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征及公子州籲的驟然來訪16
“鄭候将逝,鄭國公子姬寤生和姬段這對同母兄弟有隙,真是太有趣了。那姬寤生不就像是太子哥哥嗎,看來本公子要幫幫姬段了。黑榖,你不是一直想建立軍功嗎,本公子給你這個機會這次,我已經奏請了父候讓你也一起去。”公子州籲看着剛由石厚送來的密信,笑的更歡了。
“那公子的安危?”黑榖萬年不變的臉上有了裂痕。
公子州籲難得解釋,“本公子知道你擔憂于我,雖然我手上掌管着衛國三分之一的兵力,卻如一盤散沙。但吉子杞手握重兵,掌管着朝歌大部分兵力。你建立軍功後,這些兵就有你來領,這樣才能讓我更安心。”
“荀陽子并沒有給我軍事防禦布陣圖。”
公子州籲把手中的密信遞給黑榖。裏面竟是此次衛國出兵的計劃和布陣圖,雖不周詳,卻也是很難得了。
“看來還是美人的魅力大啊,這七個越國頂級美人沒白送。”
黑榖也難得有了絲笑意,“坊間傳言石厚公子懼內,公子确定不是故意的。”
“那就把城北的一座府邸送給他,免得躲躲藏藏。喂好了才有力氣替本公子幹活,你找管家拿鑰匙。”
“諾。”黑榖目光如炬,“公子送黑榖去軍營可不止建功這麽簡單吧。”
“哈哈哈,什麽都瞞不過黑榖,你這麽聰慧,本公子都不放心你了。不錯,此次出征,你要負責和姬段牽上線,這些圖可都要你交給他了。後方的事你不必擔憂,石厚已經在處理了。他和姬段竟是好友,本公子這次也算不得逼他,只是難為黑榖要做一次細作了。”
“黑榖必不辱命。”
轉眼就到了三日後。出征儀式格外隆重。
衛候和王後都盛裝前來相送。多日不與姬完相見的齊媛也盛裝打扮。吉子杞為主帥,負責統領全軍。姬完為副帥,以及若幹衛國擅長打仗的将士,率領十三萬大軍一同前去。其中三萬就是齊媛的私軍。
從西周至今,時凡出動軍隊都要舉行大規模的祭祀儀式,以屠宰牛羊獻祭祖先、社稷。到了春秋雖然禮樂崩壞,但是依然沿襲了這一習俗。只不過春秋戰争頻煩,小戰之間的儀式較為簡略,通常由将軍代為執行。像這種大規模的進軍,衛侯是要親自送行的。
“全體出征将士列隊。”吉子杞作為主帥,理應由他來調遣三軍。
即使只是是踏了幾步,仍舊讓人有地動山搖之感。畢竟在眼前的是十三萬久經戰場的士兵,氣勢自然不一般。膽小之人往後躲了躲,大氣也不敢出,只眼巴巴的看着。但更多圍觀的人流露出的是豔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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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臺上的衛侯見到這一幕也是愉悅之極,這是一種君臨天下的浩浩氣勢。就是這種氣勢千百年來讓王侯将相以身搏命也要一統天下。
這種感覺蔓延到在場每個人的四肢百阖,心中驟然的膨脹,這便是鼓動軍心,鼓起每一個衛民替他們的王侯征戰沙場的情懷。
連齊媛這種女流之輩也被深深的震撼了。她雖然是齊國公主,縱是身份高貴,但是作為公主她是沒有資格出現在這種場合的。第一次,她作為衛國儲妃見到了将士将要征戰殺伐的場面,一股澎湃之氣積在胸口,揮之不去。
她渴望有一天姬完也能登上那個位置的心願變得強烈。想到這裏她心裏一緊,不過一會兒又釋然了。
有這種感覺的并不止她一人。連公子州籲平日不動聲色的面容都有了裂痕,那雙眼熠熠生輝,寫滿了對王權的渴求。更不用提在他身後的兩位衛侯的庶公子,他們早已激動得滿臉通紅。
