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七回:長鬥力竭險遭害,(3)
這日楊銘與夏青道城外散步,夏青忽然問楊銘道:“銘弟,你願不願意留在我家?”他說這話時臉上一陣紅潤,但很快就褪去。楊銘一愣,道:“留在你家?為什麽?”夏青道:“人家就問你願不願意嘛?”楊銘道:“我也不知道呢”夏青嗔道:“什麽叫不知道,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楊銘正低頭沉吟,夏青又道:“你要是願意留在我家,我們是姐弟,從此以後我家就是你家。”說完這話,她已經滿臉飛紅了,她這話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只是楊銘畢竟于世事不甚通,還是沒有聽出話中之意。其實在夏昊天得知楊銘是個孤兒之後,看到他武功不錯,很有天賦,人又長得相貌堂堂,一心想招他為女婿,好承接朝鳳派的掌門之位,把朝鳳派發揚光大。夏昊天深知自己的幾個徒弟武功和資質都平平,難以接掌大任,更重要的是,自己只有一個女兒,唯有招一個女婿,才能保證朝鳳派的掌門人以後都姓夏。他看到自己的女兒與楊銘感情很好,也有意撮合他們,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夏青。夏青剛才這話,其實是夏昊天要她問楊銘的。楊銘聽後總感覺怪怪,更感到奇怪的是夏青今天怎麽會突然問這話,他道:“夏青姐姐,我只有你一個親人,如果你們不嫌棄我的話,我可以留下來,如果覺得我是外人的話,我随時都可以走。”夏青笑道:“你要是能留下來那最好啦,我怕你以後一個人又孤孤單單的,很難過。”楊銘道:“夏青姐姐,你對我可真好。”夏青臉上一紅,道:“我以後會一直對你好的。”楊銘點點頭,道:“嗯,嗯,你對我好,我也應該對你好。”夏青杏臉起暈,笑道:“這就對啦。”
兩人走了一段時間,打算回城,走到城外,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當先是一個穿皂色衣服的人,後面一匹馬緊追不舍,馬上那漢子叫道:“還給我!把它還給我!”眼看就要追上,那穿皂衣的人忽然反手一鞭把那漢子打落下馬,摔得他鼻青臉腫,滿身泥土。皂衣人跳下馬來道:“好家夥,你還真是頭倔牛啊,我不殺你,你卻找死來了。”說罷一腳把他踢飛,那漢子一着地就翻身起來,沖過來伸手就抓,看他這身手,也學了一門武功,只是不及皂衣人,連抓幾下都落空,皂衣人忽的五指箕張,反手扣住那漢子脈門,他指如鷹爪,深深的嵌入那漢子的肉裏,那漢子疼得哇哇大叫,道:“你們這幫賊子,竟然偷學我幫的武功。”皂衣人猙獰的笑道:“哼哼,就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大爺看一眼就會了。”那漢子道:“那你為何還要搶我們的拳譜?”皂衣人笑道:“大爺自有用處。”說罷拔出劍削斷了那漢子的兩根手指,冷笑道:“你要是敢再過來,我就斬斷你的雙手,再敢過來,我就殺了你。”說罷上馬就走。那漢子握着斷指,疼得滿地打滾,看到皂衣人已上馬,又追上去,他的馬剛才跑了,只好用雙腿跑。
