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了點頭,然後那個老嬷嬷便直起身子,露出一張不男不女的臉。

她上前給年玉潤看了看,好一番折騰下來,最終說道:“側福晉之前傷了身子,現在還未好透就又有了身孕,況且側福晉天生體弱,按理說很難保住。即便是保住了,若生産時傷了身子,恐怕也是同樣的結果——很難再有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最後這周目也比我預想中的要長了_(:зゝ∠)_

☆、曾照彩雲歸(八)

胤禟弄了一些保胎的方子和補品, 讓瓜爾佳氏去圓明園送上。

“成, 明天我就去拜訪四嫂。”她勾起一絲笑, 果斷地應了。

人是在她辦的宴上出了事,她必須表态不說,即使這次的意外與她無關, 她也不會放過這個跟老四一家拉關系的機會。胤禟這樣還是給她做順水人情呢。

雖然這麽寬慰着自己,可她心裏就是憋着一口氣。

瓜爾佳氏冷笑了一聲,很想告訴他就算年玉潤此刻能保住胎, 日後孩子生下來也養不活!

她雖然一個字兒沒說,但胤禟輕易就從她眼裏看出了她真實的想法。

他當然知道年玉潤注定一生無子,可她現在一定得保住這個孩子。

要娶玉榮于他而言已經很容易,他等了十年盼了十年, 做足了完全的準備, 等的就是這一天。

可難的是他要護好玉榮,不能讓她受了刺激,否則便會害她想起前世。

年玉潤此刻也不好受。

她雖然将玉榮支開了,可卻還是将檀香留在了房裏。

納蘭氏也信得過檀香,當下便直言道:“妹妹, 你也千萬別太有壓力了,反而對孩子不好。玉榮的事你先不要過問了,實話與你說, 四爺不一定會同意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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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怎講?”年玉潤擡眸。

“九爺要娶她。”納蘭氏說起來也有幾分困惑,她嘆了口氣:“你哥哥說,宮裏幾位娘娘那裏都通好了氣兒, 德主子也樂見其成。何況四爺如今看重你,也不需要非多一個玉榮錦上添花。”

“九爺?”年玉潤鳳目中閃過一絲了然,她低下頭猶豫了一下:“可我寧願玉榮嫁給爺。”

她很快想明白胤禟索要玉榮的緣由。

她們姊妹長得像,那麽玉榮也一定與那個“蓉蓉”很像了。不止模樣像,名字也像,胤禟有了更好的替代品,自然不會放過。

納蘭氏嘆了口氣,有些贊同她的想法。

但……

“用你哥哥的話說,四爺如今也不會為了他一個奴才跟兄弟翻臉的,九爺這回似乎是勢在必得,咱們若一意孤行,恐怕還會得罪宮裏幾位主子。”

納蘭氏也是高門貴戚,她這個納蘭氏不是別家,正是康熙朝赫赫有名的明相明珠那一支,她的父親更是名傾天下的納蘭性德,同時還是宮裏惠妃的表侄女。因此,她才跟年玉潤走得很近,常常與她交換宮裏的消息。

“這是九爺第一次跟宮裏張口,何況他至今膝下無子,宜娘娘這下幾乎激動得喜極而泣,哪有不應的道理。”納蘭氏搖搖頭:“而且我聽說十三爺也把內務府那邊兒打點好了。”

年玉潤不由得與她對視一眼,面上憂色與無奈更重。

說到胤禟無子這件事,雖然瓜爾佳氏善妒是真,但是也還有不少小道消息說……

其實九爺,不行。

胤禟收到檀香的彙報,得知年玉潤和納蘭氏将他府裏想象成龍潭虎穴,反對玉榮嫁他的理由竟然是懷疑他不行,弄得他怒極反笑。

他一直沒要孩子,雖然也是顧慮着玉榮,但歸咎到底,還是因為上輩子發生的事傷了他,讓他絕了生子的念頭。

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上輩子他落到如斯境地時,有不少親信反咬他一口,他不奇怪。只是這些人裏竟還有他的親生兒子,他無法釋懷。

雖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他現在認為,若他只會生不會教,養出一個個不肖子孫,則是更大的不孝。

重活一次,他也沒想過當一個好父親,他知道自己不會去為他不愛的女人生的孩子花費精力,除非今後他和玉榮能有一個孩子,能讓他願意去用心做一個好父親,否則他是不會再想了。