在齊媛走神的這段時間,祭司荀陽子早已到了高臺正中間,占蔔只是做做樣子,不可能在這麽多人面前真的去做。而真正的占蔔在昨日已經進行了,衛侯早已知曉了真相。今日的祭祀是為了鼓動氣勢,激起戰士奮戰的決心,讓千千萬萬的衛民投入到對戰争的支持。畢竟軍需的補給要從稅收中得來,而失去士兵的頂替要從平民中得來。
“恭喜君上,天佑我衛國。此卦為吉卦,此次出征我衛國可以占盡先機。”荀陽子将手中的龜殼高高舉起。
“必勝,必勝。”
這些平民哪裏懂得祭祀之道,聽到他們的祭司如是說,再加上一些人倚老賣老,不懂裝懂的,在下面連連點頭,胡亂分析,聽的平民直點頭,又相信了幾分。
其實距離這麽遠,哪裏真的能看的那般清楚。
如果與祭祀蔔出的卦一致,那些民間的祭司就會更贏得平民的信服,若是被貴人相中就更不得了了,一朝飛黃騰達。而早在一個月前,賭坊就開賭衛鄭之戰誰能獲勝。
“開始殉陣。”
屠宰後的牛羊還要在隊列左右轉一圈,號為“殉陣”,吉子杞高呼,“在戰場不用命者斬之”。他親自将牲血淋在軍器上,只象征性的将作戰使用的旗號、戰鼓、金铎、兵器等淋上一點牲血。
這邊,荀陽子命人将淋過牲血的戰車放回庫中保存。
“祭祀完畢。”随着荀陽子的最後一聲高呼,宣告了整個祭祀儀式完畢。
祭祀結束後的牛羊肉也煮熟了,吉子杞下令讓士兵上前分肉,送給将士們享用。同樣也是象征性的将肉遞給前排的士兵。
荀陽子親手遞了一塊肉給姬完。
“太子不必挂心,老臣已經為您單獨蔔過一卦,您必定會得勝歸來。”
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才能聽清楚。
姬完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拿起一塊肉大大咬了一口,還帶着血絲的肉,很嫩。這種祭祀實質上還保留着幾百年前噬毛飲血的遺留。
此舉一出又引得一陣歡呼。
“兒臣率兵向父候道別,定不辱使命,必會凱旋而歸。”姬完朗朗的聲音自城下傳來。
“必勝,必勝。”十三萬将士的聲音響徹雲霄。
“好,此戰孤要必勝。吉子杞,太子年輕,你要好生領着太子,孤要太子平安歸來,也要這十三萬兒郎平安歸來。”
“諾,臣遵命。”吉子杞亦是一身铠甲,铮铮鐵骨。
“吉時已到,出發。”
祭司定下的吉時已到,軍隊開始緩緩動了。
“兒臣在此拜別父候母後,望你們保重身體。”
“此去路途遙遠,完兒切要平安,母後和父候等你歸來。不用擔心媛兒,母後會照顧她的。”莊姜眼角濕潤,拉着姬完的手叮囑道。
兒行千裏母擔憂,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
姬完點了一下頭,給衛侯和莊姜掬了一個躬,縱身越上馬背。
由于路途比較遙遠,也不便逗留,送行儀式并未持續多久。十三萬的軍隊浩浩蕩蕩,站在城樓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士兵,整個朝歌都來相送。人群中有歡呼的,也有抽泣的。
齊媛站在莊姜身側望着那身穿铠甲在最前方的男子,姬完似乎感應到,在離開王城的最後時刻回首望了一眼,與齊媛四目相對,然後轉過頭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齊媛還懷着身孕,不便久留就由莊姜做主讓她回府休息。護送的當然是沒有随姬完出征的莫傾。馬車剛行至太子宮,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儲妃,公子州籲和燕姬夫人身側的夏繡姑姑過來了,說是來看蕪姬夫人。”聽到婢女的通傳,齊媛有些疑惑。
