薄夫人性子柔婉,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不過有姐姐這般爽利的人領着我也放心了,來來來,快些進來,千萬別拘束,且把這當自個兒家,玩得盡興才好。”

衛茉欣然從之,三人一齊踏入了廳裏。

所謂三個女人一臺戲,一群女人可就是大戲了,從進門開始就叽叽喳喳個沒完,衛茉覺得頭都快炸了,偏偏還得承載着各種好奇和質疑的目光,完全脫不開身,更別提在府中找線索了。

王姝趁着間隙與她咬耳朵:“喏,駱子喻邊上穿綠裙子的,門口那個眉心畫了桃花钿的,還有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都看見了麽?”

衛茉扯着嘴角說:“能看不見麽,眼神都快把我戳穿了。”

王姝撲哧一笑:“倒是靈敏,可你知道她們為什麽盯着你不放麽?”

“為什麽?”

“傻丫頭。”王姝沖她暧昧地眨了眨眼,“這都是你家相公的爛桃花。”

衛茉愣了愣,然後非常認真地點頭:“嗯,是都挺爛的。”

王姝笑得半天沒直起腰來。

随後駱子喻張羅着衆人去後院看戲,十幾張八仙桌一擺開,距離頓時拉遠了,衛茉免受噪音折磨,胸中暢快了不少,趁着衆人都在看戲,她開始觀察起秦府的布局來。

原來她與秦宣相識時他并非住在這裏,想必這宅子是他成親後新置辦的,不過細微末節都秉承了他的一貫作風,簡潔而通透,沒有什麽繁複的裝飾,房間也說不上多,臨榭而望,除開廳堂和書房僅有三間卧室,與這盛宴形成了鮮明對比。

衛茉看了看幾米之外一身金光燦爛的駱子喻,默然抿緊了唇角。

“他們不像是一路人,對麽?”

王姝啜了口花茶,緩緩将視線移回來,灼灼地看着衛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過了幾秒衛茉才意識到她說的是秦宣和駱子喻,雖然想法不謀而合,衛茉卻沒有表态。

“姐姐何出此言?”

王姝嘴角拉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盯着杯中翻滾的碧波,仿佛陷入了回憶。

“我認識的那個秦宣勤儉自律,為人穩重,雖沉悶了些,不失為良朋益友,可誰曾想到,就在小知出事後不到三個月他就另娶她人,從此高攀青雲,扶搖直上……所以說啊,這人是會變的,可能在我們眼中該是陌路的兩個人,早就蛇鼠一窩了也說不準。”

“姐姐。”衛茉半垂着鳳眸淡淡提醒,“隔牆有耳,少說為好。”

“也是,既然今天是來逢場作戲的,總不能自己拆了自己的戲臺子。”

王姝輕盈一笑,揮開令人不快的往事,把目光投向唱得正是熱鬧的戲臺子上,忽而聽到衛茉道謝。

“姐姐,謝謝你今天陪我來。”

話說到這份上,王姝也不再遮掩,坦然道:“湛哥難得跟我開口,我哪有拒絕的道理?況且這陣子我在家裏悶壞了,巴不得出來逛逛呢。”

衛茉奇怪地問:“怎麽,霍大人不讓你出來?”

“嗯,管得可嚴了。”王姝撫着小腹,語不驚人死不休,“誰叫我懷孕了呢。”

“什麽?”

衛茉驚得差點站起來,幸虧被王姝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兩人對視半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濃濃的喜悅在眸中綻放,遮都遮不住。

“恭喜你,姐姐。”

王姝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是值得恭喜,雙喜臨門呢。”

“還有何喜?”衛茉疑惑道。

你回來了,孩子也回來了,這不就是雙喜麽?王姝這般想着卻沒說出口,只是默然握住了衛茉的手,眉眼笑得更彎了。

兩人沉浸在喜悅之中,沒發覺咿咿呀呀的唱調已經停了,還是駱子喻過來邀她們去賞花兩人才發覺戲已落幕,雖然還有許多體己話沒說,但也只能先跟着隊伍去後花園了。

秦府雖然不大,但後院跟花園分據兩角,走過去也要費些時間,之前都是王姝挽着衛茉晃悠悠地逛着,現在衛茉變得萬分小心,一路都扶着王姝,就像扶着老太太一樣,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留風回來了都沒注意。

“完了,連你也變得跟霍骁一樣了。”

王姝扶額哀嘆,衛茉卻滿臉理所當然,手絲毫沒松,淡然道:“本該如此,這次我得站在霍大人那一邊。”

“不如你也生一個,我們來個指腹為婚。”

沒想到她突然來這麽一句,衛茉一時怔住了,正不知該怎麽回答,前面那群莺莺燕燕的腳步忽然停了,一幫人圍攏在書房前,似在贊嘆着什麽。衛茉趁機轉移話題,說去看看是怎麽回事,走近了才發現書房裏輝光四射。

原來是門沒關嚴,裏面一座半人高的純金塑像露出了光芒,幾指寬的縫隙裏瞧不出什麽,女眷們都在追問駱子喻,她似乎頗為無奈,只好推開了大門,一座王母蟠桃的圓雕驟然出現在眼前,栩栩如生,世所罕見,頓時看呆了衆人。

“夫人,沒想到你府中還藏有這種稀世珍寶,真是教我大開眼界啊!”

駱子喻得意地笑道:“這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禮物,專門請東海的工匠來打造的,足足花了一年的時間呢。”

衆人又是一陣驚嘆,忍不住圍攏上去細細觀摩,衛茉和王姝雖然不感興趣,但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得站在門外假裝觀賞。

書房不是特別寬敞,本就被圓雕占據了大半空地,如今又多了那些七手八腳的女人,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許是誰不經意推了一下,先前那個穿綠裙的姑娘撞在了書架上,一時失去了平衡,到處亂抓,不知道是碰到了哪裏,彈出個暗屜,一塊山茶花玉佩跌落地面,衆人看見這一幕,瞬間安靜了下來。

駱子喻也僵住了。

那顯然是女子佩戴的東西,還藏得如此隐蔽,意思不言而喻,先前吹捧讨好的人,現在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但衛茉和王姝是不在此列的,她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詫異,還有一絲隐約的熟悉感,沒人比她們更清楚那個東西是什麽。

那是歐汝知與秦宣訂親時交換的信物。

作者有話要說: 薄湛:僅此一次,再不準去秦府。

衛茉(挑眉):他又不是男二,你緊張個什麽勁?

薄湛(掩飾地輕咳):瞎說,我有光環,才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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