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帝國裂變(47)
新婚第二日, 照例新婿新婦要拜見男方家長,也要和男方家人培養一下感情,不過夏安然和窦皖的家長都不在這兒, 他們當然沒有這個需要,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
哦, 夏安然是睡到自然醒, 窦皖沒有。夏安然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醒來的,反正他從迷迷瞪瞪間就覺得有人在給他按腰, 因為太舒服, 明明已經醒了但他又被按睡着了。
窦皖長期習武, 手勁大,認穴道又準,夏安然被他按得軟成了一灘小粘糕粘在了床上, 完全不想起來。
昨夜某人給他演示了一下他們窦家男兒是怎麽止于禮的——那就是一、夜、春、宵。
細心呵護,溫柔缱绻,但就是不停, 夏安然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去踢他,窦皖還特別委屈。
一開始夏安然還信了他的鬼話, 給人解釋人家是話本上說的一夜春宵, 正常男人哪能真的來個一夜?腎還要不要了?都是成年人了,實際一點好不好?差不多可以了!
少壯太努力, 老大徒傷悲,做人要可持續發展啊。小國王諄諄教誨,窦皖當時取來溫熱的梨子水伺候着懷中人一口一口喝下去,面上的表情非常誠懇。
在小殿下偶爾瞟過時候他還極其配合地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 認錯态度非常良好,然而等小殿下休息好了立刻就又将人壓在了床上, 說些什麽“春宵若短,日後便全是寒冬”之類的混賬話。
夏安然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還警告他,“以後你不許再跟你們那幫子兵痞子學這些奇奇怪怪的話!讀了那麽多年的聖賢書到了這時候全都沒用了是不是?”
窦皖也沒回答,他伸手極其熟練地給小殿下梳了一個小發冠,然後往裏頭紮了一根木簪。夏安然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咦了一聲被分散了注意力,就着模糊的銅鏡,他能看到簪子被雕成了鹄鳥模樣,這明顯不屬于如今的熱門流行,“是阿皖新做的?”
窦皖應了一聲,他手一翻又拿出了一支簪子,面上帶着點期待得看着夏安然,夏安然接過簪子端詳了下,剛才窦皖給他戴的時候他沒有看見那一支的模樣,但想當然也知道這兩支一定是同款的。
他一下子忘了方才在說什麽,只示意窦皖蹲下來一點,指尖一挑,勾起了窦皖的長發,為人束發,他忽然歪頭笑道“古有張敞畫眉,現有我互相束發。”
“張敞……?”窦皖微微偏頭“是誰?”
夏安然砸吧砸吧嘴,他想了想,這個典故應該還挺有名的鴨,窦皖不知道的話,難道這人還沒出現?
咳,他揮揮手表示這個一點也不重要,然後快手快腳給窦皖戴上發冠,又将簪子一點點插進去,見窦皖還想問,小國王連忙打斷道“說起來你昨天沒有戴纓呀!”
纓是女子出嫁時候束發的絲線,這是在訂婚時候就用來束發,表示此女已經有了婚約,而等到新婚當天由丈夫親手解下。
但窦皖是男兒自然不會戴纓,夏安然立刻就開始作妖啦!“沒有纓多可惜啊,阿皖,等到晚上我們一人剪一撮頭發然後編在一起吧。俗話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面對這樣甜蜜的建議窦皖當然不會拒絕,甚至現在就想要拆頭發照做,夏安然堅定得制止他,再不出去就真的要被人嘲笑惹!
被無情拒絕的窦小皖只能繼續為他的小殿下換衣梳洗,到最後夏安然都不好意思了,表示可以自己來,不過沒能倔過窦皖。他只感覺窦皖給他穿衣服的架勢就像是在做餃子皮似的,因為太喜歡餃子餡,恨不得一層一層又一層地将之包裹起來,但同時,又,帶着點別的意味。
這架勢讓他有些……嗯,害羞。
然後他坐在鋪了墊子的特制加高凳子上等窦皖穿衣服。
窦皖今年虛歲二十,正是青春歲月英姿勃發,他此時穿上的是制造坊新做好的衣裳,整個人都被這優秀的剪裁襯托得愈發筆挺。
夏安然的視線上上下下挪動,情不自禁留在了這人的腰上頭。人的審美總有那麽點奇奇怪怪的傾向,比如有人是手控、聲控,夏安然以前倒是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腰控。
但窦皖的腰是真心好看,薄薄的一層肌肉覆蓋在骨血之上,随着動作變換而牽動漂亮到驚人的飽滿線條。衣服一穿上幾乎都看不見,只有着甲胄時候還有脫光之後才……嘿嘿嘿。
“景熙?”窦皖含笑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青年伸出手,拇指擦過他的嘴角,什麽都沒說,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夏安然一拍桌子,義正辭嚴,“我們快出去吧,他們怕是等久了。”
事實上當然沒有人久等,那些人根本就沒有來等他!
