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王老板臭名昭著,也多虧你逃了出來。”說完安撫性的摸摸曼麗的腦袋。
胡嬸子幫腔,有些心疼道:“這丫頭,還真是可憐見的,我這把年紀了還沒見過這樣的,你且安心住着,嬸子心疼你。”
“我就怕那王老板賊心不死,萬一知道了我在明家,給你們找麻煩怎麽辦?”曼麗擔心的是這個。
“你就先在明家住下來,那王老板也沒這麽膽子來找明家的茬。”明鏡笑了一聲,眼眸裏是銳利的鋒芒,“再說了,若是那王老板找上門來,我就讓明臺收拾他,明臺這麽多年的架可不是白打的。”
曼麗只感覺眼眶熱熱的,她哽咽的看着明鏡:“謝謝大姐。”
明鏡摸摸她的腦袋,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愛:“我和你這麽大的時候,卻依舊不知民間疾苦,錦衣玉食,總以為生活就該如此平順……你和我太不同,你很堅強,很獨立,就像後來的我……”
明鏡說着說着就陷入回憶裏,好一會才回神。
“對不起,是我失态了。”明鏡歉意的笑笑,“你好好休息,缺什麽短什麽就只管來和我說。”吩咐胡嬸把蛋花粥放在一邊,便走了出去。
上一世的她和明鏡接觸并不多,只有不過寥寥數面,一開始只覺得她是個嚴厲古板的女實業家,後來看到了她看着明臺那寵溺慈愛的眼神,以及對明臺不經意洩露出一絲關懷的小動作,就算斥責明臺,明臺嘻嘻哈哈地抱着她的胳膊求饒,明鏡一臉無奈的樣子,讓曼麗對明臺有了一絲羨慕,羨慕他就算不管做了什麽事情,也總有人在他身後為他支撐。
可是,她的身後,就算她回頭,也是空無一人。
明鏡特意撥了一個小丫鬟翠翠過去照顧着曼麗,又吩咐翠翠每日煎着藥,按時給她喝。這些時候曼麗一直都呆在房裏,呆着養傷,接觸的人大多也都是翠翠,呆着呆着,倒是跟翠翠有幾分話說了。
翠翠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圓圓的蘋果臉,個性憨厚,很是讨喜。
只是她靠着窗曬太陽的時候,偶爾能看得到阿誠跟着前面一個高大的男人,面色冷凝,後面跟着幾個人,大步地邁着,軍靴偶爾踩過枯草,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嘴裏說着什麽,她聽不清楚,也不太想聽清楚。
只是前面那個男人,就是明家老大明樓吧。
曼麗匆匆之間和明樓曾打過照面,明樓是汪僞政府要員,也是軍統特工情報科科長毒蛇,這個男人的身份成迷,卻謹慎地叫人挑不出錯,的确是個人物,難得的大人物,對于明臺,也是多般包容。
可唯一的缺點,就是跟汪曼春那個女人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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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麗眼眸逐漸冰冷,汪曼春,就是這個女人,蛇蠍心腸,妖豔邪惡,手段殘忍的令人發指,也就是她,設了一個局,讓自己白白慘死。
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汪曼春好過。
可是,這一世的汪曼春,還會是那個殘忍的女人麽?
