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漢華章(66)

匈奴商隊離開的時候, 李廣自未相送,他着官服靜靜站在了牆頭,看着那些人離開的背影眸光深邃。

“真想沖出去吶~”他身邊的一個小兵嘟囔, “現在沖出去,保管一刺一個準。”

李廣笑了, 他自駐紮在這裏以來, 和兵士們相處和樂,所以這些個小兵在他面前也不太拘束, 自然什麽都敢說。他拍了一下這個兵士的腦袋瓜, 道:“別急, 遲早打出去。”

兵士摸了摸其實并不痛的腦袋瓜,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握着長戟的手卻攥得死緊, 他對李廣說道:“郡守,這幫子匈奴人不是好東西,我之前在下頭守城門的時候聽到他們說出門了就要去搶別的胡人呢, 就連他們匈奴人也不放過,也要搶。”

“哦?”李廣眉頭一挑, “你聽得懂匈奴話?”

“我聽不懂, ”兵哥嘆了一口氣,“他們帶來的奴隸告訴我的, 那是個漢人,被他們掠過去了。”

“哦?”

見李廣露出感興趣的模樣,小兵忙說:“是我主動找他打聽消息的,他, 他應該不是幫着匈奴那邊的人。”

李廣擺擺手,示意無妨, 讓他繼續說。

“那人是十三年前被掠去匈奴的,他是彭陽人。”小兵說,“他說他們一家最後就活下來他一個,所以他想要複仇。這次他是特意被挑上來的,就是為了尋找機會。”

彭陽……這個地名一出,李廣便知道這人是怎麽回事了。

十三年前,文帝朝時,匈奴老上單于曾長時間對大漢進行騷擾政策,多點開戰,使得大漢軍隊疲于防備。等到漢朝邊境線布防松散之時,又趁機大規模集結進攻漢朝,漢軍不備其強攻,被他們一路打到了臨近長安的甘泉宮。

據說那時候文帝站在長安城內的城牆上都能遙遙看到甘泉宮的大火,然而就在長安聚集大軍欲要予以還擊的時候,匈奴便如潮水般退去,最後只留下狼藉一片的邊地。

後來雖匈奴單于迫于大漢的壓力送來書信致歉并且懲治了號稱擅自行動的左賢王,但那仍然是每個大漢将士都牢牢記在心中的恥辱。

而彭陽,便是這匈奴大軍當時駐軍之處,其退走之後劫掠了大量的人口,留給漢軍的,幾乎是一座空城,也是死城。

時間是對上了,但是對于這個人的身份,李廣持保留态度。

Advertisement

他當然希望每一個漢人男兒都是好樣的,是絕不會投向敵人的好漢。但這個漢人出現得太過巧合,他不得不多多留意。

故而他并無表态,只是安靜聽着小兵說。

小兵沒有注意到長官的心裏變化,他和那人也不過是趁着匈奴人沒注意才搭上了兩句,點頭之交,他也只是将對方話語中可能可以利用的信息告知郡守。

“那人說,左賢王和左谷蠡王不和。左右兩部亦是不太和順。”小兵撓撓頭,努力回想當時閑聊時得到的信息。

“那人還說了什麽?”李廣追問道。

小兵遺憾地搖搖頭,“沒有了,他怕被人發現,沒敢多說。”

李廣點點頭,又道:“你可是問了那人名姓?”

小兵又搖了搖頭,“他不肯說,他說自己茍延于世,無顏負其姓名。”

李廣默然,最後嘆了口氣,“哪裏是他無顏呢,真正無顏的……”當是吾等。後頭的話被他咽了下去,

正當他心中慨嘆之時,忽聽兵士來報,中山國來人。

中山國此前問他們借用了旱地農具,此行自是歸還。

但他們借走時候是零散幾件,其歸還時候來的卻是一輛大車。也因此,衙役們不敢做主收下不得不跑來尋找李廣。

李廣快步下了城牆,剛策馬回到府衙,便見到了一輛停放在郡守府門口的大車,上頭堆了好些個被稻草掩埋在裏頭的不明物體,他禁不住指了指大車,“這,這是甚?”