劉徹舉着勺子呼嚕嚕地吃着紅糖豆花,陳嬌倒是個鹹口派,正小心翼翼地在豆花內滴芥油調味。
紅糖豆花是中山國特制的,将紅糖水熬得粘稠,然後豆花放井水裏頭冰鎮一下,取出來之後拿溫熱的糖水澆上去,一入口就是紅糖熬煮後帶着點苦味的口感。
甜和苦是宿敵,但正所謂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敵人,二者并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對味蕾的絕佳挑戰。舌尖感甜,舌根感苦,二者共同協作将信息送到大腦裏面便是結結實實的幸福滋味,加上冰鎮後豆腥味被最大程度地縮減。豆花的質感比起熱豆花更像是單純的一個載體,主角便是紅糖,它只是為了襯托出其滋味。
軟滑又帶着點韌性的口感幾乎沒有取代品,在中山國一經推出後風靡全國。
鹹豆花則不同,所有的配料都只是輔助角色,豆花在熱騰騰的時候豆腥味最濃,但也有人覺得這時候滋味最美,佐以蝦米、榨菜、醬油和經過翻炒的松仁,再撒上一點小蔥增色增香,最後按照陳嬌個人喜好,加了點帶着辛味的芥油,味道豐富層次分明。按照陳嬌個人的想法,比起只有甜一個味道的甜豆花好吃多了。
于是夏安然和窦皖相挾抵達的時候,這對姐弟已經開始威脅衆人站隊了。
都多大了?!你們以為自己還是小孩嗎?剛剛經過了人生大事的夏安然自覺自己成熟極了,他一進來就挨個拍了下弟妹的腦袋瓜,并且對于兩個小孩為難別的小少年的舉動發出了批評。
劉徹立刻賣乖表示阿兄徹兒知錯啦!以後不那麽幹惹!晚了一步的陳嬌暗自磨牙,但也是一臉乖巧。
夏安然将弟妹的小心思看在眼裏,然後當做沒看到。作為一個好哥哥,在關鍵時候要給自家小輩們留點面子。
等幾人吃完早飯,劉徹忽然從袖子裏頭拿出了一個紅封遞給了窦皖。“這是改口費。”他鎮定自若地在一片怪異眼神中補充了一句,“父皇讓我帶過來的。”
窦皖鎮靜接過,規規矩矩地道了聲謝,然後将紅封塞進了袖擺裏頭,這一坦然姿态惹得幾人紛紛看他,夏安然更是赧然。
改口費是什麽鬼啦?居然托兒子幹這個!老父親還能不能好?事實證明老父親還是非常可靠的。
婚後第三日,劉徹終于憋不住說出了他的真正來意——軌道。
準确地說,是有軌運輸這種運輸方式。
漢景帝中元四年,非常平靜。
這種平靜指的是國際形勢,雙方的國內卻都不平靜。
匈奴那邊頻繁得爆發小規模內戰,歸順的匈奴兵和雜胡部落越來越多,自他們口中衆人得知無論是左右部還是匈奴王帳最近關系都非常緊張,彼此之間都互相看不過眼。雖然舉部落而行的戰争沒有爆發,但各自都指揮着帳下雜胡互相攻伐卻是少不了的。
這主要是因為此前大旱和蝗災帶來的負面影響。
草原上的牲畜以羊為主,而羊群是一種啃食植物根莖的動物,放在平日裏當然沒有問題,廣袤的大草原可以自然調節這一點損失,然而之前的旱災和蝗災連翻作用之下,北部草原上當季的牧草幾乎絕收,牧草并未撒籽。
留在原地的食草動物們不得不一遍遍得撥開土層挖掘下頭的青綠,自然破壞了其根系,後來長出來的草都是之前沒有發芽的草籽或者是僥幸沒有被傷到根系的牧草所出。然而當羊群将其連葉帶根吃下去後,這塊土地已經沒有能力再養育第三波牧草了。
匈奴人又沒有種植牧草的習慣,他們習慣性得變換地方,而等繞了一圈回來後驚訝得發現,原先的草場居然沒有長出新草。
這樣的情況發生多了,為了獲得草料,部落之間自然會發生沖突,而這種沖突一次兩次尚且可以調理,次數多了又打出真火,或者在有心人士的挑動之下沖突久久不斷。
為了躲避戰火,有越來越多的小部落舉族南下,他們一開始倒是沒想着歸順大漢,只不過靠近漢長城這一塊的草原之前沒人放牧,草甸情況要好上不少,然而距離近了他們自然忍不住要探頭張望,加上他們通常都要通過軍市售賣牲畜給守城的漢軍,交往多了,一來二去的便心動了。
從零散以家庭為主的胡人,到後來小部落,再到中型部落,離開草原的胡人越來越多,此舉自然也彰顯了草原上的動蕩,以及匈奴王庭的無能。
大漢這邊的人員調動也變得頻繁,尤其是邊關州郡之間将領的調動,其中的态勢總帶着有一種不安感,讓人覺得開戰在即。有心人士多方打聽,最後得知上頭的消息是将領日常換防罷了。
……騙鬼呢?