楊銘看得心裏有氣,道:“他是什麽人,恃強淩弱,那麽嚣張。”夏青道:“不知道呢。”話剛說完,那皂衣人已經朝向他們奔了過來,他看到路中站着兩個人,喝道:“滾開!想找死嗎?”一鞭子打下來,楊銘吃了一驚,急忙抱着夏青的腰跳開才躲過那一鞭,皂衣人回頭道:“哼,算你們命大!”夏青叫道:“喂!你眼睛瞎啦,沒看到有人啊!”說罷撿起一粒石子朝那皂衣人擲去,剛好打中他後背,皂衣人“哎呀”叫了聲,身子搖了幾下,險些墜馬,夏青捧腹哈哈笑道:“看你還敢不敢那麽嚣張?”沒想到那皂衣人卻勒馬返過來,怒道:“不知死活!”一鞭子又打下來,楊銘踏進一步擋在夏青前面,伸手一抓一扯,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扯下馬來,屁股着地,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大怒道:“臭小子,找死!”馬鞭劈頭蓋臉的打來,楊銘躲了幾下,觑得較準,抓住鞭尾,那人一回扯,竟然扯不動,吃了一驚,又大力一扯,沒想到楊銘卻忽然松開手,那個人扯了個空,重心失衡,又一個仰八叉摔在地上,狼狽之極,夏青忍不住“噗”的笑出來,那人暴怒,額頭上青筋突起,喝道:“敢捉弄老子,活得不耐煩了!”楊銘笑道:“是你自己跌倒的,關我什麽事?”就在這時,那個漢子也追上來了,他對皂衣人道:“快把拳譜還給我!”皂衣人拔出劍道:“你當真不要雙手了麽?”楊銘道:“他搶了你什麽東西?”他這話是對那漢子說的。
那漢子打量了楊銘一下,道:“你是什麽人?”夏青先道:“我們是朝鳳派的。”那人道:“噢,原來是朝鳳派的兄臺,失敬失敬。”楊銘道:“哪裏哪裏,這位大哥是?”那漢子道:“我叫餘禮貴,是新安縣伏虎幫的,這位小哥,你給我評評理,他打傷我們幫主和幾位香主,還把我幫的拳譜給搶去了,現在我向他要回來,他竟然不還,還打人,哪有這樣的道理?”楊銘問道:“你該不會是從新安縣追到洛陽的吧?”那漢子點點頭道:“不錯,我只想把它要回來。”楊銘怔了一會,心道:“這人也真夠倔的,不但如此,還老實得很,他要搶你們的東西還講什麽道理。”皂衣人哼哼笑道:“臭小子,你想打抱不平嗎?你知道我是誰嗎?哼哼,剛才的帳還沒跟你算呢。”楊銘道:“你是誰?”皂衣人道:“我是九龍派掌門人吳清道的弟子邱浩啓,你敢惹我麽?”他說這話時傲然挺立,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楊銘與夏青同時一怔道:“九龍派?”
九龍派位于洛陽白雲山,是當今武林第一大門派,門人衆多,遍布四海,其掌門人吳清道更是當今武林盟主,武術精通百家之長,高深莫測,正因如此,其他門派都紛紛向九龍派示好。九龍派的弟子個個身手不凡,抵得上江湖中的二流好手,一般的小門派的掌門人都不及他們,這也就難怪邱浩啓那麽嚣張了。邱浩啓說完,得意洋洋,盛氣淩人。楊銘卻把臉一沉,道:“難道你是武林中最大門派的就可以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了嗎?哼,我最讨厭仗着本派威風肆意妄為的人了。”邱浩啓哈哈大笑道:“那有怎的,你們朝鳳派只是洛陽的一個小小門派,敢跟我作對嗎?”這時餘禮貴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麽人,總之我一定要把拳譜拿回來,要不然我死都不會放過你的。”邱浩啓拍了拍胸脯道:“它就在這裏,你有本事過來拿呀?”餘禮貴怒道:“我怕你不成,大不了把命豁出去。”正要撲上去,楊銘怔了一下,心道:“他口口聲聲說要拿什麽拳譜,看來其中有不少事,我得先弄清楚,說不定其中有什麽誤會?”便對餘禮貴道:“這位大哥,你且莫急,他為什麽要搶你的東西?”餘禮貴看了楊銘一眼道:“你可是來幫我的?”楊銘道:“我只幫道理。”
