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張心柔為難道:“這不合适吧,芬姨,人家只是和我合租。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張蘭蘭看她媽臉色不太好。她怕她倆好不容易有些和解的意思,兩句話就給說沒了。她忙上前來打圓場道:“是啊,媽。合租的人,就像住在樓房裏的鄰居一樣,有些搬走了都不一定說過幾次話。幹嘛還要別人一起回來吃飯。”

李芸芬板着臉:“你倆少騙我。真當我是老白癡了?小柔把房子租給他的,那小柔就算是他的房東。房東的長輩不放心,叫他回來一起吃頓飯,這很過分嗎?要是過分,那這房子就不要租給他了。”

張蘭蘭無語道:“媽!租房子是要白紙黑字簽合同的,還能你說不租就不租了?”

李芸芬道:“那行。那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就不相信了,我還能等不到他。”

張蘭蘭和張心柔對視一眼,都不知道李芸芬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李芸芬擺出長輩的姿态來,又是擔心繼女一個人在外面會吃虧,她主動上門來關心她這個晚輩,張心柔真是覺得盛情難卻。她不想駁了李芸芬的面子,也不想張蘭蘭為難。

她掏出手機,一翻,才想起她沒有金申的電話。還好上次轉房租時,她加了他的微信。他一個妖怪,不僅有微信,微信裏還有那麽多錢,混得可比她好多了。

她硬着頭皮,給他發了個語音通話。他住進來以後,她還是第一次主動聯系他。語音半天沒有接通,張心柔莫名有些忐忑。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接了的時候,語音接通了。他問:“張心柔?你有事?”

張心柔避開身後李芸芬的目光,小聲道:“你在哪?回來吃晚飯嗎?”

金申坐在落日餘晖裏,身下是一棟棟人間的高樓大廈。他望着遠處她的方向,城市在他眼裏生出了股魔幻的虛妄。他從來沒試過,有人在這個時候找他,問他要不要回去吃飯。

電話裏沒有反應,張心柔郁悶極了。她很想給他解釋一下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她道:“我妹妹,還有妹妹的媽媽來了。她們聽說你和我合租,想見見你。”

金申偏頭,妹妹,妹妹的媽媽,和他有關?

張心柔實在騎虎難下,她好像都能透過手機,看到那頭的他一張厭世的冷漠臉。他一定是想說,你和你那些奇葩親戚,是不是想死在我妖爪之下?

張心柔軟聲求道:“你要是不忙,你回來吧。我菜裏放了很多油,你會喜歡的。”

好半天後,金申喃道:“我喜歡的……人類的世界裏,喜歡的人就要一起吃晚飯嗎?”

張心柔哄道:“當然。白天大家都要忙,只有晚餐才會聚在一起。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晚餐都會聚在一起的。”

金申往下看,他視力極好。她說的不錯,尤其是周五的晚上,是最歡樂熱鬧的。他道:“在妖怪的世界,其實也一樣……”

語音斷了,是他挂斷的。所以,他到底來不來?

張心柔真是心累,她就不明白,芬姨為什麽要突然對一個妖怪這麽感興趣。她轉身過來,歉意道:“不好意思,他說要加班。”

李芸芬臉色很不好看。第一次以長輩身份出馬,富二代竟然不給她面子。看來李芸秀說的沒錯,那孩子果然不是張心柔的男朋友。但他不給她面子,又讓她隐隐覺得不安難堪。這樣心高氣傲的富二代,将來蘭蘭真嫁過去,恐怕他家也不會多高看她們娘倆。但要她就此放棄?絕不可能。富二代雖多,但能和她們搭上關系的,只有這一個。

李芸芬笑了笑,面上淨是可以理解,現在年輕人節奏快,壓力大,沒有時間趕回來吃晚飯是很正常的。她笑得和顏悅色,道:“沒事,先吃飯,先吃飯。”

張心柔在廚房忙,張蘭蘭給她幫忙,李芸芬坐在沙發上刷抖音。正刷的起勁,門鈴響了。她一想,不會是富二代又回來了吧。她樂得趕緊跳起來開門。門一開,屋外少年幹淨的臉晃了她一下神。這是哪家少年郎,這風流俊朗,怕是才演完電視劇,才從劇場回來的吧。

老阿姨也有顆少女心,對待美少年也是喜歡的不要不要的。她正要開口,金申已經先道:“你是妹妹的媽媽?”

老阿姨一顆呼之欲出的心硬生生被他的冷意嗆回了肚子裏。她問:“你就是小柔的室友?”