大漢哪來的換防這個日常?
邊軍太守兼任當地最高軍事指揮,邊軍非常容易會刻上将領的性格特點還有個人習慣,而且哪怕是同樣的軍陣,在實際操作上也會根據将領的個人喜好調整,這種陣勢的變換絕非一日而日之功,需要長期的訓練,經常換将對于兵士們來說也很難去适應。
如果在彼此的摩擦期匈奴忽然進攻,這不是在拿邊關開玩笑嘛?
當下有人上書景帝要求他停止這樣的舉動。景帝從善如流,當即停止了各種動作,沒再動彈。而就在不知不覺中,大漢的北部和西部防線被構築成了輕重防禦互相交錯的體系,更為險峻的關防重點屯兵,而更擅長防禦的關隘則重點屯糧,若有意外則彼此相助。
這樣的操作模式之下,每個關隘都有至少兩個關隘作為協助,也要注意左右兩側關隘的情況。這種操作模式對于信息和物資的傳遞要求非常嚴格,因此這一年的時間內,邊關頻發役開山鋪路,使用的全都是三合土為底,上鋪水泥的結實路面,而有些坡度較平緩的地區則是在地面上鋪設了軌道。
中山國的陶瓷軌道經過了事實的檢驗,其造價便宜,運輸平穩,對于路面要求低,也足夠耐壓,除了不耐重擊容易破碎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缺點。它不會生鏽,因為毀壞了無法再利用偷盜價值也不大,而且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正因為它容易破碎,在關鍵時候将這條通道破壞也非常方便,而且軌道所在的區域不需要大量勞動力進入,非常的隐蔽。
任何材料放到了軍需、戰争層面,所需要具備的優劣都将被另算。而且這樣的軌道運輸其實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在坡面上發揮最為優異。
誠然,在想到“坡面”、“軌道”這兩個關鍵詞時,現代人都會想到過山車一沖而下,那由重力勢能帶來的加速度可以讓人血脈贲張,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但對于運輸使用的軌道車而言,它們最大的敵人也恰恰是這種重力勢能。陶瓷軌道耐壓、耐磨損,但不耐沖撞,一瞬間集中在某一個點的沖擊力對于瓷器來說是致命的。
所以在建造的時候匠人們放棄了使用畜力來拉動的方式,完全改為了由若幹個絞盤和滑輪組組成的人力,上拉時候倒是無妨,下放時候全程由人力控制。自搭設至今,除了意外事故造成的道路斷裂,看似非常脆弱精美的軌道表現出了其非同一般的硬度。
這一設施不僅僅用于物資的運送,在最初的修路上亦是發揮了巨大作用。而通過軌道的一段運輸方式也成為了整個物資運輸網最快速也最簡單的地方——如果排除日常需要兵士們檢查的勞力成本的話,但這比起人力運輸成本來說降低了何止一星半點。
任何時候人力都是最寶貴的資源,尤其在戰争時期。
戰争時代後勤上很少會放大量兵力來保護糧草,哪怕糧草是重中之重。他們采取更為經濟的方法,即将糧草分散運輸,不至于讓人一鍋端來減輕人員配置上的壓力。
這一方面是因為人員太多動靜太大,不利于隐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押送人員也會在押送過程中消耗物資,大漢朝就曾經發生過在遠征時候派軍運送糧草結果到達目的地只剩下一車糧的情況。
而軌道運輸恰恰能夠滿足——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消耗、最隐蔽的方法将糧食運到該去的地方的這一點要求。
同時,中元四年中,民衆們養的馬出欄了。