中山國的小吏恭敬回道:“回太守,這些是中山國依所借用農具改造後的新産品。是殿下給您的謝禮。”

謝什麽?

李廣背後感覺毛毛的,他一想到南邊那個特別能搞事的小國王就覺得腦殼疼,再想想自己那個賴在那邊就是不肯回來的兒子更是覺得心累。

他一方面對于藩王這個存在本身就有些犯怵,但另一方面又覺得這只是個十來歲的娃娃,沒什麽需要避諱的。

但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實在是有些不想靠近藩王這種麻煩的生物。

可是,農具……

咳咳,于每個郡守而言,新式農具的誘惑都是他們全然抵擋不住的。

好用的農具就意味着節省勞動力,節省勞動力就等于有更多的氣力花在城防上頭,如此便可多打回幾輪匈奴。

李廣心中的小人在數分鐘內連續出拳了百八十下,最後還是沒能經受住這份誘惑,“廣替代郡百姓謝過中山王。”

李廣向着那個小吏抱拳,後者笑眯眯應了,然後便告辭退了出去。

咦?這麽幹脆?

李廣摸摸鼻子,忽然有一種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他頓時有幾分尴尬。再等到看到兵士們卸下的農具,他更是一腦袋問號,這,這些東西他好像看過,又好像極其陌生。

這東西怎麽用來着?

剛走沒多遠就被再一次被傳喚的中山國小吏眼睛一閃,熱情說道:“太守不必煩憂,過幾日殿下會派來農家來使役此物,太守若是覺得好用,屆時歡迎來中山國采買。”

李廣一陣無語,他瞅了一眼這個小吏,剛剛升起的一點點愧疚立刻煙消雲散。

代郡和中山國之間還有一筆打谷機和扇車生意。

此前秋收,中山國派來的收糧器械實在好用,大大縮短了代郡收糧的速度,只是中山國的小吏十分警覺,并不讓代郡人靠近那機械,無法看到內部構造,他們自然就沒辦法自己照着做一臺,最後只能摳摳嗖嗖買了各十臺。

不過後來李廣得知,有同樣待遇的可不止是他,就連小國王的兄長們也一個不落地主動跳進了小國王挖的坑裏。對于財大氣粗的藩王們來說,幾臺機子自然不值錢,他們也不在意花錢買個便捷。但他可不一樣,作為一地郡守,他可動用的資金也是十分有限的。

如果可以,李廣恨不得将這些錢都用在屯糧屯兵器上,買機械時候他可是心疼得好幾個晚上滾來滾去沒睡好。

秋收期間,這兩種農具的名字就在北地流傳了開來,李廣也是在和別的郡閑聊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若早早知道,他定不會買,問隔壁鄰居借上一借可不就完事了!

中山國這怕不是掉進錢眼裏頭了?可他們不是剛剛劃走一個涞源銅礦?就算這礦的确不大,但也應當夠小國王花銷了啊。怎的還會是這個模樣?

想了半天,他将之歸功于中山王的個人愛好。

嗯,不予置評。

在中山國人離開後,李廣拿起了他們送來的一個叫做“釘耙”的東西揮舞了起來,郡丞來尋他的時候看到他正将這怪模怪樣的東西舞得呼呼生風,中山國匠人在這方面可沒有偷工減料,這木頭都是實木,別說,手感還挺順溜。

郡丞見到他這樣愣了一下,待到他将東西放下後才猶豫着走過來,“太守,這可是新打造的武器?這模樣似乎有些……”

武器?