不過年玉潤和納蘭氏的擔憂不無道理,他也開始懷疑自個兒被憋出毛病了……

這般想着,他從自己枕頭下面拿出玉榮留下的那件兜衣。

藕粉色的真絲料子貼在他手掌裏,柔軟得要化了似的。

他用手指輕輕地撚了那布料兩下,尤其是最可能貼着她柔軟處的區域,慢慢地來回摩挲。過了一會兒,他發覺自己身下有了反應,才将這私密的物件壓回了枕下。

那夜将四福晉她們送走之後,他回來獨自一人孤枕難眠,然後才想起來自己枕頭下面還有件玉榮的小衣,一時頭熱腦脹,想将它丢遠點,又舍不得。只好不去想,不去看,不去碰,怕自己起了邪念做出什麽亵渎她的事兒。

雖然他有每個周目的九阿哥的記憶,可那也并不算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他知道其他世界的自己跟玉榮做過夫妻、有過床笫之歡,但他也不願去回味那些記憶。

在真正屬于他的記憶裏,玉榮就是那個他初見時看起來纖塵不染又不谙世事的少女。他第一回見她時,看到她一身宮裝打扮,站在盛開的梨花樹下拿着他的荷包發怔,那時他就覺得她很美,美得還勝過年貴妃三分。第二回見她時是在西寧城裏,她為了激怒年羹堯而故意算計他,那時他更覺得她美,美得令他感到驚心動魄。

那時候,他就在暗恨他們相遇得太晚。

他已經在政治鬥争的泥沼中深陷,滿身肮髒,污穢不堪。且彼時大勢已定,他遲早會被埋葬在那糜爛的泥潭中,堕落地死去。

所以一向在風月場無往不利的他根本不敢向她出手,可能這就是報應吧,讓他在人生最為麻木的末端遇見了不曾想象過的珍寶。

因此之前在第四周目時,他始終沒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現在也是一樣,面對她的挑逗,他總是可恥地手足無措。

何況她現在還這麽小。

胤禟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現在就算把她娶回來,也只是折磨自己罷了。

他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嘴唇,已等不及次日就要見她。

于是,次日玉榮便被玉雀的人請走了。她前腳才出了圓明園,後腳就上了胤禟的賊船,被他擄進車裏又抱又親。

距離選秀只剩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了,可明顯胤禟已經忍不住了。

他總受隔三差五地借玉雀的手将玉榮帶出來,或是趁她出門逛街的機會将人擄了去幽會,弄得玉榮每次進出圓明園都跟做賊一樣。

又是一日她從胤禟的莊子上回來,臨分別時又被他摟着親了半天,進園時臉還熱着,不過空中适時飄起了雪,一簌一簌落在她身上。

“今年的雪下得真早。”玉榮看了看天,讷讷道。

片片雪花落在枯枝上,不一會兒就積了幾處白點,遠遠看去,真如千樹萬樹梨花開。

“小姐,天冷,還是快回吧。”茴香見她看雪景看得出神,心中焦急。

玉榮一時沒應,而是指着梨花樹旁邊的空地邊上的幾個人問道:“那是幹嗎呢?”

眼前是一片空曠的園子,園中只種了梨花樹。遠遠的還有一幢二層高的小樓,朱甍碧瓦,眺望着遠處的一片人工湖。

“下個月年側福晉生辰,您都忘啦?”茴香看了一眼,忍笑道:“王爺特地吩咐了那日給年側福晉放煙火慶生,所以奴才們正準備着呢。”

玉榮聞言又向園中看了一眼,白雪仍簌簌下落着,綴在梨花樹的枝頭,真的像梨花一樣。

她閉上眼睛,仿佛感到有漫天的雪花呼啦呼啦地從耳畔飛過,夜幕中的煙火一束一束炸開,将天空都變成白色。

她一頭霧水地睜開眼睛,若有所思地說:“走罷,回去想想給姐姐什麽壽禮好。”

方才的情景好像第四周目時胤禟帶她看煙花的場景,可又不是。

年玉潤倒是早就想好了跟玉榮要什麽賀禮,所以玉榮一回去,就被叫了過去。

“霓裳舞?”玉榮蹙了蹙眉。

這不也是她第四周目學過的東西嗎?

