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用計至新鄭
尹喜離開好一會兒,子榛才回過神來。
“替我打桶水進來。”
“好嘞。”
夥計提着水進來的時候,子榛已經在房間裏了。她跪坐在榻上,窗子用布遮起來了,屋裏很黑。
夥計送水進來,就見一個黑色的影子一動不動跪坐着。
“姑娘,水好了。”
子榛擡起來看着扛着大桶的夥計,慢慢站起身走過去,“想不到吳羽将軍不僅領兵打仗是一把好手,連夥計這伺候人的事也做得熟練。要是天下的夥計都同将軍一樣,那随手撈一個就可以上戰場了。”
吳羽将手上的大木桶放下,“你認得我?”
“整個鄭地邊境都傳遍了,只要随便一打聽,就能知道将軍在這裏。”
“店裏的夥計那麽多…”
“将軍已經做得這麽明顯了,子榛再不會意将軍就不會有耐心了。是姬寤生讓你來接應我的?”
吳羽有些無奈,“不得直呼太子名諱。這是其中的任務之一。”
“那讓我猜猜。”子榛随手在木桶裏撈了撈,“我剛進酒肆的時候你如此熱情,夥計雖然熱情,但你未免太過頭了。姬寤生怕是沒想讓你在我面前暴露罷。”
“然,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不過太子是對的,他說醫女會做的很好。”
“我不需要你來指手劃腳。”吳羽沒注意,被子榛澆了個滿頭。“是公子姬段撤了你的兵權,還派人到處言傳,堂堂左将軍被發配到酒肆裏做了一名夥計。”
“然。恐連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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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你怕連累姬寤生,才沒有走出有他國。将軍果真是重情之人。”姬段的手段的确陰險,打敗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的自尊踩在腳下。”
“太子在公子姬段手上,對外界之事并不知情。”
“可你方才說的可是這是太子交給你的任務之一,言而不實也。”
吳羽啞口無言。
“我不管你在這鄭國邊境有什麽意圖,是你自願也好,是公子姬段的逼迫也罷。但是姬寤生絕對不會說出讓你接應我的話,他需要的,是讓我自己踏進鄭宮。”
滿頭滿臉的水很是狼狽,吳羽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如何得知三日內,莽會被抛棄。”
“抛棄?能留的性命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三日是極限,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就能聽到好消息。既然你已經不是将軍了,就最好有夥計的樣子,你那雙眼可不像尋常夥計。比起姬寤生,你還差得遠了。”子榛回頭看他,他臉上蒼白一片,“你知道我為何要用水澆你麽,做人不要自作聰明,你只需要做好你原本的事情就夠了。既然你是太子的人就做好份內之事,其餘的我自然會做好。”
姬寤生那種性格怎麽會憐惜她的性命,只有強者才能與他比肩,他就是這麽自負。
“沒事我就先出去了。”杵在這裏也是尴尬。
“明日在這附近多安放幾輛馬車,我會讓鄭民送我去新鄭。”
吳羽眼裏滿是不可置信。但還是照辦了,“然。”
他似乎還有疑問。“你說的那句欲攘外必先安內。”
“随口一說。”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日不到晌午,店內就人滿為患,議論的便是莽回到住宅便被主家驅逐,今日清晨就被人發現了他在邊境的屍體,衆人猜測他可能是準備離開鄭國,前往別國,不幸被亂軍殺死。
“這姑娘真是神人也。”
“然,然。”
也有酸味十足的,“這姑娘看起來不像鄭人,說不準是她下的毒手。”
這話就不太令人信服了,尤其是看到子榛瘦小的身影,她身後的醫箱比她還大。
醫箱,她是個醫女。難道她真的有把握治好君侯和太子。
“不知姑娘師從何方?”
子榛一下樓就被他們堵住了,她面露難色,“這,家師已逝,實在不便言說。”
衆人都流露出失望之色,畢竟她看起來太小了。
有些人早就想看笑話了,“醫女竟然怕有辱家師,又何故說出昨日那一番言語,分明是捉弄我們。說不定,那莽之死也是你所為。”
流言止于智者,眼前這群人充其量也只算得上鄭國比較愛國之人。
“無故讓家師受辱是子榛之過。”子榛将醫箱放在地上,面向衛國方向行了一個禮,“家師風行子一生懸壺濟世,子榛不才有辱師門。”
風行子三個字一出,衆人都呆住了。沒有人想到這醫女是風行子的弟子。
還是一位老者出來解了圍,“正所謂醫者不分男女,既如此還請醫女替我君侯和太子醫治一番,老夫在這裏先行謝過。”
“請醫女去看看我們君侯罷。”
“醫女…”
黑壓壓跪倒一片,局面來了個大反轉。
子榛扶起老者,淚眼婆娑,“老者請起,子榛定當竭盡全力。”
皆大歡喜的局面。
“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罷。”
吳羽看着衆鄭人簇擁着子榛而去,少女的外表還是欺騙世人的淡然,完全找不到昨夜的咄咄逼人。
有了這些鄭人,怕是有心人想殺她也動不了手,誰讓她在鄭國百姓心中是唯一能夠救得鄭侯之人。醫女子榛,風行子的弟子,這塊保命符。
她在等這個契機,從一開始她就打算讓鄭民與她一同前往新鄭。
“欲攘外必先安內,竟然同太子說出了相同的話。”
太子說的沒錯,如果醫女子榛連平安踏進鄭宮的能力也沒有,那又何談謀略。倒是他自作主張想要試探,也難怪醫女子榛會動怒,也讓他自食苦果,被羞辱了一番。果然,還是要聽太子的話。自己果然及不上太子,往後更要全心全意相信太子。
要是醫女子榛知道自己的教訓替人做了嫁衣,不知道會是何種表情。
這段時日的天氣一直都很好,陽光普照着大地,周圍的植物有些恹恹的。由于這是官道,車馬行駛得頻繁,是以植物上都蒙上了一層灰。
這條官道修的頗有氣勢,而這畢竟是邊境,戰亂頻繁,遠沒有一般大城池繁華。四周都很荒涼,到處是森林,灌木叢。只遠遠的分散了幾處人家,點綴其中。
陽光透過間隙灑下來,子榛伸手去接那光影,那光影卻從手中穿過去了。
子榛收回手,“最快到新鄭需要幾日?”
