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帝國裂變(46)

西漢當然沒有婚書這東西, 太常細細品讀那一小段約詞,雖覺寫得不錯,但還是不明白這位小殿下這時候給他看這個是要作甚, 直到夏安然戳戳右下角證婚人處方才恍然。他品了品上頭的意思,覺得這小殿下的想法還挺有意思, 于是哈哈一笑, 非常爽快地掏出了自己的私印。

随即夏安然在自己的名字下頭落下了私印,再讓窦皖在上頭敲了個印, 最後自己的印章一轉, 在頒證處也落了個中山王的印。

他拿起婚書, 看了看,然後将它遞給了窦皖,滿眼都是歡喜:“中山國《新婚姻法》明日頒布, 日後離婚的需要持婚書去辦,現在婚書就交給你保存啦。”

窦皖怔了怔,小國王此前關于此事的想法并沒有同他說過, 這是一份昏禮當日突來的禮物。

他捏住印泥未幹的卷軸,視線在二人并列的名字處流連。窦皖的名字是夏安然寫的, 他不願意用窦皖的化名, 便用了他的字。

自此,窦君須之名便永遠落在了劉勝之側。

他心頭一動, 忽然明白了夏安然是什麽意思。若要解除婚姻關系唯有憑此書,而他的殿下将這份《婚書》交給了他,此舉,此舉的意思自然是……窦皖指尖繃緊。

什麽時候開始, 由我決定,而什麽時候結束, 取決于你。

——他的殿下仿佛如此說道。

可他怎麽舍得?

與他的殿下這一段靈犀是他百般、千般努力換來,這一紙姻緣又是他種種算計所得,他的殿下那麽那麽好,他怎麽會舍得?

窦皖緩緩将卷軸束起,将之塞入寬敞的袖中,然後他對着正緊緊看他的小殿下含笑說道:“皖只恨沒有千鈞之力。”

“嗯?”

窦皖靜靜看着微微偏頭疑惑看他的殿下,微微垂眸,泛開一個淺笑,“若皖有此等力氣,定要将太行山托起,壓在這冊婚書之上。”

突,突然間這麽說幹什麽!

夏安然猛地回頭,耳朵根悄悄泛了紅暈,不過片刻他又悄悄回過頭道:“你,你好好保存,別把它弄壞了,這可是開天辟地第一份婚書呢。”

婚書都有編號,他就是為了拿個第一號特地推遲了這一制度,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小心虛。他抿抿嘴,還是忍不住道:“保存好了啊,到時候讓它給我們陪葬。”

窦皖緩緩地,緩緩地吸了口氣,他眸光黑沉一片,擡手握住了夏安然的手,“殿下,皖只恨這天暗得慢了些。”

還能不能好了!!是涼茶喝得還不夠嗎!怎麽滿腦子都是這種青春期思想!

夏安然扭過頭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他也來不及說,贊者已經過來遞上供香。秦漢的昏禮儀式雖然比起後世輕松愉快,但此時也帶着莊重的儀式感。

昏禮的地點亦是選在家廟。現在他們就站在劉家老祖宗劉邦的靈牌之前。

夏安然拉着窦皖的手,雙雙于蒲團上以祭禮而拜,起拜三次,二人将祭香插在了香爐裏面。

記入族譜,拜過祖宗,按禮法來說,他們二人已經是合法的婚姻關系了,但這次夏安然特地要求多加了一項儀式

“一拜天地謝蒼天——”

日西垂,紅燭搖曳,着華美衣裳的二人沖着日出方向升拜三次。

感謝天地神靈花鳥魚蟲,讓他們能夠在最正确的時間、正确的地點相遇,并且一路并行,最終水到渠成。

“二拜高堂謝養育——”

二人轉了個方向,面向長安城的方向随着贊禮唱聲拜倒在地。

敬謝父母給予生命,又将他二人培養長大,也謝謝每一個在對方生命中出現過的良善和傳道者,他所愛的那個人才會是現在的樣子。

“三拜,夫妻對拜互敬互謝——”

夏安然回過身,眼看着窦皖透着柔軟目光的雙眸,二人相視一笑,拜倒在地。

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世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