曼麗仍舊曬着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等她晚上将睡的時候,總能聽得到明臺回來低聲詢問她狀況的聲音。
素素努力辨別着翠翠的聲音,聽到黛眉事無巨細地一一将她做的吃的東西報告給明臺,并沒有什麽異常,只是明臺的聲音異常低,感覺像是有什麽心事。
曼麗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被子裏,聞着被子被熏香熏過的被子,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宿命糾纏着。
翠翠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曼麗趕緊閉上眼睛,裝作熟睡的模樣,曼麗看了一眼,替她蓋好被子,關了燈,輕手輕腳的出去。
明臺的細膩,總能毫無預警地讓她冰封的心逐漸融化,柔軟成一片。
可是,這份細膩,終于也不是屬于她的,在遇見程錦雲之前,曼麗一直自以為是,自以為明臺只對她一個人好,卻沒發現,他對她僅僅只限于同情。
可是曼麗認定了他,就像花朵認定了盛放,像雨水認定了下落。即使明知道結果是慘烈的,還是這麽一意孤行地愛了下去。
明明知道程錦雲于他,是心中的一輪白明月。
幹淨,純粹。
而她,早已經不再幹淨,她身上最缺的,恰好是程錦雲所擁有的。
明明知道明臺這位少爺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包括感情。
翠翠進來之前敲了敲門,看到曼麗醒了,這才很和善地笑着:“于小姐醒了?”端着藥邁了進來。
她看着翠翠,輕聲問着:“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翠翠笑道:“已經是九點了。”
曼麗啊了一聲,按了按額頭,自言自語道:“原來已經這麽遲了。”
“今天差不多可以換一副石膏了。”翠翠笑嘻嘻,從櫃子的抽屜裏拿出一盒藥,倒了一杯水,“小姐吃藥吧,對你身體好。”
曼麗乖乖地喝了下去,又拿過她熬的中藥一口氣喝了下去,滿嘴的苦味,沒想到翠翠卻拿了一盒蜜餞:“三少爺說或許小姐怕苦,特地讓我準備了蜜餞。”
素素張了張口,也不敢猜測這到底是明臺的原話還是翠翠的自作主張,也不知該說什麽,只是笑笑,取過蜜餞含在嘴裏。
“今天醫生也來了,待會兒就給你換。”翠翠道。
“麻煩了。”曼麗是誠心的道謝。
“這有什麽可麻煩的。”翠翠撓撓頭發,憨憨地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明樓來打醬油了~~~~~~~~~~
明臺欠虐,握拳!
下一章有大事發生。。。。。。也就是多了讓曼麗明臺相處的機會,放心會讓明臺遇到情敵的,讓明臺愛上曼麗後嘗嘗那股揪心的滋味,握拳!
☆、死亡
曼麗被翠翠扶着,看到在走廊走過的胡嬸子,笑着打了聲招呼。
“胡嬸,早。”曼麗笑眯眯。
胡嬸笑道:“你也早,是去換藥麽?”
“對呀,這也該換石膏了。”
這時候明臺突然從門口匆匆進來,他眼裏浮着一絲紅紅的血絲,眼底陰影很是濃重,衣衫淩亂。
“我的小少爺哦,你可是幹嘛去了!”胡嬸心疼地拍拍他的衣服。
明臺卻沒有應聲,只是看着曼麗,眼底流露出一絲濃重的不忍。
曼麗心頭一跳,小聲道:“有什麽事情麽?”
他收斂了眼底的疲憊,鄭重地看着曼麗道:“曼麗,你娘親……死了。”
曼麗怔了一下,臉色蒼白地可怕,額上冒出膩膩的冷汗,她強顏歡笑:“你說什麽……我聽不出清楚……”
胡嬸子臉色一變,憂心地看着臉色蒼白的曼麗。
“你這孩子……”
“怎怎麽可能……”曼麗渾身哆嗦了一下,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明臺,你別開玩笑了。”
明臺扶住曼麗的肩膀,嘆了一口氣:“是真的……你娘親得了肺痨,知道你的事情後……急火攻心……一時間不省人事了,送到醫院後已經回天乏術了……”
曼麗猛然推開扶着她的翠翠,拖着一條傷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明臺立即追了上去,扶住她:“你要幹什麽去!”
