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就等于失去了威嚴與話語權。也就是您說的,若是沒有這種支配全局的能力,就不如把無法掌控的東西排除在外。”
她說到最後,也不忘了黨同排異,将某四狠狠鄙夷了一番以彰顯她的政治正确。
“不錯。”果然,九阿哥勾了勾嘴角。
“所以,如果您能将這些讓他們感到無法掌控的東西控制在自己手裏,就能獲得比金錢更大的收益咯?”玉榮這會兒相信,八爺黨現階段的鬥争目标仍是立足于朝堂。除此之外,也不會有什麽更大的野心了。
登不上帝位,一切都是空話。
九阿哥凝眉想了一會兒,道:“我明白他們在顧慮什麽,他們顧慮的也是我顧慮的,更是皇上顧慮的。只是我想不到如何打消這些顧慮,既然我無法打消,也就掌控不了。”
玉榮笑笑,其實科技與統治階級的關系,直到幾百年後也沒個定論,不怪他想不到。
“你知道我在顧慮什麽?”九阿哥好笑地看着她。
她擺擺手,将大事化小:“這還不簡單。若你們的人都會用火器了,你們那個以什麽矢什麽天下的榮耀和威嚴不就沒有了嗎?”
“以孤矢盛天下。”九阿哥略微無奈地糾正了她。
玉榮也忍不住在心裏笑了一下。
“對,以孤矢盛天下。基督教也一樣,若你們的人都去信基督教了,誰還管皇帝怎麽說呢?你們的威嚴不就沒有了嗎?”
九阿哥臉色變了,目露寒光,威脅道:“這話你也敢說!”
玉榮裝出一臉霧水的模樣。
九阿哥梗了一下,随即氣急敗壞地拿手指了指她的腦袋:“罷了,我就當沒聽到。但我告訴你,皇上他們可不管不知者不罪這一套,若是讓人聽見了,可小心你的腦袋!”
“不什麽不什麽?”玉榮摸了摸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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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眯了眯眼。
玉榮心頭突地一緊。
莫不是裝傻裝過了被他發現了?
“說吧,還想說什麽?”九阿哥收回目光。
玉榮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說道:“我希望九爺您能實現您的願望。”
他眼中的火焰瞬間燃起,又于瞬間熄滅。失笑過後,他看向燭臺上快要燃盡的紅蠟,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過了神。他轉頭看向身側,發現玉榮閉着眼睛,頭枕着小臂,似是睡着了。
玉榮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不知怎麽便呼吸一窒,昏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才想到,怕是自己說的太多了,違反了十九朝部對時空管理的規定,因為她沒有權力改變歷史的走向。只是剛才面對那樣沉默的九阿哥,她心裏驀然感到惋惜罷了。
然而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亦無不掘之墓,縱使他現在能成功,也不能永遠擺脫這個定律。
黑暗中,她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她感到一雙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了起來,他身上那抹淡淡的麝香味像解藥似的,嗅過之後意識又清醒了些,能感受到他的胸膛更加結實了,身上的絲綢衣料涼涼的,她下意識地蹭了一下,終于睜開了眼睛。
“九爺。”她喚了他一聲,聲音很輕,卻還是使兩人同時震動一下。
九阿哥別開目光,道:“醒了?”
玉榮已經徹底清醒了,卻還是怔了一會兒,眼底方漾起一抹懶懶的笑意:“你們大清的男人身上都這麽香嗎?”說完,還仰首貼近他耳邊嗅了嗅。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今天上完研讨會回來寫的233跟西方佬們科普了一下中國人的民族大義,現在還嗨着,不由得夾了點私貨。
[群聊][九龍修羅場]
[萬花叢中九爺笑]胤禟:哼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你又怎麽了
[九爺黨棍十霸王]胤?:九哥覺得我們當中有人親近了他的榮榮
[序齒十四不沾光]胤祯:九哥覺得我們當中有人跟他一樣香,他不是他的榮榮眼中不一樣的煙火了
[九爺黨棍十霸王]胤?:嗯,你說的更加在理
三個小劇場!最後來點振奮的:昨天碼了福利肉,想順嘴問一句大家覺得通過popo配送可否
☆、人間如意事(七)
聞言, 九阿哥的目光移了回來, 愕然地看向她, 見她滿眼蕩漾,沉下聲道:“都?”
他眼底最先浮現一絲難得的惱色,不知是因為說他身上香還是旁的。一瞬之間, 他似乎又通過摳字眼聯想到了什麽,臉色很難看。
她還親近過什麽男人?
九阿哥臉上的表情細微變化了幾回,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他又笑了,透着絲絲陰寒邪佞。
玉榮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傾身過來,雙臂仍摟着她,吐息之間用他身上獨特的味道侵略着她的身體, 最終笑道:“別的男人我可不知道, 但你卻是比我們大清的女人要香的多。”
他像是恨她的輕佻與坦蕩一樣,狠厲地用言語壓迫着她:“不需爺靠近,就被你的味兒惑亂了心神。”
玉榮笑了笑,迎上他複雜的目光,正想答些什麽, 卻見他臉上陰郁之色更濃,身上的危險氣息更重。
而九阿哥不給她出聲的機會,立刻将她放回剛才的位置上坐好, 似是有些不耐。
他伸手将桌上的書硬塞到她手裏,自己則撩袍子坐下。
“既然醒了,那便繼續吧。”
說罷, 他在桌面上攤開一張新紙,等她繼續講課。
玉榮錯愕了片刻,動了動嘴唇,臉上換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話裏的不滿與不欣賞表露無遺:“九爺,這只是談情說愛而已,連這您也要掌控主導的權力嗎?”
她拔高了聲調,特意将西方人的誇張的模樣表現了個淋漓盡致。
九阿哥擡眼掃了她一下,嘴邊的笑有三分譏诮,卻是不置一詞。
清晨,九阿哥書房書桌上的紅燭徹底燃盡,窗外的荷塘上起了薄薄的水霧,朝霞映于柳外,還有布谷鳥時不時叫喚幾聲。
玉榮跪坐在羅漢床上,将兩扇雕窗徹底打開,清風撲面而來,吹走了渾身的困倦。
九阿哥大概是覺得讓她在自個兒房間裏沐浴不妥,便安排她去了別的院子,還備好了新衣裳,甚至連編在發間的鮮花都為她準備好了,是兩朵黃芍藥,與那套藕荷色簇蝶百褶裙很是相配。
這會兒她收拾好了回來,九阿哥卻還在房內梳洗沐浴,沒有出來。
“與你聊了一夜,卻像是做了一夜的夢,如今可算是醒了。”
半晌,玉榮聽到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轉頭一看,見他已經換上了石青色的朝服,清爽幹淨地走來,身上似乎還沾染了外面清新的荷香。
昨晚一整夜,兩人看花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除了不曾探讨生命的延續與和諧,朝堂上禁忌的話題說了要多少有多少。
她呵呵一笑:“前人做夢,今人說夢,後人尋夢。我們做的又是什麽夢?①”
九阿哥不答,卻是與她對望一眼,達成了共識。
只當昨夜所談是個敢想卻無能為之的夢。
之後的一月,玉榮隔三差五地去九阿哥的莊子上教他外語,順便将随行傳教士帶來的有關科技器械的文獻給他翻譯了一通。兩人偶爾也會因此聊到敏感話題,但基本點到為止。
到了端午,宮中賜下不少粽子、五毒餅、玫瑰餅,九阿哥命人留了一部分。他想着玉榮是個外來的,也不會有人為她準備這些,應是沒吃過這些玩意兒的,于是又裝了一些櫻桃桑葚,帶着到了莊子上。
而她今日來雖來了,但很快又走了,九阿哥是連她的面都沒見着。
九阿哥站在空蕩蕩的園子裏,心裏卻是沉不住氣,惱怒之火一股接着一股湧上來。
下人方才說玉榮來過,說是萬歲爺這幾日興致好,在南苑游獵不說,還跑到雍親王的園子裏游玩,讓如意館的畫師都跟着一塊走,多畫幾幅帝王行樂圖。因此郎世寧忙,玉榮也跟着忙去了,這兩天先不來九阿哥的莊子了。
為了表示歉意,她特地留了個小禮物放在了他的書房。
九阿哥沉着臉進了書房,情緒一點兒也沒好轉。
書房的的擺置仍同前幾日一樣沒有變,唯有桌腳旁的青花釉瓶已被換成了霁紅釉的,插着才剪下來的荷花跟小片的葉子。
再往上看,便是一個小銀盒靜靜地擺在桌面上。
九阿哥走上前拿起來一看,見是個巴掌大的盒子,面上應是雕着西洋花紋,大概是她從歐洲帶來的,盒蓋上還用金絲鉗着一句洋文。
“THIS COULD CHANGE THE WORLD②”
九阿哥蹙了蹙眉,雖然讀懂了,卻不知她搞什麽名堂。
區區一個小盒子罷了,連玉玺都裝不下,難不成世上還有改變乾坤的寶物?
