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小争執
引岚院書房。
“什麽?你說小茉身體裏有寒毒?”
“是的,祖父。”
薄湛把運功驅毒的過程钜細靡遺地說了一遍,包括穿經走脈的先後順序及衛茉的症狀,薄振聽後捋着胡須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之前可有別人幫她驅過毒?”
“據孫兒了解并沒有。”
“那是否服了什麽藥性相沖的東西?”
薄湛微微攏眉道:“本來是準備好了藥物,但還沒來得及服用,所以……”
這下薄振也難住了,從各方面來講薄湛做得可謂盡善盡美,并無纰漏,就算不能成功驅毒至少也不會像他說的那樣反噬,看來只能用排除法了。
“湛兒,你用的方法和內功是正确的,所以問題一定是出在小茉身上,我方才詢問你的事你再查一查吧,或許遺漏了什麽也不一定。”
薄湛躬身道:“是,祖父,孫兒回去再仔細地排查一遍。”
“去吧。”薄振悠悠地嘆了口氣,“這孩子,年紀輕輕就中了寒毒,真是難為她了,你身為丈夫要多擔待一些,知道嗎?”
“孫兒知道。”薄湛微微垂下雙眸,暗自幽語,“相對于沒命而言,寒毒這種東西已經好太多了……”
“湛兒,你說什麽?”
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陡然震醒了薄湛,他整理好心思,擡頭道:“沒什麽,孫兒只是想求您一件事,在茉茉驅除寒毒之前,您能否別将此事告訴祖母?”
薄振揚眉瞅着他:“你是怕你祖母為難你媳婦?”
薄湛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道:“這話可是您說的,孫兒半個字都未提。”
“行了吧,書房僅你我二人,有什麽不敢說的?祖父又不會賣了你!”
薄湛聞言一笑,知道薄振是答應了,恭恭敬敬地說:“孫兒曉得,不過話還是少說為好,品一品這壇陳年女兒紅才對。”
說着,他不知從哪變出一壇子酒來,封泥呈黑褐色,上系金穗,沿線刻有封存時間,不消多看,只拍開封泥,濃烈的甘香就撲鼻而來,一聞便知是壇不可多得的美酒。
“好小子!我不答應你還不準備拿出來是吧?”薄振瞪着薄湛說。
“您這話說的……便是無事相求,孫兒也要孝敬您不是?”
薄湛笑嘻嘻地斟滿兩杯酒,然後随意往邊上一坐,與薄振對酌起來,不過酒性甚烈,又臨近夜裏,所以兩人都只是淺嘗辄止,沒過多久便各自回房了。
随着氣溫回升,院子裏的垂柳都抽出了新芽,萬條絲縧間依稀可見一抹麗影臨窗而坐,正盯着手裏的東西出神,連薄湛進房都沒察覺到。
“在看什麽?”
一雙手臂圍上腰間,衛茉恍然回神,剛要開口,卻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于是扭頭問道:“你喝酒了?”
“跟老爺子小酌了幾杯。”薄湛随口答着,不經意瞅見她手裏的東西,頓時目光一凝,“生日宴?”
衛茉颔首:“嗯,再過幾天就是丞相二女駱子喻的二十歲生辰,下午剛送來的帖子,邀我去秦府赴宴。”
“你要去?”
衛茉沒注意到薄湛的神色有點奇怪,徑自搬出一早準備好的說辭:“嗯,天天待在家裏太悶了,去見識下也不錯。”
胡扯!禦史府的大小姐,朝廷的三品将軍,什麽場面沒見過?需要去那小小的秦府長見識?
薄湛忿忿地想着,心中更加确定她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接近秦宣,卻無法直言,思來想去,幹脆奪過請帖往窗外一擲,轉瞬消失在眼前。
衛茉沒料到他會來這一出,頓時來了脾氣,橫眉冷目地說:“侯爺,你這是做什麽?”
薄湛板着臉說:“昨晚是誰難受得半宿沒睡着?不在家好好休養出去蹿什麽?不許去,想玩等你身子好了我帶你出去玩。”
“我沒事,再說已經應承人家了,不可失約。”衛茉冷冷道。
“應承了也可以再回絕,我讓聶峥再補份禮品便是。”
薄湛這話有種近乎不講理的蠻橫,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對衛茉言聽計從百般呵寵的人,這種落差讓衛茉的心一寸寸涼了下去。
“留風。”她朝外面冷聲吩咐,“去把請帖撿回來。”
留風才動了動腳就覺得脊背一涼,還沒轉過身,薄湛懾人的嗓音已飄至耳邊:“誰敢撿就家法處置!”