這些亞成年和從羌人處收購的馬匹被一同送往邊關進行磨合訓練,同時漢軍開始擴充騎兵方陣,擅長騎射的歸順匈奴騎兵以及羌人、大月氏人在騎兵的訓練中擔任了重要角色,漢軍開始逐漸調整軍隊結構,開始了由步兵向騎兵、步兵轉變的過程。
同年,劉啓下令改諸侯國丞相的職務為相。
公布鑄造僞造黃金、錢幣者處以嚴刑的律法,廢除私自鑄幣權,鑄幣之責全數收歸國有,以各地藩王為鑄幣發布口岸。
在皇太子的一力推動下,景帝頒布了關于“疑獄”複核制的诏令。
其中明确法令和度量是用來止邪,不是為了以法殺人。
刑獄可以定人生死,人死則不可複生,死刑的最高審理權交由帝王。即從此以後一切因刑獄定死罪者必須推延半年執行,執行前交由帝王複審。
此計凡劉必遵,後世帝王不得更改。
另外,刑獄之事允許上訴,如果法令判定有罪而犯人心有不服,可以再上訴到上級,直至最高司法機構廷尉。不過如果上級判定結論不當,而評議者确實以律法而定的,不由評議者承擔過失。
此法一則将人的性命放于最高點,二則便是提醒地方官僚審理法案時候不要以暴治民,律法的刑罰應當是最大值,而不是最小值。
執法之人應當在公正之餘從寬考慮,以盡量不損失犯人自理能力的前提下進行判罰。、
同時,景帝廢分屍為棄市,明令鞭笞刑罰的工具為長寬有定式的竹板,執行者不允許更換等一系列零碎政策。他還讓幾個有司法經驗的治獄人重新排演大漢的律法,增加如今新出現的罪名,減輕或者廢除過去的不合理之罪。
其中便是以一個名叫張湯的年輕人最為矚目,他所編纂的法書幾乎得到了全盤應用,景帝非常高興能夠得到此少年英才,将之封為廷尉右監,秩千石。此人也是擇才試選上來的人才中爬得最快的一個,到今日他也不過二十歲。
當時朝廷中有人不滿,有心責難,張湯與之鬥大漢如今的律令,無論《九章律》、《傍章律》之類的治國大法,還是《軍法》、《章程》這類小律均是大獲全勝,其對于如今大漢的律法制度全數了然于心,方方面面均能信手拈來。更難得的是,他雖看似為法家子,卻自習《尚書》、《春秋》,法中帶儒,正正符合了景帝的需要。
張湯一戰成名,因為過于轟動立刻入了不少人的眼。但他不驕不躁,為人低調謙虛,一時間不少家中有女眷者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而對于這些人家的垂青,張湯均是以心有所屬拒絕。
心有所屬?誰家的女兒郎這般幸運?
有人以為他在推辭,紛紛追問,張湯實在被逼得受不了了當場做賦,賦中他将二人相遇比作天注定,又将那女子寫得高貴美麗,最後寫了自己因地位懸殊雖苦心暗戀卻不得說,只能想盡辦法離得近一些,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總之極為情深。
此賦一出便如催淚彈一般在人群中傳開,秦漢間男女之事極為直接,基本上就是君既無情我便休,哪有這麽深情等候還來個你若陽光我便燦爛的?
這也太深情了!
當下,被感動的長安群衆立刻在暗地裏活動了起來,有人覺得這定然是一個嫌貧愛富的故事,也有人覺得這貴女可能有了婚約,又有人說張右監如今可是一千石,這身份可不低了,他還沒去求娶,說明是覺得自己的身份還不夠……難道是侯爵貴女?
這個說法立刻給了衆人靈感,張湯的身世太簡單好查了,立刻就有人摸去了中山國。中山國國王和張湯同齡,中山國上上下下也沒什麽豪富在,衆人剛有些失望,忽然有人靈光一閃,張湯在中山國求學的時候翁主是不是也在那?
幾人當即恍然,然後再算算,這翁主和張湯離開中山國的時間也就是前後腳,雖然是張湯先走,但那不是早就知道翁主要回長安嗎?