李廣愣了一下,看看手上的農具,再看看中山國送來的其他農具,忽然感覺腦中有一想法穿腦而過,他忙揮揮手,“快,尋一些生豬肉來,讓某試試。”

夏安然可不知道隔壁大佬正将他送過去的充滿愛與和平的農具當做武械在實驗殺傷力,他現在現在正在圍觀雞毛篩選的過程。

秋冬季是母雞産蛋的低谷,所以盧奴縣的禽類産蛋廠在當地人的建議下,淘汰了一批小母雞。

這些小母雞有的被人買了回去,已經是産蛋齡的母雞開了春就能繼續幹活,且産量穩定身體健康,比起買充滿未知數的雞苗來說,還是非常合算的。

當然,也有不少人是選擇了買來在冬天吃。

熬個雞湯,放入豆腐,然後不斷加水不斷炖,也不吃雞肉,就吃豆腐和旁的配菜。

炖到最後雞肉一抿就下來,再配上蒸餅,就着到時候出缸的腌菜,冬天吃起來暖呼呼又香噴噴的,簡直不能更完美。

但是中山國國民整雞的消耗能力有限,更多的雞被屠宰場宰殺,供應了禽肉市場。連着兩年的豐收加上漆果、稻杆等額外收入使得中山國國人的小金庫明顯豐滿,不少人家經過去年的觀望和來回打聽,今年基本都預約了火炕。

按照現在的規矩,來盤炕的師傅除了工錢外,總得給人家吃一頓好的,買個雞就很是不錯,雞湯豆腐,又鮮又下飯,關鍵是便宜啊。

市場現在除了售賣整雞之外還會賣零部件,不舍得吃雞的買個雞翅膀雞大腿,再不濟買些內髒下腳料也是很合算的。

每天早晨屠宰後運到市場直營店的雞一個上午就能被搶光,這些雞都被預先拔了毛,還省下了市民們宰殺的功夫,又是大清早處理的,很是新鮮合算。

對于城市居民們來說,能少個殺雞的功夫大家都很樂意,咳,事實上最受歡迎的主要還是拔了毛去了血之後,雞的分量可不是就少了許多?算一算這可比買一個帶毛雞合算了不少。

當然,受制于如今的保鮮水準,為了防止雞賣不掉放壞了,這些雞都是限量供應的,還得搶呢。

在盧奴縣居民們誇獎養雞場做事地道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的是之所以這些雞會被清理幹淨,不是為了方便他們,而是因為廠內要收集雞毛。

讓居民們在宰殺時候深惡痛絕的小絨毛全都被拔了下來,過水烘幹,然後全數放入了一臺大型“扇車”中,同樣是使用風力原理,曬幹後的雞毛裏面絨毛最輕,只需要微風一吹就能将之從翎羽、翼羽等大型羽毛中分隔出來,這些雞毛經過第二輪篩選之後被灌入了用層層紗網罩住的被褥裏頭。

巧手的女工用針線将之均勻分隔成若幹個豆腐塊固定住被褥裏面的雞毛,然後一床雞毛被子就完成了。

雞絨不如鴨絨那麽保暖,但是對比尋常保暖物來說已經是一個跨時代的進步了。

大型羽毛也不會浪費,收集起來紮一下,就是很多小朋友的童年陰影——雞毛撣子。雖然這東西打人很疼,但是在打掃方面效果極佳。

尤其是對于一些較為精致的物件镂刻物件效果拔群,一推出就遭到了哄搶。

劉小豬還有了一件雞絨小背心,試穿第一天就讓小豆丁熱出了汗。夏安然見狀吓了一跳,感嘆小孩子火力旺之餘趕緊把他汗珠子擦幹淨,然後把小背心脫了下來,準備等再冷一些給他穿。

劉彘對此倒是無可無不可,在喝下去阿兄送來的茶水後,他一板一眼地彙報了下試穿感受,“這個很暖和~”

夏安然給他擦了擦烏漆嘛黑的手爪子,應了一聲,“還有呢?”

小孩子伸出了另一只手,“方便活動~”

“因為這個只有小背心啊。”夏安然笑了一下,“有缺點嗎?”

