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吳子奇忽然暈厥，因為他忽然見到了一個他從未想到他會在那一時那一刻見到的人。

這個人是誰？

這時候是什麽時候？這時候月正中天。這時候月正圓，這時候菊花的香氣忽然像淩晨的濃霧一樣散布了出來。

——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在月滿中天的仲秋夜，怎麽會有菊花開放？

忽然覺得自己在暈旋，整個人都在不停的旋轉，整個人都在不停的旋轉，就好像忽然被傾入一個轉筒裏。

因為他真的看見一朵花在開放。

他真的看見了。他真的看見了一朵菊花開放在這個黑衣人的臉上。

菊花，紅色的菊花，紅如血，紅如火。

這時正是午夜。

這時正有一輪圓月高挂天上。高挂在仲秋午夜漆黑的天空上。

這個午夜，居然有菊花，午夜的菊花。

午夜菊花。

他忽然發現他面前出現了一個人，一個他從未想到真的會在生命中出現的人，這個人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暈了過去。

他是個非常堅強的男人，平生很少有真的暈過去的時候。

可是看見了這個人，他暈了過去。

等她醒的時候，她又看見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看見了一個宴會。

宴會并不奇怪，在這個世界上，宴會是每天都會有的，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宴會，有的宴會讓人快樂，有的宴會使人煩厭。

宴會絕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是這一次宴會，卻的确是一個奇跡的宴會。

這個宴會的賓主一共只有五個女人，可是侍奉這五個女人的随從廚役卻最少有五百個。

奇怪的是，這個宴會是開在一片山崖上。

一片飛雲般飛起的山崖，在山之絕巅。一片平石，石質如玉，寬不知多少尺。

——蘇蘇知道她再也不會看見了，再也不會看見這麽樣一片山崖。

——她以前絕未見過，以後也絕不會再看見。因為這是一個奇跡。

這五個女人都長得奇醜無比，她們向他撲來。

他想叫，卻無法叫出聲來。

她們灌他喝一種很奇特的酒，酒的顏色就好像血的顏色，而且冰涼。

他沒有喝過這種酒，可是他知道這種酒是什麽酒。

楊芊芊的房內，燈火輝煌。

楊芊芊喝醉後蜷伏在正德皇帝溫暖的懷裏，已漸漸睡着。

她實在太疲倦，疲倦得就像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鴿子，現在終于找到了她可以安全栖息之處。

也許她本來不想睡的，但眼簾卻漸漸沉重，溫柔而甜蜜的黑暗終于将她擁抱。

正德皇帝看着她，看着她挺直的鼻子，長長的睫毛。他的手正輕撫着她的腰。

然後他的手突然停下，停在她的睡穴上。

他沒有用力，只輕輕一按，卻已足夠讓她甜睡至黎明了。

于是他悄悄地下了床，提起了他的靴子，悄悄地走了出去，準備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