餘禮貴指着邱浩啓道:“這個賊子,前幾個月來造訪我幫,我們幫主見他是九龍派的,殷勤相待,沒想到他以此為名,其實是想偷我幫的武功秘籍——伏虎拳法,那晚他偷盜不成,被幫主發現,他就打傷了我們幫主和幾位長老,強行搶去拳譜,我和幾個弟兄們去追他,追到後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一直追到這裏。”他是個老實巴交的人,竟然連拳法的名稱都說了出來。楊銘對邱浩啓道:“他說的可是真的?”邱浩啓得意的笑道:“不錯,就是我做的,那又怎的,要不是大爺我大發慈悲,早就把他給殺了,還有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楊銘怒道:“好呀,身為武林第一大門派的人也做這等卑鄙下流的事,情理難容。”餘禮貴也附和着道:“就是,你們九龍派和我們伏虎幫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搶我幫的拳譜?”邱浩啓仰面大笑道:“老爺看得起你們這些雜碎才伸手要了點東西,還不知好歹,要是得罪了我,你們擔當得起嗎?你們就不怕我師父滅了你們整個門派?”夏青聽到這裏,搖了搖楊銘的手臂道:“算了,銘弟,他的師父是武林盟主,我們惹不起。”邱浩啓冷笑道:“你這個俊俏的小姑娘還是挺識相的。”九龍派和朝鳳派本來是洛陽的兩個大門派,但自從吳清道當上武林盟主後,就一直在壓制朝鳳派,處處壓迫着朝鳳派,後來朝鳳派的人越來越少,成為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派。夏青早就從父親夏昊天口中得知這些,夏昊天之所以傾全力培養弟子,特別是想把楊銘這個有武學天賦的人招為女婿就是想讓他們重新振興本派。邱浩啓說會滅了整個門派并非假話,以九龍派的人多勢衆和強大勢力,确實可以一舉滅掉朝鳳派。
楊銘卻對夏青道:“不,夏青姐姐,我們學武之人就是要行俠仗義,扶危救困,鋤強扶弱,要不然,我們練武何用?”他這話本來是王錦昔日教他武功時對他說的,他一直記在心裏。夏青聽後心中一動,說道:“對,銘弟,你說的很對。”話沒說完,邱浩啓忽然拔出劍笑道:“哼,怎麽,你想打抱不平嗎?”楊銘道:“你把搶的東西還給人家。”邱浩啓冷笑道:“多管閑事,自讨苦吃。”一劍襲來,楊銘早有防備,伸指一彈,“當”的一聲,把邱浩啓的劍彈開,他這手彈指的功夫剛剛學,因此力道并不怎麽大,但是能使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畢竟他只是前日看夏昊天在教他的徒弟武藝時使這一手。邱浩啓接連進攻,楊銘只是閃避,夏青見狀道:“銘弟,我來幫你。”楊銘道:“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其實他的武功比邱浩啓高出許多,夏青不知,怕楊銘會不敵。過了十來招,楊銘已經知道邱浩啓的武功路數,無非是出手快,招式繁多,虛實不定,但這些招式卻不實用。楊銘對夏青道:“夏青姐姐,煩借你的劍一用。”夏青把自己的佩劍扔給他,朝鳳派的弟子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劍不離身。楊銘結果劍,反手一抖,抖出一團劍花,兩劍相交,發出一陣斷金戛玉之聲,楊銘和邱浩啓過了十幾招,邱浩啓已知對方實力在自己之上,不禁暗暗叫苦,這時在一邊看的夏青也在暗暗吃奇:“銘弟的武功原來這麽好?”餘禮貴本來想前去相助楊銘的,只是他手指被邱浩啓削斷兩根,楊銘又占上風,便在一邊看着。