“嗯……”劉彘想了想,皺了皺小鼻子,“臭臭。”

夏安然失笑,揉了揉弟弟的臉,然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确實,雞毛因為是在雞宰殺時後褪毛時候撈起,難免會碰到一些穢物,加上雞油難以清洗,雞絨的衣服确實會有些味道。

但是讓他幹拔雞毛……這個太過殘忍,人力消耗也大,這實在沒必要。

所以關鍵還是要放在清洗上頭。

“現在雞毛是怎麽清洗的?”夏安然問負責收集羽毛的匠人,對方一臉茫然。

“……”夏安然有些無語,“……不,不洗的嗎?”

匠人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雞毛本身就是在熱水中拔下來的……”言下之意就是,因為是熱水裏面拔下來的,所以本身就洗過了喲!

這怎麽能一樣!

小國王忍了忍,沒忍住,他深吸一口氣立刻下令:“取油板來!還有石灰、草木灰!”

面對弟弟純真的視線,夏安然默默給自己穿上了圍兜,“阿弟啊,阿兄要給你變個戲法啦!”

劉彘聞言特別捧場,他還叫來了自己的小夥伴排排坐一起圍觀。哪兒想到在原材料的收集階段就遇到了意外,中山國現在大量的石灰都被運去了南邊,那裏需要用石灰來制作三合土,所以匠人們非常尴尬地表示,石灰要先等一等,他們得去南邊取。

夏安然有些驚訝,“盧奴一點都沒留?”

“回殿下,中山不産石灰,這些都是外鄉買來的……所以在運輸時候就連袋直接運去了那。”小吏表示這樣是為了節省運費,“屬下已加派快馬,約莫半日可到。”

夏安然擺擺手,說:“也無妨,讓他們慢些好了,我也就是做個試驗,現下也不需要大批使用。”

對上弟弟有些失落的眼神,再看他已經召喚來了小夥伴,小國王心下一軟,他歪頭想了想,對匠人說:“煩勞你……取些雞子殼來。再給我一個鐵爐子。”

他撸了一把弟弟的小腦袋,“沒事,這世間萬物沒有什麽是無可取代的,阿兄再給你變個法術。”

雞子殼在盧奴縣很好收集,軍營的廚房裏頭有大量現成的,這些殼原本是要被磨粉後摻入飼料配備中增加鈣質的,現在被小國王全數征調。

雞子殼的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鈣,經高溫煅燒後其成分就是石灰粉末。

而在燃燒的同時,草木灰化水,最後他将制成的石灰粉末倒入了水溶液裏繼續攪拌。小孩們看了半天,看到明明是冷水,卻在石灰粉末倒入之後鼓起了水泡泡,最後甚至還出現了水蒸氣,都覺得特別好玩。

夏安然也是第一次做這個,他也不知道該投入多少石灰粉,幹脆讓人全數用完。匠人們控制着石灰粉的數量緩慢加入,等到全數倒完之後,小豆丁們探頭去看。

“啊,雞蛋殼粉沒有啦!”

“阿兄,這個是和鹽一樣的嗎?”“殿下,接下來呢?結束了嗎?”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圍觀着,夏安然則在邊上觀察。

這應該是反應完全了吧?他也是第一次做。

他制止了好奇心旺盛想要伸手去碰的幾個小豆丁,挨個拍了一下他們的小屁股以示警告,然後他讓人小心取出一些過濾了草木灰的液體來一點點混入了正在鍋上隔水加熱的油脂中,随後指揮小豆丁們攪拌。

這個工作機械且無聊,但是小豆丁們表示非常喜歡,一個個都舉着手來要求接替這份工作,尤其是在油脂漸漸分層,并且從原來的澄澈模樣變成粘稠液體之後。

在小豆丁玩耍期間,也有匠人正一步步記錄實驗過程,這些人都知曉石灰溶水後的液體具有腐蝕性,自不會伸手去碰。然而面對小國王的囑咐,他們還是極為受用,甚至有個年輕些的匠人見小國王看着幾個小孩哼哧哼哧攪拌心情很好的樣子問道:“殿下,您這是在做什麽?好吃的嗎?”

