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漢華章(49)
中山國盧奴糧庫裏頭的稻谷的确遭遇了蟲害, 雖然完好無損的糧食占據了一大部分,但是也确實存在蟲卵隐患。
而最重要的是,還有兩成曾經被蟲咬過、或者因為其米粒碎裂等等情況的質量稍差一些的米粒。
這些米完全可以食用, 而且以低價售賣并不違背夏安然之前自己給自己定下的原則。
就在夏至到來的這一日,盧奴的糧倉門口就這麽搭起了售糧攤子。
按理來說這不符合規定, 西漢的市場在一座城市有它應該在的地方, 但是由于這是官方活動……咳。
夏安然一邊在心中批評家天下的錯誤思維一邊親筆為這些稻谷寫下了它們的價格。
這個米糧的價格是優秀米糧價格的四分之一不到。
按照如今中山國的米糧價格,甚至不到八分之一。
沒錯, 青黃不接期間, 中山國如今售糧價格差點翻倍。雖然有市場監管機構在禁止他們漲價, 但是對于一些商戶來說,第一年難免就想着國家政策應該沒那麽嚴格想要鑽個空子,亦或者幹脆不賣繼續囤積。
價格不合适我不賣總行了吧, 沒有違法吧?
他們如此抗争的态度到中山國糧倉開糧而戛然而止。
夏安然之前在建造糧倉時候就已經派人好聲好氣地前去商量,然而商戶們面子上都一臉愁雲慘淡地表示「我們家裏頭也沒糧啊,今年不知道怎麽回事害蟲特別多呢」, 一邊繼續按兵不動。只有零散幾家商戶配合工作拿出了一部分存糧。
于是,小國王将這些奸商的名字都暗戳戳記下了。
而其中最為特殊的, 就有如今在中山國廷尉下屬任職的許勇的家族——曾經的中山國許家。
廷尉負責執法, 許勇入了這一部之後,便被要求熟讀大漢的各種法律條款, 也因此他十分清楚中山王殿下此舉是認真的。
許家當然也有經營糧食生意,他們在這裏家大業大,本身就有若幹個農莊,糧食來源很是充沛, 現在又有了他郡的資源,做糧食生意可謂一本萬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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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 關于糧食是否漲價的問題,許勇曾和家族裏面進行了一番争論。家族的意思就是想要倒買倒賣投機倒把一下。小國王畢竟年幼,在他們看來,這個朝堂主要做主的還是郅都,當然也正因為做事的是郅都,他們并不敢過于冒犯,畢竟郅都當年在山東可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但不違法不代表沒有別的辦法,
他們消息靈通,除卻有許勇這一道線之外,許家在中山國的官僚基層官僚裏面有不少族人,這些人為大家族帶回了糧倉出事的消息。
許家的反應極其迅速,魄力十足,當即便開始囤積市場的糧食。許家主支遠離中山國搬移到外郡,自然有一定的資産損失,而這一部分的資産損失所造成的虧空使得他們更願意去铤而走險。
許勇對此極其反對,但是他在家族中輩分不高,人微言輕,自然說不上話。然而他實在是害怕屆時出事,于是聯系了同族兄弟——作為主家繼承人的許劭。
許劭亦是猶豫良久,最後還是和許勇聯合以侯國标準售糧。當然,因為他不過是準繼承人,可以調用的資源有限,因而售賣的糧食不多。
但這也足以造成許家的兩極化情況。
一邊囤積,一邊售貨。
這一微妙情況也讓夏安然撓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不過好在許家的情況尚且屬于個例,更何況他們也沒有來得及違反中山國的法令,只能說是違反了小國王的內心價值觀罷了,所以夏安然只是在自己的記仇小本本上寫了下來,至于寫了什麽也沒旁人知曉……不,也不是沒有旁人。
窦皖知道。
夏安然的同齡人當中,程武随着成長越來越不愛動腦,他力氣大學武快,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是不能用打一架解決的。還是解決不了?那就打兩架。
如果要讓他動腦,他寧可去校場上撸鐵。
這樣的小夥伴對于總體偏文的小宅男來說簡直是異次元生物,相對來說在他面前表現得更加文質彬彬又有共同語言的窦皖,在其表露了有常駐打算之後立刻成了夏安然的心頭好。
夏安然本人也早就看中了窦皖的才華和潛力,一直致力于再次挖角将人留下來,當然平時表現出了親近和倚重。小國王非常有心機得将中山國的種種發展規劃和遇到的問題表現在其面前,還鼓勵小夥伴加入解決問題的隊伍之中。
這大概就是給人一種「你怎麽舍得離開被你孵出來的小鴨子呢」的感覺。
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同樣,這也是在劉彘的幾只小鴨子徹底淪落為小醜鴨之後還沒有被小顏控抛棄的理由。畢竟在傻爸爸眼中,崽再醜那也是自家的崽啊。
劉彘盯着黑白黃各種羽毛混搭的小鴨子堅定地表示——它們,這是個性,不是醜!