相拜之禮蓋因夫婦平等,互相扶持互相敬重,對對方的好心懷謝意,對對方的付出帶有敬意,互敬互愛互謝,方不負三拜之緣。

二人重新起立,向賓客微微欠身以謝賓客,衆人齊齊入宴。

此時客人均是一人獨坐,唯有夫婦二人坐在一張桌案之前,侍者捧豆而來,掀開蓋子,裏面是一碗肉糜。贊者唱曰:“行同牢之禮,新婿新婦邀諸君共樂——”

臺下賓客舉杯以謝,夏安然和窦皖分食了肉糜。一入口,小國王的表情便抽搐了一下,酸甜苦辛鹹同時出現在一碗羹裏,也是為難廚匠了。他小觑一眼窦皖,後者面不改色,一勺一勺吃着肉羹,見他越吃越快,夏安然當下毫不猶豫跟着一同分享這碗着實談不上好吃的羹食,并且從窦皖的勺子裏搶來了最後一口。

此後二人又共同吃下代表食物豐足的粟米、蓮藕、棗子等吉食,墊了個三分飽,侍者上合卺酒。

夏安然接過以卺瓜切半而制成的卺盞,又将另一半遞給了窦皖,葫蘆形狀的酒器裏頭盛放着澄澈酒液,二人相視一眼,互敬共飲。

入口的酒液甘醇,然而卺盞本身就是用一種叫做苦葫蘆的植物做成的,瓜瓤也沒有刮幹淨,可想而知入口滋味如何。夏安然只喝了一口便小小抽了口氣,又苦又澀的滋味充盈了整個口腔,他抿抿嘴,正想再飲卻被窦皖将匏瓜接過,二人互換匏瓜,交杯再飲。

随後他驚異發現窦皖遞來的匏瓜裏頭僅留淺淺的一絲酒液體,他一時之間心緒複雜,擡眼看去便是窦皖的溫柔雙目。二人都喜歡吃,窦皖更是嗜甜不喜苦,而這一刻,窦皖卻将自己的酒液喝掉大半,只為了讓他少飲苦酒。

夏安然只覺得內心火熱一片,他一昂頭,将卺內酒液體全數入喉。酒液帶着幸福感在他體內炸開,臉頰上更是立時出現了一小團紅暈。

協禮者将二人的卺合起來拼成一個匏瓜,以紅綢将之紮緊放入錦盒之中。

贊者曰:“同牢食,共品五味,自此酸甜苦辛鹹彼此皆不離亦不棄,終生相伴。”

“合卺酒,甘甜浸苦,自此兩人共擔甘苦,靈犀相通,風雨同歸。”

“永結百年。”

“禮成——”

夏安然悄悄伸出手握住了窦皖的,二人的雙手藏在寬大的袖擺之下緊緊握住。?

“景熙。”夏安然聞聲側目,便聽窦皖輕輕說道,“往後餘生,皖亦然。”

夏安然抿嘴而笑,他知道這是窦皖對于他今天上午送去的情信的回答。

他不是一個會寫情書的人,而白天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詞,于是便寫了他們的第一封情書,托鹄鳥傳書。

在那信上,他寫: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是你,榮華是你,心底溫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而窦皖回道:我亦然。

擇其所愛,愛其所擇,真是沒有比這更讓人滿足的事情了。

二人手拉手帶頭離開宗廟,行走間忽然聽聞清越鳴叫之聲。衆人紛紛擡頭,便見林中飛鳥齊齊起飛,呼啦啦聚在一起,除了領頭那只俱是五彩斑斓極為漂亮,而它們都在一只體型碩大的鹄鳥帶領之下于空中盤旋,久久不散。

那是多多送他們的新婚禮物,就說怎麽到現在沒見它。

夏安然噗嗤一笑,他仰頭看着空中優雅飛行的鵝子道“你可知在下聘時,多多生了很大一場脾氣?”

