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漢華章(48)

夏安然立刻就明白了窦皖的言下之意, 他會來同他說這個正是提醒之意,大司農那邊一時間可能沒有注意到民間情況,但是這樣囤積糧食的情況很容易會影響到青黃不接之時的尋常農戶。

本來這時候糧價就高, 商家還不肯賣打算再加個價,這不是折騰人嗎?

還真是沒個消停……

夏安然眸光低垂, 這事表面上是商人幹的, 可他不覺得那麽簡單。商戶敏感逐利,現在他在商戶們的眼中那簡直是香馍馍。

這位小國王對商戶的溫和姿态和招商引資的種種政策在這小半年來吸引了不少商戶落戶于此。

外來商戶自然也會沖擊到本地商戶, 但是在政府“官方指導價”的控場之下, 這些商鋪極其貨物的價格都控制在一個平穩區間, 對于本地的貨物有沖擊,但總體來說影響不算太大。而且商業這東西,完全失了競争性也不行, 那基本都是壟斷,壟斷産業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夏安然此舉就是在羊群裏頭放進來了一匹狼。

狼的胃口其實很有限,只有一頭狼吃不了太多市場, 但是卻可以逼得小羊們開始奔跑,并且為了能夠跑過狼拼命吃草, 鍛煉體魄。

而且本來懶洋洋的羊群因此也開始團結起來, 試圖建成聯盟。在這個時候要說這些商人會得罪夏安然?他是不信的。

夏安然沉吟片刻,他指尖在桌案上随意劃出淩亂的線條, 腦中卻在進行頭腦風暴。

是誰?

是勳貴?

是簪纓?

還是……外來的商戶?

當然也不能排除真的有短視到那種程度的商人的可能。

見他眸光閃動,明顯在激烈思考的模樣,窦皖便也不再說話,他伸手為人倒了一盞茶推了過去。夏安然沒注意, 他将茶杯接了過來喝了幾口,然後捧在手裏繼續思索這個問題要如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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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皖拿起了自己的書冊, 垂下眼簾繼續看自己的書,只唇角卻微微揚起,一時之間二人均不說話。

要壓下糧價很容易就能做到,中山國糧倉的存糧數量還是很可觀的,但是這藏在背後的人……有點麻煩啊。

久等不到人關注的程武憤而扭頭,一看這兩人相挾坐在那兒飲茶,當下氣炸,他蹭的站起身,“殿下,窦皖,你們還練不練武啦!”

夏安然順勢看過去,杏眼立刻瞪圓了:“阿武,你的眼圈怎麽啦?”

程武小少年漲紅了臉,一臉羞澀地喊道:“我,我撞槍杆子上了不行啊!”

……行叭。

===

在得知儲糧出現意外之後,夏安然沒有立刻插手這件事。他對自己的屬下表現有信心,果然,不到兩日,少府和大司農就齊齊前來告罪。

經過一番整理後,少府和大司農治下的糧倉內均有遭受蟲災,受災糧草約莫有三成,被完全吃空的是一成,但是,是否還有別的蟲卵藏在稻殼裏面就實在不得而知了。

這件事其實不能怪這二人。

中山國的糧倉是去歲建國時候匆忙所建。盧奴本身只是普通的縣,其糧庫從建造之初的目的也只需要應付本地短暫和小批量存糧,現在突然要接納當季秋糧自然來不及改造。

匠人們本身已經十分小心,拿吸潮驅蟲的石灰粉撒了好幾層,然而因為中山國近階段種種活動頻繁,少府的府庫頻繁開閉,糧食取用經常,加上力士們足底自然會帶入蟲卵等情況重重疊加,才導致了這次小災。

但無論是何緣由,若他二人再小心些,如今困局也不是不能避免。

且如今民間異動已經傳入了二人耳中,對于因自己的不查給殿下帶來大麻煩,兩人都十分內疚。

中山國的管理班底年歲較小,難免會有所行不當,此事若是遇到有經驗的長者,定然不會讓開糧庫之事弄得人盡皆知。

糧為國本,民衆最怕的就是吃不飽飯,在米糧一道上便極為敏感,故而在得知郡國存糧出現問題後,就算沒有人惡意動手,也會發生大面積購糧情況,甚至還會有農戶趨利避害選擇在收糧之後囤積起來暫不出手。

如此即便到了秋收糧庫豐足後,市場上糧食可能也會如此形成惡性循環。

到時候情況可能會更糟。

兩人現下十分內疚,夏安然聽聞二人的理由和分析之後沉吟片刻後忽而問了一句:“中山國今歲未服役者,還有多少?”