對此,夏安然也只能說:弟弟喜歡就好。
倒是因為小醜鴨,因為夏安然個人對他的期待沒有那麽大,所以在看到多多鴨變成一只灰褐色羽毛黑腦袋的大鴨之後也毫不意外。
不過根據夏安然的判斷,他覺得多多可能的确不是普通鴨子,因為它的體型有些大,他應該是一種大型鴨子,然後它的蛋混了進來。
這也能解釋它從小飯量就大的理由。
至于為什麽夏安然斬釘截鐵判定多多是只鴨子……因為他是跟着鴨嘎嘎叫的啊。
劉彘很遺憾地聽到這個判斷,他期待的醜小鴨沒有變成天鵝,為此他有些沮喪和丢臉。
因為他已經将醜小鴨的故事告訴了新來的小夥伴們,大家都很期待多多會變成大天鵝,所以現在他覺得有些不開心。
對于弟弟的這種情緒,夏安然也沒辦法安撫。
他沒有辦法對弟弟說這是你自作多情,多多一直是多多,它從來沒有變過,是你給予了太多期待,而現在你因為你的期待落空了就不喜歡它這對它是不公平的。
弟弟還太小,他不能懂得這種複雜的理論。
夏安然只是陪弟弟睡了一晚上,他給弟弟講了一晚上的童話故事,想要用各種“真善美”給弟弟洗腦。但是這樣的安撫他只進行了一天。
第二天他就回了自己房間。
沒別的……他哪裏想得到弟弟晚上睡覺睡到一半會上演全武行,而到了天亮後弟弟的那些鴨子還會蹦上床用鴨子在夏天特別高的體溫叫人起床呢?
這睡眠質量夏安然必須要給差評。
但是劉彘顯然很習慣這件事,他被熱醒之後熟練地揉着眼披衣起床,也不喚侍者,親力親為給鴨子倒水松開尿布,然後開門讓它們去吃早餐。
中山王府一期工程已經基本完工,劉彘居住的區域在規劃上應當屬于夏安然孩子們的宮室,這裏在夏安然要求下被造成了類似于學校宿舍的格局,彼此都有獨立空間,而中間則是公共區域。
現在這塊公共區域內有一個大池塘,當然,出于安全考量,這個池塘也就是小正太齊胸那麽高,多餘的水全被排掉了。
中山國多水,盧奴本身就有河流灌溉而過,這塊區域便有匠人引了一小段河水入宮殿做成了階梯式小瀑布的模樣。
這種引活水的方法自然會帶來原生的動植物,宮殿內的景觀池塘水流平緩,夏安然為了烘托中山瓷器的地位,還讓匠人特地做了幾個瓷器大件放在宮內,這些瓷器在水塘裏面就承擔了一個躲避屋的責任。
宮殿建成後不到一個月,劉彘就興奮地捧着一條小魚沖了進來,說是家裏的小鴨子從門前池塘內捉到的。
而在夏安然從他老爹手上蹭到了藕節之後,中山國的國王宮殿內開出了華北平原的第一朵荷花。
也給了夏安然機會對着自家弟弟拽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詩文啦。
當然,因為小國王對于這塊區域的初步規劃比較大的緣故(畢竟一百來個崽呢),這裏的池子總體規模也很大,又因為是活水,所以幾個豆丁在天氣徹底暖了之後,就時常在這裏邊甩着小屁屁和小鴨子們一起玩耍。
進浴桶?浴桶能和小鴨子一起洗嗎?浴桶可以拽小夥伴浴巾讓他光屁股滿地跑嗎?浴桶可以讓幾個人在裏頭疊羅漢嗎?