窦皖收回目光,專注地看他,夏安然越想越樂,“因為下聘時它覺得我居然用了大雁而不是鹄鳥是看不起鳥,所以三日沒有理我。可我若是用了鹄鳥,恐怕他又要生氣于沒有選他,我哪兒舍得将他關在籠子裏喲,這小沒良心的。”

聞言窦皖輕笑,他攥着小殿下的手一路前行,聽着身側小殿下絮絮叨叨的話語,只覺滿足非常。

二人并排走着,直到上了馬車,天上的鳥雀亦是不散,多多帶領着小弟們一路跟着他們的馬車向王府前行。他們走得不快,因為随着他們緩緩前行,宗廟之外的國民就圍了過來。圍觀的民衆們挂着笑臉,在被兵士的阻隔之外想要看清楚自家殿下媳婦的臉,在看到窦皖那張臉蛋後紛紛誇贊王後長得好,然後一句句祝詞就像是天上的銀杏葉子一般輕飄飄地落在了小國王的心田裏,軟成了一片,也甜成了一團,就像是翻來滾去的甜糕團,直讓他止不住笑容。

又見這些人被拿起糖果匣子飛灑喜糖的郎君們吸引,他猛然湊過去在窦皖臉上親了一口。青年雙眼亮晶晶的,對窦皖說道:“阿皖可知道為何我挑在秋日成婚?”

“皖不知。”窦皖面上亦是挂着笑意,他側首看他家小殿下,然後他就聽到他家殿下說出了這輩子最美的承諾。

“因為我想要和你過金婚。”

一年為紙,五年為木,但這些我都不滿足,我想要過五十年的金婚。

“情如金堅,歷久彌新。”夏安然捏了捏他的手,“阿皖,你一定要陪我到最後。”

“好。”

“不能比我更早離開。”

“好。”

“下輩子,下下輩子也要等我。”

“好。”

夏安然眨眨眼,眨去了眼眶中一點淡淡的酸澀,他捏緊了窦皖的手,“說好了,我們,誰也不先放手。”

“好。”

漢式婚姻古樸莊重,儀式感極強,但這并不意味着沒有人性化的一點。

譬如鬧洞房這一習俗便是形成于大漢。

夏安然就遇到了史上最強鬧洞房軍團。如果有人不相信,讓他們請出比漢武大帝更強的陣容呀。

他眯眼看着躲在外頭拿手指戳了個洞在往裏頭看的弟弟,劉小豬哪來的底氣覺得他會眼瞎到看不到紙糊的窗子上頭一個那麽大的洞哦!尤其外頭還吵吵嚷嚷幾個小孩互相推搡搶奪這個珍貴的小洞眼的。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了眼已經卸妝完畢的窦皖,後者見他這模樣挑了挑眉,無聲地表示,“可要皖出手?”

別了吧,大結婚的。

夏安然說了一句無數新人心中的彈幕,然後他蹑手蹑腳走到窗邊猛然間開窗,然後沖這外頭“哇——”了一聲,成功驚得幾個小孩尖叫連連。

“做甚呢?”他趴在窗框上看着狼狽倒在地上的弟弟,“想鬧洞房?嗯?”

劉徹抿嘴一樂,眼睛卻是一下又一下地瞟向室內,“阿兄,我是來看嫂子的,剛才隔得遠沒看仔細。”

呵呵,我信你才怪,你這個豆丁壞得很。夏安然隔空指指弟弟,“你若是好奇,阿兄也能給你打扮成這樣哦。”

劉徹居然思考了一下,表情偏移了一下,然後他焦點落在小伴讀面上,他指了指長得靈秀漂亮的韓嫣道:“阿兄,不是我不願意,但是你看我這長相不合格啊,不如讓阿嫣換女裝吧。阿嫣,你看,今日是皇兄新婚?”

“關我什麽事!”韓嫣立刻跳了起來,他只是來湊個熱鬧啊,怎麽突然就要被扮女裝了?他們不是來鬧洞房的嗎?話題怎麽變得那麽快?