這個問題并不歸這兩人管,但是大家都在一個辦公室,兩人多少也聽聞了一耳朵,于是恭敬答道:“回殿下,今歲尚未服役者,約有萬餘人。”

那夠了,他取出桌案上的輿圖讓侍者轉遞給二人,在中山國國度盧奴縣的正西方,被小國王以朱筆落下了一個圈:“在這裏,建一個地窖,二位覺得如何?”

“地窖?”兩個臣子齊齊皺眉,這意思是要将糧食藏在地下?這豈不是意味着要在地下挖一個大洞?可地下潮濕,米糧放在地下豈不是要全數黴變?

而且如此工程體量未免太大。

夏安然聽到臣子婉轉反駁的反對意見後一點點張大了嘴巴,等等,你們,都不挖地窖的?

大司農和少府齊齊表示,不,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麽。

夏安然呆滞了片刻,他轉念一想就知道為什麽了,鐵制農具剛剛開始被普及,單單是想要挖開地面,能夠構成一個供儲物的大型窖體就不是用非鐵質農具可以輕易辦到的,更別提挖地窖過程中勢必會遇到的避無可避必須被破開搬走的各種堅硬石塊了,如果不靠鐵質農具那難度未免太高。

他和兩個負責中山國農事的官僚面面相觑片刻後,齊齊沉默了下。

翌日,一則告示被貼在了各大城門口,小國王要趕在農忙開始前重新挖一個糧倉的消息随着征發民役的官員走動間傳達到了每個村寨。

村民們議論紛紛,大家都不能理解小國王是怎麽想的,不是說糧倉裏頭的糧都被吃完了嗎?怎麽還發役?

咱們能吃得飽不?會不會餓肚子?

衆多村民議論紛紛。

誰去誰不去這個問題頓時成為了熱絡話題。

中山國民役主要以自願報名為主,當然每個村都會有一定的目标額度,根據村裏頭的總人口數為主。說是說每年每人都要服役,但是在管理上要落實到人還是比較難的,多半是劃拉每個村子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壯勞力,這取決于農忙農閑時節,以及村子裏頭的壯勞力數目。

總體還是以服役不影響民衆大生産為主要準則。

也就是說,對于一些壯漢們而言,他們也可以通過替人服役來賺取一些收入,這一點上頭是不管的。

到了服役地點,也是以村為單位彼此調動,彼此監管,本人是什麽名字除了特別優秀的基本不會被人記住。

——當然,譬如修建城牆這種重要工程不算。修建城牆時候責任可是要落實到人的。

出于這種制度的關系,村民們自然也會在條件允許的時候挑選一下服役的類型。

譬如這一次主要任務是挖坑,屬于輕松活計不太講究身體素質,那麽一些體力開始下降的中年漢子就會去報名。

因為需要的人數不多,每個村要搶名額的自然都得使出些手段來啦,一時間流言甚嚣塵土,傳到不知情的小國王耳朵裏頭的時候只覺得莫名其妙。

怎麽他挖個倉庫就變成了打腫臉充胖子之舉啦?你們這樣敗壞我名聲是肯定我大漢沒有“诽謗罪”和“侵犯個人名譽罪”嘛?

小心我給中山國加上一條哦。

當然現在他是沒有時間去倒騰法務的。

中山國沒有挖過地窖,自然也不會挖這種下陷式的糧窖,原本以為只要嘴上動一動下頭人跑斷腿的夏安然不得不戴着蘆葦帽子跟着一起去了現場。

小國王一身短打,戴着遮陽帽的樣子別提有多尋常了。一開始來服役的民衆都沒注意到他,直到小孩被大司農和少府恭恭敬敬請了出來大家才意識到——啊!國王殿下又混到我們當中來了!

