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漢華章(22)

「什麽鬼?」

夏安然聽到下頭人禀報的時候腦中只閃過了這三個字。

跑來應聘的有學之士卻一心想要留在這裏讀書是什麽操作?你們好歹都有志氣些, 還不如想一想自己能不能當老師之類的呀?

事實上有這樣的想法,才是夏安然誤會了這些人。

如今的教學資源幾乎都掌握在簪纓手中,只有極少數的先生會開設學堂教課。坦白說, 這些來的應聘者中不少都是只有半桶子水晃蕩的,而他們中有更多幾乎都是靠自學成才。

他們其實并不清楚自己所學多寡, 此來真心應聘者寡, 更多的是想要借此機會結交同僚,如果可以拜師的話便更好了。

簡單地說, 這些報名的人實際是将這次活動當做一次社交活動啦!

來為小皇子工作?呵呵, 不存在的。

可憐的被當做借口的夏安然全然不知道這一切, 他還在勤勤懇懇地面對第一次的招聘大會出題考試。

中山國第一次大規模招聘活動可不能出亂子,這種活動之前也沒個章程,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按照個人情況填寫的申請表上所擅長的部分進行分類出題。

號稱自己擅長治學的,這些人便交由太傅出題。不用說,多半是以黃老之學為主, 輔以較為廣知的先秦諸子學說。

另一是號稱自己擅長治國的,這個由郅都親自出手, 出了幾道時政題, 在夏安然的建議下,還出現應用題和案例分析題考查法律知識。

當然要考法啦!當官的如果是法盲可咋整?老百姓是法盲最多害自己一家子, 當官的是法盲可是連累了治下百姓。

一并地,夏安然還出了類似于如何守城、如何練兵之類的題目,他想要試一試能不能在武學上面,給他那兢兢業業大冬天都在練兵的程不識增加一些好用的屬下。

除了這兩大類以外, 還有一類雜學,譬如擅長畫畫、唱曲、舞蹈、雕刻等等的, 這些人夏安然打算征詢他們的意見後直接由匠坊進行面試。這種東西自然是實操大于書面,單單考理論知識怎麽足夠。

截止正月初一,報名的一共有百三十來位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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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這些才子們拿到了一份考卷。

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擇才之法,學子們多少有些不自在,然而他們被發卷的小吏說服了。

對于“筆試”,官方說法是:擇賢以才。

此處必須要說到面試不得不提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看臉和口才。

沒錯,大漢的帝王幾乎個個都是顏控,當然這個也是有歷史典故和正當理由的,畢竟“相由心生”,面相之學自古就有。

而且武将也罷,文官可是天天在皇帝面前晃悠,若是長相在水平線以下那帝王上班體驗多不好。

但是此舉的确在一開始便判了“面有暇”者的死刑,确實不公。

關于口才,此處小國王還引用了戰國韓非的典故,衆所周知,非公子口拙,但其極其有才。若非他著作之書将他的思想書寫了下來,以春秋當時的擇才方式,很有可能他便會被埋沒。

而事實上,在韓國,這位非公子也的确是被埋沒了。

所以這次中山國的擇才之法便是摒棄一切可能有的影響因素,以文來擇選人才,不論相貌美醜,不論辯才與否,不論家世,不論出生,不論年齡,已是少有的公平。

雖然敢于來參加中山國擇才者,基本上都在容貌的水平線之上的,但中山國的這一“公平”做法立刻滿足了這一幫文藝小青年們的心。

日出展卷,日落收卷,治學房的考題均是小題,故而全卷都要答,而治國房則是五道大策題,擇一而做即可。

撇除“藝”字房的三十多名考生,最終到手的卷子采用了後世科舉的藏名閱卷法。

策論由郅都、太傅和窦嬰進行輪流評分,而每一份卷子,都會由夏安然最後再過一遍。

這倒不是夏安然不相信這三位飽學之士,而是因為他知道出于時代的局限性,有一些有才之士說出來的話并不能被當代人理解。

為了預防漏掉這一些超越時代的人才,夏安然最後也會将這些試卷都看過一遍。

然後,他便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有經歷過謄抄的試卷,那字可真是亂七八糟。加上很多學子是第一次在紙張上書寫,開頭時多少都會有用力過猛的情況,除了極少數的幾份之外,大部分書面條件都很糟糕。

