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片陰霾，掩沒了冬日。天氣方才晴朗半日，另一場暴風雪眼見又要來了。

陽光既沒，風更寒，那少年早已凍得簌簌的抖了起來，嘴唇凍得發白。

但他還是咬緊牙，忍住，決不訴苦。

正德皇帝道：“咱們下山吧。”

楊芊芊道：“好，咱們走。”

他們走到那少年面前。

那少年的手足都已凍僵，正不知該如何走下這段崎岖而漫長的小路，楊芊芊的一只手，伸到那少年的面前。

那少年的心頭一陣感激，一陣歡喜，一陣顫抖——這只手正是他心底深處所等待着，希翼着的，但是他偷偷瞧了正德皇帝一眼後，竟不敢去拉這只手。

那少年掙紮着，終于掙脫了楊芊芊的手，咬牙走下山去。有風吹過，他的身子，仿佛随時都可被風吹走。

飯後，爐火正旺。

這雖然是個荒村小店，這屋裏陳設雖是那麽簡陋，但在經歷險難的朱七七眼中看來，卻已無異于天堂。

那少年蜷曲在爐火前的椅子上，目光再也不肯離開楊芊芊。他的心頭充滿幸福。

這天，那少年缟袂清逸，坐溪畔，玉笛橫過他俊秀的面頰，眼眸明澈如水，唇邊眼角，盡是溫煦平和。笛韻悠揚，随風輕送，似玉府仙音，缥缈空靈。一曲吹罷，他收笛，向如醉如癡的楊芊芊微微一笑，楊芊芊沖他嫣然一笑，不過她似又回憶起一樁怪事，忍不住道：“不過你的笛聲還不是我聽到最好聽的呢……”

他微感詫異，問道：“哪次你聽過最好聽的？”

楊芊芊思索着回答：“有一次我跟朱壽……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吳子奇。”

十天後，他們到達了皇宮。

夜越靜，吳子奇的思潮就奔流得更厲害。

他皺着眉，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推開窗子四下一望，外面是一條長長的院子，院子裏種着一些花，花都開了，被月亮一映，被春風一吹，就像是一個個美女似的，在曼曼而舞。

院子的那一邊是一道牆，此刻這院子裏靜悄悄的。

他目光四下再搜尋一下，确定四下的确無人之後，這“弱不禁風的少年”，微撩長衫，身形一動，竟然穿窗而出。

他的身形，就像一縷輕煙似的，冉冉飛起，在空中輕輕一擰身，不藉任何憑借，就悠然變了方向，輕巧地落在屋頂上。

他微笑一下，突地屋脊那邊，也傳來一絲輕笑，一人輕聲說道：“你好俊的身手。”

他立刻為之大驚，微一錯掌，身軀往前一探，沉聲喝道：“什麽人？”

屋脊後又傳來一聲輕笑，一個黑衣人猛地長身而起，雙臂一張，就像一枝箭似的竄出四丈遠近，再一個起落，就想往黑暗中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