如此一來好像就對上了,立刻有人去找張湯求證,一貫儒雅的張右監聞言面色大變連連否認,不過這舉動在衆人看來自然就解讀成了張右監不想壞了翁主名聲,畢竟翁主尚未擇親。
又有好事者想要去尋女方求證,不過陳嬌自從參加完中山王昏禮後就深居簡出,家裏和宮中兩點一線,也不參與社交活動,實在難尋。于是就有八卦分子去尋了館陶公主問她知不知道這事,館陶公主面色一變立刻嚴辭否認,态度非常激烈。
這下子大家就都有了方向,有人再回想了下陳嬌翁主在京城時候的脾氣,再看看如今這個兩點一線的翁主……哎,可憐見的,一定是被禁足啦!
于是你找我嘚啵嘚啵,我找他巴拉巴拉,漸漸地,就有人開始吃起了這兩人的CP,覺得這求而不得默默守候的故事也挺動人。被《蛱蝶》熏陶過的長安城人民立刻拿出了自己之前沒有被開發出的能力開始深度挖掘兩人的故事。
然後他們得到了一個最重要的消息——陳嬌曾經是張湯的同學。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活生生的蛱蝶啊!!
富家小姐、窮書生再加上一手要拆散有情人的家長,可不就是齊全了嗎?
蛱蝶在長安有多火,只要看如今長安的姑娘們還是以蝴蝶為主要元素的發飾就能知道。倒也不是沒人懷疑這是不是有心人士的刻意算計,不過立刻有人給他們算時間了,蛱蝶入京是快四年以前的事,若是加上之前的編纂、設計排演等等,少說得七八年,七八年以前,翁主才多大?
他們這麽算,主要是因為這個時代對于文學故事和劇集的編纂較為緩慢,一兩年出個大綱,四五年填個細綱,十來年寫一本小說是很尋常的事。然而蛱蝶其實是集百家智慧而出,骨架屬于中山國,裏頭的血肉經脈則是群策群力,是一出不具備獨立著作權的戲劇。所以,無形間這就誤導了長安城不知名群衆,偶爾有幾個知道詳情的也都保持沉默。
就在這檔口,王皇後找館陶公主談話了。
說了什麽別人都不知道,因為王皇後屏退了下人,但是從館陶公主氣勢洶洶而出卻可以看得出這二人談得并不愉快。緊接着,窦太後也将館陶公主叫了過去,面對窦太後館陶公主自然不可能拂袖而去,她只能抿着嘴倔強地坐着,死都不出聲。
窦太後見女兒如此姿态都有些無奈了,“老大,你到底對張湯有什麽不滿意,同娘說一說。”
窦太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昵地叫她了,這一聲叫得劉嫖整個心裏頭都有些不是滋味,因為她很清楚母親這一次的柔軟是為了什麽。她抖了抖嘴唇,吸了一口氣道:“母親,張湯的确是一個青年才俊,但是他沒有爵位啊。”
“他沒有爵位,要是犯了錯,難道要嬌嬌拿錢去給他贖罪?”劉嫖搖了搖頭,“大漢非軍功不能封侯,若他是個将才,我還能賭一把,可張湯明顯不是,這樣的話嬌嬌以後生下的孩子豈不就是平民,日後誰看到都能欺負一把?這絕對不行!”
窦太後聞言無奈了。劉嫖拒絕的理由她早已猜到,但她也沒有想到真的就和陳嬌所說的一模一樣。她的外孫女将她母親看得透透的,反倒是她女兒對外孫女一點都不了解,“嫖兒,你怎麽這般短視?”
她嘆了一口氣,“你可曾想過擇才試之後大漢會有何等變化?你有沒有想過作為第一次擇才試最為顯眼的人才日後的成就為何?你又有沒有想過在你弟弟心中……”窦太後頓了頓,微微壓低了聲音,“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人才與繼承祖輩蔭蔽的侯爵,若是你,你選擇誰?”
她沒有聽到劉嫖的回答,不過這也是在預料之中。窦太後對她這個女兒也極為了解,女兒腦子裏頭轉的什麽小九九更是一清二楚,“你是不是因為,太子主動要帶着嬌嬌去中山國,就認為太子喜歡嬌嬌了?”