字體也是,因為夏安然沒有規定書寫的字體,有些學者用了小篆答題,有些則是隸書。

小篆乃始皇帝統一全國後參考六國字體,由大篆發展而來,是其簡化版本,但即便簡化,實際筆畫依舊極多,便有人發明了隸書。

隸書從他的名字看就知道其有輔助之意,其定位便是小篆的輔助字體,因為其書寫便捷,為中下等人所用。

要舉例子,便是類似于日本平假名和真名的地位一般。

當然,最後隸書和假名一樣,靠着它方便簡單易書等特點取代了小篆成為了漢室的主流字體。但現如今,漢承秦制,篆書依舊是官方文字。

看篆書是一種享受,其體勢修長,多有對稱之感,看着就讓人覺得極其舒适,原本應是如此,但是書寫載體的變換也使得字體發生了偏轉。

由竹簡轉紙,其變化可并不簡單。

要在完成一份答卷的短暫時間內将書寫習慣調整過來并非易事。夏安然看了幾份之後,真心誠意地說:“日後再有試,定要尋人先行謄抄。”

正在審卷的三人等到問清了何為謄抄之後,均露出了贊同的微笑。但這次也只能作罷,倒不是找不到謄寫之人,而是經歷了此次考試之後,夏安然存着的紙張數量大規模削減,看着已經只剩下一層底的倉庫,小皇子特別後悔當時收集稻草時候沒有同漆果一樣面向國外群衆收集了。

不過他随即已經下令收集蘆葦了。

秋冬季的蘆葦全數枯萎,待到春日其又是自水底萌發,水面上的蘆葦枯葉全然無用,蘆葦也是現代一大制紙原材料。

幾人在聊天片刻後又俯身繼續閱卷。忽而,郅都猛一拍案,将其餘幾人都驚了一下,便見郅都一臉酣暢之态,看向衆人的目光明顯帶着竭力克制後的興奮:“殿下,臣失禮了,只是,臣竟見着了将法題全數答對之人。”

法這一道題是郅都所出,但其實當中還有夏安然同母兄弟貢獻的功勞。

夏安然的這位兄長在未來就藩之後沉迷于用漢法來坑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他自然是熟讀漢朝的各項律令。雖然現在這位小皇子還沒有就藩,但夏安然相信這一定是他兄長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在臨走前便找他兄長探聽了些相關的信息,生怕自己一不當心犯了不該犯的錯。

然後小皇子便被他兄長教育了一番,被說得一愣一愣的。

那身為學渣的心情便被他轉嫁到了這一道案例分析題上,便是郅都看到這道題都要皺眉思索半天。這道題其實就是讓考生辨別題幹中哪些人有違法之舉,又該依據何條例如何判罰。

考生需要從種種套路中鑽出,才可将其分析透。

而最為坑爹的事,這一段案例中,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無罪的。

可想而知出題人的大惡意,也能夠想象在看到正确答案之時郅都的驚喜。

幾人立刻圍了過來,挪開了封住名字的試卷,紛紛驚疑出聲:“韓嬰?”

他怎麽會在這兒?

衆人心頭同時生出這個疑問。

韓嬰是誰呢?

他是一個能夠在未來和董仲舒正面杠,并且不落下風的人。

此人是韓王信的孫子,韓嫣的伯伯,他和韓頹當在文帝時一同歸漢,被封襄城侯。

而其後,年齡是兄弟但輩分卻是叔侄的二人分別往一文一武方向發展。韓嬰于此道确有天賦,他在文帝朝被封為了博士,執掌文史典籍,此後更是編寫了《韓詩外傳》,大量引用西漢初年各家著作,以歷史故事的形式來闡發思想,嚴格來說類似于寓言故事。

