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輪回之境
風行子看着一抽一抽的女孩，“一直以為霸占了別人的身體，才有了偷來的幸福，所以格外的珍惜。在現代我連一只雞也沒殺過，可是在這裏我卻要時時刻刻算計着。師父你過世後的日子，我會時常看着自己的雙手發呆，我一直在想這沾滿血腥的手怎麽也洗不幹淨了，百年之後又如何去見你。但是只要想到師父你死在那些人的陰謀下，我願意将靈魂交于魔鬼。衛子卿說你是為了喚醒我前世的記憶，可是對于我來說，即使沒有前世複仇的記憶，我也會這麽做。即使重來一百次，我也會這麽做。”衛子榛偏過頭，風太大了，吹得發絲飛揚，一雙眸子深沉一片，紅的比暈染了胭脂更甚，分明很難過，卻哭不出來。“因為我愛你啊。”
衛子榛挑起眼，原本恬淡的面容，染上血跡，帶着絲絲縷縷的妖媚。襯着一身紅裝，仿佛吸食人血的妖精。在這個寒夜裏剖析自己的心意，從最開始只是為了尋到小菲到最後的沉淪，只因為我愛上了你。
“可是虞國城中那麽多人，你偏偏就救了我，欲擒故縱的手法用的不錯，一步步，讓我對你死心塌地。跟你在一塊的日子裏，真的很感謝你，可是到了最後才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妄。”
衛子榛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覺得很懂你，有什麽又覺得不懂你。就像這副身體，我用了兩千多年還是覺得陌生，終歸，不是屬于我的。”
“為師從未想過傷你。”
“我可沒有撒謊，我是真的沒有猜到這副棺椁的出處。”不知怎麽卻想起虞逸傻不拉叽的模樣。
你看，這麽多無關的人我都記在心上，卻唯獨不想再記住你。
這副身體連人都算不上，又怎麽還會期待你會愛上我。
風行子的手背在身後，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你說得對，我是有陰謀。蔔算子是我的師父，這一切也都是他的計劃。他是當世最有名的祭司，除此之外，他還是巫師，只可惜世人除此之外，他還是巫師，只可惜世人并不知曉。”說到這裏，衛子榛突然想到楚國的楚巫。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楚巫是蔔算子的師弟，我的師叔。”
“楚國的楚巫是你的師叔，你又死在楚地。齊國的蛟，而你死于蛟。還有鄭國邊境的那副棺椁，也是你的手筆吧。那麽你的死...”，衛子卿一直以為，自己下得這盤棋已經夠大了，沒想到蔔算子竟然。“麽姑去楚地就是為你去楚地提前布局？”
“是。”
“徐子峨背後的主人是你。”
“是。”
“在鄭地我們遭遇盜匪，我死也是因為你。”
“衛子卿對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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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風行子皺皺眉，沒有做出正面回答。“早在五年前我就開始布局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師父蔔算子，這就是真正的謀士，即便是死了，這天下的走勢也在掌控之中。”
“他這般有能耐，那周朝又怎麽會落敗。”
“因為周朝的已經氣數盡了。他雖然有能耐也沒有辦法把周朝恢複到鼎盛時期。終究為人臣子，他還是做了一些事情，不然那你以為為何周朝會茍延殘喘在這亂世。可是這并不足以滿足他，一個看透這世間萬物之人，又如何會執着于一個腐朽的王朝，更不足以支撐他的雄心壯志。”
衛子榛想到，這人也活了千年，自然知道歷史走向，“既然你知道歷史走向，為何還要執着。”
“我是為了完成師父的心願。”他站起來，再次背對着她，“師父一生的願望就是讓天下聚合，造福蒼生。”
衛子榛已經不會知道說什麽好了，但還是提醒道，“那是秦始皇該做的事。”
風行子聽出她的惱怒，“不試試怎麽知道。”
“迂腐。”
“師父說為士者當胸懷天下，所以他給我的身份是醫者。只有看到了百姓的苦，才能舍棄小我，成全大我。”
“這就是你的道。”
“這是師父的道。”
“那你的呢？”
又是沉默。
衛子榛覺得頭暈得很，身上的血大概快流幹了，若是平常人估計早就挂了。見他不依不饒的問，也沒意思玩心眼，幹脆挑明了說，“說明了你的記憶力在衰退。”
衛子榛慢慢轉過身，看着風行子的眼睛，“我說的現代詞，你很多都聽不懂，後來我想過你可能是裝的，但是又否決了。即使你裝的再好，在我提起楚江的時候你居然那麽有疑惑，這是不該。所以唯一的解釋是，你回到春秋就遺忘了這兩千年來的事，因為歷史不會允許一個早已不存在的人提前知曉。所以你提前寫下了一些事。比如說楚地的頑疾由于水汽，還有地圖志，那地圖是現代的，我畫好後把它重新拼起來，兩千多年前的版圖怎會是那樣的呢。”
“你早就懷疑了。”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衛子榛把手按在腰間，點住幾處穴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相反我很怕你看出我的異樣，才僞裝了地圖志，沒想到反而成了我後來的突破口。”