“二嫂說你跳這個最好看,是在我出嫁之後學的吧?過幾日宴席上你就跳這個給我看看,也在福晉面前替我長長臉。”年玉潤這幾日身子調理好了許多,喜盈盈的:“當然啦,最重要的還是選秀獻藝,咱們都是參加過選秀的人了,也幫你看看選秀時跳這個好不好。”

玉榮又蹙起了眉頭,她本就不願當着這麽些人跳舞,何況年玉潤過生日擺宴席,在場的可不光後院的女人們。

“姐姐,王爺那天也會來吧?”她問。

年玉潤鳳目一瞪:“那當然了。”

玉榮低着頭,陷入了沉默。

“你不願意?”年玉潤見狀,細長的眉毛也皺了起來,看出她是猜到了自己的用意,于是幹脆攤開來說:“這是個在爺面前露臉的好機會,況且是我過生辰,你怕什麽?”

面對她的半逼半勸,玉榮腦中嗡嗡直響。

她方才一直沒說話,也是因為這鬧人的聲音,讓她的眼睛也跟着昏花起來。

眼前年玉潤的臉似乎在來回變幻,一會兒是她現在十六七歲的模樣,一會兒是她二十多歲的模樣,珠環翠繞,五官更加美而淩厲。

玉榮使勁搖搖頭,試圖甩開這些模糊的幻象:“我不願意,我不想嫁給四爺。”

“嫁給四爺有什麽不好?有我照顧你,也不需你跟其他人争寵,爺肯定會喜歡你的。”年玉潤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柔聲勸道。

然而玉榮還是搖着頭,年玉潤的話到了她耳邊,不知怎的就變了聲:“這是我拿命給你換來的捷徑,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不,我不會答應的。”玉榮的臉“唰”地白下來,雙眼漸漸失去焦距,不知怎麽突然讷讷地脫口而出:“你們之前已經逼過我一次了,這一次也不會成功的!”

這一瞬間,她似乎将很久以前的事都記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發糖吧,發禟發禟

☆、曾照彩雲歸(九)

那年的圓明園, 盛開的梨花突然變成了雪。

玉榮從年玉潤的房裏出來, 隔着層層疊疊的庭院, 又朝記憶中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消一會兒的功夫,雪已經停了。

“別告訴他。”玉榮看了一眼茴香,裹緊了身上的鬥篷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茴香被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吓了一跳, 呆呆地應了,然後忙不疊地追上去,卻被她擋在門外。

見此情形, 茴香哪兒能瞞着胤禟,跺了下腳便去報信兒了。

而屋子裏的玉榮一進來就窩到了床上,将整個人埋進被子裏,一動不動好半天。

她對着黑暗發了會兒呆, 最終抱緊被子, 将臉埋在其中,偷偷地笑了。

笑過之後,她又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打了個滾兒,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個田黃石印章,棗子一樣的大小, 章首刻着瑞獸,底部是刻朱文的滿文“胤禟”。

這是她今天将他撲倒在榻上,摸索遍他的全身之後搜刮出來的戰利品。

她說她都将自己的小衣給他了, 他也要拿出來一件随身物品交換才行。

“強買強賣。”最終他衣衫淩亂地從榻上坐起來,萬般無奈地看着她将這枚印章收進懷裏,卻是要不回來了。

玉榮用手指撫摸着印章上凸起的文字, 最終忍不住低頭吻上了他的名。

冰涼的石頭貼在嘴唇上也消不去她皮膚上的熱度,她的臉也燒紅了,窩在被子裏不停地偷笑。

結束了,都結束了,她成功了,他們可以在一起了。

玉榮跟年玉潤攤牌的結果自然不樂觀,但她跟年家抗争了兩輩子,從未像此刻一樣可以毫無顧慮地單方面宣告勝利。

恢複記憶之後,她沒有耽擱,用一晚上的時間給年玉潤留了封信,翌日一早便趁去城中逛廟會的功夫偷偷溜走,熟門熟路地摸到了九貝勒府。

她仍然記得下人們換班的時間,從而輕而易舉躲進了胤禟的卧房。

偷跑這種事她做得多了,別提經驗有多豐富,直到她潛入胤禟的房間為止,一切都順利非常。

此刻他不在房裏,她也因此忍不住開始偷偷地打量他的房間。跟上次來時不同,她這時心“砰砰”得跳,不是因為做賊心虛,而是像第一次進入心愛的男子的獨居之所一樣,不自在得厲害。