“不用你管!”曼麗的聲音決絕,帶着哽咽和慌亂。
“你現在這樣要怎麽去?”明臺拉住她,厲聲道。
曼麗甩開他的手,自己一個人只管往前走,瘸着腿一拐一拐,背影被風吹得更顯瘦小。
“我開車送你!”明臺皺眉,随即打橫抱起她,把她放在車裏。
明臺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曼麗,抿了抿唇,踩下油門飛馳而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風,無端的恐懼侵蝕着來到這裏的人們,如果你的心裏足
夠陰暗,在你看來那就是一個斷頭臺,而那些穿着蒼白衣服的劊子手會随時要了你的命。
人們說醫院是一個晦氣的地方,布滿死亡氣息的地方,絕望,悲傷,害怕。
曼麗站在門口,看着眼前那扇門,顫抖着伸出手,卻沒辦法也沒有力氣推開門。
明臺輕輕在後面推了她一下,輕聲說:“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随後李氏被推了出來,身上蓋着白布,緩緩地出來。
那一刻,曼麗心裏的最後一根稻草被壓斷。
“嘀嘀嘀”很單調的聲線,蒼白的感覺,偌大的病房外,是淩亂的腳步和刻意放輕的談話聲。
曼麗撲在她冰冷的身體上嚎啕大哭。
內心像拉滅了燈的長廊,一瞬間黑暗無邊,一絲光亮也無。整個世界突然變暗,視線模糊了,心髒也變得異常沉了。腦子裏一片迷蒙,身體開始失重,似乎要飄起來。一種掉入黑洞般的感覺變化成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
曼麗顫抖着嘴唇,視線卻不敢往李氏的臉上停留,然後深深的低下了頭,用力地咬住了嘴唇,雙手握成拳,肩膀一顫一顫的,發出了微弱的抽泣聲。
“啊——”她的右手捂住了嘴,終于“哇”地一聲痛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如流水一般在她的眼角滑過,臉上滿是酸楚的淚水。她大哭着,口中發出了低沉的哀號,雙手捂住了臉,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的心,像鉛塊一樣,又涼又硬,在胸膛墜着,幾乎要掉下來。
她原本以為可以帶着娘親過上好日子,沒想到,終究是沒有逃過這一劫。
難道她的重生是要以周圍的人的性命為代價的話,那麽,這條命她寧可不要。
“從沒想過我會自己一個人,總覺得那是長大以後的事,還有很久才會到,久到我都忘記自己會長大,久到我都忘了你會和我分開,久到我都忘了人活在世界上本來就是要靠自己……沒想到我卻還是接受你不了你這麽早就離開我……”曼麗淚流滿面。
明臺倚着醫院雪白的牆壁,就單單她抱着娘親失聲痛哭蜷縮一團的時候,他居然感到了一絲絲心疼,這個女孩子,太過堅強,堅強地讓他都忘了她才不過十幾歲。
也就這個時候,她才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可憐的,失去親人的女孩子。她側臉小巧,失神地看着腳尖,燈光讓她的眼眸浸潤着水色,孤單的背影,頭發亂蓬蓬的鋪散在她的背上,衣服打着補丁,單薄瘦小。
明臺點了一支煙夾在指尖,卻沒有抽,臉色蘊藏着一絲不忍和陰郁。
曼麗哭昏過去的時候,在黑暗降臨之前,只看到了明臺那張驚慌失措的臉,随即就陷入一個鋪天蓋地的暖意中,他的懷抱。
“曼麗!”
曼麗醒來的時候,又看到熟悉的床簾,房裏僅僅點着一盞小燈,使房裏光明和黑暗泾渭分明。
擁着被子坐了起來,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目光虛無而茫然,擺鐘滴滴答答地走着,聲音在黑夜中像是被放了大一般,一下一下在不能成眠的她耳邊跳動。
今天娘親死了,而自己卻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可真是娘親的乖女兒。
曼麗流露出濃重的悲哀。
一個人突然從黑暗中踏了進來,穿着白色的襯衫,披着更深露重的濃厚夜色踏着光明上前,身後是無盡的黑暗,唯獨他眼眸中漆黑如星。
他輕輕道:“曼麗,我知道這時候的你肯定很需要一個可以擦眼淚的東西,我沒有手帕,所以我就把我和我的襯衫送來了。”唇畔是曼麗熟悉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 別拍我!!!!!!!!!!!!!劇情需要!我是親媽!!!!!!!!
我也心疼曼麗這姑娘,我準備了兩個版本。
走向選擇:A:曼麗留在明家,和明臺日久生情。
B:曼麗被王天風帶走,重複上一輩子的老路。
小天使快告訴我答案!
【還有還有,因為要考試了,所以應該會暫時停更,25號老時間更新,不好意思,請千萬不要抛棄我~~~~~~~~~~~~】
☆、抉擇
曼麗放聲大哭,在他的肩膀上,哭了整整一宿。
明臺也陪了她一宿。
天微微放亮,曼麗睜着紅腫的眼睛,看着明臺,他不動聲色的安慰,讓她心裏的難受稍微減輕了那麽一點。
當所有曾堅定着的東西被自己逐一摧毀,這感覺就像是被扇了好多個耳光。後悔、懊惱、自責,不留一點餘地撞擊着曼麗那顆曾萬分堅定的心。
本以為重生是最大的砝碼,卻發現自己還是太弱小,在命運面前,她簡直一文不值,她連最想守護的東西都守護不了,還有什麽用?
