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片黑色,
沒有觸感,一望無頭。
有什麽黏黏糊糊的跟着自己,
夢?
不,不是,那是追随她半世的魇。
“還是沒醒嗎?”
“……你也別太擔心,醫生不是說無大礙嗎,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還沒醒。”
“不會安慰人就別說話!”
“我只是想讓他好受些。”
“只會起反效果。”
“你……”
周摯……還有張皓?
他們在哪裏說話,為什麽她看不到?
她記得,她好像在飛,很辛苦的飛。
現在呢?
還在飛嗎?還是說已經超出人類範疇,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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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要怎麽才能降落,她自己一個人呆着有些不好受。
只是這樣一想,全身就阻止一樣的發疼。
腿,脊椎還有腦袋。
——她不會是摔壞腦子了吧!
從未感受過的疼痛。
就像全身的骨頭進行了重組。
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但又的的确确是那個名為赫蘿的人類。
等着肌肉都麻木了一陣,終于感受到一束光。
從一個點慢慢的,變成了全部。
白色的,耀眼的。
跟剛剛完全相反的世界。
刺得她心頭發虛。
赫蘿動了動眼珠。
天花板上是陽光落下的幾何剪影。
一陣清風拂過白色窗簾,仿佛為她的靈魂起舞。
遠處飄來不知名的花香,是她以前最厭惡的味道。
眼前這個不如她房間大的空間,浮散着嗆人的消毒水。
但是,能看見了。
不再是單一的黑與白,和一片虛無。
最為簡單的世界能帶給人最複雜的感動。
她才意識到,醒過來了。
饒是赫蘿感情麻木的人,也為這樣的情感而動容。
雖然身體還處于僵硬狀态,右手卻能感到一陣刺疼。
轉頭——
赫蘿額上特精神的冒出一條青筋。
這群家夥,居然敢趁她昏迷時拿針戳她!
不能原諒。
當務之急,她艱難伸出左手,有些吃力,就在快要碰到時,一雙厚實的大掌握住了她的左手。
視線上移。
便陷進一雙深邃的眸子,是幽暗無邊的海藍,起了波瀾,夾雜着洶湧的浪向她襲來。
“……白莫霆?”
終于有了絲光照進去,被洗刷後,又是一望無際的天藍。
“為什麽要用問號。”低沉的聲音讓赫蘿眼神閃了閃。
一上來就吐槽?
“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我。”赫蘿說的心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能夠感受光陰的流逝,赫蘿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還有多少人記得她。
可白莫霆卻擡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
“你覺得呢?”
“……嗯。”大概,就是那麽回事吧。
“嗯什麽?”他坐到病床上,輕輕地扶起她。
“……那個,”她配合地坐起來,也配合的靠進他懷裏,“謝謝,能夠陪着我。”
我以為,一定是我一個人,誰都不在。
“這些年謝謝你。”白莫霆只穿着白色的襯衫,一靠近,就能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在這個夏季,給了她不一樣的安全感。
白莫霆手頓了頓,繼而攬着她的肩,輕輕拍着。
難得清閑,如她所願吧。
“沒事。”他一句話道盡全部心酸。
癡心等待的愛人終于醒來,這樣的畫面幾乎沒人會去破壞,畢竟好幾年不見了……本來應該這樣的,
“聽說赫蘿醒了?真的!”
病房門被砰一聲掀開,聲音大得赫蘿一顫,白莫霆最後抱了抱她,扶她躺好,才回頭看着罪魁禍首。
“醫院裏吵什麽吵?”
周摯和張皓齊齊一震,雙腳并立對着白莫霆敬禮。
“報告,我等得知戰友醒來,多有激動,下次注意。”
“而且害怕白長官對戰友洗腦,造成不良影響,引起內部戰争,故。”
“現在還請白長官回避。”
“免得長官看見我們戰友情深,多有眼紅。”
“把我們除之而後快。”
“故。”
白莫霆:“……”
他就不該讓這兩貨混一起,而且現在還有一個醒來了,他覺得自己的日子要難過了。
看了眼雙眼放光的赫蘿,白莫霆拎着袋子出去了。
等他一走,那兩人就撲過來。
噓寒問暖,抱怨吐槽,一切熟悉的好像她不曾遠去。
“都過了好幾年,你們看起來還是這麽年輕。”對着兩張過于熟悉的臉,赫蘿覺得很驚喜。
“……”
哎,他們是來遲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同樣的疑問。
白莫霆端着一盤水蜜桃回來,就發現赫蘿在哀怨的看他。
又是在玩什麽?
他不細問,拿起水果刀削皮,透着粉的桃子皮一條條下來,把核去掉,切成一塊塊的,發現沒有牙簽,直接拿刀叉起桃子肉,送到赫蘿嘴邊。
“……”周摯看着對視的兩人,心裏不住的想。
這是謀殺,刺探,相愛相殺吧。
赫蘿不客氣一口咬下去,柔軟的果肉愣是讓她吃出了咬牙切齒的既視感。
“都是你自己說的,我又沒有騙你。”
白莫霆又給她叉了一塊,見她吃下去,露出一點笑容,不過怎麽看怎麽惡劣。
不就是沒有糾正你,不能怪我哦。
其他三人表示受教了,這無恥的程度。
赫蘿哼了一聲,好像剛剛感傷的不是自己。
一個黑着臉吃,一個笑着喂,好違和啊。
“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重要的事兒。”張皓想了想,發問。
正好白莫霆又喂了一塊,望着盤子裏最後一塊桃子,手一拐,笑着吃喂進自己嘴裏。
“……”眼巴巴等着的赫蘿。
白莫霆笑得不見眼,對着他們吩咐,“去叫醫生。”
“嗯,沒問題了。”
老醫生放下聽診器,在病例上翻了翻,劃拉了幾下。
“就是腦震蕩後遺症需要注意,平時多活動或者參加娛樂活動,但是難受的話就先停下,你知道吧小蘿,要是出現暈眩和嘔吐之類的症狀,不要逞強,更不要去刻意的想什麽事情……”
絮絮叨叨一堆下來,赫蘿已經蒙圈了。
他見赫蘿這樣,也不好多說,對着白莫霆囑咐一番後走了。
“我昏迷了多久?”