她站在寂靜的室內,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做些什麽等他好。

猶豫再三,她還是摸到了他的床邊,掀開枕頭,看到她之前留下的小衣被整整齊齊地疊放着,偷笑之餘臉又變得嫣紅嫣紅的。

而胤禟呢,他今日本沒有什麽事情,只是去內務府打打雜,結果還未到晌午,他就得知了玉榮出門後消失在廟會上的事。

年玉潤這時也讀到了玉榮留下的信,上面只說她不願聽從年家安排才出此下策,待到選秀之前自回歸來雲雲。

然而年玉潤想讓她嫁給四阿哥是出于私心,根本不是年家的安排,沒想到會出這麽大的簍子。年玉潤将信反反複複看了三遍,險些又動了胎氣。

她暫時不敢讓年家知道,也不敢讓四福晉知道,只能先暗自動用自己的力量搜尋着,然後對府上聲稱玉榮回家住着去了,且瞞一時是一時。

胤禟得知了這事自然是急瘋了,他知道玉榮是故技重施,被逼急了落跑也的确是她的作風。

他驅着馬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找,然後腦中靈光一現,立刻拉住了缰繩,調轉馬頭向自家府上趕去。

他折騰了大半日,總算想起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玉榮有他了,應該不會像前世那樣自己亂闖的。

大冬天的,他将自己折騰得汗流洽衣,後背一陣一陣地發涼。

九貝勒府上的下人們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向冷靜自持的九爺突然從天而降似的,扔了馬就往自己院子裏跑,看得他們面面相觑瞠目結舌。

這邊胤禟急紅了眼,玉榮卻已經在他房裏閑得發慌。

因為主人不在房裏,室內只燒着一點碳保持餘溫,但這于玉榮而言還是太冷了,她又不能喊人添碳,于是便找出一件胤禟穿的紫貂外氅套在身上,倚在榻上睡着了。

胤禟急急忙忙地趕進屋,迅速掃了一圈兒,最終看見她小動物似的藏在他的厚衣服裏,趴在榻上睡着。

他等喘息均勻了才走上前去,跪坐在榻邊,心想自己真是葉公好龍。

他之前一直想着,如果能把她放在自己身邊養大便好了,可這時他又覺得養這個小東西太折磨人了,恨不得她趕緊長大才好。

“蓉蓉,醒醒。”他見她睡得雙頰泛紅,忍不住想去摸摸她,但他的手才伸出去,就倏地停了下來。

總覺得哪兒不對。

玉榮理應是個擁有成熟風韻的女人了,可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她今日的表現跟年少無知的小姑娘一樣。

他凝神看着她的眼皮動了動,哼哼唧唧地醒過來,笑了。

大概是因為她現在的模樣看上去太小了,他才覺得她還是個需要呵護的少女。

“你怎麽才回來呀?”玉榮醒過來,向他懷裏鑽去,半眯着眼環上他的腰跟他要抱抱要親親。

胤禟正想教育她,根本沒留意她對他的依賴突然不尋常地高漲。

“還不是為了找你?就知道胡鬧!”他一把将她從自己懷裏揪了出來。

玉榮睜開眼睛,知道他肯定從什麽茴香檀香那裏曉得始末了,立刻做出一副無家可歸的模樣,可憐兮兮地問道:“那你到底要不要收留我嘛。”

“收,怎麽不收。”胤禟一把将她橫打抱起來,想內間走去。

他當然自信只有他才能保護好她,更不想讓她回到圓明園。年家和老四什麽的,有多遠滾多遠吧。

只是這金屋藏嬌的日子讓他覺得很不好過。

第一晚為了不讓人發覺,他就讓她在自己房裏睡了,可她白天睡多了,晚上并不老實,沒完沒了地纏着他說情話。

起初胤禟憐惜她剛跟年家鬧翻了心神不定,順着她的意說了不少好聽的。但他後來也不得不懷疑她今日異常黏人的緣由。

玉榮緊摟着他的腰,隔着薄薄的布料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蹭來蹭去,整個人都被他的體溫和體味淹沒,恨不得跟他融為一體。