“我想問你……”曼麗清清嗓子,哭了一夜讓她的嗓子異常嘶啞,“他去哪兒了?”
明臺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是誰?”
“就是跟着我娘親一塊的。”
“我沒有見到。”明臺實話實說,“我過去之後,你們家只有你娘親和父親在争吵,後來……我見你娘親暈倒後,就趕忙把她送往醫院,後來……我就沒見過你父親了……”明臺通過這些事情也大致猜出了一些情況,無非就是父親見錢眼開,賣女求富貴,這種人渣,也配活在世上?
明臺雖然處在上流社會,但是對于社會底層這些人的辛酸并非不知,他也見過雖然窮困但也不甘像金錢屈服的一家人,他也始終堅信這世上還是有良知在的,沒想到卻被現實狠狠打了個耳光。
曼麗咬着牙,眸光是不動聲色的深冷,就好似冰霜覆蓋:“于成……”我遲早會讓你知道代價的。
李氏是今日下葬。
這天,細雨蒙蒙,天空陰沉沉的,飄着大片大片鐵鉛色的雲。
曼麗一身缟素,沒有撐傘,雨絲不斷落在她身上卻毫無知覺,她舉着李氏的黑白照,緩慢而遲鈍的走着,身後是裝着李氏的棺材,沉重,無聲無息。
明臺和明鏡穿着一身肅穆的黑,舉着黑傘站在她們身後,心情都很沉重。
明鏡帶着黑手套,語氣淡淡:“明臺,你看到了麽?這就是人生苦短,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你也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經歷什麽生離死別,你看曼麗,她年紀這麽小,還不是經歷了許多事情,命運可曾對她有過寬容?所以,明臺,趁我還假裝我不知道的時候,把你那些熱血收起來。”
明臺眼眸裏流動着一絲複雜的光芒,看着前方曼麗弱小的身影,沉默了許久:“大姐,您知道了?”
“我有什麽不知道的。”明鏡順着明臺的視線看過去,語氣平靜無波,漫不經心,“我這輩子注定是要為你們操碎了心思,我這一生都奉獻給了明家,我最大的希望不過就是你和明樓兩個人能平平安安,明樓是有出息,可是挑女人的眼光卻不行,可是你,你是我最寶貝的弟弟,我是斷然不會讓你去跟明樓一樣做危險的事情,這明家偌大的家業還是得你來繼承。”說完轉過頭看着明臺,眼神冰冷銳利,眼眸深處是不近人情的刻薄,“我不想讓你做這些危險的事,你本就不該參與,我也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有跟日本人鬥争的想法,我只想要你一個肯定的答案。”
明臺閉了閉眼,臉色有些發白:“我……”
“你忘了咱們爸媽死的時候,怎麽說的麽?”明鏡突然有些微愠,看着明臺眼裏隐隐有些怒火,“你哥哥在政府做事,你就準備繼承家業,你哥哥不平凡,我們明家總得有一個人得做普通人,延續香火。”
“我給你定了去香港讀書的機票,你好好在國外讀書。”一貫是明鏡式的強硬語氣。
“……我知道了。”明臺有些無力。
曼麗看着李氏的遺體一點一點被火苗吞噬,雨絲胡亂的飄着,火卻越燒越旺,她很冷靜,眼睜睜的看着火在燃燒,也沒有哭,內心冷靜的不像個人,也許是之前的情緒都已經在昨夜裏宣洩殆盡。
下葬完,曼麗一點一點收集好骨灰,放進骨灰盒裏,沉默地緊緊抱着。
骨灰盒被埋在公墓裏,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李氏的名字,黑白照上,李氏還是溫婉的笑着,最後一行還刻了一行小字,女兒曼麗立。
等葬禮辦完之後,曼麗朝着明鏡和明臺深深鞠躬。
“謝謝你們。”曼麗的聲音很淡,“這筆錢,我會還給你們的。”
明鏡還想推辭一下,不過看到曼麗堅持的眼神,瞬間也沒了什麽言語,只能點點頭應着。
這個女孩子,她的風骨,遠遠比自己想象的清高自傲。
“不如你留在我們明家吧。”明鏡說。
曼麗搖搖頭:“不了,我覺得我虧欠了你們很多,再也不能昧着良心貪便宜了。”
