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衛宮風雲11
“王後怎麽過來了?”衛侯得到消息從開始的憤怒到現在不動聲色的坐在榻上。
快要入夏的天氣格外好,天亮的也早。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早上的空氣很清新,天空澄澈。
默然早已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口中出氣沒有進氣。莊姜剛到殿門口就看到眼前的一幕,卻并沒有多做停留。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心就變得越來越硬了,變得,再也不像自己,那個純潔的少女總歸死在了過去。
有時候看得太清楚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這後宮裏,自己已經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年,明明才不到四十卻像過了半生,那般短暫,又那般漫長。
清晨的陽光太過于清晰,空氣中的塵土肉眼可見,明明是毫無存在感的塵埃,卻仿佛阻隔了與那人的距離。有多少年沒有踏進過這間寝殿了。
莊姜直愣愣看着衛侯,半晌才俯身行了個禮,“小君給君上請安。”
“王後起來吧,你我夫妻不用如此生分。”
“謝君上。”
姬揚方才還半躺在榻上,直到莊姜進來才坐起來,胸膛露在外面。
“王後過來坐吧。”
“雖說快要入夏,君上還是要保證身體。”莊姜松開芷蘭的手,向衛侯走過去,坐在榻邊。
“王後身體好些了麽?”姬揚握住莊姜的手,入手冰涼,“醫女怎麽說?”
衛侯不提昨夜為何不去看她,莊姜也不問,就此揭過。“醫女子榛昨夜過來看過了,只要耐心調養并無大礙。”
從莊姜進來,衛侯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的膠着在莊姜身上,莊姜臉色蒼白,剛才走過來腳步虛浮,神情疲憊,看起來随時會倒下。
“那就好。”
“太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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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事孤會處理的。”姬揚用薄被圈住莊姜,“想來一夜沒怎麽睡,你就在孤這裏歇息一會。”
莊姜阻攔他的動作,用手握住他的手,“小君有事懇求君上,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原諒太子。”說到此處,她用例一只手也擱在衛侯手上,呈現出脆弱之感,“他是我的唯一,我只有他了。”
身為君侯其實是做不來這類事情的,姬揚眼裏布滿血絲,聽聞擡起頭,“你在求孤?”
“是。”
“以什麽身份求我?”
“齊蓮是你的妻子。”不是齊國公主,不是衛國王後,而是,你的妻子。
“孤知道了。傳孤旨意,罷了今日的早朝。”
“君上,太子找到了 ”
“在哪裏?”莊姜睜大了雙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了,在心裏祈禱千萬不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衛侯感受到她身體在顫抖,握住她的手臂,“講。”
連總管咬咬牙,“在燕姬夫人的煙籽宮。”
莊姜的臉煞白,感覺到了手臂上傳來的力道。
連總管一看這兩個衛國最尊貴的人的臉色,就知道他們誤會了,“不是燕姬夫人,而是燕姬身邊的一個婢女的屋子裏。”
“君上。”莊姜喚了一聲。
姬揚放開她的手,“王後陪孤走一趟吧。”
語氣疏離。
“諾。”
莊姜還坐在榻上,看着正由着婢女穿衣的衛侯,心裏有些苦澀。
除此之外,還發生了一件事。消失了半天一夜的鐘不離死在了自己的屋內。鐘不離自公子州籲離去後就未下過樓,并吩咐侍人婢女不得入內。鐘不離是衛宮的紅人,伺候他侍人哪裏敢得罪,就連晚膳也沒送。一早進房就見鐘不離倒在榻幾上,面前擺放的是半盞涼透的茶,不過這事和太子的事相較不值一提。
“鐘不離的事,就讓公子州籲負責去查吧。”
“諾。奴才這就去告知公子。”
衛候和莊姜聽到人來報的時候到達煙籽宮時,靈姿的姑姑夏繡正跪在地上哭,滿臉淚痕。燕姬坐在身側,身上穿的并不考究,連發髻也沒有挽,脂粉未施,眼圈下烏黑一片,看得出來起的很急。
“婢妾拜見君上,拜見王後。”
衛候見到平日妩媚的燕姬如此模樣,伸手把她扶起來。“愛姬不必多禮,快快起來。”燕姬也不顧莊姜在側,靠在衛候的臂膀裏由着他扶自己起來,臉上染上紅暈。
“太子呢?”莊姜沒有理會燕姬表面上的示威。
燕姬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語氣柔弱,語氣裏卻滿是羞憤。“婢妾已經讓人送了兩套幹淨的衣物進去了,太子正在更衣。靈姿她...”說着望了莊姜一眼,似是難以啓齒。
“到底是怎麽回事?給孤說清楚。”衛侯大步走到煙籽宮的主位上坐下,莊姜這會也正難受的緊,本就是強撐着過來的,于是走過去主動在衛候身側坐下了。
燕姬見衛候發怒,也顧不得同莊姜争風吃醋。“這位是夏繡,是裏面同太子...是那婢女的姑姑,到底怎麽回事,你說給君上聽,君上自會為你做主。”
聽到燕姬這樣講,夏繡哭的更厲害了。莊姜的頭有些痛,又不好發作,只得平複了語調,“你這奴才哭的到傷心,就這麽肯定是太子欺負了你侄女麽,太子身份尊貴,想勾引太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不過一婢女,就算太子寵幸了又如何?燕姬妹妹話裏話外倒都是太子的錯,難不成燕姬妹妹知道了些什麽?”