盒上有彈簧扣,輕輕一按,盒蓋便彈開了。他揚眉一看,卻是看到一面水銀鏡,鏡中正映着他啞然錯愕的面孔,除此之外,卻是什麽也沒有。
他立在桌前呆滞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坐下。看到鏡中的自己的一瞬間,胸腔裏那顆心像麻了似的。
而領會了她的意思後,他感到那塊僵硬的心漸漸化開,變得柔軟酥麻,不由得對着鏡中的自己笑開了。
……
這一下午,他都安靜地坐在桌前,身子向後靠着椅背,手裏拿着這麽個小盒子不停地把玩着,将盒子扣上、打開,打開、扣上,不停擺弄着。
康熙最終沒準驅逐傳教士和廢黜基督教的折子,這使馬國賢他們很是松了口氣,也不再為減少的份例和薪酬耿耿于懷。而八阿哥和九阿哥因海關的事斡旋了許久,康熙後來也沒有封禁外來貿易的關口。
玉榮收到通知時,反倒是一時興起想起來送九阿哥東西的,她想到這玩意兒定能哄他開心,便順手請人鑲了字和小銀鏡,一做好就給他送了去。
雖然西方學者們不停探讨不同的統治模式,不同文化之間的博弈也永遠在進行,但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正正确的統治方式,甚至也沒有成功的統治方式。
她在的那個世界裏,清朝第五位皇帝是雍正,是康熙的四阿哥,是已是既成事實的歷史。雖然假設沒有意義,她陪不了九阿哥一輩子,這個禮物也幫不了他,但能予以他眼下的快樂就夠了。
殊不知,自端午之後,九阿哥就病了,甚至卸了理藩院的事務,住在他那個暢春園附近的莊子上休養。
玉榮跟着郎世寧随康熙去熱河兜了一圈兒,甫一回來便聽說了這事。
她的意大利小夥伴都提議前去探病,順便感謝九阿哥一直以來對他們的關照。
他們準備了許多來自歐洲的禮物,其中最讨九阿哥喜歡的大概就是香料和葡萄酒。
玉榮并沒有着急去湊熱鬧,因為她起初以為九阿哥只是偶感風寒之類的小病,不料卻是過了半個月也沒有聽到他出門的消息,偶爾還有九貝子府的幾個姬妾進進出出,輪流從城裏過來照料他的身體。
府上有嬌妻美妾他不住,非要待在莊子裏。
從他莊子上探病回來的幾個意大利人也對此表示不解。
玉榮呵呵一笑,擡腳往如意館走去。
如意館的正間不作畫室用,只有西次間是專用的畫室。郎世寧來到北京之後便開始學習中國畫的技法,故而屋內除了油畫畫具之外,臨窗的位置上還擺了一張長桌,鋪滿了卷起來的畫作。
她堂而皇之地走進來,卻發現郎世寧不在,反倒是十三阿哥立在他的長桌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彎着腰,用工筆畫的技法細細描繪着一張仕女圖,旁邊是他的貼身小太監在伺候着,旁邊的小爐子上溫着一壺蓮花白,屋子裏漫着花酒的清香。
玉榮見狀,在心裏“啧”了一聲。
又是個風流的。
見她進來,十三阿哥不緊不慢地将他的畫掩上,直起身子說道:“芙蘭卡小姐,許久不見。”
兩人因時常在如意館碰上,見了面也能說上幾句話。
三言兩語間,玉榮才知道十三阿哥是給郎世寧帶了些琺琅顏料,郎世寧還沒來得及拆便被康熙的人臨時叫走了。
玉榮看着那盒子顏料思忖了一下,随即與十三阿哥各占據了一半畫室,中間正好隔了一道竹簾子。她忙着整理歸并工具和畫紙,十三阿哥則繼續他的畫作,兩人互不幹擾,各忙各的,倒也不是頭一遭。
郎世寧很喜歡京裏的文化,尤其對中國特有的玩意兒充滿求知欲,看到喜歡的便畫。早前玉榮帶着他去琉璃廠的花鳥市轉了一圈,花鳥于他而言太過名貴奢侈,他是養不起的,于是就買了許多金魚,将它們成對成對的放在內務府給的瓶瓶罐罐裏,畫了不少出來。
比起玻璃缸,郎世寧更喜歡用瓷器裝着它們,他最喜歡的那對玉頂紅白獅則養在一只琺琅彩繪罐裏,林林總總在窗下擺了一排,甚至還有一只大的青花碗,裏面游着一對墨龍睛。
十三阿哥每每見到都會哈哈一笑,然後搖搖頭,怕是覺得荒誕,也是他們貴族無法欣賞的做派。
“爺,十爺來了。”
玉榮正給郎世寧養的金魚換水,忽聽得十三阿哥的小太監小聲禀道。
作者有話要說: ①《走向共和》
②這鏡子梗是借的同學的。他有天在路上走就發現了一個寫着“THISCOULDCHANGETHEWORLD”的盒子,結果打開一看是個鏡子233很治愈了。因為知道當時的英語詞義跟現在不大一樣,還特地去查了詞源。結果到了十八世紀已經和現在差不多了。
玉榮:日常哄男朋友開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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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盡瘁老十三]胤祥: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啥我和九哥畫風類似愛好相近卻沒有成為好朋友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很簡單,因為你喜歡文藝他喜歡銅臭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所以,你喜歡美人是風流,他喜歡美人就是好色
[序齒十四不沾光]胤祯:所以,你尋花問柳是邂逅紅顏知己一段佳話,他就是洩欲下流享受朱門酒肉
[天驕無二太子爺]胤礽:不,因為你是四爺黨,你政治正确所以風流;他是八爺黨,他不正确,所以好色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八爺黨怎麽了,二哥你這麽說八爺黨,本八就不樂意了
[萬花叢中九爺笑]胤禟:嘁
[天驕無二太子爺]胤礽:唉,同是loser淪落人,互暖何必曾互撕,親者痛仇者快啊老八
[鞠躬盡瘁老十三]胤祥:恍然大悟
統一回複一下關于popo和福利肉
因為人家還沒寫完呢(寫了兩千多衣服還沒脫,三千了也沒進入正題),所以等寫完再說嘛
以及并不是本周目的肉,是後面随機的,嘻嘻
再逼叨一句:看到有妹子說每個單元沒有結局場景轉換的太快,這個我之前真的沒有考慮,因為設定就是沒有結局,設定是到真·大結局再解釋,另外本來也只想寫個十幾萬的中長篇所以進度都趕得很快,沒有照顧到閱讀體驗感(臉紅)。但設定的确是這樣的啦
☆、人間如意事(八)