衛青等人本就不贊成來鬧洞房,只是劉徹一心如此他們不好阻攔,原本一直擔心中山王生氣,現在一看殿下轉移了對象當下一陣起哄,将劉徹原來三分興趣轉為了八分。

主要是韓嫣太配合,那不甘不願的小模樣讓人特別想強迫他做些什麽。

對不起了!兄弟。

張骞和衛青二人通力合作拉住了轉身就想跑的韓嫣,不是他們想要出賣兄弟,只是中山王殿下畢竟手握布置作業的權利,若是一個不好,給他們布置一旬文化課作業可怎生是好?到時候殿下可以用陛下作為借口,他們可不行。

李當戶本來也是來湊熱鬧的,一看小舅子在這鬧騰眼珠子一轉就加入了進來。夏安然笑嘻嘻趴在窗框之上,目送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再一看衛青邊走邊往這邊看,他不由給了對方一個幹得好的手勢。

“殿下什麽時候和阿青說好了?”窦皖不知何時到了他背後,自然也看到了而這一幕。

夏安然抿嘴一樂,“沒說,不過阿青這小子聰明。”

他樂滋滋回頭,“不愧是咱們中山國培育出來的娃,就是機靈。”

窦皖傾身向前,“皖也如此覺得。”

夏安然被猛然貼近,只覺得秋日不薄的禮服都擋不住背後傳來的陣陣暖意,他一愣,笑了:“你這是發乎情,還是止于禮?”

窦皖聲音微啞:“殿下,今日,皖一定遵禮。”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已經全數暗去,剛才被挖出來的一個小洞被夏安然扯了一張紙随便貼補了下,屋內只有一對蠟燭僅有的光芒一點點在室內試探着前進,只可惜它們被隔絕在了帷帳之外,雖是極其好奇那裏頭傳來種種聲響為何卻總是不得入。

屋外一陣秋風起,卷了一片本來曬着薄薄月光的銀杏樹葉,那葉子在空中翻滾盤旋,最後悄然落入了池水中。一只鹄鳥正在這池中安眠,他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穩,被這悄然的聲響驚醒,眨了眨豆豆眼,見水塘裏的一輪明月忽然生氣,張開翅膀撲打水面擾亂了一池清靜。

明月絲毫不惱,在鹄鳥合上翅膀後悄然而至,伴随他再次入眠。

秋色正好。

同一片蒼穹之下,大漢國的西側有一群人正狼狽地踏着月光東行,為首一人抱着一截木杖,忽而他們停下了腳步,在他們面前的是遙遙在夜色中顯得更為巍峨的長城以及城門。

當他們看見長城上星星點點的移動亮光時終于忍不住歡呼了起來,為首之人更是長跪不起。

這一群人,正是穿過匈奴右部勢力範圍,想要聯系上月氏部落兩相夾擊匈奴的大漢使臣。

他一路所行并不順遂。

當時假裝成商隊之後初時還算順利,但沒想到他們還是被匈奴右部扣留,右部的人對他們的商品非常好奇,對他也算是熱情,但這一切都截止于他提出想要去西邊看看。

比起左部,右部對于商貿往來更為看重,他們清晰地知曉絕不能讓任何一個漢人穿過這條線,也不能讓任何一個西域的商人過去。因為唯有橫亘在西域和漢國之間才能夠讓他們獲得最大的利益。

而漢使扮演的商人角色,也在右部當戶被點為這一年的出使使者後變得不那麽重要了。漢使只能小心翼翼地待在這兒,是借口想要等待秋天草原産出獸皮冬天再回去出售,才沒有同匈奴使者一同入漢。

但盡管這個借口并不算拙劣,卻也有人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了,于是,漢使一行人被拘役了起來。他們翻找了這些人攜帶的商品,并且找到了使節。

托漢匈日趨頻繁的接觸所致,使節的存在并不讓匈奴人感覺到陌生,他們很快意識到了他的真正目的。

漢使一行人被抓捕,之所以沒有對他們進行處理完全是右賢王在等待當戶歸匈後的情況,他們打算如果這次出使的結果不好,便将使者送去王帳,讓軍臣單于利用他來斥責大漢國。沒想到右部當戶歸來後狠狠誇了一番大漢,并且帶回來了許多糧食和制品,右賢王考慮了下這個通商口對于右部的意義,便打算到時候将他送回長安,以此要挾長安在西部開放通商口。

但這一計劃沒能成功,此後草原的局勢被軍臣單于的驚天一怒而打破,右部疲于應對王帳的刁難,漢使尋了一個機會逃了出來,感謝當時匈奴右部也打算前去過冬地,而沒有将他再關在籠子裏。