然後小國王順帶把幾個小豆丁一起提留了出來,這次村民們都已經習慣啦!他們大概已經有了一個——中山王一家都特別古怪的印象,段時間內這個印象是沒法子抹去了。

不過好處就是,中山王和他的家人們成為了大漢王室中少有的親民家族。

民間滿意度非常高。

夏安然這次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發民役這種勞民傷財的事情當然要帶着小朋友一起來啊,否則怎麽教育他們要艱苦樸素過日子?

當然,作為壞心的大人,他為了這次出行和小豆丁劉彘又約法三章,首要一點就是不能帶小鴨子。

他們這次同行的會有很多役夫,在這些役夫眼裏幾個嫩鴨子那簡直就是美食的代表,夏安然一點都不想在未來的史書上看到劉小彘成為經典反派角色的理由其中有一條是——他的朋友被農民用殘忍的手段殺害并且死無全屍什麽的。

要在幾千人當中保護鴨子也實在勞心勞力,也沒這個必要。

當然,公平起見,多多鴨也沒有被帶來。

劉彘考慮了一晚上,第二天才答應他,臨走前他還親手做了好些個尿布交給了負責照顧鴨子的畜官。

那依依惜別的姿态別提多可憐了。

但是等到了地換上了方便活動的短打,拿起了特制小鋤頭之後,劉彘立刻忘了離別的愁緒,他滿山遍野地撒歡。

這塊地方屬于盧奴縣的遠郊,毗鄰隔壁常山郡的曲陽縣。對比盧奴縣,這裏地勢稍稍偏高,有一定的傾斜角但不算明顯,加上有一些小土坡,于交通運輸上來說不會有太大的麻煩,但是地下情況卻有很大的差異。

地勢高的地區相對來說地下水位會低一些,盧奴縣南北各有一道河流,這塊區域便是在河流中間,如果要說盧奴哪裏的地下情況有可能相對幹燥,那也只有這裏了。

夏天日頭大,體力消耗嚴重,為了這次發役,夏安然特地帶來了相當數量的鹽和薄荷草,鹽薄荷水可以任意取用,自己帶上杯子就能來倒。除此之外,他叮囑村民們互相看顧着些,雖然會避開日頭最大的午時,但是太陽直射下的威力依然不小。

之所以選在這時候動工也是為了應對入倉的秋糧。

而且盛夏時刻土木工程也更容易幹一些。這次他調用了三合土打底,為數不少的石灰粉、草木灰調和後用以除濕。更讓人心疼的是,他把自家的花椒全都貢獻了出來混在了灰泥裏面,到時候這些灰泥會被用來塗抹在糧倉裏面用以驅蟲。

花椒被塗抹在牆上幹燥後會發出獨屬于植物的香味,這種味道雖然後來被人類用作了調味食物,但是于植物來說,這股味道的用途其實是為了驅趕昆蟲的。

這種不太正規的“椒房”對于驅蟲應該挺有效果,而且維護成本也不大,每隔幾年再往裏頭粉刷一次即可。

第一次造糧倉,考慮到中山國的存糧數量,夏安然沒有做太大,只是做了兩個倉房,一個為少府倉房,一個是大司農的倉房。為了避免混淆,地面用了不同的磚色以示區別,大司農的是青磚,少府的則是紅磚。

大司農對于小國王給他配給更為昂貴的青磚可感動壞了,但實際上對于中山國來說,燒制這種青磚紅磚所相差的也不過是冷卻時間的差異罷了,原材料成本是一樣的。

現在中山國的窯爐主要産品是耐火磚,中山磚的高耐火性已經成為了明星産品,依托于多國物流業和哥哥們(照顧弟弟生意)建造火炕的需求遠銷國外。

而夏安然心裏頭還有一點小九九,咳,自己的私庫麽自然要紅紅火火啦!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配色在後來被叔伯兄弟學會後居然莫名成為了一種“潛規則”,青磚甚至在後面被學子們吹噓成了廉潔、長青之意,表達陛下對國家糧倉的某某意見和期許。