說話間, 十阿哥已經大步邁了進來, 手背在身後。他身材高大健碩, 一身團龍四褉袍更顯貴氣。他乍一入門,便有一股霸道之氣壓了進來,不怒自威。
十三阿哥上前請安, 屈了一膝,淡淡笑道:“十哥安好。”
十阿哥一進來就看見他了,倒是站在門口定定的, 此刻也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十三弟幾日不見,還是這般清閑。”說罷,他的目光飄向了桌面上未完成的仕女圖和爐子上溫的酒。
十三阿哥不置可否。
兄弟兩人對視片刻,一個是面上裝得恣意, 一個是貌似端着安然。
“郡王爺。”玉榮跟在後面行了個宮禮。她來到北京快半年時間, 理應熟悉這些宮廷禮儀和宗室爵位了,此刻便是該叫什麽叫什麽。
十阿哥臉上沒有喜怒,他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跟爺來。”
然後他轉身擡步出了屋門,離去時只是對十三阿哥點了個頭便作罷了。
十阿哥沒走遠, 只是繞到離屋子遠些的地方,開門見山道:“爺是來幫九哥傳個話兒。”
“不知九爺有什麽事情?”玉榮貌似小心地問了一句。
依九阿哥現在的爵位不過是個固山貝子,然而他卻讓身為郡王的十阿哥來當傳話的, 也虧他幹得出來。
十阿哥似乎亦因此有些不痛快,面無表情地沉聲說道:“你也知道九哥病了。”
“是。”
十阿哥似是憋了口氣,想替九阿哥問她怎麽不去探病, 但又因他們與生俱來的高貴的皇族涵養不會開口,因此也不知如何說起。
他悶了一會兒,最後幹脆說道:
“九嫂前兩日去九哥的莊子上侍疾,但九哥讓她回貝子府了,所以她心裏可能有些不痛快。”
玉榮眨巴了兩下水汪汪的綠眼睛。
十阿哥:“……”
他們這些人習慣了不喜歡把話說透,倒是忘了他們洋人會聽不明白。最後他心一橫,無奈道:“九哥擔心九嫂會來找你的麻煩。”
“為什麽?”玉榮将裝純裝了個透徹,先是不解,又很快仿若大悟,然後又是一臉不解:“芙蘭卡跟九爺是清白的!勞駕郡王爺跟九福晉解釋解釋,就沒有誤會了。”
雖然董鄂氏找上門兒來無可厚非,但天地良心,九阿哥對她向來是十動然拒。
十阿哥:“……”這是他能解釋的?
“……九哥的意思是,這幾日你就跟着郎世寧去如意館待着吧。”最終,他也不由得嘆了口氣,卻是恨恨的。
暢春園跟紫禁城不一樣,皇子福晉沒有傳召不得随意進出,況且宜妃也不住在暢春園,董鄂氏沒有任何理由進來,更別說去如意館找她的麻煩。
玉榮又在心裏将九阿哥日了一萬遍。
既然擔心她被找麻煩,還讓十阿哥一個郡王來傳話兒,那他怎麽不幹脆回府上住着去?他名下莊子這麽多,怎麽就非住暢春園這個了?生怕董鄂氏不知道他又豔遇了不成?
說白了也不是真替她着想。
臭男人。
玉榮絲毫沒有被打動,也不領他的情兒,成心不去探病。
她嘴上應了十阿哥好好待在暢春園裏,但十阿哥卻好像更加憋悶了,提着一口氣,委實不知說什麽才好。最後,他終是再沒多吭一聲,甩甩袖子大步地走了。
送走這位霸王,玉榮回了屋內,見到郎世寧回來了,十三阿哥則走了。
如此正好。
她笑嘻嘻地請求道:“郎世寧,我想請你幫我畫幅小像。”
玉榮在如意館歲月靜好了幾日。
直到進了七月,九阿哥的病似乎也沒見好,聽說他仍在莊子上養着。
十阿哥去了趟暢春園請安,又遞了一摞理藩院的折子——托九阿哥的福,他代領了不少肥缺。
盛夏之日,京郊一片幹熱。他打馬到了九阿哥的莊子上時,後背已經徹底濕透了。
他一進大門就有丫鬟們遞水遞手巾,他邊走邊抹了兩把,進到九阿哥的屋子裏才感到一陣徹底的涼爽。
兩面通風的屋子大敞着窗,取而代之的幾挂漆竹簾,透進來的都是廊下的涼風。
九阿哥這屋裏也很是清淨,因為近處的知了都被粘走了,十阿哥方才一路走過來還看見不少下人滿頭大汗地在樹上忙活。
碧紗櫥裏四處擺着冰盆,角落裏的金花絲小盒裏放着清冷的麝香丸,熏得屋內一片陰涼。
九阿哥穿着薄衫仰躺在木榻上假寐,腰腹間蓋着一張薄毯,旁邊的小幾子上也有個冰盆,盆裏盛着一個玻璃瓶,玻璃瓶中是暗紅色的液體,只餘下三分之一。
十阿哥見狀倒吸一口涼氣兒,大步走上前,将冰盆裏的玻璃瓶抽了出來,拿手貼上去一探,忍不住對眯着眼不理人的九阿哥叫道:“九哥你不是脾胃不好,太醫讓你戒酒嗎!這洋人的酒雖說是葡萄做的,但也總歸是酒啊。你喝便罷了,還冰着它!這屋子裏也是奇了,外面熱得弄的人火燒火燎的,哥哥你這兒倒是陰涼……”
“我是病人,當然怎麽舒服怎麽來。”九阿哥睜眼,斷了他的絮絮叨叨,“芙蘭卡說這酒就是冰着喝的,我試試罷了。”
十阿哥面上一滞:“她來過了?”
“沒有。”九阿哥又閉上眼。
十阿哥将酒瓶子一扔,撩開袍子坐在旁邊的小凳上,似笑非笑地說道:“九哥,弟弟我算是明白了。我老十這麽精明的人都被她這四兩撥千斤頂得無話可說,怕是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九阿哥仍是閉着眼不理人。
“罷了,待會兒我再替哥哥你走一趟。”十阿哥見他這樣,特意高聲揚言道。雖說他心裏早有這個打算,但也要非說出來讓九阿哥領了這個情不可。他知道九阿哥心裏也想着再讓他當一回跑腿的,就等着他主動去如意館拉紅線。
果然,九阿哥聽了他的話之後毫無表示,也不出聲阻攔,更談不上客套之餘的推三阻四,自然是默許了。
十阿哥對他的事兒還算上心,灌了幾口涼茶便起身走了。
如意館裏不比九阿哥的屋子清涼,郎世寧一面作畫,一面怕汗滴到紙上,不停地擦着臉,很是辛苦。玉榮這會兒無事可做,便拿着個扇子給兩人扇風。
因着七夕快到了,暢春園裏又開始搭戲臺子。那些宮妃們不僅忙着準備乞巧,還想着聽幾出戲,又是《牛郎織女》又是《牡丹亭》、《長生殿》的,給郎世寧提供了不少素材。
玉榮之前請他用琺琅彩給她在一只懷表上繪了一張小像,她特地通過口頭描述讓他畫出了她原本的樣貌,而不是芙蘭卡的模樣。不僅如此,畫中的她還穿着旗裝,梳着兩把頭,與上個周目未嫁時的裝扮很像。
她這突發奇想還是那日被十三阿哥的畫啓發到的。
不過郎世寧畫完之後大為不解:“可我覺得現在的你更美。”
玉榮倒是很滿意,作為報酬,她請他去九阿哥的酒樓裏搓了一頓正宗中華料理。
她選了九阿哥的店,無非是因為她與他的口味相近,同時也更為熟悉他的産業。
他們雖是與其他客人一樣是付了錢的,但還是把躺在莊子裏休養的九阿哥驚動了。
他得知她帶着別個洋鬼子男人孤男寡女進了他的産業吃飯,火氣倏地竄到了脾胃裏,痛了半宿。
簡直是挑釁!