“儲妃,他們前來定是不懷好意,要不拒絕了吧。”杏兒和芸兒有些擔憂。
“州籲拜見太子妃,不知嫂嫂身體可還好。”正說着,不速之客已經進了前廳,“嫂嫂可是不歡迎州籲。”
“哪會,公子想多了。來人,賜座。”
“奴婢夏繡見過儲妃。”
齊媛打量着跟在州籲身後穿着墨綠色侍女宮裝的年近四十的婢女,提着個食盒。
“你就是蕪姬的姑姑夏繡吧。”
“回禀儲妃,正是。奴婢知道這次貿然前來不妥,奴婢那侄女自小就沒了爹娘,是奴婢帶起來的。今日正巧公子回府,奴婢就像燕姬夫人讨了個恩典。但燕姬夫人心善,特準了奴婢前來。若有唐突之處還請儲妃見諒。”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
不愧是燕姬□□出來的,在宮裏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說話就是滴水不漏。燕姬心善,若是自己不賣這個人情倒顯得自己心思歹毒了,“姑姑客氣了,姑姑如此謙遜,倒顯得孤不近人情了。既然是見蕪姬的,就去吧。芸兒,你帶姑姑過去。”
“州籲也許久不見靈姿姐姐了,不知可否一同去。”
齊媛在杏兒的提醒下才緩過來,公子州籲嘴裏的靈姿是蕪姬。“婢女就是婢女,公子身份高貴,怎可胡亂亂叫。既然公子想一同前往就去吧。”
州籲仿佛沒有聽出齊媛話裏的意思,仍舊微笑着,看不出絲毫惱怒,“那就打攪王嫂了。”
“儲妃,公子州籲莫不有什麽陰謀。”杏兒對州籲無甚好感,他那一雙眼一閃一閃,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不一會兒,芸兒過來回禀,“儲妃,蕪姬夫人留了他們用膳。”
齊媛見這青天白日的,也不會出什麽事,自己不靠近她們就夠了。“孤知道了,你去守着有什麽事回禀給孤。”
“諾。”
“等等,還是不必了,你讓膳房多做幾個菜,讓婢女送過去。”
芸兒有些奇怪,還是去辦了。杏兒也很疑惑,“儲妃,有什麽不妥麽?”
“芸兒是孤的貼身逼女,若是身上沾染了什麽不好的東西,豈不是對孤不利。對了,莫傾侍衛長在哪裏?”
“剛有事出去了,這會已經回來。奴婢已經讓人去通知了,想必已經知道公子州籲來訪了。”
蕪姬夫人的蕪羌宮不時有歡笑傳過來。齊媛正在用午膳,聽到笑聲,放下筷子,“倒是平日裏孤刻薄了她。”
午膳後不過一個時辰,公子州籲就和夏繡請辭了。
“王嫂,今日打攪了。”
“公子客氣了,是孤招待不周。等你太子哥哥回來了,再一醉方休。”
“那州籲告辭,嫂嫂回去歇着吧,無需遠送。”
“奴婢也告退。”
等兩輛馬車走遠了,齊媛才轉身走進太子宮。
“莫傾侍衛長可知公子州籲和那夏繡今日前來有無不妥。”
“儲妃安心,臣一直秘密守在蕪羌宮附近,公子州籲并無動作。”看着莫卿篤定的表情,齊媛放下心了,“辛苦莫侍衛了。”
太子宮在之後的日子裏一直很清靜。
衛宮也沒發生什麽事,整個朝歌仿佛進入冬眠平和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衛鄭之戰即将拉開序幕,荀陽子那番話又是何意,真正的陰謀已經醞釀得差不多了,喜歡的童鞋請繼續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