不,都不能,池塘才是男子漢的浪漫。
“阿皖不下去嗎?”夏安然笑眯眯地側目,學霸小少年捧着書冊正同他一起坐在池塘邊上,借着亭子內被蘆葦簾子擋住的散射日光觀賞小豆丁們的小光屁股。
“我不擅游水,加上總不好欺負孩子。”窦皖平靜地翻過了一頁,再擡眼時眸中卻帶了點笑意,“不過聽膠東王說,殿下很喜玩水?”
夏安然愣了下,他有些奇怪,“我不……啊!”
既然是弟弟說的,那肯定說的是被他帶去泡溫泉那一遭了。
弟弟那時候可是被他用水槍打得丢盔卸甲,連包着屁屁的小毛巾都不要了到處逃,這樣的黑歷史他居然到處說?
不愧是漢武帝,臉皮也是出乎常人的厚呢。
他福至心靈,忽而扭頭看了眼在後頭伺候的史官。兩位史官見他視線投過來齊齊恭敬行禮,面上表情是恰到好處的矜持,至于他們心裏在想什麽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小國王默了一下。
作為史官他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拿着筆的,畢竟更多的時候他們是跟随着諸侯王行動,随手拿竹簡的那多業餘,史官最重要的是大腦。
夏安然試過,兩個史官基本可以做到過目、過耳均都不會忘卻,甚至于前幾天的對話他們都還能記得,這讓夏安然很快開發出了他們的新的用法——備忘錄。
基本上讓他們提醒的事情就沒有被遺漏的。
至于被迫開發出新作用的史官怎麽想,咳,夏安然才不在乎呢,作為現代人,就要有那種「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蜚語流言」的氣魄呀。
反正不管用不用他們都一定會在歷史上黑我一筆,那還不如用了再說呢。
現在,屬于夏安然的那位史官就來提醒他了:“殿下,開窯的日子到了。”
哦哦哦!夏安然一拍手掌,他站了起來看了眼正屏氣讓小肚腩充滿空氣以浮在水面上曬肚皮的幾個豆丁,決定還是不要叫他們了,不過邊上這個看着倒是有些空,于是夏安然邀請了窦皖一同去看中山瓷出窯。
現在龍窯所燒制的全是他老爹定的貨物,也就是在不久之後要在漢匈市場上售賣的貨物。
今年秋天開始,漢匈之間的市場就要正式啓用了,先開兩個口子,為雲中和代郡。
先開這兩個的原因是這兩處的防禦設施建立得較為完備,而且雲中太守魏尚,那是從文帝朝起就立在雲中郡的一塊硬骨頭。
若說防守匈奴出名的郡太守,西漢青史留名的也就兩人,一個是魏尚,另一個是郅都,這兩人都是将當地圍城一塊鐵板,讓匈奴人連去踹的意圖都沒有的存在。
而現在,代郡太守是李廣,這位也是以防守出名的,而且考慮到瓷器不方便運輸,靠中山國近一些也比較方便。
目前聽下來,代郡主要出售的貨物以瓷器布匹,還有鹽為先。
沒錯,為了表現大漢的友情,這次交易有草原最寶貴的鹽。
這些鹽是從泉州運送過來,那兒毗鄰渤海,有一大塊煮鹽場,又靠近代郡,交通成本較低。
值得一提的是,中山國現在也是從那裏買鹽的,但是等中山國和河間國的水路一通,夏安然就可以去章武縣買鹽。其實中山國到兩個地方的距離都差不多,但是通過水路運輸大宗貨物的成本比陸運要低一些,積少成多,數額也非常可觀。
鹽的重要性不亞于糧食,鹽、鐵、茶歷來是封建國度重要的稅收來源,不過好在現在的鹽鐵還允許私人買賣。
當然,這些預備出口到草原的貨物情況就不一樣了,它們都是受到管制的貨物。
多吃鹽,能夠讓人有力氣,而且海鹽中含有碘,能夠有效治療或者緩解大脖子病,這一優勢是湖鹽、井鹽比不上的。
而對于草原人民來說,這種可以使得他們免受大脖子病困擾的白色鹽粒那更是價比黃金。
而且他們需要用鹽對于畜物進行腌制儲存。
——坦白說,是否出口鹽,這一問題在朝堂上引起了很大一番争論。
鹽的好處衆人皆知,如果向草原出口鹽類,無異于是能夠增加草原居民的體力和健康,還能增加其儲備糧。
到時候匈奴人拿着我們賣出去的鹽來侵略我們可怎麽辦?