這點是夏安然始料不及的。

未來照搬哥哥經驗并且造成這一結局的劉小彘現在正站在栅欄後面圍觀下頭挖坑之舉,為了防止意外,他身上還挂着一根用粗麻繩捆成的安全繩,這根繩子就拴在了膠東王的侍官手中。

小國王滿地蹦跶,他未來的侍官背後的汗卻是一層又一層得往下淌,生怕自己一個疏漏薄皮小國王就要掉下去啦!

這次來服役的役民使用的都是中山國下發的農具,夏安然之前讓打鐵坊造了一批專門用來破土的鏟子,穿地效果現在看起來非常好。

他們的選址非常優秀,工人們已經挖到了地下四五米的地方還沒有出水,且被撈上來的土層相對幹燥,土層裏面也基本沒有什麽昆蟲,更是不曾看見蚯蚓。

這是個好消息。

“蚯蚓非常喜歡水。”夏安然對幾個孩子解釋道,“如果在野外掘地一二尺還沒有看到蚯蚓,那麽基本可以證明這塊地方十分幹燥,缺乏地下水。那麽理論來說,近距離也不會有河流湖泊在。”

“那要怎麽辦呢?”

韓嫣仰頭看着這位懂的很多的中山王,小國王對他笑了一下,他帶着小豆丁們做了一個實驗。

挖一個小坑,然後将在清晨時候摘取的樹葉樹葉放進去,上頭他覆蓋了透光度較好又能夠防水的蠟紙,為了保證密封,蠟紙周圍被土層所固定,然後最後一步,“在蠟紙的中間,小碗的上面放一個小石子就好。”

這個艱巨而困難的任務被交給了年歲最小的阿青三頭身。

“那,然後呢?”劉彘脾氣急,他上看下看沒有看出這其中的秘密,忍不住先問了一句。

“然後啊。”夏安然神秘地笑了一下,“等到天氣最熱的時候,水就會出來啦!”

“哇!?”幾個小豆丁對于這種說法半信半疑,他們盯着這個古古怪挂的裝置好些時候,就連讓他們去吃飯也不聽,硬是捧着飯碗在這裏蹲了好些時候。一直到日頭西斜,幾個小孩被曬得皮膚發紅,夏安然才為他們揭曉了謎底。

石蠟紙被掀開的時候大家就看到應該是幹燥的紙面上覆蓋了一層小水珠,随着小國王的動作還有滴滴答答的水珠滴下來,幾個小孩等待不及,立刻就探頭看向了小坑中央的碗,然後他們紛紛發出又興奮又驚恐的尖叫聲。

裏面毫無疑問是有水的,數量還不少,但是現在這些水裏卻飄着好些小蟲子。

張骞立刻縮回頭深深吸了幾口氣,定定神再看過去。

不行!

裏面有,有好多只腳的那種!

好惡心!!

雖然出生于北方,是個未來的壯漢,但是對于北方少見的昆蟲張骞表示實在是适應不來。

尤其是密密麻麻的那種小蟲,簡直太惡心了,根本不能忍!

幾個孩子裏面适應力最好的就是劉彘和阿青了,兩個小豆丁都是能捏着蚯蚓喂鴨的主,現在看到這種小蟲子自然全無問題。

夏安然讓人将碗給小孩們拿了上來,劉彘觀察了下判定:“不過半壺水。”

“役夫每日飲水約莫四壺……”不太夠啊!

小孩皺了皺眉小眉毛,“是要多挖幾個嗎?還是要多放些樹葉?”

“那如果直接給人吃樹葉呢?”

“喝不夠水會怎樣?”