聽到莊姜的話,燕姬頓時眼圈又紅了,一雙眸子含水望着衛候。“婢妾什麽都不知道,請君上明察。婢妾,婢妾只是,”當真是未語淚先流。
莊姜對眼前的事情還是不敢相信,“煙籽宮這般大,又有人守着怎麽會沒有一個人發現太子。”
燕姬似乎知道莊姜會問這個,語氣沉痛,“昨夜宮人禀告妾,說王後姐姐病了,姐姐一向不喜妹妹,所以,所以妾下令煙籽宮內之人不得随意走動,都留在房內休息。”
“你是怕孤污蔑你來害孤?”話剛說完她就後悔了,這不是擺明了為燕姬洗清罪名了。
姬揚聽到莊姜如此說話,一時有些呆愣。
“妾,妾不敢。”直到燕姬哭出聲來才回過神來,“把太子叫過來。”
太子和靈姿已經穿戴完畢,由婢女領着走進煙籽宮。
“還不跪下,你這個孽畜。”
姬完此時腦子已經清楚了,見父候母後都在這裏,又聽到衛候的訓斥,趕緊跪下。靈姿到現還蒙蒙的,不知自己為何會與太子做出如此事情。被衛侯這一聲吼,才反應過來,趕緊在太子身側跪下。
“孩兒拜見父候母後。”
“婢女拜見君上王後。”
“你自己做了什麽難道還不知道?難道你知道男子夜裏不得留宿後宮。”看着跪在下面的一對男女,衛侯語氣裏隐含着怒氣。
“這事是孩兒的錯,請父候責罰。”
“你明知你母後身體有恙,生死未蔔,還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夜宿後宮,視宮規于無物,你把孤放在哪裏。”
“君上,奴才在靈姿姑娘的房內發現了這個。”來人正是為太子送衣物的司衣局的侍人,從懷裏拿出一件中衣。
衛候狠狠盯着這中衣,“孤還沒死呢。”
莊姜也發現了,這種中衣布料名貴,是越國進貢來的,整個衛國上下不過二十匹。衛候規定只有君候和王後才能穿,姬完瞞着衛候私自穿這種衣料制成的衣服,是對王權的藐視。
“孤真想廢了你。”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廢太子非同小可,莊姜也沒想到會如此嚴重。所幸這件事沒有傳到朝堂上,自己提前把太子失蹤之事告知了衛候,不然不知在朝堂上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在母病重之時,寵幸女人,這是不孝。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後宮之中的女人,窺竊後宮的女人,這是不禮。私下穿君候才能穿的衣物,這是不忠。每一條都能把姬完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事實上,即使有莊姜,有齊國,姬完的太子之位仍然是不穩的。姬揚不是一個昏庸的君候,這些年來衛國的強大與姬揚不是沒有關系。
莊姜不相信事情會巧到這種地步,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如此算計,處處為營,布置得如此巧妙。莊姜看着一旁低眉順目的燕姬,現在沒有時間去證明了,保住太子才是最重要的。
“這衣物是孤送給太子的。”
燕姬一聽臉就變了,知道莊姜是在為太子辯護,“姐姐難道不知道這布料只要君上才可以用嗎?”
莊姜并沒有看她,只是捧着婢女端上來的熱茶,壓了一口,“昨夜完兒來看孤,親自服侍孤吃藥,不甚把湯藥潑在了衣服上,孤就找了一件衣物給他換上。”
“怎麽這麽巧,王後那裏怎麽會有男子的中衣,而且怎麽會這麽巧只換了中衣,沒有換外衣。”燕姬依舊不依不饒。
“大膽,你這是在污蔑孤與人有染麽?孤做中衣,自然是為君上做的,昨夜孤病重,整個長樂宮亂成一團,侍女一是手誤,誤取了孤為君上縫制的中衣過來,孤宮裏沒有男子的外衣就沒有讓完兒換,難不成你連孤也要一同懷疑?”
“是真是假,把太子的外衣拿過來,看看有沒有藥漬就夠了。”
“夠了,” 燕姬輕笑一聲,正要說什麽。見衛候不善的看着自己,趕緊閉了嘴。“既然是王後病中拿錯了孤就不追究了。王後受累了,待會讓連總管把衣服取來吧,正好孤的中衣舊了。”衆人沒想到衛候會這樣說,這模樣竟是有點像讨好王後。
“太子不懂事,還請君上從輕發落。”莊姜的手捏在茶杯上,太過用力,指尖竟微微發白。
煙籽宮畢竟不适合談事情,而此事涉及到太子也不好随意處置。
“太子随孤去書房,這婢女賜死。誰敢胡言亂語,杖刑。”姬完沒有為眼前的這個和他有一夜之歡的女子求情,只是默默跟在衛候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