但是支持派也有理由。
匈奴本身也有鹽的來源,可能他們的來源是西部的未知國度,較之于從大漢獲得這些貨物更為艱辛也更為昂貴。
所以,我們這不算是提供給匈奴人戰略物資,相反,對于匈奴人來說,我們這樣給予鹽作為貨物,可以有效地吸引匈奴人以最快速度接受,也不得不接受這種貿易方式。
“尤其是中小型部落。”
雲中太守魏尚是被緊急調入長安的。
夏天是草原最美好的季節,游牧民族無法抵禦在這個水草豐美季節放牧的誘惑,一般情況下不會南下,這也是這位雲中郡的一把尖刀可以暫時離開直面帝王的理由。
魏尚鎮守邊疆已經快有二十年,這期間他無數次擊退來犯的匈奴人,攻守交換之間他對匈奴的了解亦是随着匈奴來犯的次數和雙方互相派遣間諜的次數激增,甚至于在後來他還會主動派兵出長城北擊匈奴。
在這一過程中他很快發現了匈奴的一些行動特質和社會現象,“匈奴的确有鹽的來源渠道,雲中兵士就曾經截獲一輛運鹽車。根據投降的匈奴人交待,鹽只有大部落中的大貴族才可以購買,中小型部落并不允許私自采購鹽。他們只能極其偶爾地從大部落手上得到賞賜,這也是大部落控制小部落的一種方法。”
“當然,他們也可以通過劫掠這種手段。”
因此,如果漢朝出售鹽的消息傳出,那麽比起擁有供貨渠道的大部落來說,這對于小部落的誘惑是巨大的。
而衆所周知,小部落間為了生存,其關系紐帶和道德感十分虛軟,他們的底線會更低。
可能一年兩年他們礙于大部落的存在不敢親漢,但是時間久了呢?
當他們耗盡一年所出從漢國換去的珍貴物資被連番劫掠,當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遭遇到匈奴王廷的剝削,當他們發現漢朝人其實非常的友好之後,會不會覺得投靠大漢比較好?
大漢最缺的就是這些了解匈奴情況的本地人。
甚至可以說,只要他們願意投靠大漢,并且提供大漢有用的情報,那麽榮華富貴就會等在前面。
瓷器、綢緞可以吸引來采買的大商人,但是會購買這些貨物的商人一般都隸屬于大部落,這樣的人基本沒有争取的必要,就算能夠争取來,代價也一定不小。
而能被鹽吸引過來的才是他們需要籠絡的對象。
這個理由非常的有說服力,尤其是從魏尚嘴裏說出。
景帝很快就同意了這一政策,至于如何定價,每年出售多少,這一切便不由魏尚決定。
等到朝堂散去後,魏尚被景帝留了下來。劉啓對着這位英武不凡的邊郡太守提出了一個要求,他想要一個會說匈奴話、了解匈奴情況的女子來宮中陪伴南宮公主。
這個要求令魏尚十分意外。他更是少有地因為這一要求而踟蹰了下,等景帝因等不到他的回答疑惑地看過來的時候,魏尚卻問了一句令他意想不到的問題:“陛下,這個要求……是公主自己提出的嗎?”
……嗯?
