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口香糖
平平淡淡的,就這樣很快地到了聖誕節。
沈穆然的病情好轉了許多,于是,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他得到了陳毅的許可,批準出院,回家靜養。
因為他們信奉的是基督教,所以自然而然的,一早便去了教堂做禱告。
其實,也就是這樣的形式罷了,沈穆然并不算是虔誠的教徒,對這種禱告向來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是,礙于這樣的場合,他還是不得不做一個認真禱告的姿勢,閉着眼睛,雙手合握,微微垂首。
柯素媛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宗教信仰,只是單純地喜歡和院裏的孩子玩耍,就像是小說裏的瑪麗蘇女主角一樣,她喜歡孩子,喜歡和他們一起玩老鷹捉小雞,喜歡和他們一起玩一二三木頭人,喜歡和他們一起玩丢手絹。
總而言之,她偶爾也算是個有愛心的女人,但,只是偶爾。
“阿姨,快來看,他們在做禱告!”一個樣貌清秀的小男孩兒墊起腳尖,趴在窗上看着教堂裏的人,這似乎是很吸引他目光的事物。
“喂,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姐姐,不許叫我阿姨!”柯素媛插着腰,氣鼓鼓地走過去,一副要收拾小男孩兒的架勢。
“你看,那個哥哥肯定在開小差。”小男孩壓低了聲音,指着坐在第三排的一個男人。
柯素媛怔了一怔,忽然地眼眶不自覺發熱。
自從那日賭氣離開後,她再也沒有去過病房。
想來,也有一個月沒有見過那個男人了,“臭小子,你怎麽知道他在開小差?”
“你看,他的手指一直在動,認真做禱告的人是不會亂動的,比如他旁邊的那個哥哥就很認真。”小男孩兒分析得頭頭是道,末了,還不忘補充道,“就像教堂裏的修女給我們上課,我們也會這樣偷偷地開小差,就是這樣亂動的。”
“臭小鬼,懂得不少啊。”細看了一下,果然,沈穆然交錯的十指時不時地動幾下,錯開位置,然後重新搭回去。
柯素媛拿起手機,點開了相機,仔細地對好焦距,将安然禱告的他刻畫在了屏幕上。
細膩的陽光仿佛十分偏心地為他度上了一層潛在的光暈,如同童話裏走出來的人,夢幻,而美好。
只要他還好好的,或許,其他的并不是那麽的重要。
“阿姨,你是喜歡那個哥哥嗎?幹嘛偷拍他?”小男孩兒古靈精怪,竟敢大膽地調侃她,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小屁孩兒,懂個屁,去去去,去和小夥伴玩。”柯素媛的視線不曾離開沈穆然,腦袋微斜,努力地記下他此刻的樣子來。
深灰色的風衣,并不十分寬闊的肩膀,托出了些許的肅穆,仿佛是個不可亵渎的王子,輕垂着腦袋,思考着深奧的問題。
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存在,無論是外貌,言行,或者氣質。
到底是女人,總會有靈驗的直覺,或許早就預料了這個男人會離她遠去,所以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樣子印在了心底。
百無聊賴的,禱告儀式終于結束了,沈穆然險些睡過去,如果時間再長一點的話。
來不及閃躲,兩道目光就那樣巧合而又肆意地觸碰到一起,迸發出溫度來,只是一瞬,沈穆然忘記了挪開視線,柯素媛忘了回過神。
忘記嗎?
或許是有意吧!
随即,沈穆然略顯窘迫地挪開視線,裝作一副并未察覺的樣子來。
“穆然,走了,今兒個天冷,早點回去。”沈墨初笨拙地将一件大衣披在沈穆然的身上,末了,還在他的頸間挂上一條圍巾,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好。”沈穆然笑笑,将前一刻的錯愕與窘迫收拾好。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機智到可以控制好每一個表情。
“唔~素媛姐姐!”看吧,每次尴尬場景的背後都會出現一個頭腦簡單的人物——沈墨初。
他一溜小跑,站在柯素媛的身旁,笑意盈盈,“姐姐也來做禱告嗎?”
“姐姐才不是來做禱告的,她剛剛在偷看裏面的那個帥哥哥。”小男孩毫不留情地拆了她的臺面。
“要你多嘴?再多嘴下次就不給你帶巧克力了。”柯素媛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威脅。
小男孩兒立馬捂着嘴,撒腿就跑,哪敢得罪這個怪阿姨!
“然然,快過來,素媛姐姐也在這裏!”
沈穆然再次無語地扶額,這個沈墨初,永遠都搞不清狀況。
見沈穆然不動,沈墨初嘟嘟嘴,一臉的納悶,跑過去,揮揮手,焦急問道,“然然,看不見嗎?”
“沒有。”沈穆然一臉黑線地撥開沈墨初的手,不滿地翻了翻白眼。
沈墨初更加不明,直接拉起沈穆然,“走吧,素媛姐姐也在呢!”
“不了,你去吧,我不舒服。”沈穆然索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不舒服?那我走過來就好了。”柯素媛微微一笑,撥了撥額前的一縷頭發,“你只要在原地等我就好,無論何時,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沈穆然垂眸,凝視着腳尖,聲音尤其淡漠,“刻舟求劍,只能讓船沉下去而已。”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沉船與否,縱是是再蠢的辦法我也要試試。”柯素媛雙臂環在胸前,語調痞痞。
“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能任意妄為的。”沈穆然起身,眼神飄忽,焦距不清,“有些時候,我們是不得不認命的。”
“不好意思,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命’這種玩意兒,我只知道不争取永遠得不到。”柯素媛及時伸手扶了一把,穩住沈穆然微晃的身體,心底又起了一片酸澀。
沈穆然垂下手,不着痕跡地避開她的攙扶,“哥,走吧,車來了。”
“你逃不掉的,像我這樣的口香糖你是丢不掉的。”
“如果衣服沾上了口香糖,我會直接扔掉。”沈穆然腳步不亂,回答得輕巧。
陽光正好,淡淡的,淺淺的,溫柔的,卻是殘酷的,無法抵抗冬日的嚴寒,虛弱,而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