這次逃逸,漢使只救出了三個随使。三人奪馬一路西逃,只敢夜行,哪裏難走往哪兒走,一路渴飲夜露餓食蟲蠍,待到找到疑似是大月氏的部落時已經不成人樣。

大月氏的騎兵發現他們的時候根本不相信他們是大漢的使者,即便看到漢使捧出的使節也不相信。

幸而大月氏的部族裏有漢人的後裔,證明了他們确實從東而來。然而大月氏并不相信孱弱的漢國可以和他們聯合起來攻打強大的匈奴,在他們的記憶裏,大漢還是那個明明有幾倍兵力卻被困在白登山的無用之國。他們雖然知道大漢有綢布過來,但這也不是單單大漢一國有,就算近些年的綢布漂亮了些也證明不了什麽。

瓷器?那也不能說明什麽。

想要聯合,他們自然要看的是大漢的綜合實力,兵士有多少,戰甲有多少,戰馬有多少,而不是聽他們有多麽精美的布匹,多麽瑩潤的瓷器,那些都沒辦法打敗匈奴。

使者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搜走了,就連衣服鞋襪都是匈人的衣服,他自然拿不出可以證明大漢強盛的東西。

于是使者與随從一起在冰天雪地之中脫下了上衣,在一片素白之中,大月氏人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綿延展開的長安盛景色。

他們,将長安的景象讓人紋在了身上。

不光光是正使,每個使者身上都有一部分,這是他們最後的底氣,除非有人割下了他們的皮肉,否則他們可以向每一個國家展示長安城的雄偉壯闊。而且,背上的長安,背上的家更是提醒着他們自己承擔的使命。他們出行前約定,只要有一個人能夠活着抵達大月氏,那麽他們都要完成這一使命。

大月氏的人驚愕非常,他們紛紛聚過來查看着這些漢子身上的圖案,他們一邊為長安城的壯美所感嘆,另一方面又因幾個使者的所為而深受撼動。

刺青在他們的部落也有,因此他們非常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處。

而看這些使者身上的圖案,全是以刀鋒割過皮膚後留下的墨痕,這樣的漢子無論屬于哪個國家的,無論是為何而來都值得他們敬重。

漢使遺憾地表示,其實如果他們所有人都在一起那麽拼出的圖案會更加壯美。

在接到這一使命之前,他們就圍在一起思考,此行要穿過匈奴勢力範圍抵達未知的西方,想要繞過匈奴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們必須做好被匈奴捉住的準備,如何逃脫,逃脫後如何證明自己身份便是一個問題。

當時有一人在街上行走是見到一黥面者受到啓發,回來便說可以将侍者印刻在身上,後來發展成了刻畫地圖,只可惜他們出發時間太緊,完成并且沒有後遺症的只有二十人,抵達時僅有他們三人了。

大月氏王讓人取來美酒美食款待這些來自遙遠東方的使者。雖然他們對大漢了解得不多,但是他們認為能夠養育出這樣英雄人物的水土定然是極其強大的。

這樣的國家,足以得到他們的尊重。

但是對于聯合大漢抵禦匈奴一事,大月氏王有一些猶豫,他坦白告訴使者,三十多年前經歷過那一場浩劫之後,月氏曾經幾次反抗試圖奪回自己的領地,但是匈奴實在過于強大,而且月氏部落還遭遇了烏孫部落的聯合打壓,因此月氏部落勢力大傷,人口死傷超過七成,當時他決定西遷再圖發展,如今三十年過去,他無時無刻不想着奪回自己的失地,幹掉占領了他們土地的烏孫人,奪回先王的頭骨讓他能夠瞑目。

但是他們的敵人不僅僅是匈奴。

大月氏王為使者繪制了西部地圖,并且将他所知道的西域的部落分布分享給大漢,并且告訴漢使者據他所知,大漢周邊的游牧部落幾乎都是匈奴的人,如果他們要東歸,那麽唯一的路徑就是一路打回去。