幾個小孩立刻化身為「十萬個為什麽」繞着夏安然問,就在小國王的耐心漸漸告罄之時,終于有人來為他解圍了。

被同樣來圍觀糧庫制造的韓嬰提溜去的窦皖現在被放了回來,他一來就聽到了幾個小豆丁繞在夏安然身邊問問題,又見小國王面上的笑容已經開始要撐不住了,知曉小國王性格的窦皖立刻快步上前解答了孩子們的問題:“并不是所有的樹葉都能夠食用,有些非常苦澀,兵士們難以下咽。即便是為了活命,也有兵士不願意去吃那個或者只食用很少一部分。”

“喝不夠水會導致兵士目眩,頭暈,沒有力氣,還會極端沮喪。更嚴重的會因幹渴死亡,沒水、沒糧都極容易引起兵士們嘩變。”

“殿下的這種取水方式只是應急,大軍出征在外,使用的是別的取水方法。”在和小豆丁們互相見禮之後,看起來懂得很多的窦皖立刻被孩子們團團圍住。

他從父窦嬰是大将軍,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知道很多軍營裏頭的故事,很快就解放了夏安然。

小國王非常珍惜這種得來不易的清靜,他腳下幾個挪動悄然從豆丁的包圍圈中跑開。

然而他很快就被韓嬰抓住啦!

韓嬰抓住小國王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其中有一極其重要的便是:“殿下要如何取糧?”

這種直接挖個大坑的存糧方法着實超出衆人的理解範疇,尤其在小國王表示糧食到時候是直接倒進去,都不帶封袋的之後。

那到時候要如何拿出?又如何保證新舊糧食的替換?這樣直接放下去豈不是新糧永遠壓在舊糧上頭?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糧食放好之後一旦被封頂,一段時間內是不會被再次打開的。這種儲糧倉庫正是修建于隋盛于唐宋的含嘉倉,是利用土內溫濕度穩定的環境來進行糧食的長期保存的一種存儲方式。

因為糧食數量夠多,在堆存後因其自重互相疊壓,空隙很小。米糧上層複用席子覆蓋,最上頭則是撒上又能保溫又能隔絕空氣的谷糠。

在艙門被合上之後,這個倉庫內僅存的氧氣很快被新鮮的谷粒消耗殆盡,低氧低濕度環境下的種子可以進入休眠,而蟲子卻很難在這個環境中生存。

建在地下的儲糧部分周圍是堅硬的三合土,外來的蟲子很難侵入,更不用說鼠類什麽的了。

一般來說只要不出意外,這個倉庫裏頭的糧食可以放上兩年以上。當然,因為倉庫平日裏頭不打開,自然也不會有被盜的風險。

“所以殿下想的是……今歲的秋糧存入後,便不再打開?”

夏安然點點頭:“等過了秋收,我們再建幾個倉庫,以那個作為正常的流轉倉庫。到時候幾個倉庫輪換着來,這樣糧食也不容易放壞。還能降低管理成本。”

“若是遇到災年或者意外情況,提前開倉也無妨。外頭流轉的倉庫,便是平倉。而這個……”夏安然指了指正在建立的倉庫,說道,“是中山國的底氣。”

韓嬰思索了下,他看了看現在大家所站立的位置,再盤算了下此處到盧奴的距離,覺得這樣的倉庫作為存儲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一種操作模式實在是有些離奇,他對于将糧食挖個洞藏起來這種做法還真是心裏頭沒底。

見他這樣,夏安然笑了一下:“韓禦史,這樣的倉房還有一個絕佳的好處。”

“哦?”韓嬰拱手作揖,“臣請殿下賜教。”

“談不上什麽賜教,”小國王手中的扇子點了點庫房所在,“糧食存到和地面齊平時候便可以以黃泥覆蓋,其地面部分還能當做尋常倉房使用。”

也就是說,如果遇到戰亂或者掠奪情況,很難有人能夠想到他們搶走的糧食其實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則是在地下。而就算有人知道地下有糧,但純粹散裝的糧食卻很難快速帶走。