十阿哥也知道這事兒,并且還記在心裏,于是他來找玉榮時也沒有什麽好聲氣。
他還是同上次來時一樣,站在門口也不進來,目光鎖定了玉榮之後哼了一聲:“你倒是也很悠閑!”
今兒十三阿哥沒來,玉榮成了唯一一個他不待見的人。
“跟爺出來。”
十阿哥風風火火地進來,轉眼又風風火火地出去。
玉榮囑咐了郎世寧幾句,便跟了上去,見他帶着自己往暢春園外走也不意外。等行宮門口的太監将兩人的名字在記事板上抹了,十阿哥就已經上了馬,同時将她塞進一頂二人小轎裏。
看到那頂轎子時玉榮便意識到,這是九阿哥和十阿哥特意整治她呢。
轎子因有簾子死死遮着,大夏天裏是又悶又熱,不出一會兒便汗流浃背,等到到了九阿哥的莊子上,玉榮險些中暑。
胤禟知道她要來,早就命人備好了冰鎮綠豆湯解暑,但他轉念一想,又怕洋人喝不慣這個,幹脆又備了些酸梅湯、冰杏酪。不過等他見着人時,還是蹙了蹙眉。他看着玉榮兩頰通紅,雙眼迷蒙,只能在心裏暗罵十阿哥是個不會辦事兒的。
玉榮被指揮着去沐浴更衣,等她坐到浴桶裏才清醒過來。
不同于之前在這兒留宿那日她用的客房,這回她是被安排在胤禟自己的房間裏洗的。因他近幾月每日都住在這兒,房間裏盡是他身上的氣息,玉榮對此再熟悉不過了。
雖不知他又起了什麽壞心思,玉榮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澆在身上的溫水也燙得很。
等她換了身薄衫出門,外面的熱氣也退了一半。站在荷塘邊上,臨風一吹,甚是涼快。
“你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群聊][九龍修羅場]
[九爺黨棍十霸王]胤?:……當九爺黨太辛苦了,我不想給九哥跑腿了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八哥給你舉薦幾個人吧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胤胤祯@胤祥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還有我八爺本八,自薦
[九爺黨棍十霸王]胤?:……八哥你這是搞事兒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首先,我得能出場
[萬花叢中九爺笑]胤禟:胤禩我跟你沒完(?`□?)?┻━┻
*老八舉薦的這幾個人算是劇透吧2333333不過四大爺可能到完結都沒有出場機會
最近更新時間不太穩定……明兒開始調整到中午吧還是
☆、人間如意事(九)
玉榮回頭, 見水榭中的胤禟靠着欄杆坐着吹風, 安靜得融進了身後的荷花景裏, 若非他出聲,她也發現不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回味着他方才說話的語氣, 似乎感到又哪裏與以往不同。
思索間,他已起了身走過來。
玉榮也沒再多想,而是從袖中取出那只懷表, 手上握着鏈條,将表展現給他看:“十分抱歉之前一直沒來探望九爺,所以這回我帶了個小禮物,算是給九爺賠禮了。”
那只懷表在空中蕩了幾下, 才被胤禟接過去。
表面是銅鍍金的, 正面是表盤,無甚特殊。他反過來,看到她的小像就鉗在反面,琺琅彩畫的半身像很是逼真,甚至連旗袍上的金魚團花都照顧到了。
郎世寧近日畫金魚有些入了魔, 玉榮幹脆描了個金玉滿堂的樣子給他照着畫了上去。畫中的她梳着小兩把頭,卻不再是碧瞳,而是深褐色的眼睛, 像蒙了層水霧,似笑非笑。
胤禟似乎看出是她,也沒有問她為何要把自己畫成東方人的模樣, 而是拿拇指摩挲了兩下她畫上的面容,便收進懷裏,然後擡頭笑望着她,眼梢彎彎,煞是迷人。
玉榮若無其事地看向他身後的荷塘,動了動步子,悠悠地踱着水榭散起了步,似是要去賞荷。
胤禟走在她旁邊,問道:“你可知道七夕節?”
“知道,園子裏正準備着呢,我還看到宮女們都在紮荷花燈,好看極了。”
七夕那夜,不止宮妃們要陳瓜果、擺香案乞巧,太監和宮女們也會拿着自己做的荷花燈,圍着暢春園的水池子,将花燈放進水中祭牛女。
他看過來,挑了挑眉:“怎麽,你想去湊熱鬧?”
玉榮點點頭,說道:“想呀,我和郎世寧還紮了一個荷花燈呢,他還會畫畫,就給花瓣和葉子上都畫了紋路,點上燈之後花瓣的顏色都不一樣,比那些宮女做的還好看。只是我去是不合你們的規矩的,就打算去城隍廟玩玩。”
胤禟聽了,沒有說話。
兩人走得本就緩慢,他此刻幹脆停了下來。
楊柳岸,曉風殘月。胤禟眯着鳳目看了一眼水塘中亭亭淨植的芙蓉,然後眼風又是一掃,見玉榮剛沐完浴的臉上不施脂粉,長長的卷發绾在腦後,頭上也無丁點飾物。
他頓了頓,對她說道:“等着。”
說罷,他竟是往那荷塘走去。
這座荷塘是人工挖的,倒是不深。玉榮立在原地,見他竟是擡步涉入水中,往那盛開的簇簇白荷中走去。
水漸漸漫到他的膝部,月白色的袍子浸在水裏,淡藍的衣角飄在水面上,卻還是沾了不少泥。他選定了一只半開的小朵白荷,又從腰間拿出挂着的小刀利落地采了下來,然後又涉着水上了岸。
玉榮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只因她早就愣住了。
他的衣袍上都沾了污泥,濕透的布料緊緊貼在他腿上。雖是如此,玉榮倒覺得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不是水芙蓉,反而是他。
胤禟走近了,笑了笑,光風霁月,英俊如斯。
他立在她身前,反手将采下的那朵荷花別到了她的發髻上。
玉榮目光平視,只能看到他的領口。他的身體與自己相隔咫尺,淡淡的麝香味清晰可聞。
不僅如此,她似乎還嗅到了耳鬓間散出的荷香,随清風萦繞在二人中間。
他的手還停在她的發鬓間,低頭沉吟道: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
——荷塘之岸,你就站在那兒,而我想你念你,發瘋發狂,卻是愛得心思用盡,只剩滿腹憂愁。
玉榮忍不住擡眼,見他笑裏終于帶上一股邪勁,瞳仁裏也透着又愛又恨的顏色。
他果然還是惱她一連月餘棄他不顧的。
早在他緩緩念着那句《澤陂》時她就看向了別處,雖然他以為她不懂如此晦澀的古詩,但他的悠長的語調和濃烈的感情卻足以表達了整首詩的含義。
她低頭,又看到了他沾滿濕泥的衣袍,遲疑地說道:“九爺你的衣服——”
“讨心上人歡心,怎麽都是值得的。”
玉榮一時讷讷不言。
胤禟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終是退了一步,轉開了話題:“我記得你外祖家是漢人。”
“嗯。”
“那我為你起個漢名如何?日後就叫你蓉蓉,可好?”他雖後退了一步,卻是更容易俯下身來,面對面貼着她,溫熱的唇劃過她的耳畔。
他的聲線還是酥酥麻麻的,刮得人十分癢,從皮膚癢到骨子裏。
“哪個字?”玉榮聞之心中一動。
“自然是芙蓉的蓉。”胤禟将頭挪開了,與她對視着,勾了勾唇。
玉榮一雙碧仁眼填滿了迷惑。
上一個九阿哥也喜歡将她稱為“蓉蓉”,而不是“榮榮”的。
見她沉思不語,胤禟還以為是她漢文不好,不知是哪個字,遂拉起她的手,低着頭在她掌心裏一筆一劃慢慢寫着。
“七夕那天莫去城隍廟了,我去接你。”字寫完了,他卻沒松開她的手,食指的指尖仍在她的掌心流連。
他又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又翻過來撫她的手背,動作間帶着濃濃的戀戀不舍。他動了動唇,低聲念道:“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玉榮擡起頭,無聲疑問。
胤禟目光向上擡了擡,額頭微微一皺。他道:“這園子裏的夜景很美,到時我便叫人挂上燈,比外面的好看,”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上次你在這兒時也沒得機會夜游一番,我卻一直記着想讓你看看。”
他不再提什麽長生殿是怎麽回事,而玉榮一直裝着對漢文化一竅不通,也不好追問他沒頭沒腦的說什麽七月七、長恨歌的,好好的怎麽就說到玄宗和貴妃了?