這些人都喜歡叫她“小柔”,聽着還真不爽。金申點點頭,沉默地進來換鞋。這拖鞋是張心柔買給他的,在收了他2萬塊錢的第二天。

李芸芬退開一步細細打量他。是他絕對沒錯了。高高大大的,帥得不得了,一看就很有錢的。李芸秀真是形容得一點沒有錯。李芸芬越看金申越歡喜。有那樣的家世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還能長得這麽帥氣逼人,蘭蘭嫁給他一點也不會虧。

她這老丈母娘正在沉浸在女婿如此優秀的喜悅裏,張蘭蘭聽到動靜跑出來,一看到金申,她兩眼放光,直喊:“姐夫?!”

金申朝她笑了笑。

李芸芬看看金申,又看看張蘭蘭,最後看向系着圍裙跑出來的張心柔。姐夫?

金申和張心柔隔着人對視一眼。很久沒見了,再見面是他“下班”回家,她系着圍裙給他做飯。張心柔尴尬地笑着。他一定覺得她是個神經病,沒事找事,還有意勾引他。這次是她越界了,合租關系,物種不同。她鬥膽冒犯,幹涉他生活了。

金申看她窘迫,心裏又樂了起來。她還知道理虧。他手插褲兜,走到她面前耀武揚威。以前,她總教訓他,在人類的世界要如何如何。可她自己,做的也不怎麽樣嘛。

李芸芬一把拽開張蘭蘭,走到兩人身側,左右看看,不敢相信地問張心柔:“他是你男朋友?”好好的富二代,竟然被張心柔捷足先登了。可張心柔在電話裏,明明說了不是她男朋友的。

張心柔忙擺手。自知口誤的張蘭蘭捧着嘴,完蛋了,誰知道她媽在想什麽。不會是更年期到了,忽然想起做繼母的責任了,要跑來幹涉姐姐的私生活了吧。也是,繼女和男朋友未婚同居,她這個做繼母的總覺得臉上不好看的。

張蘭蘭忙去拉李芸芬,道:“不是,不是,是他的外號。他外號就叫姐夫。”

李芸芬不信。但又一想,蘭蘭竟然知道他外號,那他們之前就認識了?那真是太好不過了。她緊繃的臉放松下來,拍着女兒的手,對金申笑道:“初次見面。小王你好。”

??

張心柔,張蘭蘭,金申三人同時黑人問號臉。

張蘭蘭問:“小王是誰啊?”

張心柔和金申對視一眼,張心柔還一臉懵逼,小王是誰?金申已經嘴角勾起,伸手朝李芸芬道:“阿姨,您好。”

張心柔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但直覺他沒安好心。

四人同桌吃飯。李芸芬搶先将張蘭蘭安排在了金申身邊,她自己則坐在了金申對面。張心柔一看這位置,心想李芸芬果然是沖着金申來的。但圖他什麽呢?她用眼神詢問着金申,這是個什麽情況。金申回看她,意思是,這是你家親戚,你問我,我問誰?

飯桌上,李芸芬很熱情,以張心柔長輩的身份查問着金申戶口。

金申靠着椅子,手插褲子口袋:“普通家庭,普通孩子。和張心柔,”他望向沉默吃飯的張心柔,道,“也只是普通合租關系。”

李芸芬笑問:“那,家裏都有幾口人啊?”

張心柔和張蘭蘭都聽得心裏突突跳。張心柔是怕李芸芬話太多惹到金申。張蘭蘭是覺得她丢臉丢到姥姥家了。這是誰家居委會大媽,她不認識,總之絕對不是她媽。

金申道:“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

張心柔擡頭和他對視一眼。他說的,是真的嗎?金申沖她笑了笑,意思是,老子的耐心要用光了,你丫自己看着辦。張心柔在桌底踹了張蘭蘭一腳。張蘭蘭忙道:“媽,你吃個飯也問太多話了吧。這些都叫隐私,你懂不懂啊?”

懂!怎麽不懂。人家擺明了不想說真話。這富二代,看着挺懂事的,怎麽性格是這個樣子。李芸芬受挫。但又想,富二代嘛,富貴人家長大的孩子,又有幾個懂事的?不懂事沒關系,還可以慢慢教的。她笑道:“是,是阿姨話多了。來,吃菜!”

說完,她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金申碗裏。金申嫌棄得看了一眼,拿筷子将菜剔除去,又将筷子往桌上一扔。這打臉,也是沒誰了。

李芸芬臉都綠了。

張心柔忙打圓場道:“芬姨,他不吃黃瓜的。他就喜歡吃肉。”說完,她夾了一筷子肉放進金申碗裏。金申擡眼看她,張心柔拿眼神剮他,差不多得了,要是大家都沒臺階下,這頓飯就別想吃完了。

金申嘴角一冷笑,撿起筷子将張心柔夾來的菜一口吃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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