哪怕要放一把火燒掉,也要先挖開黃泥封層,然後一層層得掘開上頭的谷糠再撒入火種。

有這個時間的話……估計也沒有燒糧草的必要了。

畢竟古代搶糧草都是派出一小隊人員出去偷襲,一把火沒點起來基本就是全滅,不會有第二次動手的機會。

說到防火其實最好還是用石棉,但是這東西……夏安然有些不想去倒騰,石棉肺對人的傷害太大,而且最可怕的是對于這種東西根本沒有辦法預防和阻攔。古人也沒有顯微鏡,看不到的東西自然也不會生出防範意識。

他算算中山國未來幾十年都挺太平,自覺也沒這必要。

倒是韓嬰被這一番騷操作震得不行,他盤算了幾番,又去倉房轉了好幾圈,覺得這種地下儲糧地上再儲糧的方法簡直是絕了……不過缺點就在于由于黃泥是蓋在下頭糧倉上的,其承重應當不高,所以稻谷也放不了太多。

嗯……要不然在裏頭放些谷糠充數?聽小殿下說谷糠還有保溫作用呢。

夏安然不知道他的輔政大臣在想什麽壞主意,他去找負責施工的匠人們去了。在得到确切消息說這個糧倉可以在“冬藏”之前完工之後,夏安然眼珠子轉了轉,準備去做一件大好事。

——開倉售糧。

作者有話要說:

劉小豬:暗中觀察.jpg

劉小豬: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哥哥這麽做了就這麽學叭。

官僚:不明白這是為啥子!!

官僚:算了還是拍彩虹屁叭!!

夏喵:????嗯???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啊,你們古代人都那麽能腦補的嗎?

農人在春末夏、一直到收貨前的時候是最苦的。

這時候去年的糧食已經吃完了,新的糧食還沒有來,基本上民間的高利貸都是這時候出來的,尤其是如果一個家庭受到了某些沖擊之後,那絕對是沒有糧食的。

然而如果借貸,到了秋天還完之後冬天就又沒糧了,只能繼續借。最後農民等于在給放貸公司做白功。

所以北宋王安石變法時候就提出和完善了“青苗法”,即官方借貸,想法是好的,但是最後因為把控不嚴,以及地方官僚的貪腐,還有利益相關者的擠壓等等舉動導致失敗,反而傷到了農人。

其實挺可惜的。

怎麽說,宋朝對于士大夫的寬容,某些程度上反而制約了其發展。

含嘉倉是典型的北方倉庫,和南方情況不同噠,南方基本都是往空中發展,北方是往地下。

含嘉倉本身是建立在洛陽城,是隋朝那位不可說之人建立滴,因為大運河貫通,給洛陽帶來了豐富的儲糧。

其本質就是——地上挖個洞,糧食丢進去,然後在上頭做密封層,最後用土把他蓋起來。利用地下缺氧保濕的環境保存糧食。

中國人以谷類為主糧其實有個特別好的好處就是,谷類是植物的種子,而最早時候它們就是野草,野草的種子相對來說沒有那麽嬌氣,而且在環境不太好的時候會進入休眠期,等環境一适應撒一把水就會發芽,這給了糧食存儲的時間和空間。

在幹燥地方可以存粟九年,米五年,豆子什麽的要短一些。

含嘉倉一直從隋朝用到了宋朝,後來宋末戰亂才被廢棄,在宋南遷後更是沒有了必要。

當然這樣的倉庫一定也有其局限性,比如說不好取拿,一拿就全部都得拿出來。所以後來到了明清的倉庫基本就和現代倉庫類似了。

但是優點也在于它不好取拿,就不太容易發生新舊糧堆積的情況。

咳。有時間把舊糧挖出來一部分,再把新糧拆開來倒進去還不如不要開倉呢。

所以作者君猜測它是一次挖一個缸,然後全部拿出來然後重新填充的使用方法。(沒看到它是怎麽實際運用噠,作者君是猜噠!)

以中山國小國這個方法還是比較好推行的,畢竟交通便捷,如果是推行整個大漢的話,在大運河沒開的時候坦白說有些難度。

水運的優勢比陸運大太多了。

如果劉小豬照抄的話……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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