“晚上?”她好奇得撓心撓肺,偏偏不好追問,只能飽含惡意地問着他:“過了宵禁可就回不去了呀。”
她嬌俏明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迷蒙,一絲暧昧。
胤禟本就不曾對她是否留宿這件事想入非非,而他此刻看她這副促狹又含情脈脈的模樣,卻是只消一瞬便明白過來,知道她又想歪了。
他沉了臉色,冷冷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洋人于男女之事上放得開,可我受不了,受不了你這樣。”
玉榮愣了一下,心底心思百轉千回。
一會兒嫌他封建老爺的病又犯了,一會兒又似乎知道了他為什麽不喜歡與她親近了。
她笑了笑,露出點點羞澀,嘴上卻依然大膽:“我只對你這樣呀,因為我是想讓你當我第一個男人的。”
她想,後半句應當也不算假話吧。
可是,她能給的只有芙蘭卡的初夜,就像之前的完顏玉榮和董鄂玉榮一樣。
胤禟臉上的陰沉淡化了一下,又馬上被一層惶然與失落籠上,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參透了她話裏的漏洞。
他緊抿着的唇松了松,伸手将她鎖進自己懷裏,狠聲道:“可是我想當你唯一的男人。”
玉榮伏在他懷裏,眼睫動了動,沒有言語。
不知不覺中,她開始不喜歡為了哄他開心而騙他了。
七夕那夜下了雨。
玉榮聽着雨聲醒來,卻發現她又被發配到新的周目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四下望了望,然後看着窗外陰雨綿綿的天氣出神。
記憶中的昨天,她跟胤禟纏綿了一夜,芙蘭卡的身體素質比她本身要好,而胤禟也似乎忍了許久,所以十分瘋狂。他們到後來也不知怎的,累了也不肯撒手,仍是互相撫摸着對方的身體,聽着外面的雨水打在荷葉上的“噼啪”聲,也忘了是怎麽睡着的了。
玉榮揉了揉腦袋,卻是愈發摸不清楚開啓新周目的契機和規律了。
她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這個周目的設定,這次的身份倒十分刺激。
父親是江南道臺,叫傅德,四品的官兒,卻也是一路走關系上來的。因為他是九阿哥的門人出身,一路爬得也快,主管着糧道,雖是肥缺但也沒少孝敬八爺黨。
只不過前陣子她這便宜爹手腳不幹淨,被禦史給奏了,吏部也跟着摻和了一腳,偏偏這裏還有四阿哥的人,可夠八爺黨喝了一壺。
這傅德雖然保住了頂戴,卻連降兩級,左遷到了福建,但多少還能繼續為八爺黨撈油水,只不過是戰戰兢兢的,唯恐被那幾個爺們當棄子打發了,于是他便搜羅了許多金銀美女送到了京裏來,希望能哄得九大爺開心開心。
玉榮回想到這裏,不由冷笑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目果然很短吧_(:зゝ∠)_
悄悄說我本人特別喜歡下一個故事的
☆、涉江采芙蓉(一)
「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原本玉榮作為傅德的女兒是不在進獻名單裏的, 這些被挑出來的女孩子多是揚州瘦馬, 傅德就算想賣女求榮, 也不會用這種法子自貶身價。
傅德原本是看中了玉榮的表妹,表妹自幼失怙,沒有倚靠, 幾乎是任人宰割。玉榮與她感情好,又看不起傅德的作為,便自願瞞着家裏頂替了來。
雖然到了這會子早已東窗事發, 但傅德遠在江南,權勢有限,手實在是伸不過來。
況且玉榮已經在何玉柱面前露過了臉,原本何玉柱還想打發她走, 但不知怎麽的又将她留了下來, 交給專門調.教瘦馬的師傅加緊培訓去了。
“榮姐姐,你怎麽還沒起呢,師傅催了。她說姐姐今兒一定要把霓裳舞練出來。”屋門輕輕一開,門後走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身量十分嬌小。
玉榮看着少女眼熟的面孔愣了愣, 記得她以前是她的貼身丫鬟,涵月。不過這次涵月只是被當做瘦馬調.教的姑娘之一,住在她隔壁。
“好, 謝謝你。”玉榮下床,從箱子裏找出一套漢女穿的衣裳,上衫下裙, 袖是琵琶袖,裙是百褶裙,料子還算精致,穿在身上很是凸顯漢家女子的袅袅婷婷。
“姐姐的身段兒真好,怪不得師傅看重姐姐。”涵月略為豔羨地看着對鏡梳着的玉榮。
這會兒玉榮已恢複原本的相貌,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因她身體發育得尚早,已稱得上玲珑有致。
不過她在這群姑娘們裏算年紀最大的,其他姑娘都如涵月一樣未及豆蔻之年,非但沒有張開,每日還只許吃一小碗粥和青菜,個個都長得瘦瘦小小的。
從離家開始,玉榮每日也只能跟她們一樣,吃很少的東西,腰腹瘦了兩圈,反倒顯得胸與臀更為突出了。
她們目前都被養在胤禟的産業裏,而且還是玉榮還算熟悉的一個地方——第二周目時,她以準九福晉的身份參觀過的戲園子。
然而這戲園子發展到了現在,早已不是單純的戲園子,還是八爺黨們尋歡宴客的私密場所,後院裏不知承接過多少人情往來和見不得光的東西。
聽說九阿哥明日就來看人,這使得玉榮心情很差。
而她沒有想到的是,來的不僅只有九阿哥。
花廳裏,她們十二個姑娘站成一排,面前是一衆數字,從八阿哥到十四阿哥竟是來齊了。
八阿哥端坐着品茶,九阿哥也沒吭聲,只是漠然地審視着她們,目光淩厲。
十阿哥與十四阿哥一看便是常客,兩個都随意地坐着,面對着面喝着小酒。十二阿哥站在窗前,拿折扇挑着簾子,不知在看什麽景兒。
還有十三阿哥這個八爺黨裏的異端,正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聽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閑聊,時不時插上一句。
玉榮和其他姑娘一樣低着頭,只是在進門時飛速地掃了他們一眼。
唉,沒一個好貨。
“哎,這揚州瘦馬怎麽大了點啊。”
玉榮正在心裏給眼前數字們挨個貼上“衣冠禽獸”的标簽,又忽然聽得十四阿哥朗聲說道。他笑吟吟的,戲谑又火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瞬間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其他姑娘們雖是低着頭,但也不妨礙玉榮瞥見其中幾個露出了忍笑的神情。
“爺,這……”何玉柱站在旁邊賠着笑。
玉榮卻是比其他姑娘大了兩歲,高了些,也窈窕了些,在一群瘦小病弱的少女中間剛好是庸中佼佼。
然而九阿哥這會兒臉色早已“唰”地沉了下來,不知是在自家兄弟面前丢了面子還是怎的,比十四阿哥灼熱十倍的眼刀子立刻掃了過來,饒是玉榮早已與他交鋒百次也不由得頭皮發麻。
她想,這人最好等會兒別落在她手上,不然她非在床上折磨死他不可。
不知上頭是否聽見了她的心聲,只見氣氛膠着間,十三阿哥突然開口了:“她倒很合我的心意,不知九哥肯割愛否?”