這絕非易事,他們休養了三十年,但烏孫、匈奴亦然,他們很樂意和漢人配合,但月氏人數不多,只能起到輔助牽制作用,主攻還是只能交由漢軍。

為了表達他們的誠意,大月氏王送了使者一百匹壯年馬,并且派遣了部落勇士護送他們東歸,他給使者推薦了位于大河南麓的羌族。月氏和羌族關系不錯,主要是雙方沒有利益牽扯,羌族生活的地方是高山之上,而月氏則是在草原。

而在月氏西遷的時候他們留下了一部分人,這些人被羌族接納,他可以為使者書寫介紹文書,雖然兩個部落就此分割,但是彼此血脈相同,大月氏部落憎惡匈奴,小月氏亦然。

比起大月氏被烏孫隔斷,小月氏人的行動更加方便,而且羌族擅長養馬和羊。“他們的馬非常非常能跑。”大月氏王為漢使介紹道,不過他随即又補充了一句。“雖然速度還是我們的快。”

攜帶有大月氏王慷慨贈與的植物種子和馬匹的漢使翻身上馬,他将要在大月氏向導的帶領下爬上高原,從羌族的勢力範圍借道回到大漢,并且想辦法鼓動羌族和他們一起北擊匈奴。

漢使坐在馬上,沖着親自相送的大月氏王抱拳行禮,“我非常期待能夠再次見到你,你是個了不起的王者。”

大月氏王以自己部落的禮儀還禮,“我也非常期待能夠再次見到你,了不起的漢國使者。”

“下一次如果還是我來出使,我将會為您帶上我們大漢的美酒。”使者笑道,“到時候我一定要和您比上一比我們的酒量,我還是認為我大漢的酒更加甘醇,也更加烈性。”

男人聞言驕傲地撫過自己的胡須,“那我等着你回來,雖然我們的友誼珍貴,但是在酒上頭我是不會退步的,我大月氏的美酒只要是騎在馬背上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酒是最甘美的。”

雙方互相致敬,為了這一段奇妙的友誼。

帶着大月氏王的友誼離開後,漢使在大月氏人的引薦下見到了羌族首領,不過很遺憾的是,羌族部落對于匈奴沒有太大的惡感,高聳的山脈讓他們免于被匈奴人掠奪。他們不是匈奴鐵騎下的受害者,生活的範圍又和匈奴不發生接觸,自诩匈奴的馬上不了高山的羌族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蹚這次渾水。

而且比起匈奴,漢族的前身大秦正是逼迫他們不得不西遷的罪魁禍首。雖然大秦已經覆滅,但之于他們的立場來說,對大漢的人們他們的感情還是比較複雜的。

經過商讨,羌族部落告訴漢使,羌族部落看在漢使允諾的草藥的面子上很樂意将自己的馬匹賣給大漢,另外他們還向大漢推銷了他們的鹽巴。背靠廣袤鹹水湖的羌族對于鹽巴的品質和口感都非常自信,不過要漢人自己過來采購,他們不負責運貨。

在使者面前,羌族首領表示他們不會傾向于任何一方,不會幫着大漢出兵,也不會幫着匈奴,至于部落內的月氏人他們也不想幹涉。

部落和部落之間的仇恨如何解決,只能由當事人自己決定。

最後有四十多個月氏人願意跟随漢使回到長安。另外還有十多個羌族年輕人,他們對于使者口中的大漢十分好奇,也想要跟着去看看。對于這些人羌族首領都沒有阻止,他甚至允許這些人帶走了自己的財産,一行人浩浩蕩蕩東行。

有羌族的年輕人帶領這一支使節團隊繞過匈奴出沒的場所,想要安全抵達長安原本問題不大,他們一路走山路,晝伏夜出,頂着夜露而行。

然而未曾料到的是,他們遇到了匈奴部族內亂,原本安全的路線變得障礙重重。一路這一支團隊和匈奴部族不停碰撞不停減員,甚至于被敏感意識到他們身份的匈奴右部所追殺。最後,到達長安的時候,原本同行的三個使者……只剩下一人了。

而現在,他将自己遍體鱗傷的使節重新交到了劉啓手上,這個不過離開了三年卻像是蒼老了三十歲的男人在帝皇面前長跪不起,“臣,不負使命。”

作者有話要說:

兒砸終于結婚啦!!露出了老母親的慈祥微笑。大聲的告訴我甜不甜!

