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鄭宮
不過幾日,鄭候和太子姬寤生患病的消息傳遍鄭國,鄭國百姓分外擔憂。和這個消息一同在鄭國傳播的還有醫女子榛來鄭。
鄭候是他們的君候,而太子是鄭國的大統,鄭候體弱年衰,萬一出了什麽不測,太子就是繼承人。而這位太子也是鄭國不可多得的人才,為鄭國立過不少汗馬功勞,為鄭國百姓做過不少好事,深得民心。在得知風行子神醫的弟子醫女子榛也來了鄭國,就紛紛請求她去鄭宮為君候和太子看診。
姬段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王宮陪着母親武姜用膳。
“那醫女可是剛從衛國來的,誰知是不是奸細。太子身份尊貴,怎能讓這樣的女子看診。”王後武姜也表示了強烈的反對。可是即使如此,也沒有任何餘地。王宮外上表的百姓越來越來,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看到這種狀況,左大夫間洛知道事情要壞。趕緊面見王後武姜和公子姬段,“王後殿下,孟子有雲失天下者,失其民也;失其民也,失其心也。今萬民上表請求醫女子榛救治君候和太子,若是不應,恐失民心呀。”
“放肆。”武姜怒了,“這鄭國百姓食君祿,怎可如此不知感恩,竟敢行大逆不道之事,今日孤在這裏,看誰敢忤逆孤。”
姬段沒有說話,在他的母親說話的這段時間裏,只是看着跪在面前的左大夫間洛。這間洛也算鄭國的權臣,在鄭武公還在的時候深受重用,掌握的是鄭國的實權,所有的兵器軍饷有一半在他手上。鄭武公如此信任他,更重要的是因為他不支撐任何一方。鄭武公有十幾個公子,但由于武姜手段強硬,別的公子都不成氣候,也不大敢造次。是以候位的繼承人之争就只剩她所出的公子姬寤生和公子姬段。
“王後,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衛鄭兩國正在開戰,不知道今後戰局如何,需要征兵,還有收繳稅務用來充當軍饷。若是失了民心,恐怕對戰事不利。鄭宮裏誰沒有不受過君上的恩惠,一旦逼急了,君候駕崩的消息出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大人是在威脅孤?”
“不敢。間洛豈敢忤逆王後殿下。只是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武姜聽到這裏,其實心裏也在打鼓。心裏不慌是假的,也知曉了事情的嚴重性。“段兒,你有什麽想法?”
“就依大人的意思辦吧。”姬段說完話鋒一轉,“不過鄭宮裏的禦醫也不是吃白飯,就讓醫女子榛和禦醫一起診治吧。若是醫女對太子哥哥有不好的舉動,就地處決。”
見公子姬段松了口,間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見姬段悠悠加了一句,“這件事交由右大夫徐子峨去辦。”
一口氣堵在心裏,“諾。”
“段兒,你明明知曉這事見不得光,又何必節外生枝。”武姜見兒子松了口也不便說什麽。
“母親,孩兒自有安排,母親不必挂心。孩兒去處理一些政務就先行告退了。”還是不放心,又回頭囑咐道,“讓右大夫徐子峨進宮,一切事物皆由母親和他商議,母親切不可輕舉妄動,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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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段剛回到軍營就接到為軍來襲的消息。雙方僵持了數日,開戰是必然的。這次出戰鄭軍卻處于完全的劣勢,被衛軍打得毫無防備之力。姬段慌了神,在營帳裏不停翻着軍事防禦圖,怎麽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就是按照防禦圖上來的,怎麽會出現這種狀況。對方仿佛知道鄭軍的弱點一樣,自己把兵部署在東方,衛軍就從西方包抄過來。一整日下來。鄭軍損失慘重。他渾然忘了,這份防禦圖是衛軍指定的,自己是從石厚手中得到的,若是衛軍臨時改變策略,鄭軍必敗無疑。先前姬段也是仗着這圖才打了勝仗,這會他軟禁了太子,又把太子的有領兵經驗的将士都換了,提拔成自己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又沒怎麽打過仗,單打獨鬥還行,在戰場上只是個初生兒。
不巧的是,到了傍晚接到更加膽戰心驚的消息。蠻夷入侵。一個衛國已經讓人頭疼了,再來一個蠻夷,這次難道鄭國要亡了麽。
營帳裏早沒了前幾日的歡呼,姬段一臉鐵青的坐在主位上。下面噤若寒蟬,沒有半分響動。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哭聲,衆人擡頭一看,竟是劉公。“君上太子有疾,這是上天要亡我鄭國啊。”
這一哭衆人的心都亂了。在這個信奉宗廟的年代,想到鄭候駕崩後的所為,姬段的臉也開始隐隐發黑。
而朝政上的一些大臣都徹夜守在宮外,懇請求見鄭候。若不是武姜下了死命令并出面攔着,估計早就瞞不住衆人了。
子榛跟在徐子峨身後,進了鄭王宮。來到大殿後,有侍人在徐子峨耳邊耳語了幾句,徐子峨看着站在身後的老老實實站着的醫女,神色很無奈,“本來是老臣親自帶醫女去太子的寝宮的,只是突然有些急事需要老夫去處理,實在對不住,就讓婢女領你過去吧。”
“大人客氣了。”子榛見徐子峨如此客氣,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回了一個禮。
子榛對這裏并不感到陌生,整個鄭王宮的宮殿圖早已經刻在了心中,但她還是裝作無辜的跟在婢女身後。這婢女應該是宮中的老人了,比子榛年長不是一星半點。來到一座宮殿前,婢女道了聲“得罪,”就伸出雙手在她身上搜了一番,又打來她的醫箱審視了一遍。
“醫女請進”,整個宮殿有重兵把手,見子榛盯着看,以為她惶恐,就解釋道,“醫女不必害怕,太子身份高貴,萬萬不可有什麽閃失,這些都是來保護太子的。”雖然是風行子的弟子,到底只是十七歲的少女,害怕也是正常的。
子榛有些遲疑,咬着嘴唇,“太子他人怎麽樣?”