此言一出,其餘數字皆紛紛側目之。
十三阿哥仍是微微笑着。
九阿哥眼底閃爍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道:“自家兄弟,哪有什麽肯不肯的,喜歡就帶走。”
說着,他慵懶的目光斜了過來,略過玉榮之後便失了焦距。他随意地看着某處,閑閑說道:“還不給你十三爺安排去?”
話落,他也不管旁人怎麽着,拿起一旁桌上的蓋碗,低頭喝起了茶。
那廂十三阿哥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多謝九哥了。”說完,竟真的朝着玉榮走了過來。
他二十七八的模樣,劍眉星目,身姿穩健,英挺貴氣,像陣風似的走了過來。
這還是玉榮第一次正兒八經審視十三阿哥的模樣,他和九阿哥一個像璀璨的星,一個像清冷的月。
玉榮餘光瞄了九阿哥一眼,他還是一副生人莫近的高貴模樣。
她很快将這一眼收了回來,轉身跟在十三阿哥後面,小步離開了花廳。
九阿哥的人領他們繞到後院一座兩層江南小樓裏。這幢小樓一層有三四間廂房,每一間屋內都已點好了燈。
廂房內設施齊全,除日常起居所用家具之外,北進間裏書桌上筆墨畫具一應俱全,兩座琴桌,一筝一琴,炕桌上的花插中有一束茉莉,旁邊還擱着一只棋盤,小琉璃燈透出的暖色光暈恰好鋪滿了盤面。
不過這屋裏最矚目的還是內間那座華麗的雕花架子床,連兩道帷子都用了碧玉紅色。
滾床單總歸還是頭等大事,九阿哥這番陳設也沒本末倒置了。
十三阿哥進門後倒是先撩袍子坐在了炕上,他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玉榮一眼,然後露出一抹笑容,甚至還向她伸出手來,朗聲說道:“過來坐。”
兩盞小琉璃燈就在他身側擺着,燈光朦胧,映得他英俊面容上更是笑意盈盈。
玉榮緩緩将手伸了出去,被他牽着在炕的另一邊坐下,而他的手心幹燥火熱。她暗自思忖着:會不會這次的攻略對象其實換人了,九阿哥什麽的只是障眼法?
兩人之間隔了一個小小的炕桌的距離,桌上有壺才沏好的綠茶,茶香與桌上的茉莉幽香怡然相諧。玉榮在十三阿哥的注視下倒了一杯茶給他,他接過來卻沒喝,仍是目光不移一瞬地看着她,聲音低沉了幾許:“你叫什麽名字?”
“婢妾姓傅,名玉榮。”玉榮擡目看了看他,笑笑。
“哪個玉?”
“金玉滿堂的玉。”
“你父親是揚州傅德?”他問完後收回目光喝了口茶。
“正是。”
玉榮以為他是做足了功課,來挖八爺黨邊角料的,不料他卻蹙眉說道:“你總歸是個正經官家小姐,這般可真是胡鬧。”
原來她這身份棄家落跑的事兒他也知道。
玉榮低下頭,面露慚色。
果然十三阿哥嘆息一聲之後便松了口氣,玉榮聽見他的聲音在自己頭頂上緩緩響起:
“先取個花名吧,不然總歸有損你的清譽。若有機會,爺帶你出去,到時你再恢複原來的身份也不是難事。”
這回玉榮是真的有幾分驚訝了。她擡頭,幾番欲言又止,目露疑惑地向他看了過去。
這個數字似乎不打算與她發生點什麽肉體的碰撞。
十三阿哥一眼讀懂了她的意思,促狹道:“若是你再長兩歲倒是未嘗不可,只是現在嘛,”他笑着搖了搖頭,很是無奈:“爺不喜歡他們那口兒。”
玉榮愣了下,反應過來“他們那口兒”正是還留在花廳裏被挑三揀四的少女們。
“那真是多謝十三爺方才開口為婢妾解圍了。”她起身福了福,真心誠意地感謝他這一回樂于助人。
今日這些姑娘若是沒被那些爺們挑走,大改明兒就被當成人情往來的禮物送給滿腦肥腸的高官。若是其他姑娘也被十四阿哥那樣好一通嫌棄,境況只會更糟。
她雖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地步,但十三阿哥這一手的确幫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十三阿哥聽了她的謝又搖了搖頭,似是否認了他方才開口的動機。
“怎樣,想好了麽?”他又抿了口茶,岔開話題。
玉榮想了一下,道:“那便叫玉芙蓉吧。”
她不懷疑十三阿哥會一時興起幫她取個名兒,幹脆自己說了。
十三阿哥點了下頭,又搖了搖,大概是嫌她不夠走心。
玉芙蓉,傅玉榮,不過是變換了字序。
只有玉榮方才腦海裏閃過那個人那天身涉清池,只為采一朵芙蓉與她的情景。
黃昏月色,那道挺拔的身影立在水中央,真是好看極了,連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也及不上他的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 [群聊][九龍修羅場]
[序齒十四不沾光]胤祯:橫刀奪愛十三郎
[九爺黨棍十霸王]胤?:虎口奪食十三郎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色膽包天十三郎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十三弟
[九爺黨棍十霸王]胤?:九哥你說這事兒咋辦@胤禟
[萬花叢中九爺笑]胤禟:打死
[鞠躬盡瘁老十三]胤祥:霧草我明明是助攻
[序齒十四不沾光]胤祯:九哥別聽他的,他可是少女殺手
給英雄十三鼓個掌先。
肉終于炖好了,不能直接貼,所以地址藏在我置頂微博的評論裏(微博見作者專欄非衣氏嘉),此獲取方式在本章被盜文盜走之前有效(後來的讀者朋友就直接私我好了),大家小心,低調!