他果然還是愛着她的,真好。

但胤禟被她折騰了一夜,睡得很不安穩。次日他不止精神十分不濟,火氣也上來了。

“今晚帶你去別院,不許再鬧我了。”用早膳時,胤禟喝了幾碗濃茶,見她又想蹭過來,稍稍冷了臉色放下茶碗。

玉榮這時見他休息不足的模樣也心虛了,“嗯”了一聲就溜了出去。

因為她來了,胤禟便暫時封了院子,未經通報不許人進,所以她能光明正大地出來透風。

他的書房也在這間院子裏,她一時無處可去,就徑自進了屋。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這一世的書房跟外面是打通了的,一半歸胤禟私有,另一半是專門放書用的,中間用一座十二扇屏風隔開,楚河漢界泾渭分明。瓜爾佳氏當年在合同裏要了随意進出他書房的權力,偶爾會過來拿書看。

在非原則性問題上,胤禟都随瓜爾佳氏去,後來見她常來打發時間,他也沒說過什麽。

可他還沒來得及囑咐玉榮,玉榮進來一看布局變了也沒多想,她翻了翻他書桌旁的小架子山擱的幾本書,一看都随醫書,覺得沒趣兒,就繞過屏風去找書架。

瓜爾佳氏剛才聽見對面有動靜,也以為是胤禟來了,一時沒管,結果一擡頭卻看見了玉榮。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果真還是玉榮。

玉榮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她,還沒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就見她已經款款起身,走到自己跟前。

瓜爾佳氏走過來,原本還想寒暄一番作個态,結果她一走近,就嗅到玉榮周身萦繞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她腦子一向轉得快,立刻想到了那天晚宴之後她從胤禟那兒嗅到的玫瑰香,夜色闌珊下更顯幽甜。

她再一回想,那日可不是玉榮和胤禟坐在一處的麽?

這麽一想,她出口的話就變了:“年紀輕輕本事卻很不一般,勾人奪魄的手腕兒比起你姐姐真是青勝于藍啊。”她見玉榮臉上毫無驚慌失措,“啧”了一聲:“可惜你姐姐雖不及你,但你也只能做你姐姐的替身罷了。”

玉榮眨了下眼,沒想到這位老鄉對她敵意這麽重。

她看了看瓜爾佳氏,想起她之前一心要嫁四阿哥的事,以為她只是嫉妒年玉潤,現在又認定她會跟年玉潤姐妹共侍一夫,譏諷譏諷兩句罷了,因此也沒往深處想。

那廂胤禟獨自躺了一會兒,卻怎麽也睡不着了,念及自己剛才可能朝着玉榮甩了臉色,于是不放心地起身出來尋她。

玉榮也正想找他呢,見他過來了,立刻作出低眉順眼的模樣湊了過去。

“九爺——”她站到他身邊,雙手挽住他的小臂,一副讓人欺負了的模樣。

而瓜爾佳氏見她這般會順杆兒爬,動了動嘴唇,說不出話來。

胤禟見了這情景,還沒來得及頭大,就聽到玉榮告狀:“福晉說我是狐貍精。”

“我什麽時候這樣說了?!”瓜爾佳氏瞪大了眼,完全低估了玉榮颠倒是非的本事。

玉榮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福晉心知肚明。”

她都那麽說了,還不許她來個名副其實麽?

“呵。”瓜爾佳氏看出她的不懷好意,冷笑一聲。

胤禟雖然看出玉榮是又演上了瘾,但也能猜到瓜爾佳氏說了什麽好話。

“你跟我過來。”他看向瓜爾佳氏。

為了不引人矚目,他原本想等年後玉榮進了門之後再安置瓜爾佳氏的。不過今兒他火氣大,沉不住氣想快刀斬亂麻。

瓜爾佳氏也不買他的帳,又是冷笑一聲:“免了吧,你還是陪你的小情人兒吧。”

說完,她就朝着門外走去。

玉榮問過玉雀為什麽不直接把瓜爾佳氏送回現代,而玉雀說,胤禟一意孤行要改變歷史,硬是跟瓜爾佳氏談好了條件,結果後來在玉雀再三試探之下,發現瓜爾佳氏已經享受慣了充滿特權的貴族階級的生活,不願意回現代朝九晚五地打工了。