只見楊銘腳走如流水,出手若流雲,身敏比輕猿,使出的都是劍法中的平平招式,但是出手怪異,把邱浩啓逼得手忙腳亂,難于應付。楊銘雖不曾習劍,但知道劍法要訣,并且之前獨自在江湖上行走時看到過別人使劍,因此也照着自學了幾招,他見邱浩啓不及自己,笑道:“趕緊把東西交出來,要不然我就收下不留情了。”邱浩啓怒道:“臭小子,你就不怕我師父嗎?”要是一般人想到吳道清,也會讓邱浩啓三分,可惜偏偏是楊銘,他入江湖才一年,雖然聽說過九龍派,卻就沒聽說過吳清道這個名字,楊銘笑道:“我沒聽說過你的師父,你吓唬不倒我。”邱浩啓聽後氣得七竅生煙,要知道江湖中誰人不知吳道清的名字,誰不對九龍派的人禮讓三分,這小子卻說沒聽說過,他哪知道楊銘并沒有說假。楊銘出手更快了,劍光霍霍,把邱浩啓籠罩在其中,邱浩啓盡全力抵擋了幾招,忽然楊銘喝一聲:“看劍!”一劍斜劈而來,正是一招“雨後彩虹”,邱浩啓大驚,急忙往後一跳,只聽“嗤”的一聲,他胸前的衣服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大口子,他一驚非小,要不是自己反應快,恐怕要被他開膛破肚了。也就在這個時候,從他胸前掉出一本書來,正是那本拳譜,楊銘嘿嘿一笑道:“被我找到了。”不待書本落地,早伸手接住了,餘禮貴興奮的道:“好呀!這位兄弟,真有你的!”邱浩啓見狀,大叫:“不好!”向前就要去搶,楊銘卻反手把劍一揮,邱浩啓急急縮手,饒是如此,手腕上還是被劃出一道細口子。楊銘笑道:“還要打嗎?”邱浩啓是個識相的人,當即惡狠狠的道:“你給我記住,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要你後悔莫及,哈哈哈!”說罷倒退三丈,躍上馬,一溜煙跑了。楊銘笑道:“哼,打不過人還嘴硬。”
楊銘一看手中的拳譜,只見上面寫着“伏虎拳法”四個字,心中道:“想必這也是一種很厲害的拳法,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去搶了。”便把它遞給餘禮貴道:“這位餘大哥,你的東西我幫你搶回來了,還給你。”餘禮貴雙手接過,一揖到底,接連作揖幾次,狀若風吹草倒,口中不住的稱謝:“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這位兄弟,不,這位少俠,你就是我們伏虎幫的大恩人呀,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然後又對夏青作揖道:“還有這位女俠,我也要謝謝你。”夏青抿嘴笑道:“謝銘弟就是了,不用謝我。”楊銘急忙把他扶起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噢,對了,你的手有沒有事?”餘禮貴笑道:“無妨無妨。”楊銘看着餘禮貴的手,氣道:“那人真可惡,好端端就削掉你的手指。”餘禮貴卻道:“只要能拿回這拳譜,就是斷手也值得。”楊銘一愣,餘禮貴轉身正要走,忽然道:“哎呦,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楊銘笑道:“我姓楊,單名一個銘字。”餘禮貴道:“楊少俠,您的大恩大德我以後再報。”楊銘笑道:“舉手之勞,何必要報。”餘禮貴歡天喜地的走了。
楊銘站在原地,笑道:“這位餘大哥雖然太老實倔強,但也是個很忠實的人。”然後轉身對夏青道:“夏青姐姐,我們回去吧?”夏青道:“好。”挽着楊銘的手就走,邊走邊說:“銘弟,你的武功原來這麽厲害呀?我真是不敢相信。”楊銘笑道:“是嗎?”夏青道:“是呀,要是我爹爹看到了,也會大吃一驚的。”楊銘道“我這三腳貓功夫只怕會贻笑大方。”夏青挽着他的手道:“你呀,就是太謙虛。”楊銘剛才說學武之人就應行俠仗義的話和剛才的表現,讓她對他更加傾心愛慕,在她心中,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而不是“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