☆、涉江采芙蓉(二)
十三阿哥一直看着她, 卻也沒發現她走了神。
後來兩人不知怎的徹夜聊到破曉之時, 桌上的茶換了好幾壺, 喝到最後他們誰也不記得聊了些什麽,大概又是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
這日雖沒有朝會,但他們兄弟幾個還是要去衙門裏處理事務。
十三阿哥的貼身太監送來了朝服, 玉榮幫着他洗漱穿衣,動作熟稔得心應手,這讓他大感意外。
玉榮對此面不改色, 莫說她幫九阿哥穿過多少次衣服又脫過多少次衣服,就連康熙的龍袍她也是摸過的。
“爺過兩日還來。”臨出門時,十三阿哥又轉頭對她笑了笑。
遠處另一間廂房的門也在這時打開了來,眼尖的一下就能看出是胤禟。
玉榮目光動了動, 對着十三阿哥盈盈一笑。
此時東方漸白, 貪歡一宿的數字們也差不多都在這時出了門,他們在大門上碰着了,便幹脆做個伴兒,一道兒上工。
九、十、十三、十四阿哥正巧暫時同路,于是四兄弟兩兩并辔而行, 後面跟了幾個随從。
走在十三阿哥旁邊的十四阿哥見他眼底有些虛浮,多少露出點疲态,頗有縱欲過度之嫌。
十四阿哥不由得張口打趣道:“十三哥, 一夜沒睡啊?”
十三阿哥聽出他話裏的桃色意味,搖了搖頭,坦然道:“那姑娘有趣, 于是便與她聊了一夜。”
此言一出,走在前面的十阿哥忽然哈哈笑了一聲,回過頭來,一臉譏诮:“行了,兄弟面前裝什麽裝,甭管是說你憐香惜玉還是坐懷不亂的,總得也有人信。”
十三阿哥不再辯駁,他目光稍頓,落在走在他正前方的胤禟身上。
從方才出門上馬開始,胤禟周身都是陰沉沉的,他面上十分冷漠,聽他們嬉鬧了幾句也不曾有何反應。
十阿哥說他昨兒晚上沒由來地開始胃痛,還因此發了好大的脾氣,鬧得雞犬不寧,折騰了一夜。因為不知道是哪兒惹了他不快,幾乎整個園子的人都去給他賠罪了。
其實十三阿哥和玉榮昨日也聽見些動靜,但兩人當時聊到興頭上,誰也沒去管。
留在園子裏的玉榮因被貼上了“十三阿哥所有”的标簽,一時過得很是滋潤,便是九阿哥的人也不敢怠慢她,每回玉榮說想吃哪家哪家的點心,都有人給她買回來。
而十三阿哥也真沒食言,常常光顧她這裏不說,十天倒有三天都是來找她的。
“您府上的福晉不會生氣嗎?”玉榮不解地問道。
十三阿哥哈哈一笑,十分爽朗。他噙着一絲笑,很是得意:“她們生不生氣爺不知道,爺倒是聽說有人真的氣壞了。”
“誰呀?”玉榮不禁問道。
十三阿哥笑而不答,卻道:“爺聽聞你近日苦練霓裳舞?練得如何了?”
“馬馬虎虎。”玉榮含糊道。
他不來的日子裏,她就被勒令惡補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尤其是那霓裳舞,每日都要練。教樂舞的師傅不知怎麽的就看上她這個半路出家的,說就她能跳這個,弄得其他小姑娘又酸又妒。
“跳給爺看看?”十三阿哥一臉興味。
玉榮想也沒想便拒絕了:“不跳。”
她眨了眨眼,笑道:“十三爺不告訴我是誰氣壞了,我就不跳。”
十三阿哥聞言,無奈一笑,雖沒再強求她,但到底也沒說那人是誰。他退一步道:“那前些日練的曲兒如何了?這總能讓爺聽聽了吧?”
不僅是樂舞師傅認準了玉榮,教曲子的師傅也看上了她。可她偏偏一樣兒樂器也不會,僅可以唱唱歌。
因她不識譜子,只能別人唱好了讓她跟着學。無奈之下,她又重頭學起了宮商角徵羽,有一天十三阿哥來時,正巧撞見她在自己房間裏邊哼哼曲子邊練習寫譜。
玉榮早就聽說他是幾個精通音律的皇子之一,見他主動要教自己自是欣然應允。她學東西一向快,但時不時也會問出幾個傻裏傻氣的問題惹他忍俊不禁。
總的來說,十三阿哥的耐心和負責仍是令她感到出乎意料,尤其對比之前極度不認真地教她習字的某九,更是勝出千百倍。
後來她憑着記憶複制了不少現代的曲目的譜子,十三阿哥或用琴或用笛試過之後,大多會蹙眉問她哪來這麽些奇怪的調子。不過其中倒也有他喜歡的,譬如《梁祝》,尤其是化蝶那部分,每回奏到那段,整個人的神情都變了。
玉榮形容不出那種變化,只能坐在邊上靜靜等着他走出來。
九阿哥自那日初見後就再沒出現過,以至于她真的差不多認為攻略對象換了,還專門琢磨了好幾日攻略十三阿哥的法子。
雖然她和十三阿哥目前全然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但他與畢竟胤禟很不相同,他喜歡走心,胤禟喜歡走腎。
根據她之前對十三阿哥的了解,只要她暫時走着這紅顏知己嬌憨佳人的路子,總有可乘之機。
過了兩月,天氣又入了秋,玉榮和十三阿哥的關系也進了好幾步,以前她最多向他請教些音律上的問題,現在他已經開始偶爾作幾首曲子給她唱了。
十三阿哥讓她摘些自個兒喜歡的詞,他來找譜子,若是沒有,就自己作一首出來。
他第一回看到她謄在香箋的詞時,很是愣了愣。然後才說道:“怎麽你也喜歡褚遂良。”
玉榮眨了下眼,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問。
誰還喜歡褚遂良了?
最初學毛筆字的時候,胤禟教過她幾回。他習的是歐陽詢的歐體,但她喜歡的是褚遂良的字。
反正他本來也沒有認真地教她,她就自顧自地練着褚體。結果他後來看到她寫出來的字兒跟他不一樣,還很是不高興。
既然十三阿哥說的不是胤禟那個幼稚鬼,她就真的不清楚了。
十三阿哥沒有開解她的疑惑,而是拿出一張譜子來給她,道:“來試試這個。”
說完,他自己走到琴桌前坐着,撥了兩下琴弦。
玉榮默念了幾遍,開口試了試:“梅梅柳柳鬥纖秾,亂山中,為誰容——”
她唱了一句,感覺稍稍有些不得意,十三阿哥也蹙眉搖搖頭。她正欲再試,卻被敲門聲給打斷了。
“爺?”門外的人喚道。
“進。”
進來的是十三阿哥的貼身太監小順子,他哈了哈腰,向着十三阿哥說道:“爺,九爺和玉格格來聽戲了。”
玉格格?
玉榮凝眉思索了一下,不記得胤禟有哪個紅顏知己有這麽個稱呼的。
她想了一下,轉頭看向十三阿哥,結果見到他的臉色也沉了。
“剛來?”
“剛來。”
十三阿哥又問:“聽的什麽戲?”