“不是吃的。”夏安然為自己的形象默哀了一下,忍不住農民揣站在原地,“給你們洗雞毛的。”

他在匠人們驚恐的眼神中說道:“當然也能洗衣服,洗手也沒問題,洗臉就算了吧。”

那邊劉彘忽然別過臉對小國王叫道:“阿兄!這個什麽時候才算做好啊!味道有些臭!”

等他走過去一聞就笑了,沒錯,就是這個味道,只在他童年短暫存在的臭肥皂味。“差不多了,倒出來放涼就行,然後我們做下一個。”

小孩們的動作一僵,紛紛舉着有些酸澀的手表示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課還沒完成,我們要做好好讀書的好孩子。

然而小國王已經看透了這一切。

他眯着眼睛看着豆丁們半響,然後讓人拿來一些糖漿,然後取水晃蕩了一下鍋子裏頭剩下的皂液,再倒入了一點點糖漿,調試一番,就地取材拿了一根蘆葦管沾水,輕輕一吹,一個彩色泡泡就飄了出來,泡泡輕輕浮在空中,日光照射在上頭顯現出一層光暈,風一吹還會随之翻滾,片刻後才“啪”的一聲破開。

小豆丁們頓時驚呆了。

這,這麽好玩的嗎?!

小國王連續吹了好幾個泡泡,還用吹了一半的泡泡去粘住飛在半空中的一個,然後兩個泡泡就手拉手飛在空中啦。

夏安然手裏頭夾着蘆葦管沖着他們笑了一下,“功課沒完成?嗯?”

“阿兄!”劉彘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抱住了哥哥的大腿,小臉上寫滿了谄媚,真是為難這張漂亮的臉蛋居然還能露出這種讓看的人都覺得慘不忍睹的表情。

“彘兒想和阿兄一起玩!”劉彘的小臉還順勢在小國王身上熟練地蹭了蹭。

夏安然:“呵呵。”

“殿下!”年齡最小的衛青立刻緊追小殿下的腳步抱住了大殿下的另一條腿,水靈靈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夏安然手上的管子,“青也想玩!”

夏安然看了看一左一右兩個腿部挂件,滿腦袋問號。這,這耍賴的操作是誰教他們的?

正在他被兩個小孩拖住的時候,忽然感覺眼角餘光有什麽閃過去了。夏安然凝神看過去,驚愕地看到張骞抱着他配置出來的肥皂水,在韓嫣的掩護下正準備偷偷跑路。

嘿呀,居然玩了一出聲東擊西。

夏安然一時好氣又好笑,一低頭,兩個小孩齊齊對他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不用說,就知道指使的是這兩人,也不知道他們在他眼皮子下頭是怎麽串通的。

看着兩個小娃娃的臉蛋,夏安然實在氣不過,一人擰了一下腮幫子,“快去把鍋拿回來。” 甩鍋還來不及,居然還搶着頂鍋,傻不傻啊。

劉彘眯眼笑得可歡快,他用小腦袋頂頂兄長的腰眼,算是小小地撒了個嬌,然後就拉着衛青去追張骞去了。

“殿下!”正當小國王感覺無奈的時候,便看到匠人笑着上前,“讓仆來吧,仆等氣力大。”