也就是說,這位韓嬰的愛好和寫小說有那麽點關系。

當然他本身也是一個儒學大家,但他所尊崇的儒道是較為正統的儒道,吸納了儒道兩派的想法并且予以改造和創新,和董仲舒那一種為了讨好漢武帝而進行曲解加入陰陽道思想的儒道并不相同。

他在後來和董仲舒辯論過,史書記載,董仲舒沒能難道他,結局應當是平手,所以這一位也是一個究極大嘴炮。

身為博士的韓嬰為什麽會在中山國?還會跑來參加他們這次招聘考試?最重要的是,他答的還是有關法學的題目,其目的性很明顯便是想要應征如今中山國尚且空缺的司法機構執掌人,即禦史大夫一職。

這一點實在讓人費解,夏安然更有一種他是想釣娃娃魚,卻釣出條鯊魚的麻爪感。

要命了……

他面無表情地想。如果他真的把這一位應該還在中央任職,而且還有爵位的大爺拉過來做他中山國的副相,他老爹真的不會有什麽反應嗎?

窦嬰和韓嬰二人都在長安城的儒學圈子裏混,自然對他有些了解。見夏安然露出猶疑之色,二人便拍胸脯表示韓嬰的确是個人才,中山王不必擔心,如果他誠心來應征,殿下留下也無妨。

真的沒關系嗎?這可是挖親爹的牆角啊!夏安然瞪大眼睛。

三位長者俱是微笑以待,表示真的沒關系。

大漢朝的人才太少,職務卻多,起起複複也很尋常,也較為随意。皇帝挖諸侯王的牆角,諸侯王也有來挖皇帝牆角的時候,總之大家都是親戚,挖挖更健康。

一句話,彪悍的大漢朝,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夏安然擦了一把汗,默默地在竹簡下記下了這一位的名字。

但就在落筆完之後的一瞬,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韓嬰是韓王信的孫子,那換句話說,豈不就是韓嫣的叔叔?

再一想他離宮之前正如火如荼開展的為膠東王選伴讀活動時驚鴻一瞥看到的小嫩包子,忽然對這位大叔的面容産生了好奇。

此後的卷中三位飽學之士偶有發現良作者,但大多都是反應平平。

這些考生們大部分選擇的題目都是遇到天災的題目,處理方式卻基本是四平八穩。不過也有幾人講述了防範于未然的答案,并且提到了修建水利設施,這些人都被夏安然在邊上做了一個标記,劃了一個等待面試的印子。

閱卷花費了大家超出于預期的時間,手上拿着朱筆的三位年長者似乎對于這種“一筆定人”的權利極其的謹慎,每一份答卷都細細看慢慢品,偶爾還會發生已經流轉到他人那兒之後又被要回的情況。

如此,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見日頭漸暗,原本可借的日光已無餘力,夏安然便悄聲讓人取出了燭燈以照明。

燭臺被放在桌案上的時候,三人都無甚大反應。唯有窦嬰習慣性地向後退了退以避煙,他剛一動作便覺有哪裏不對,再一擡頭,看到放在桌案上的是蠟燭,這位魏其侯立刻挑高了濃眉。

他左右環視一圈,見郅都同翟邑都無甚反應,心中奇怪。

這可是燭啊。

這中山王剛剛就藩王不久,竟然能夠拿來燭當作日常照明用,而看另外幾人的反應又極其平靜,顯然他們并不覺得這是極其昂貴的東西,可見使用之尋常。

但據他所知,九皇子就藩之時,陛下并未賞賜太多財物給他。事實上,由于窦太後的眼睛受不得煙,陛下又極為純孝,每一年呈送上來的燭除卻皇家祭祀以外,大部分都被送到了窦太後這裏。

但因為此物太過昂貴,窦太後平日裏頭也不舍得使用,只在大型的聚會之時才會取出。

既如此,莫非是下頭送上來的?可之前也不曾聽過,中山之地産燭啊,此處雖為平原,然多種植稻谷,不具備放蜂條件,少蜂自然少臘,難道是有人自外地采購?