“《牡丹亭》裏的《驚夢》,還有後面幾折,都是玉格格點的。”
玉榮在旁邊聽着,暗暗稱贊十三阿哥問話問得藝術。
孤男寡女看《牡丹亭》?還《驚夢》?這是要出事的哇。
片刻間,十三阿哥已經打發小順子下去了:“你先在這候着,爺回府一趟。”
說完,他轉向了玉榮。
玉榮立刻端莊了儀态坐好,只見他蹙了蹙眉,面露歉意。
“玉榮,爺往後怕是不能來了。”
玉榮懵逼。
十三阿哥見她這樣,輕嘆一聲,坦白道:“原也是爺的不是,雖說以後九哥會照顧你,但爺還是想把這個給你。”
他從荷包中取出一個芙蓉鳥樣的金鑲玉挂件。
“若是你有難處,盡可以拿着這個來爺府上找爺。”
玉榮心裏淩亂了一陣兒,終于明白了。原來這周目她還是注定要圍着胤禟轉圈圈兒。
認清現狀之後,她的面色漸漸恢複如初,盈盈笑着将那玉挂件接了過來。
十三阿哥見她無恙,也笑了,只是眼中歉意更濃:“不過爺想,你也用不着。只是爺可不想被你當成無情之人。”
聽他話裏的意思就是她有胤禟這個靠山,自然用不上他幫忙。
“是,十三爺最重情義了!”玉榮忍俊不禁。
十三阿哥似乎聽出了她話裏的揶揄,終是橫她一眼,急急忙地走了。
見他走了,玉榮籲了口氣,再次慶幸自己沒有心急冒進撲倒十三阿哥。
不然就以某人那大男子主義直男癌晚期的德性,要是知道自己碗裏的肉給別人吃了,還指不定怎麽發瘋發病呢。
……
人工湖上停着一艘小畫舫,雲霞翠軒,煙波畫船。戲臺子上正是姹紫嫣紅開遍,良辰美景之間,只有胤禟沉着臉,眸裏寂然冷厲。
“爺,十三爺走了。”
何玉柱跑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他的臉色才稍微有些松動。
“你們兄弟真幼稚。”胤禟身側專注聽戲的玉格格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嗓音似靈雀輕鳴一樣動人。
“那也是被你們女人逼的。”他臉上的不悅又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群聊][九龍修羅場]
[鞠躬盡瘁老十三]胤祥:嘔出一口老血
[九爺黨棍十霸王]胤?:太慘了,還是當了九哥的背景板
[序齒十四不沾光]胤祯:明明是對照組,四哥他們才是背景板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
[天驕無二太子爺]胤礽:難得終于有個跟老九搶戲的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卻是落得這麽個結局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別得意,早晚輪到你
[萬花叢中九爺笑]胤禟:對,你們排隊吧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我想煮豆燃豆萁了
[吃齋念佛四和尚]胤禛:那我不計前嫌幫你添把火
[在野獨苗八賢王]胤禩:謝謝
相信我,十三還沒有狗帶,大家來給他續一秒
☆、涉江采芙蓉(三)
十三阿哥一連蒸發了半月, 園子裏的少女們之間開始流傳玉榮被厭棄的小道消息, 她們一面同情玉榮, 一面又嘀咕她沒了儀仗還被成日捧着。
“玉姐姐不是月初才裁了一箱子衣裳嗎,怎麽今兒才月中就又有裁衣師傅來了。”
“那是因為玉姐姐身上穿的都是江南剛時興起來的花樣啊,咱們跟着開開眼得了。”
……
玉榮這些日子可沒少揮霍胤禟的錢財, 比起她做九福晉時的花銷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成日裏看料子選花樣,衣裳的做工也不亞于織造局的水準。漢族女子的衣裳樣式多,無論是上衫下裙, 都被她要求着各式做了好幾個花樣,對襟的交領的立領的,廣袖窄袖琵琶袖,長襖短襖小衫, 繡花的印花的暗花的手繪的, 半月之間就訂了百餘件。
相應的還有搭衣裳的首飾,她雖沒挑些名貴的,但架不住數量多,幾十件下來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她現在正是“沒事兒打扮打扮,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胤禟的資産賬面上雖然因她出了這麽大一個窟窿, 但也沒見他的人表現任何不滿,仍是鞍前馬後地拱她揮霍,可見眼下已經人過三十的九貝子爺徹底富得流油了。
又是一日, 玉榮睡了個回籠覺起來,鋪了一炕的衣服,琢磨着該穿哪件上衫、哪條裙子。
過了霜降, 她還只穿着一件絲質的長衫,故意露着纖瘦窈窕的身段兒。
而胤禟一進來就覺得燥熱。
他看見爐子裏都燒上了銀絲碳,頓時皺起了眉,就知道她能折騰。目光再一移,果然看見衣着單薄的玉榮正立在炕前,背對着他挑着衣服,那輕薄的衣衫甚至透出她兜衣繩結的顏色。
他見狀,眼底驀地染上些無奈的笑意,然後他清了清嗓子,低咳一聲。
玉榮回身前,沒忘了随手拿了件衣服遮擋在胸前。
其實他一出聲,她就聽出是他了。
只是她的身子敏感,穿着這樣薄薄的睡衣總是會露出不該露的兩點凸起。
“九爺。”玉榮瞄了胤禟一眼,見他竟然自己動手解起了外衣。
現在天色還早,他怕是剛去了朝會回來。
“去把衣服換了,爺有話問你。”胤禟脫了外面的端罩丢在一邊兒,也不上前,只斜了她一眼,話裏涼涼的,竟是全然沒有白日宣淫的意思。
也是,她這屋子裏熱得很,因為燒着炭,還十分幹燥。
玉榮立刻拿着衣服躲進了屏風後面,那半透在荔色薄衫裏的裸背又露在他眼底。
這時伺候胤禟淨手、奉茶的下人們也進來了,他們低着頭,有條不紊地做完分內之事。
“以後都不用進來伺候了。”胤禟瞥了他們一眼,揚手揮退了。
室內重歸安靜,甚至也聽不着玉榮換衣服的窸窣聲。
只過了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喝完了一盞茶,而玉榮還沒有出來。
明明他還需好一會兒才能平息身體內的躁動,嘴上卻還是不耐地催促道:“快點。”
玉榮聞聲翻了個白眼,飛速地在頭上绾了髻,描眉點唇。
她從屏風後走出時,已換了身單層的交領衫和束腰百裥裙,下裙用的料子用了特殊的染法兒,幽幽的月白色由深至淺,淺藍與碧綠兩色交彙,行走間随裙褶擺動閃現多變的光暈。
雲鬟霧鬓,螓首蛾眉,這一身打扮将漢家女子的風姿表現了個淋漓盡致。
趁她換衣服的時候,胤禟已經坐到了她的炕上,原本堆在上面的衣裳全讓他給推到了一邊兒。
玉榮看了一眼,又好氣又好笑。
這人也不知道換個地兒坐,坐在她的衣服堆兒裏也不怕酥了骨頭,那裏頭還有她的小衣呢。
然而胤禟此刻是立如松,坐如鐘。他擡目看了玉榮一眼,就讓她站在自己跟前,也沒叫坐。
“你的事爺都知道了,傅德也還算是爺的人。現在橫豎老十三是不會顧着你了,你若是不跟着你爹去福建,留在這兒就別想要以前千金小姐的身份。”他嘴邊勾着絲笑,似是在曉以利害。他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無名指上的玉戒指,卻沒看起來的那樣好說話,幾乎是逼她立刻做下決定:“是去是留,你說。”
“我留下。”玉榮看着他手上的動作,毫不猶疑地說道。
“為何?”
她的眼睫顫了一下,雖是低着頭,卻擡眸忘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因為我喜歡你。”
說完,她又垂下了眼睑。
須臾,她聽得他低笑一聲,只是這笑聲裏沒有愉悅之情。
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他才說道——
“就算你想走,爺也不讓。”
胤禟臉上的一抹笑并未散去,他的話語固然冷厲,眼睛裏卻閃現出溫柔和眷戀,只是沒讓她瞧見。
玉榮低着頭,又想在心裏日他千百遍。
“九爺你——”她似是一口氣沒提上來,有些惱羞成怒。
“爺怎樣?”胤禟好似閑暇地坐着。
“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她輕哼一聲。
怪他先開始打情罵俏,使她全然沒有在意自己早在不自知中棄了尊稱,而他似乎也沒注意。
胤禟眉頭堆起,很是不悅:“爺怎麽無情,怎麽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