夏安然點點頭,将自己知道的訣竅說了一下後,便讓匠人們開始大規模制造,他自己則是去研究剛剛出爐的皂液。

沒錯,是液,而不是皂塊。雖然理論來說肥皂還需要放置一點時間結塊,但是這種使用鉀元素制造出來的皂塊天然偏軟,尤其是受制于環境,氫氧化鉀用的還是水溶液的情況下。

夏安然拿着攪拌棒戳了一下,覺得這觸感……嗯,有些像巧克力慕斯,外頭看上去是硬的,但是裏頭卻是溏心。

這種有點像以前被水泡軟了的水肥皂,看來要做肥皂還是必須得用強堿,不過就只是為了清潔來說用起來也沒差。

夏安然讓人做了一堆的肥皂液,在接下來幾天實驗了下用這個清洗雞毛後再曬幹的效果,清洗前和清洗後的差異巨大,堿對于油脂有很好的分解作用。

在用清洗過的雞毛縫紉好被子後,小豆丁們紛紛表示質量合格,雖然其實還有味道,但是比起之前已經好了許多。

夏安然手一揮,表示以後的禽毛就得這麽操作,必須要洗幹淨。

小國王頗有些驕傲地在工廠的牆上挂上了一個大大的「匠」字,“要将中山國出産做成一個品牌,在各方面我們就必須精益求精。”

“雖然我不會說中山國出産就是最好的,但是我們要沖着這個目标來做。我們要将「中山國出品,必屬精品」這句話留在每一個大漢人的心裏。”

年輕的匠人們紛紛叫好,安撫完這群被要求增加好幾個工序還沒加工資的匠人們後,小國王馬不停蹄奔赴屠宰場。

在這裏,他計算了一下一頭豬能夠提供的豬油量之後忍不住撓了撓下巴。

這點子油,完全不夠用啊。

在這個時候,他終于開始苦惱小黑豬們的油脂含量不高的問題了,而且豬油板在如今是很熱門的銷售貨品。雖然中山國已經推出了漆油作為食用油,但是尚且無法取代豬油的地位。

葷油炒素菜,素油炒葷菜,是如今中山國人的習慣。但哪怕今年大家的經濟實力有了顯著提高,素材依然是主要的食材。

既然中山國沒有……他視線掃視了周圍一圈,然後回去對着地圖琢磨了半響,将視線對準了中山國西邊的鄰居,代國。

代國國都在現代的太原位置,如今的國主是劉家的堂兄劉登。夏安然回憶了下劉勝記憶裏頭這位堂兄,得出的唯一印象是這位堂哥比較安靜,沒什麽存在感,加上代國本身也屬于中等偏下的封地,雖然有鐵有煤,但是架不住地理環境和氣候都不太友好,種植面積小。所以,代王在各大諸侯王裏面屬于說不上話的類型。

他又問了下幾個輔政臣子對代王的印象,大家都表示這位國王脾氣很好,而且很支持雁門郡的工作,值得結交。

其實之前中山國收購的漆果中就有不少是代國運來的,代國地形多變,很适合漆樹生長。根據當地商人的表現來看,代國的日子應當過得也是有聲有色的,代王也不是什麽刻薄性子。

于是,小國王寫了一封信讓人送至代國。作為見面禮,他讓人捎帶去了剛剛新鮮出爐的中山國新特産——皂液。

被放在小瓷瓶裏頭的皂液雖說用了“液”,但是其實形狀挺像凝脂,夏安然還配了一個小瓷勺,舀上一些兌水就能搓出泡泡來。根據小豆丁們的親身嘗試,洗頭發效果很是不錯。

不過夏安然堅定地制止了他們拿來洗臉和身體,剛剛制造出來的皂堿性太強,哪怕是液體的也強,沒放上幾個月絕對不允許洗臉,破相了要怎麽在顏控的世界裏頭混?

但送去給親戚的倒沒關系,為了趕時間,他們本來使用的就是熟制的方法,等運送到了代國,就能直接用了。

然而劉彘對此振振有詞,他表示阿兄明明說過只要有才華,不用看臉也沒關系。

為此,膽敢還嘴的小豆丁接受到了兄長掐臉蛋的暴政施壓。

中山國到代國雖說直線距離很近,但實際上二者之間間隔一座太行山。信使從涞源出發,自五臺山北面繞行至太原,雖然走得辛苦些,但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即便如此等他抵達一山之隔的太原也已經是小半月以後的事情了。

此時北地已經開始降雪,代國王聽聞是小堂弟的人來訪也有些好奇,等展信看完其來意之後,他頓時露出了古怪神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