婢女眼裏有了幾分笑意,“醫女,奴婢和你一起進去,太子他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子榛點了點頭,“謝謝姑姑。”
“醫女折煞奴婢了。”
厚重的大門打開又關上,光明出現又消失。子榛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燃殿內的燭火。姬寤生似乎很久沒有見過光了,有些不适應,睜開眼睛又閉上。
“一載不見,太子竟如此狼狽。”姬寤生箕坐在榻上,頭發散亂,消瘦得厲害。榻上的褥子看起來倒像新換過的,只是榻腳處露出的破絮的一腳,加上姬寤生有些不整潔的衣物,還是破壞了精心掩飾的一切。
“醫女還和過去一樣。”姬寤生看着子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手指,那裏黑乎乎的,一時間竟有些窘迫,“讓醫女見笑了。”
“卧薪嘗膽,太子為了那個位置吃這些苦頭又算得了什麽?”
姬寤生看着倒在地上的婢女,頭上插着幾根銀針,不用說了,定是子榛的手筆。
“難為他們居然找來一個內力這麽深厚的婢女來看着你。”
“你是怎麽進來的?”頓了頓又覺得自己問得有幾分無趣,“若是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怎麽當得起神醫的弟子。”
“我只過說一句實話,就進來了。”子榛握住姬寤生的手腕,細細的為他把脈。
“哦,什麽話?”姬寤生湊近子榛,“孤發覺醫女越發好看了。”
子榛不動聲色收回手,退後一步,整整衣袖。“子榛只不過雇人把武公和太子病症說重了一些,又放出子榛已經來鄭國的消息。”
“好一個将計就計。公子姬段把父候和孤有疾的消息傳出去,好讓自己名正言順取代孤的位置。醫女子榛的名號誰人不知,鄭人憂心父候,必不會坐視不理,朝上頂不住壓力一定會讓你進宮診治。”
“太子中了毒。”子榛拿起身邊的水壺,裏面空空蕩蕩,一滴水也沒有。“看來太子真的過得不怎麽樣。”
“禦醫說孤得了風寒,怎麽和醫女診的不一樣。不需要水,就這樣吃吧。”子榛忽略了姬寤生伸出來的黑乎乎的爪子,把藥丸喂到他唇邊。“太子還有心情玩笑,想來已經沒有大礙了。”
一縷清甜在口中蔓延,“你怎麽知道孤有難?”
子榛站在他身後,徑直開始脫他的衣服,“太子中毒太深,子榛要施針為太子解毒。”
“想看孤的身材就直說。”除了衣服,子榛瞥了一眼姬寤生的手肘,果然那裏骨節錯了位,已經如此了還想着自己吃藥,真是倔強。“既然已經傷了,太子又何必呈口舌之快。”冰冷的手掌握在姬寤生的手肘上,“咔擦”一聲,言語間錯開的骨節已經接好了。
姬寤生動了動手,果真舒服多了。子榛不再言語,只是安靜的站在姬寤生身後為他施針,少年的身材很好,肩寬體闊,典型的倒三角的身材,肌肉分布的很均勻,蜜色的肌膚和自己慘白的手掌形成鮮明的對比。黑色的血慢慢從針眼的肌膚裏滲出來。姬寤生的汗水滑下來,卻始終不吭一聲,到最後完結的時候,幾近虛脫在榻上。
子榛清理好銀針上的穢物,整理好醫箱。“太子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三日後。”有氣無力,惹得子榛輕笑一聲。“好。太子活過三日,子榛就幫太子奪回這候位。”
“還有一事,父候的死有蹊跷,你去查一查。”
子榛拔下那倒在地上婢女頭上的銀針,轉醒後,看見子榛已經站在她面前,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倒在榻上的姬寤生,見他臉色蒼白和先前并無不同,松了一口氣。
“姑姑,子榛已經替太子看過了,太子的傷寒頗重,需要靜養。現在請帶子榛去替君候診治吧。”
“有勞醫女了,請随奴婢來。”見兩人已經走到門口,姬寤生偏過頭,看着走在身後的少女。姬寤生認得那婢女,那婢女是右大夫徐子峨親自培養出來的暗衛,武藝高強,可是現在仿佛完全忘記了先前自己暈倒的事實,事情透着詭異。一年後的醫女,貌似和一年前的有些不一樣。在此前姬寤生也只見過子榛兩次。一次是兩年前風行子途遇強盜為鄭武公所救,在鄭宮中接見過風行子,姬寤生作為太子作陪了一次;還有一次是子榛帶着風行子的棺椁回衛,拒絕武侯的封賞,遠遠見過她一次。明明是柔弱的少女,卻掌管着天下的命脈。“已經不屑掩蓋自己的真面目了麽?真有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陰謀持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