正當窦嬰滿心好奇之時,被他灼熱的目光所注視着的郅都終于慢悠悠地轉過了頭。

他見此人滿臉寫着求知欲,便将面前擺放的蠟燭上摳下來了一塊,然後做出了示意他嗅聞的動作。

窦嬰照做了。

這一聞之下,他立刻醒悟。

這燭臘味道很是清新,同蜂蠟或上貢之物的味道全然不同。而且,以人之體溫便可将其化開,此絕不同于蜜蠟之性。

排除所有的嫌疑,那麽留下的答案即便再不可思議,也便是真相。

中山國這是除了火炕、造紙術之外,又創造了制蠟之法?

郅都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含笑點頭。

任是魏其侯平日裏頭再淡定,此時都難以遮擋住震撼之情。這中山國真是奇人異士頻出!他又側目看向了坐于主位的小少年。

後者正端坐在案前,微微偏頭,手中執卷,長睫若鴉羽低垂,淺色唇瓣微微抿起,一副嚴肅之态。雖年歲小眉眼還沒全然長開,但也看得出未來派風流模樣。

窦嬰在心中輕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嘆氣,可能是遺憾于這樣的小皇子已然就藩,也可能是旁的原因。

在進入中山國以來,所見種種皆與他所識不同。

之前中山國并無相關的報道,而此地被封作為九皇子的封地之時,朝臣私底下閑聊時探聽,也只覺得此地凡凡,談不上豐厚,也說不上虧待,總體中等偏上。

現在想來,此處分明山靈水秀,還是人才頻出、藏龍卧虎之地。

任是窦嬰腦洞再大也絕對想不到,這幾個發明全都是由夏安然一人所出。畢竟這幾塊領域全不相通,就算是精通格物一道之人,也不可能在各個領域都研究,還各個領域都能發明出什麽的。

夏安然并沒有注意到窦嬰的視線,他正仔細閱讀手下的一則試卷,此人選了兩道題目作答,也倒是個不走尋常路的。

沒錯,考題是選擇一題作答,但也沒說只能選擇一題。

但是這樣做有風險在,因為答題定然有優劣,而以那道題評優劣便全看考官,若是以劣一提為主可怎生是好?

——若是這樣想便是被桎梏住啦。

他是想要擇選人才,這五道題考的便是不同領域的治理之法,同時也是進入不同部門的敲門磚。

不公平嗎?或許是的,但是夏安然想要的也不全都是按部就班者,還有敢于創新、敢于改變的人。

便是連韓嬰之前也只答了一題,如今他手上這人是迄今為止唯一回答了兩題的,一則是如何治理自然災害,另一道卻是如何練兵屯軍。

前者有一二之亮點,但總體平平,但後者,以夏安然的閱歷來看,他覺得很是可行。

他雖然大概知道些領兵的法子,但是到底不是擅長。其中倒是提到了嚴肅軍紀、明确軍規,賞罰分明、改甲胄質等說法與他所想雷同……嗯……

夏安然一個擡眼,時刻注意着他動向的侍從邁着小碎步安靜地湊上前來。“去請程中尉來,”他悄聲吩咐,又補充道,“若中尉在忙,便請他明日白天再來亦可,不急的。”

差點做了逼人加班的壞領導了,小皇帝在心中內疚了一下。他放下紙飲了一口茶,再擡眼時卻發現房內三人都看着自己,他飲茶的姿勢一頓,恍然意識到這幾位也算是在加班了,便說道:“諸君批閱辛苦,為眼力計,不妨暫且一歇,用些飯食?”

其實并不是這個意思的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忽然覺得這個建議很是不錯。

見幾人并未拒絕,夏安然立刻讓人去傳膳,同時他亦是站了起來動了動身子,很是體貼地建議道:“說來魏其侯已來我中山國數日,卻還不曾試過我中山國的特産美食吧?”