“母親……”
“陛下不會讓太子多一個姓窦的外戚。”窦太後直接打斷了女兒的話,她“看”着劉嫖,眸光森然,“窦家,也不能再出一個皇後。”
“為什麽?”這一句話直接戳中了劉嫖的痛腳,在她看來完全不能理解窦太後的想法,“母親,嬌嬌若是嫁給太子,對窦家也好,劉家都是親上加親的事情……”
“呂後當年讓張氏入宮,薄皇後讓薄姬入宮,呂家和薄家哪個落得好了?”窦太後毫不客氣地說道,“劉嫖,你難道不知道盛極而衰的道理?而且你就不覺得拿一家男兒郎的命運拴在女人的裙袋子上本身就是極其恥辱之事嗎?”
母親的話猶如一把利劍刺入了館陶公主的心田。雖然窦太後沒有明說,但劉嫖感覺自己宛如被扒光了一般,在母親的眼前就是透明的。
是的,她不同意張湯和陳嬌的婚事或許有對于侯爵這一身份關注的原因,但絕不是唯一的原因,說到底她還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們。
劉嫖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能為長子求娶陽信公主。
她的長子性格軟弱,也談不上聰明。隆慮侯對這個兒子的态度也從飽含希望變為失望,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裏。若幹年前陳嬌的一句哥哥還不如我,更是如一把利刃深深地紮在了她的心底。
家世再好,也比不得男兒郎自己的能力好。陳家是開國功勳不假,可王位層層傳遞感情自然也越來越淡,陛下對于自己的兒子只是個面子情,比起自己的兩個兒子反而更喜歡女兒。
太子更是和兩個大郎說不到一起,哪怕有一個是他的姐夫也一樣,這樣的生疏關系令她不安。好在嬌嬌和帝皇家關系緊密,如果嬌嬌能夠嫁給劉徹,那麽不管從那個角度來說,哪怕她兩個兒子日後當真一事無成,看在是國舅的份上,陛下也不會為難于他們,最起碼可以讓兩人安安穩穩,一輩子富貴榮華,對于一個母親來說也算知足。
可若是陳嬌嫁給了張湯,日後必然要跟着張湯于各地游走為官。時間久了,和太子的姐弟感情淡了,當然也沒什麽說話的立場,日後兩個兒子有了意外豈不是連個求情的地方也沒有。
當然,她也不僅僅是為了兩個兒子,她也考慮了女兒的幸福。
嫁給了襲爵者可以留在京城,也能留在她身邊,有她看顧定然不會有不長眼的敢欺負嬌嬌,這有什麽不好?而且有爵位便有封地,只要找個人老實的不會參與到謀反大案的,起碼能衣食豐足生活無慮。到時候嬌嬌的孩子也能是公侯之子,起碼也不會有不長眼的去欺負了,這又有什麽不好?
但這一切在母親的口中,卻成了她硬是要将兩個兒子拴在了女兒身上!
劉嫖氣得發抖,她一時間差點忍不住心中惡意想要反擊窦太後。但她最後還是将那一句「窦家已經出了一個王後,自然看不上嬌嬌的關系」給吞了下去,她這一句話一說打擊面太廣,要是說了就當真沒有挽回機會了。
她咬了咬豐潤的嘴唇,“母親,嬌嬌若是要嫁給張湯也無妨。”她話語中帶着點惡意,“除非他能拿一個三公來當做聘禮。”
窦太後沉默久久,最後輕輕嘆了口氣,“看來,你是心意已決了。”
“母親,我也是為了嬌嬌……”
“劉嫖。”
“你把嬌嬌送進宮來吧。”窦太後的話語冷冰冰的,“沒有教好你,是我的錯,我不能讓嬌嬌也被你教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窦皖(無辜):請婚嫁時候問了下隊裏的老大哥……
老大哥教了很多
感謝老大哥。
夏喵(爆炸):啊啊啊離他們遠一些!!
兵哥們:
明明是光棍.jpg,
單身狗沒狗權還要被誣陷.jpg,
忽然想起來好像還真有說過.jpg,
沒想到軍候會照做震驚到瓜都掉了.gif
兵哥們:
皖哥,好腎!
張敞未來滴,結發也是未來滴。
現代單身狗的作者君表示不就是秀恩愛嗎!我一定可以贏過古代單身狗噠!
差點忘了任務還沒做……咳咳
我和你們說旗子開坑更新,這篇我只有一個旗子,輕飄飄噠!!
還有,我才沒有慣常發刀呢你們胡說,我已經改邪歸正了!
謝謝寶寶們的投喂!!
不過!
我看到了,你們又有人過期了對嗎?(推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