“是。我在楚地病逝的時候，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與其說是病逝還不如說是精心策化的一場陰謀。我仔細檢查過了，那的确是你的身體，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站在這裏，但是既然我都能與衛子卿共生，能夠穿越兩千年的時光，你站在我面前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往日可沒有這麽好說話，總要問到底。”
衛子榛想起與他相處的往事，有些煩躁，甩甩頭。
“本來就傻，再搖頭就更笨了。”
不理會他的笑話。
“你需要一個懂得歷史的人幫你達成心願，準确來說應該是幫蔔算子達成心願。”
“是。”
“那你等不到了，因為我感覺到了，我快要離開了，這副身體已經到極限了。”衛子榛把眼前的亂發拂開，“在湯餅店裏我曾見過你，我還做了那樣的夢，一直以為是錯覺，現在想來也不是了，是你喚醒我的。”
“是。”
“被你救起後，我繼續用衛子榛這個名字活在世界上。只是想這個世上有個人能夠記得我。”現在想想真的很傻，“我在兩千年後姓名的更改也和你有關系。”
不是反問，是篤定。“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你死後我也甚少開口了。”不再像以前一樣叽叽喳喳，衛子榛把眼前的亂發拂開，“那日在湯餅店裏我曾見過你，我還做了那樣的夢，一直以為是錯覺，現在想來也不是了。是你喚醒我的。”
“你前世被封印在衛子卿的身體裏，只有這樣你才能回到這個時代。”
“你應該見過小菲吧。”那夜。小菲也是入夢了的。“那就麻煩你轉告她，讓她好好照顧自己，我累了，不想跟她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了。”
風行子看着衛子榛離去的背影，前世今生為師愛的都是你。”
“好久不見了，師兄。”
“師弟，你這又是何苦”，荀陽子嘆了口氣，“你是我們幾個中最聰明的，明明知道這一切是命中注定，就算重來一世又能如何。人是鬥不過天的。”
“只有重來一世，才能圓滿的完成師父的遺願。”風行子的身體晃了下，“吾命由吾不由天，我相信人定勝天，衛國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已經準備就緒了，你就安心進入下一輪輪回罷。”
“嗯，師叔那裏呢？”
“師兄已經通知師叔了，你且安心，楚王如今就似拔了牙的老虎，況且有師叔守着，沒什麽不放心的。”
“還需再等待十數年，這十年間還請師兄費心。”
“這是自然，師父這盤棋下了五十年，這關鍵時期，我們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風行子看着山下燈火闌珊，身體卻變得透明。
荀陽子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師弟，你…”
“我用了窺天之術。”風行子主動解釋道，“在楚地我的身體就已經死了，這副身體是千年之後的身體，暫且借來用用。”
這一用就是兩年，風行子看着下山的路，她不會知道，他用這副借來的身體陪了她兩年。
荀陽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你，哎…”荀陽子看着他這個樣子，他這個小師弟，是這麽多師兄弟裏與師父最像的一個，萬事都要盡善盡美。
“師兄只需按照計劃再進行一遍就夠了，至于其他的事我已經謀劃好了。”
“僅僅為了完成師父的遺願，這麽做值得麽？這種禁術會讓你永遠囚禁在過去的時空裏，永不得善終。”
“此事師兄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師兄是個俗人，跟着師父修行的時間最長，但始終及不上你。師兄不曉得你為何選擇重來一次，夏商周歷經三個朝代，朝代更疊逆不可轉，就算是師父也不可憑借一己之力來改變一個時代的命數，不然他老人家也不會含恨而終，亦不會将擔子交予你。”
兩年前，在師父病逝後不久，這個師弟就找到自己，言有負師父重托，沒能完成師父一統天下拯救蒼生的重任，特意扭轉時空重來一次。他當然不能拒絕，就全全配合他的計劃，卻不想這個師弟固執到如此地步，動用巫術的禁術窺天之術。風行子如今的巫術和占蔔之術深不可測，估計連師父蔔算子也不能比拟。
姬完被立為太子，荀陽子也是出了力的，所以荀陽子一直是姬完背後之人，在姬完暗地裏的支持下成為衛國的祭司。到現在他都猜不出，這個小師弟讓他做這些事的意圖。
“我心意已決，師兄只要跟着我的計劃就行了。衛宮裏的事估計沒那般容易，姬完可不是姬揚，沒有你的暗中扶持，姬完那軟弱的性子怎麽鬥得過公子州籲。師兄還是去盯着吧，今夜一切将從頭開始，萬不可掉以輕心。一切按原定進行。”
荀陽子渾身一凜，“師兄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