景帝先是一愣,他幾乎是反射性地皺起了眉,随後表情慢慢變得嚴肅,他用一種堪稱複雜的眼神打量着魏尚,後者任由他打量,君臣之間自有一股微妙的默契在。
劉啓的目光在魏尚的神态上淡淡掃過,随後用一種極其溫和的語氣道:“是南宮提出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南宮都是朕的女兒。”
“但她也是大漢的公主。”魏尚直言道,“若是嫁去了匈奴,就算她什麽都不做,匈奴單于也不會相信她……”
他話沒說完,劉啓便一掌擊在桌案上,他只覺滿腔怒火就要奔湧而出,他的手指都氣得顫抖。
魏尚這話的意思就是,反正公主不管做不做什麽都會被人防備,還不如做些什麽。
他居然想要讓自己才十四歲的女兒去匈奴為間!
他怎麽敢?!
“陛下息怒。”魏尚見劉啓被氣到如此模樣心中亦是不忍,但是他一想到自己鎮守邊疆時候成千上萬埋骨的好兵士,還是硬了心腸,“還請陛下聽臣之所言。”
“說!”劉啓喝了口水,他平了平心情,指節捏緊又放松,如此反複數次,才咬牙吐出了這個字。
“陛下定然是想借由公主和親之際,派人入草原。”魏尚道,“匈奴自然也心知此事,”
“中行悅是漢宮出去的內侍,他非常清楚宮廷中的一些謀略算計,如老臣所料不差,公主帶去草原的人一到本部就會被羁押或處理掉,尤其是宦官、侍衛之流。”
“便是宮女,只怕也只會留下二三個貼身女侍,且她們還會被嚴密監視,不好動作。”
“但是阏氏不會,尤其是大阏氏。除非匈奴單于打算徹底撕破臉,否則他們定然不敢虧待公主。”
“所以你就想要讓朕的女兒來打探消息,游走于生死邊緣?”
劉啓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了,他派遣間諜是他的事情,就算匈奴抓到了只要查清和阏氏沒有關系,那麽便也不會遷怒到南宮上頭,這亦是聯姻之間的默契。
而且南宮才十四歲,又是被疼寵着長大,便是這幾日見着他都是兩個眼睛和核桃似的,為間的壓力她怎麽承擔得住?
魏尚說得的确沒錯,如果大漢送過去的漢室公主本身就是間諜,這的确可以令軍臣單于無法防範,甚至于其身份所帶來的優勢可以幫助大漢做很多事情。但是讓景帝告訴女兒,你的父親将你送過去是為了讓你謀害你的丈夫,甚至就連你的孩子也不過是獲取丈夫信任的工具……
不,他寧可讓他的女兒背負“政治聯姻”的壓力出嫁,好好地做匈奴大阏氏。
起碼這樣,她還是安全的。
魏尚的勸谏沒有被采納,不過這亦是在他意料之中。
雲中太守輕輕嘆了口氣,道:“臣馬上寫信去雲中,将陛下需要的人送來。”
劉啓嗯了一聲,指尖輕彈,立刻有內侍前來送客。魏尚恭敬躬身行禮後退了出去,于宣室門口,內侍嘆了口氣,他眸光中有些惋惜地對魏尚說道:“魏太守過于冒失了,陛下正對着公主愧疚得緊呢。”
“哦?”魏尚眸光一動,他沖着這內侍一抱拳,嘆道,“是魏某之過,然魏某想到我雲中将士……便不由得……”
他長嘆一口氣:“說來也是吾等無能,若是我們男兒郎能夠争氣一些,又何必要将希望寄托在女子身上。”
“魏太守過謙了,我雖是無根之人,卻也佩服邊關将士舍生忘死之舉。”內侍左右看看,悄悄湊近以極快的語速說道,“找人是公主提出來的,去歲和親之後草原便無消息傳來,故而陛下此處才無熟知匈奴事之人可派。”
魏尚聞言左右一聯系,頓時心頭敞亮。他默默摘下了腰間一塊玉佩就想要遞給內侍,卻被拒了。
內侍沖他作揖:“某此言已是僭越,然某并不為錢財。”
說罷,他便快步沖入了殿中,留下魏尚愣在了原地,片刻後他輕笑了一聲,嘆了口氣“倒是個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