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慣性

我從來不是一個幸運的人,如果這一次我的禱告能被上帝聽到,那我願把僅有的好運都用上,祈禱我在乎的人擁有幸福,包括我的父母。——沈穆然

因為腎髒的原因,沈穆然不能長時間的站立,原本欣長細瘦的腿微微浮腫,顯出病态的反常,時不時地引起腰椎酸脹感與疼痛。

好在,他習慣了穿運動服,寬松的褲腿,倒不至于讓人看出更多的異常來。

“然然,該吃藥了。”童如煙本不願打擾正在看書的沈穆然,因為那個畫面實在是過分的安寧。

好看的容顏,做着優雅的事情,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意,這個畫面太過美好。

“嗯。”沈穆然将書本合上,輕輕地放在桌上,接過母親手中的藥和水,猶豫了一會兒,眉心擰起,“媽,這些藥真的非吃不可嗎?”

“你陳伯伯說了,每天都要記得吃的,不然你又該回醫院呆着了。”說話間,童如煙已經準備好了另一份藥。

如今,沈穆然要吃的藥,零零碎碎的品種湊在一起有七八種,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把藥當飯吃。

沈穆然聞言,洩了氣,認命般地吞下手中的藥,随口抱怨,“這些藥根本治不好我的病。”

童如煙的手顫了顫,藥水撒了一些出來,仿佛是被看穿了把戲的魔術師一般尴尬,嘴上卻道,“怎麽會?你陳伯伯的醫術很好的,而且現在醫學發展得很快,一定可以治好的。”

“這些藥我不想吃了。”忽然的,他就是想要任性一回,沒有理由,沒有開端,就是單純地想。

“聽話,不吃藥的話會難受的。”童如煙換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孔,像是安撫一個孩子一樣,“吃完藥就會好起來的。”

“那就不要好了。”沈穆然豁然起身,扶着沙發的靠背緩過了一陣頭暈目眩,便走向樓梯口。

“穆然,別這樣,聽話,把藥吃了。”童如煙上前輕扯他的外套,好脾氣地勸告着。

“我說了我不想吃。”沈穆然精神有些異常,恍恍惚惚中,直接拿起童如煙手中的藥丢出老遠,“讓我自生自滅好了,反正你們從沒有真正的在乎過我。”

眼看着沈穆然精神極差,童如煙也不敢再勉強他,“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先去睡一覺,待會兒......”

“生病了就要吃藥!”沈墨初目睹了一切,似乎有些不悅,将桌上所有的藥提到沈穆然面前。

少有的嚴肅,像極了兄長的樣子,說,“要聽媽媽的話,趕緊吃藥吧。”

“不用你管。”沈穆然繞過沈墨初走上樓梯,看得出他在控制着自己的脾氣。

自從生病以來,他總是多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性子,莫名其妙的就容易煩躁起來。

“吃藥!必須吃!”沈墨初再次擋在他的面前,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頓,拿出了做哥哥該有的威嚴來。

“我說了我不吃!”沈穆然一把推開沈墨初的手,而後,便有這麽狗血淋頭的一幕。

藥物被一撥便從沈墨初的手中滑落,他迅速地彎下腰,企圖将整袋的藥物重新奪回手中,不至于損壞裏面的瓶瓶罐罐。

怎料,他還不能徹底地控制好自己的肢體,腳下一滑,竟是懷抱着藥物滾下了樓梯。

沈穆然敏捷地反應過來,本能地伸手抓住沈墨初的衣服。

只是,他終究忘了,他早已沒了那份力氣,虛軟無力之下并沒有力量去阻止這樣的意外發生。

速度之快,磕磕絆絆的聲音有如催命的號角一般歡快響起,卻在幾秒後伴随着“哐”的一聲,悉數消失。

沈墨初的額頭就那樣與樓梯最底層的木質欄杆的棱角相互碰撞,額角劃下一條血線,白皙的臉上出現了點點瘀青與擦傷。

沈穆然愣住了幾秒,慌忙下樓,扶起了看似無聲息的沈墨初,焦急地呼喊着,“哥,哥!”

沈墨初緩緩地将眼睛撐起一條細狹的縫,松了松手臂,揣着懷裏的藥,“然然,記得,記得吃藥,不要,不要再扔了。”

最後的那幾個字,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沈墨初垂下手,腦袋靠在沈穆然的肩上,似乎被死神套上了枷鎖,再也無力掙脫,無聲無息。

“不行,你醒醒,沈墨初,你不能死,不能死!”沈穆然拍打着他的臉頰,向來沖靜的眸子裏沉澱出滿滿的錯愕與悔意來。

沈穆然咬咬牙,身體虛空的情況下竟抱起了沈墨初,“劉嫂,快叫張叔把車子開過來。”

童如煙這才從剛剛的噩夢中驚醒過來,眼看着沈穆然抱着沈墨初出了門,顧不得其他,手腳冰涼,小跑着跟了出去。

“不要碰墨初!”沈穆然上車後才漸漸地放松了些,拿起紙巾,企圖擦掉沈墨初臉上的血液,看看傷口的具體情況,卻被童如煙厲聲喝止。

“我只是想看看哥的傷口。”早已預料了這樣的結果,但很奇怪的,還是莫名其妙地心痛了一下。

“不必了!”像是長滿了刺,防備着所有的人,童如煙将沈墨初死死地護着。

“我不碰他,您幫他擦一下吧。”沈穆然将紙巾放在座椅上,別過頭,向着窗的位置挪了挪身體。

許是因為緊繃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身體的各項不适開始明顯起來,腦袋“嗡嗡”地作響,心髒悸動得愈加明顯。漸漸地,狹小的車子裏,空氣那般稀薄,再也無法流入肺腑中。

“張叔,停車!”惡心欲吐感湧上喉間,他死命地克制住,在他還算理智的計算中,自己已經無法忽視這種感覺。

張叔緊急地剎了車,沈穆然略顯狼狽地掩着口唇,快步走到路旁的樹下。

“快走吧。”眼看着沈墨初的情況似乎更糟,童如煙失了耐性,催促着司機開車。

“可是二少爺他......”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他會自己想辦法回去。”

不知存着怎樣的一種放心,童如煙說了這麽一句話。她依舊以為,沈穆然是不用她操心的,是無堅不摧的,即使他病了,她也不用為他操心。

或者說,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她習慣了對待沈穆然的态度,慣性地偏向了另一個兒子。

人性的弱點,明明知道,卻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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