一同随行的鄭人思量了一會兒,“最快也要一月。”
一月,黃花菜都涼了。
“棄馬車,我們騎馬過去。”
那随行的鄭人見子榛瘦弱的樣子,面上湧起一陣擔憂。
“諸君不必憂心于我,師父曾經教過子榛馬術。君侯和太子是等不得了的。”
衆人也正有此意,一個月的變故太大了。于是一行人棄車騎馬。
子榛将醫箱放在馬背上钏好,手扯缰繩縱身躍上馬背。衆人見她确實會騎馬,也都轉回目光。
子榛坐在馬背上,握着缰繩的手有些僵硬。
饒是緊趕慢趕,衆人到達新鄭的時候已經是十日後了。而醫女子榛來新鄭的消息也是源源不斷的傳播開來。
“那荀陽子這次算得到還準,鄭候果真駕崩了。”公子州籲捏着石厚從鄭國帶回來的私信。
“不管準不準,鄭候駕崩對姬段來說都是可以問鼎候位的機會。”石厚應道。
“不過那姬寤生倒是可惜了。本公子在太子哥哥的婚宴上見過他一次,的确不同凡響。”嘴上說着可惜,臉上卻哪有半分憐惜之情。
“姬段托厚轉複公子,以後公子有事,盡可找他行方便。”
“我那太子哥哥有吉子杞輔佐,不會那麽快垮掉,就讓我給他們下點猛藥吧。你也辛苦了,剛從鄭國歸來勞苦功高,且去歇着。事畢後,本公子為你接風洗塵。”
“謝公子。”州籲這人雖狠毒陰險,不過每次給出的好處的确誘人。
荀陽子自成為衛國祭司就一直在觀星臺,吃住都在這裏。除了衛王宮鮮少外出。這次畢竟涉及到國之根基,他也不敢怠慢,更是整夜整夜待在望星臺。觀星臺坐落的很高,整個王城一覽無遺。
“這裏夜景果真不錯,還是祭司大人有眼色,挑了這麽個好地方。偏居一隅,修行了這麽些年都快無為了,莫不是祭司大人信奉莊子,哪一天不要羽化登仙的好。這衛國還需要大人呢。”
“莊子有雲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之夢。無為有為這世間之事誰又說得清楚。”
“總歸要搏一搏的,難道祭司大人願意一輩子呆在這裏。州籲一直以為大人是天上的雄鷹,莫不想只是安雀。”
“臣已老,做不得那雄鷹,就是那鴻鹄恐怕也沒心力了。”
“祭司大人何言老字。安雀焉知鴻鹄之志?誰又會知道安雀真的只是安雀。世人總喜歡相信眼前,有時候眼睛看到的并做不得數。”
“公子此是何意?莫不懷疑臣有異心。”荀陽子整了整寬大的袖子,望着坐在觀星樓一側的公子州籲。公子州籲只是含笑不語。“上次姬完登上太子之位臣的确起到了一點小小的作用,不想公子竟如此記仇。”
“看來大人并沒有表面那麽心無波瀾。上次黑榖送的東西大人看到了吧,你看大人只不過小小的幫了太子一下,就給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大人是不是應當做點什麽彌補一下呢。”
“公子想要什麽?”
“本公子想要什麽,大人會不知道嗎?”
“臣知曉了,請公子放寬心。這次衛鄭之戰了結後,老臣會為公子獻上朝歌所有的兵權。”
“那就拜托大人了,至于今夜前來,本公子自會去同父候說的。本公子關心國事,想來父候也會理解。這觀星臺确實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夜景甚美。大人為衛國勞苦用心,父候和衛國上下都不會忘記的。時候不早了,就先告辭了,叨擾大人了。”公子州籲站起來,臉上依舊笑盈盈。
荀陽子也趕緊起身,“公子慢走。”
一級一級階梯,離開的身影很是輕盈,不一會了就消失在轉角處。這下階梯總是比上階梯要容易得多。
“衛國,怕是要變天了。”
送茶的小童上來聽到荀陽子自說自話,又見公子州籲離去,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捧着茶傻站着,“師父在說什麽?”
“沒什麽,把茶拿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大家喜歡不喜歡這樣的女主,我不喜歡小白文,陰謀的世界不光是看臉的世界,所以我筆下的女主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顏。我喜歡的女主是大氣但是又偶爾又會矛盾的,因為在選擇的途中會有很多顧慮。
如果有意見,歡迎大家評論,我會每一天都看的。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