“曼麗,那你以後……怎麽辦?”明臺道。
曼麗輕輕勾了一下唇角:“天大地下,随便我闖,反正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你面前。”堂堂正正,以平等的身份喜歡的那種人。
她的笑容很恬淡,明臺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我們會以什麽身份重逢。”曼麗轉過身慢慢離開,也沒有跟他說再見,就像兩顆相隔遙遠的星球,在不同的軌道運行,獨善其身,但是曼麗相信總有一天會相遇,總有一天軌道是相同的。
“曼麗……你去哪兒?”明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曼麗頓了一下,但卻沒有回頭:“想去看看另外的世界,一個對我來說陌生的,世界。”
每個人都睜着眼睛,但不等于每個人都在看世界。許多人幾乎不用自己的眼睛看,他們只聽別人說,他們看到的世界永遠是別人說的樣子。人們在人雲亦雲中視而不見,世界就成了一個雷同模式。一個人真正用自己的眼睛看,就會看見那些不能用模式概括的東西,看見一個與衆不同的世界。
之前是她執念太深,總妄想改變世界,可是卻忘了她之前所處的世界并不是同一個。
明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明鏡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看,人家一個小姑娘就比你明白,你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
明臺突然笑了一聲:“我确實不如她。”
作者有話要說: 唉,個人千百種,唯獨你的那一種,閃閃發亮。
最近遇到了些不開心的事情,寫的時候老是有傷春悲秋的調調,我也無法控制了。。。。
【ps:曼麗的選擇和明臺的選擇不會跟上一世那樣慘,但是在那個時代,曼麗唯一擁有的技能還是王天風教給她的,所以有些情節肯定無法避免,但是肯定比上一世精彩多了~~拭目以待,我可能沒辦法如每個人的心思,但是你們的意見是我成長的動力!講真!】
☆、蠢蠢欲動
舷窗外白雲袅袅,霞光萬道,一片絢麗奪目的仙境,這是飛往香港的飛機。
飛機的貴賓艙裏坐着六七人,很安靜,除了一個猶太小女孩調皮地在過道上來來回回地走,幾乎沒有特別的聲音。
明臺斜倚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他穿着一套筆挺的西裝,身上的領帶、領帶夾、皮帶、袖扣無一不是精品,坐在他對面的一名正襟危坐的中年人帶着一些異常的眼光審視他。
不時有穿着絲綢旗袍、充當服務員的上海小姐飄逸而親切地走過,回眸、微笑,拿煙缸、遞絲巾。有人在詢問飛機到達香港的時間,服務員殷勤作答,吳侬軟語間夾帶着兩三句英文,顯得斯文有儀。
一名服務生推着餐車走過來,殷勤地詢問客人們的需求。“先生需要什麽?”服務生俯身詢問。
明臺示意對面的中年人:“您先來。”
中年人聲音很低沉,說:“紅酒。”
服務生點頭:“好的,先生。”他的目光轉向明臺,“您一樣嗎?”
明臺說:“我喝香槟。”
“好的。”服務生動作麻利地開啓了香槟,給明臺倒了一杯。明臺的眼光敏銳地盯着服務生的手,服務生打開餐車櫃門,從裏面拿出一瓶紅酒。他手指略微顫抖,很快就用開瓶器打開一瓶紅酒,給中年人倒了一杯。中年人接了過去。
服務生低聲說:“先生們慢用,很快送餐點過來。”他的手緊緊握住餐車把手,身體僵硬地轉身。剛要起步,明臺說道:“你這酒裏怎麽會有玻璃碴啊?”
中年人擡眼看看明臺,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這杯酒,他不動聲色。
服務生僵硬地轉過身子,賠笑說:“先生在說笑話吧,哪裏會有玻璃碴呢?”