而且玉雀說他們出于尊重當事人選擇的考慮,也很少強行送穿越者回去。

再說了,瓜爾佳氏是胤禟的鍋,她們不負責背。

玉榮見瓜爾佳氏出了門,但還沒走遠,而胤禟喘息稍微變重,怕是要發怒。

“要九爺抱。”她趁瓜爾佳氏還能聽得見她說話,又拉了拉胤禟。

胤禟眉毛一皺。

她很久沒叫他“九爺”了。

乍然一聽,他總覺着她這聲調似曾相識,輕輕柔柔的,有幾分洗不去的嬌氣和依戀。

他回想了一下她在前幾個周目喚他“九爺”時的語調,再次确認這前後兩種叫法是有區別的。

“蓉蓉,”這時,他也顧不上看什麽瓜爾佳氏了,“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他目光緊鎖在她臉上,毫無轉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的字數是多麽的有誠意啊!

☆、曾照彩雲歸(十)

胤禟為了避開閑雜人等, 為了瞞住玉榮的形跡, 帶着她去了京郊的莊子上。

莊子外面有座後山, 旁邊是一片天然的湖泊,盛夏時水面上總是鋪滿各色的荷花,不過這時正值隆冬, 水面上非但沒有荷花,還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整片湖看上去像一塊玉色的琉璃。

玉榮坐在鋪了羊毛毯子的馬車裏, 摟着胤禟的腰,将頭埋于他懷中。

她剛才掀開窗戶看了一眼,一看是來這兒,又默不作聲地蜷到了胤禟身上。

前世她也來過這兒, 還是聽他說這裏的荷花很美, 使得她從西北回來就心心念念要來這兒看看。

但他沒說過這裏還有他的産業,且這世仍在這兒置辦了同樣的莊子。

從貝勒府所處的鐵獅子胡同兒過來,慢慢悠悠地走了約有一個時辰,可途中兩人都是安安靜靜的,誰都沒言語, 只是依偎着對方。

玉榮更是像溫順地小鳥回到了巢穴一樣,坐在他懷裏。

他身材高大,而她還未長成, 整個人都能被他包住,讓她覺得安心極了。

也是因為這樣的體型的差距,胤禟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一件珍寶, 動作輕柔,生怕她碎了。

他也确實這麽擔憂受怕着。

雖然她還什麽都沒說,但他知道她的反應已經明确地告訴他,她都記起來了。

她怎麽可能記不起來呢?

她死後因為執念太重遇到佟佳明月,她不僅想挽回逝去的生命,還想彌補非她之力所造成的遺憾。

前世她生得太晚了,遇見胤禟就更晚了。

而且她遇見他時也不曾想過自己會愛上他,等她愛上他時又不認為他也會愛上她,也是因為如此,她不認為自己會一直愛他,她以為自己會有別的人生,會遇到相攜一生的人,可直到她知道他的心意時,才發覺原來自己只想參與他的人生。

佟佳明月給出許她重生的交換條件是要她事成之後來十九朝部效力,許她參與胤禟之前的人生的交換條件是要她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重新愛上他、并也讓每個他愛上她。

那時的玉榮其實是沒有自信的。

年輕的胤禟于她而言就像個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謎團,她亦不确信自己能否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喜歡上這個未知的謎團。

“也許你經歷一次,就會發現你對他的愛只是一種迷戀,接受了他的全部之後只會讓你認清現實,到時連這份迷戀也會沒有。”佟佳明月如是說道。

玉榮能理解她這樣的說法。

前世玉榮只見過四十多歲的胤禟。他沉默、落魄、陰郁,卻也沉穩體貼,并開始尊重生命饋贈于他的一切。

她僅憑人們口中的評述和她認識的即将走到生命盡頭的胤禟,使勁拼湊出他年輕時的樣子。雖然拼湊出的結果也令她感到猶疑和害怕,但她卻暗自揣測,如果他能在最開始的時候遇到她,那他一定不會是人們說的那個模樣,也不會是她初見他時沉默寡言又陰陰冷冷的模樣。

現在她回想起一切,頓時明白了那些周目的意義是什麽。

第一回,只是想他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就遇到她,而不是現實中的最後;

第二回,她目睹過他不幸的婚姻,認為自己一定可以給他一段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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