衛茉僵了僵,旋即拉開薄湛的手臂,站起身正對着他,那雙翦水秋瞳裏浮起了碎冰,将他的身影一點點吸入了阗黑的寒淵。
“侯爺,我不是你豢養的金絲雀。”
薄湛暗自嘆息,試圖拉她入懷,卻被她避開了,他只好隔着幾人寬的距離說:“茉茉,聽話,等你病好了想去哪兒都可以,我絕不再阻攔。”
“那我要是一輩子好不了呢?”衛茉面無表情地說。
“有我在,你一定會好。”
這份篤定的答案裏飽含的情意讓衛茉稍微軟化了些,可這并不能打消她查案的想法,無論如何,秦府她是去定了。
“我只去這一次,行麽?”
薄湛聽得出來,衛茉已經算是在低聲下氣地懇求他,可他只能沉默,只能看着她的眼神一點點冷下去,直至毫無溫度。
“看來我還真是只籠中鳥……”她扯了扯嘴角,眉目一片冰冷,“那侯爺記得把門鎖好了,免得我趁您不在飛去了秦府。”
薄湛抿唇望着她,突然讓人叫來了聶峥。
“這幾天看好夫人,若她離開了侯府,你就等着挨板子。”
聶峥一愣,下意識看向衛茉,她眼中結起了千裏冰霜,一句話沒說就踏出了房間,衣裙從餘光裏劃過,留下深深淺淺的白影。
當晚,衛茉睡在了偏房。
成親數月第一次吵架,卻是為了這種事情,薄湛着實有些頭疼,直至半夜都還待在書房看書,不想回那個滿是她的味道卻沒一個人的房間。
他知道這次是真的讓她難過了,本是淩雲振翅的鴻鹄,困在這具虛弱的身體裏已經讓她備受挫折,今天這麽一鬧,恐怕她心裏更加痛恨起自己的無力,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正是他,縱有苦衷,卻難以原諒自己。
那駱子喻也是個有病的,為了那該死的虛榮心連不相熟的人都要請,真是令人生厭!茉茉若真去了,定會被那些長舌婦纏着做戲,到時又該鬧心了。
薄湛想着想着就覺得有操不完的心,不禁揉了揉眉頭。
聶峥就在一旁靜候着,看見自個兒主子手裏的書半天都沒翻過一頁,茶也沒喝一口,于是上前勸道:“爺,不如您再跟夫人好生說說……”
“沒用的,除非我告訴她不讓她去的真正原因。”
“那您為何不據實以告?”
薄湛苦笑:“她知道得越多也就越危險,我寧願她跟我生氣,也好過孤身犯險。”
“屬下記得上次您還跟霍大人讨論過此事,他……”
聶峥的話還沒說完,薄湛突然拔身而起,緊盯着他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屬下說霍大人……”
“說得好!我怎麽把霍骁給忘了!”
薄湛猛地一拍桌案,面露喜色,繼而快步走出了書房,直奔衛茉的房間,留下一臉茫然的聶峥站在原地發愣。
月落參橫,為黑暗中疾行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霜,任他穿過小徑和長廊,直到沒入屋檐,衣袂上的光芒才淡了下去,許是體諒他一顆愛護嬌妻的心,免得晃醒榻上熟睡的人兒。
隔着珠簾,薄湛老遠就看見蜷縮成一團的衛茉,睡夢中還皺着眉,不知是不是因為不舒服,薄湛揪着心走近,剛觸碰到她的臉頰她就醒了,瞬間揮開他的手,半支起身子冷冷地看着他。
“侯爺還有何事?”
薄湛把她抓到懷裏,手指觸摸到地方皆是冰涼無比,他連忙扯來被子裹緊她說:“別生氣了,過幾天我親自送你去赴宴。”
衛茉嗆聲道:“那我是不是該謝侯爺開恩?”
薄湛輕笑:“免了,不生氣就行,要是實在忍不了,咬我幾口解解氣也行。”
居然還敢笑……當她不會咬是怎麽着?
衛茉拽開他的衣襟張口就咬了下去,恰好咬在肩窩那一塊嫩肉上,薄湛悶哼一聲,抱着她的手絲毫未動,衛茉見狀更加不客氣,一連留下三個牙印,雖未出血,咬得卻很深,痛是絕對的,只是沒聽見薄湛出聲,于是她擡起了頭。
“氣出夠了麽?”
“還沒,侯爺挺不住了麽?”她嘲笑道。
“挺當然挺得住。”薄湛低低一笑,烏黑的瞳眸中閃着魅光,“不如換這個咬吧。”
說完,他扣住衛茉的後腦勺猛地貼近,精準地攫住了她冰涼的粉唇,舌尖長驅直入,撬開她的牙關,探入潮濕的溪地,輕輕吮吸,細細舔舐。
衛茉腦子裏霎時一片空白。
雖然之前薄湛沒少動手動腳,可舌吻還是頭一次,而且她能感受到他的手越箍越緊,氣息越來越重,似乎某種欲望在攀升,就在薄湛将她撲倒在床上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停止了所有動作,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苦笑。
“怎麽辦,再這麽下去你相公可真要變成柳下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