明臺忽然表現出一副公子哥的膚淺蠻橫相,說:“你說沒有?你當着本少爺的面喝了它。”
中年人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
服務生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說:“好的,先生。”一雙手伸過來取酒,就在手指與香槟酒杯接觸的一瞬間,他聽到了明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不是我這杯,是他這杯。”
服務生臉色陡變,豪華客艙裏瞬間站起三名穿中山裝的男子。
服務生瞬間抽出隐藏在開瓶器裏彎曲的短刀撲向中年人,明臺迅捷擡手,以拳撞腕,服務生大叫一聲,刀子飛起,明臺手疾眼快,修長的手指穩穩夾住開瓶器的螺旋狀處,擡腿一腳,服務生被踢飛。
兩名穿中山裝的男子将服務生死死壓制在艙內過道上,貴賓艙內一片小騷動,王天風臉色凝重地朝服務生走過去,皮鞋重重地在服務生臉上踩了一腳,服務生慘叫着。
“天風,別弄髒了人家的客艙。”中年人發話了,簡潔有力。
王天風回頭,恭謹地說:“是,老板。”他揮揮手,兩名中年男子像拖死狗一樣把服務生給拖出貴賓艙門。
王天風走過來,拿走了中年人桌上的那杯紅酒。他走到猶太小女孩和她父親的面前,居然擠出一絲笑容,說:“對不起,受驚了。”然後,快步走出艙門。
明臺坦然地喝着香槟,翻閱着一本書。
“你夠膽量。知道我是誰嗎?”中年人笑道。
“不知道。”
“想知道嗎?”
“不想知道。”
“哦。”中年人很意外,“你也很反常。”
“不。我家裏人說,對陌生人的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可保一世平安。”
“如果我說我是政府的人呢?”中年人放出話來。
明臺目光平視中年人,很冷靜地說:“我家裏是做生意的。”
“所以呢?”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去香港做什麽?”中年人合上書問。
“我是學生,除了讀書,還能做什麽?”
“如今很多大學生都在四處流亡,讀書人不是南下潇湘,就是西去巴蜀,你為什麽去香港?兵荒馬亂的,走這麽遠,家裏人不擔心嗎?”
“我家裏在香港有一家財務公司,想叫我順便過去看着。”
中年人問:“一邊讀書,一邊照顧生意?”
“是。”
“你身手不錯,哪裏學的?”中年人不經意間轉了話鋒。
“我在西洋劍術館練過劍術和拳擊。”
“時常打獵、騎馬?”
“對,有空會去鄉間打獵。”
騎馬、打獵是一種貴族生活方式,看起來,面前這個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少爺”,中年人想。
“令尊是?”
明臺的身子微微前傾,答:“家父明銳東英年早逝。”
“明銳東?”中年人已經知道面前的年輕人是誰了。他愈加來了興致,“你大姐叫明鏡,是明氏集團的總裁?”
“是。”提到姐姐的名字,明臺坐得更直了。
一組細微的動作,讓中年人感覺到明臺對家庭的重視,他很滿意。此刻,王天風繃着一張臉,走進貴賓艙,他低聲附耳在中年人跟前說了些什麽,中年人點點頭。明臺只略微聽到一句,那杯酒已經送他上路了。
中年人和顏悅色地對明臺說:“我呢,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明臺見他大有禮賢下士且推心置腹之态,于是很誠懇地說:“您請講。”
“你是一個有‘個性’且有‘悟性’的人,你張揚極致的背後隐藏着憂世拯民、奮進求成之心。”他的手指有節奏地敲着椅背說,“盧溝橋一聲炮響,我們的民族陷入戰亂和離亂中,生當亂世,你有才華,為什麽不把深藏在內心的吶喊和憂愁化為實際行動呢?”
明臺聽出了他弦外之音,他說:“經濟也可以濟世。”
中年人還擊道:“國家的基石已毀,你為誰去搞經濟?夕陽垂地,大河血流,抗日無分楚河漢界。你的本領可以化為經濟濟世以外的抱負。原則上,看你自己,是願意做一個芸芸衆生裏披了保護色的‘逃兵’,還是做一個看不見的戰線裏孤軍奮戰的勇士。”
看不見的戰線裏孤軍奮戰的勇士?明臺頓時了悟。他們是間諜,為國家、為政府工作的特工。
明臺心動了。他開始真的猶豫起來,他一直很熱血,內心蠢蠢欲動,之前認識了一些搞革、命的人,也跟着做了一些事,可是總感覺心裏還缺些什麽,總覺得這樣小打小鬧根本不适合他,但是明鏡之前警告過他的那些小心思,明臺無奈的嘆了口氣:“可是,我能力有限。”
“你說到了能力。好,我問你,你怎麽看出我的酒中有毒的?”中年人順勢而問。
“很簡單,那瓶紅酒是開過的,我無意中聞到服務生手指上沾染的紅酒香氣。”
“他一直在倒酒,沾染上酒香,無可非議。”
“他給您倒的是‘法國之吻’,這酒香氣很特別,清香、淡雅。他餐車上有紅酒他不拿,他開了餐車櫃特意替您拿了一瓶出來。而且,他倒酒很麻利,是特意訓練過,而不是優雅,長期為客人服務那種。”
“就這些?”