他忽而燦爛一笑:“擇日不如撞日,魏其侯不妨将家中小郎君一同叫來,也算是接風宴啦。”

沒錯,可憐的窦嬰剛到中山國發完了聖旨之後,不過休息了一天就被拉了壯丁,除了衣食住行被人照顧了一番之外,接風宴、歌舞表演均都沒有,更別提中山國的旅游景點陪吃陪玩服務了。也幸好窦嬰脾氣好,壓根沒計較。

累了好幾日,看各種動物爬的字體看了半天頗感辣眼睛的三位文臣都表示這個活動很不錯,當然還有另一個理由便是窦嬰不太舍得用蠟燭。

雖然中山王是為了他們的視力着想,特意為他們點燭,哪怕根據他的猜測燭應當是用了什麽替代品,但這不是心裏頭還是過不去嘛。

吃宴席時候對光照要求沒那麽高,自然就可以節省一下用燈啦!

——然後他就看到了滿堂燭燈。

這裏要先說一下,夏安然自覺自己不是一個奢侈的人,真的。

同樣是油,在他眼裏漆油和燈油也沒啥區別,關鍵是漆蠟還算是白撿的,而燈油則是要向外頭人采買。雖然果實收來時候有花銷,他為了吸引人将東西摘下來送過來開的價格也不算低。

但是耐不住它的利用率高啊。

果皮榨蠟,果仁榨油,剩下的渣滓還能喂牲畜,再不濟也能漚肥,多種用處一出,最後成本一分攤自然就低了。

更何況燈的亮度低,為了保證照亮效果都是放十數盞在一塊聚亮的。燭的照明效果好,同樣的亮度只要一半即可,這樣成本可不就是降下來了嘛。

可惜他的一片苦心并不能為三位長者知。

三人一進堂內便看到房內幾個角落都點了放置着四五根蠟燭的燭臺,還是那種特別粗,一個燭上頭點了兩個燭焰的大蠟燭,頓時心中難免一陣翻湧。若不是看到小皇子笑嘻嘻的嘴臉,只怕要當場甩出一句驕奢淫逸的攻擊了。

夏安然渾然不知這些人心中所想,他在電視劇裏頭看到的漢代宮廷劇也都是亮堂堂的,一大堆燈像火箭筒一樣堆在一塊,除了要表現某個人物內心焦灼或者彰顯環境困難才會只點一個小燈之外,大部分都是亮堂堂的。

他這具身體也是身在宮中,小皇子出生的時候賈美人已經有一個兒子,地位已然不同。賈美人沒什麽家世,但是作為宮中第二等的存在,上頭又有一個老好人的薄皇後,日子自然也有滋有味。

故而,中山王心裏壓根不知道尋常人家開宴也就是每人桌上一盞燈,勉強讓大家看清楚彼此的臉罷了。在蠟燭弄出來之後,小皇子還動過拿金燦燦的銅當做燭臺以營造反光效果呢。

——不過中山國并無銅礦,所以這個奢侈的念頭被他按下啦。

作為宴會主人的夏安然端端正正地坐在堂中,見幾個心愛的臣子過來立刻起身前去迎接,此舉可謂十分客氣。不過,一來他年紀小,二來漢初沒有那麽多規矩,幾個臣子也就是躬身回禮,面上絲毫不見拘謹。

夏安然的眼睛掃射了一圈,然後腦袋上挂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問窦嬰,小侄子呢?

窦嬰也跟着疑惑,但是作為一個優秀的長輩,他還是側身向小皇子介紹了自己的侄子:“殿下,這邊是我那侄兒,名窦皖。阿皖,且來見過殿下。”

夏安然的面上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侄子,他想要的是小小的軟嘟嘟的一只,不是比他還高比他還壯的那種呀!

名喚窦皖的少年郎繼承了窦家的光榮傳統,長得高,長得白,當然也長得俊。

小孩在窦嬰的介紹下緩步走上前來,對着被打擊得混混叨叨的夏安然躬身一禮,口中曰:“見過中山王殿下,願殿下長樂無憂。”

而此時正滿心失落的殿下見有人對着他行禮,竟一個沒反應過來,亦是躬下身回了一禮。幸而他及時驚醒沒讓這一禮拜下去,硬是保持着比對方稍高一些的角度起了來。

夏安然面上笑得和善,心中卻被吓得炸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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