赫蘿固執的看着白莫霆,要從他嘴裏得到一個答案。
“一個月零七天。”
赫蘿聞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發紅的臉。
丢臉啊,她赫蘿居然對着一個男人主動投懷送抱,雖然是被一睜眼的雛鳥情結給驅使的,但是一個多月……
一個月就能這麽不知羞恥嗎?
“沒事吧。”
白莫霆又把被子往下扯了扯,怕她熱着。
“你們兩個,沒事做了嗎?我記得周摯下午還有一節形體課吧。”
在牆角種蘑菇的周摯回頭,頭上烏雲密布。
“白哥……”眼淚汪汪的,不愧是演技派。
“我不是已經失寵了。”
張皓噗,連白莫霆臉都扭曲了下,只有赫蘿着急的擺了擺手,“沒有的事兒,他永遠都是你背後的男人,誰都搶不走。”
白莫霆:“……”
張皓拍着大腿笑,那段視頻他看過,被周摯的粉絲剪下來放在收藏夾,還稱會永遠支持他們。
周摯神色一亮,不等說什麽就被張皓拉走。
“老板娘,我們去工作了。”
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開玩笑,那個修羅場還是人呆的嗎,不跑等着老板活剝了他們?
赫蘿回神,就被人壓倒。
白莫霆倚在床邊,一手扶着床頭,一手掐起她的脖子,堵上了她欲言又止的嘴。
反正都是他不愛聽的。
赫蘿有些難受,特別的是這樣的姿勢不舒服。
可是,她無法拒絕。
白莫霆一直都是若即若離的,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是赫蘿最為熟知的他。
說什麽投懷送抱,比起這個簡直白目。
熟悉的唇,炙熱的溫度,那只輕按着她後頸的手。
這樣的呵護叫她無法清醒,只能沉溺。
“以後再給我亂說話,就是這個下場,嗯?”
赫蘿點頭,發現自己的手也挽着他的脖子,臉爆紅,咻的縮回手來。
可愛的表情讓白莫霆的內心那叫一個激蕩啊。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角,寵溺而深沉。
“啊,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又有人來,赫蘿腦袋一縮,鑽進被子裏不敢見人。
陳深和石清看了幾分鐘的直播,被膩得不行。
扛着花進來,陳深輕着腳步走到床邊,準備攻其不備拿下被子,只是這手剛伸出去,一個拳頭就迎面而來。
昔日的修長漂亮的手變成一把泛着青的皮包骨,依舊沉穩有力,也陳深不敢去挑戰它的權威。
後退幾步險險避過,“這精神的,麻煩你還是像個病號好吧。”
“病號等于被打的話,我不要。”甕聲甕氣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一點也不霸氣。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起來話說。”陳深往邊上一坐,松了口氣。
當初赫蘿那一摔是吓壞了在場的所有人。
這是誰也沒料到的情景,最後一個鏡頭了,還出了這樣的意外。
當時正值殺青,救護車進去是瞞不住的。
媒體也是瘋了一樣的跟訪劇組人員,本來急躁憂心的劉導發了火。
幾百年也遇不上幾次的意外,平時的磕磕碰碰跟本不能比。
尤其知道是赫蘿受傷,又被媒體大肆宣揚劇組安全工作不到位,對于赫蘿這樣的臨時人員保險也沒上,這樣的劇組怎麽怎麽着……
連同一劇組的演員也受到了牽連。
也有不良媒體報道說是劇組的刻意宣傳,不拿人命當回事。
給當時劉導氣的,都想跟他們拼命。
畢竟是那麽認真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兒……
雪上加霜的是赫蘿一直沒醒,更是給了人落井下石的機會。
整部劇也因為這個蒙上一層陰影,說好的一切活動也全部取消。
現在人醒了,可以說是萬幸。
赫蘿半天沒動,陳深挑挑眉頭。
“讓我看一眼怎麽了?就只能他看,我們看不得啊。”
這個妒夫的口氣是怎麽回事,石清在一邊按着太陽穴,他最近也是不好受,憔悴不少。
赫蘿還是沒動。
“有了男人連朋友都不看一眼了。”陳深來勁兒了。
“怎麽能這麽沒人性呢?”
嚯,被子一下掀開。
赫蘿冷着臉坐起來,看着陳深,目光深沉:
“中樞神經系統讓我們能夠思維,具有感情和行為,從而是我們具備人性。”
“我撞到是腦子,還真是對不起啊。”
“你是誰的朋友都不要打擾我修養。”
她機械的丢下這些話,看了眼傻掉的陳深,慢慢躺下,“所以我要好好休息,來恢複我的人-性。”
說完又鑽進被子裏,拱了兩下不動了。
“……”陳深覺得自己被深深的鄙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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