窦皖穿女裝了,但是西漢的婚服男裝比女裝花俏,所以……咳咳。

夫妻對拜是到南北朝才開始的,之前嚴格來說都是只有前二禮,即拜天地和拜父母祖宗,夫妻對拜這個事情在當時是一個劃時代的象征意義,不過已經不知道是誰開始的了。

我們都知道拜禮就是誰拜得低誰的地位更低,而夫妻之間原本是沒有對拜的資格,因為妻子是丈夫的附屬品,對拜則是表示我們是平等的。

(就像是古代書生見面時候都是互相差不多同時作揖彎腰,但下級見上級都是下級先拜上級還禮)

而在過去,如果夫妻間有拜的話就是女方先拜,男方再拜,然後男方先起,女方再起。但是到了後來的朝代雙方如果不是地位特別懸殊(譬如皇族)基本都是同拜同起的。(拜堂是要跪下去的那種不是鞠躬哦)

所以這是妻妾的區別,妾是沒有資格和男主人平起平坐的。而妻在禮法上在地位上其實是和夫平等的。

所以從禮儀的變化也能看出當代女性地位,而放到現在在夫妻對拜的時候你們都能發現女性拜的比男人高。(當然這也是因為頭上的珠翠容易掉)但這也是一種變化哦。如果一個時代告訴你你就是不如男人的,你敢失禮就要被人唾罵被人指指點點甚至被人休妻,那麽哪怕你頭上插滿了豆腐都會想辦法把腦袋低下去。

從這一點來說,真的要感謝毛爺爺給女性能夠讀書、工作的權利。當然現代社會免不了還是有性別歧視,但封建社會幾千年,我們用70年走到這裏,已經非常棒了,以後還是會越來越好的。

呃……說一下蝗蟲的事。前天有人問為嘛這次不吃……

作者君默默擦汗,因為是快……啊不是,慢穿,所以我盡量不讓同一個方法在世界多次出現。(搓搓手)這樣比較新鮮。

蝗蟲如果要吃的話還是挺麻煩的,雖然很好吃……

不過三國和西漢不一樣,三國那時候是真的要彈盡糧絕了,快速擴張的老曹家兵哥快把夏喵和荀令君吃窮了,加上糧食欠收,其實是沒辦法下的辦法。

另一方面,多少也有些賣慘的感覺,曹操治下的民衆一看兵哥不吃糧食吃蝗蟲,艾瑪那個感動的眼淚汪汪,小皇帝不是也被感動了嗎(喂,這個事情不要告訴讀者啊!)

而且東漢是小冰河,持續幹旱,所以蝗災是一場又一場,養成這個習慣以後可以省很多事,但西漢時氣候正常,也就是旱澇交替(其實也不正常吧),這種氣候不太容易灰發生蝗災,基本上也是維持8/9年一次的正常規律,所以沒必要讓人去養成這個習慣。

而且西漢景帝朝人有錢,糧食豐産的情況下民衆沒有被逼到那個份上不會去吃這種東西滴。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中山國禽類多啊。

養雞養鴨這個事吧,其實現代人可能沒感覺,但其實養禽類是非常消耗飼料的,散養也罷,集約化飼養的情況下糧食消耗極其巨大,一般養雞場每天是幾噸的飼料投入,所以不是有錢朝代養不起。

譬如在東漢時候夏喵就養不起,沒有雞蛋作為蛋白質來源就只能用蝗蟲啦,但現在夏喵是富有N個養雞場的男人。

蝗蟲這點點肉……喂雞算了,還能省些糧食。人還是吃雞蛋好啦~

簡單的說,就是土大戶和小癟三面對一口肉的區別。

中山夏喵揮揮手表示剝一口飛蝦的時間我能賺更多的錢!

三國夏喵則是:時間是什麽?有肉重要嗎?再麻煩只要能吃都行啊!

啊,今天是7/1了

嗯……

默默往背上插一根旗子。

沒事,新開篇之後這是我第一個FLAG。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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