“他為您倒酒的時候,手指在顫抖。”
“所以你判斷他下毒?”
“我沒判斷,我只是覺得有異常。所以試着讓他自己先喝一口。”
“毫厘間發之辨,這就是你的能力。”中年人說。
明臺感到有一股血液正在沖擊自己的脈搏,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婉拒的話:“我怕自己做不來。”
“你不是不能做,也不是不宜做,而是不肯做。”中年人的口氣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事實上,你已經做了。”他的目光回掃了一下貴賓艙外。明臺知道,他指的是那具應該還冒着血氣的屍體。“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兄弟。我也知道你內心并不甘于平淡,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是一路人。”
明臺心中有些蠢蠢欲動,只是挑眉并不說話。
“你何時想通了,那就來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明臺的選擇是什麽呢?
這也就是僞裝者第一集的場景。。。。。。。
那曼麗會去做什麽呢?小天使你們猜?
☆、汪曼春
曼麗回到了她那個小弄堂的家,收拾了一些東西,順便也和林秀秀告別。
“秀秀,我可能要離開了。”
林秀秀看着她穿着一身喪服,再想到于家那麽點破事,眼眶紅紅的:“曼麗你要去哪兒?”
“想去做一番事業。”
林秀秀眼睛瞪圓:“你要去幹嘛?”
“秀秀,我想拜托你個事情。”曼麗笑而不答,轉而換個話題,“以後,若是你再看到郭騎雲,那就麻煩你照顧他,如果到時候想找我,就在巷口的老榆樹上系一根紅色細帶,我若是看到了,會回來看你的。”
“曼麗……”林秀秀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以後希望再見到你,你能過得好一點。”曼麗沖她眨眨眼,然後背着包袱離去。
細雨蒙蒙,曼麗撐着一把油紙傘,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巷,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三年後。
上海滬西極司菲爾路北76號,西式大門前。
汪曼春像一只活潑的小鳥,一路小跑地跑出大門。
馬路對面的西式洋樓下站着一個戴寬邊金絲眼鏡,穿着歐式西服,背稍稍有點駝的瘦高男人,男人向汪曼春微笑着張開懷抱,汪曼春驚喜地尖叫:“明樓!”她風一樣地撲過去,明樓順勢把她向懷中一抱,順風旋轉,炫目的陽光下,汪曼春快活、幸福得幾乎眩暈,路過的行人悄悄回眸。空氣裏散發出浪漫的味道。
但是,行人回眸的眼光裏幾乎都充斥着畏懼,而不是什麽豔羨。畢竟,這個女人穿着深紫紅色的海軍軍服。
汪曼春一身筆挺的豎領海軍軍服,佩戴穗肩章與袖章,軍褲邊鑲着金線。這身衣服是集漢奸特權與國賊殺戮為一體的标準符號。故而,重逢的浪漫味與反隔數步的76號血腥味融合到一起,震懾力足夠摧毀一切浪漫。
“長高了。”明樓摸着她的頭,順勢撫了撫她前額的劉海。
汪曼春笑得很甜美,“剛才我在辦公室接到你的電話,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明樓含蓄地淺笑,頗有幾分自得其樂。
“你什麽時候回上海的?”汪曼春問。
“昨天剛到。”
“還走嗎?”
“不走了,歐洲也是一片危局,形勢混亂,經濟崩潰,無處不是戰火。我呢,也想好了,哪也不去了,從此倦鳥歸林。”
汪曼春嘴角蔓延出滿足的笑紋。“回國有什麽打算?”她問。
明樓說:“你叔父叫我回來,跟他一起替新政府效力,到經濟司、財政部去混個一官半職。我想呢,跟着老師做事,也能事半功倍。不過,你也知道我大姐的脾氣,她向來不主張明家的子弟去搞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