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盡管她知道政治、經濟不分家。”
汪曼春說:“是啊,像我們這種靠打打殺殺混飯吃的人,更加入不了你姐姐的法眼。”
一種微妙的情緒在二人之間淡淡地彌散開來,導致瞬間彼此有肉無靈地站在背光的灰暗角落裏。
明樓打破僵局,輕聲問:“你還是一個人?”
“是。”汪曼春把手插進褲腿的口袋裏,潇灑地點點頭。
“我記得,去年你信上說,你交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是。”汪曼春依舊笑着點頭。笑容有些無奈,甚至帶着一絲詭異。
“又無疾而終了?”明樓語氣裏明顯帶了遺憾。
汪曼春的手指撥弄了一下劉海,笑着說:“那倒不是……我殺了他。”她擡起頭看明樓,笑着聳聳雙肩,“想知道具體細節嗎?”
“不,不。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我聽人說,你在歐洲娶了一位法國太太,新太太一起回國了嗎?”
“你聽誰瞎嚼舌頭根子?我去歐洲不過是為了帶回一個人。”明樓繃着臉說。
“咦?難不成是小情人?”汪曼春似笑非笑。
“瞧你說的,我的好友在歐洲不幸身亡,留下他的女兒,托我代為撫養,這次前去歐洲,就是把那個小姑娘帶回來照顧。”
汪曼春歡喜起來,說:“沒想到師哥你也會有善心大發的時候,又或許,那個小姑娘長得,會讓師哥收為己有呢。”
明樓伸出手,刮她的粉鼻,說:“瞎說什麽,我好友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女兒,我可不想惹禍上身。再說,現在事業為重,沒心思談情說愛。”話很隐晦,道理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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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曼春也不試探了:“什麽時候讓你女兒過來見見我,興許我會喜歡這個小姑娘呢。”
“既然你這麽說。”明樓裝作思忖了一下,“我一個糙漢子自然是照顧不了小姑娘的,說不定還是讓你養比較好。”
“哈哈哈,師哥這是想把女兒托付給我,這豈不是咱倆就像是一對夫妻了。”汪曼春攀着明樓的肩膀,妖媚的注視着明樓,“以後怎麽辦呢?”
明樓若無其事地說:“那咱們就這樣接着往前走,走一步算一步。”
“好。”汪曼春挽住明樓的胳膊,甜甜地說,“師哥,我們今天去哪裏敘舊啊?”
明樓很幹脆地說:“你家。”
汪曼春立即皺眉頭道:“你在國外待了這麽久,還這樣守舊啊。咱能不能不去拜會家長啊?”
明樓說:“到家謝師,未能免俗。汪大小姐,請跟我上車。”
汪曼春看到洋樓一側停着輛黑色的汽車,她嘟了嘟嘴,鼓着粉腮朝汽車走過去。阿誠下來替她打開車門。
汪曼春問:“是不是明家大少爺一直以來就認為吃定了汪家大小姐啊?”
明樓不答話,汪曼春又說:“既然吃定了,為什麽孤男不肯配寡女呢?”
明樓想了想,說:“從經濟學的角度回答你,社會不是按需分配。”
“答非所問。”汪曼春坐上了車。
明樓暗自好笑,也坐了上去。
汪曼春說:“我恨你。”
明樓索性再逗她一逗:“愛和恨是對立統一的,恨亦代表了愛。”
汪曼春面露欣喜,說:“明教授終于說了句不帶學術字眼的人情話。”
“這是牛頓定律。”
阿誠忍不住笑出聲來,汪曼春用拳頭去砸明樓的額頭,明樓叫着:“眼鏡,眼鏡,小心我的金絲眼鏡……弄壞了……”
看上去确實很風平浪靜,一派其樂融融,可是其中暗湧的漩渦已經開始慢慢顯現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信息量挺大的,主角是明樓和汪曼春。
汪曼春很壞,但是對于明樓的愛卻很炙熱,這樣亦正亦邪的人物是我最喜歡的,奈何這篇主角是曼麗,所以汪曼春在裏面依舊是個悲劇人物。
這一章的神秘女兒,大家猜猜看會是誰?
修改了個bug。
☆、體能訓練
路邊的旗袍店皮貨店已經打烊,咖啡店的玻璃門裏透出昏暗的紅的光,對面是一家新式電影院,小販高聲兜售香煙瓜子,汽車裏走下西裝革履的少爺,黃包車載來身姿搖曳的女郎。
明樓從汪曼春家出來了之後,臉色神色逐漸收斂,變得很是嚴肅,等阿誠把車開出來了之後,這才淡淡叫了一聲。
“阿誠。”
阿誠啓動車子,擡眸看着後視鏡中的明樓。
“錦瑟那邊可曾把身份安排好了?”
“已經安排好了,身份是于醫生的女兒,跟着陳醫生在歐洲生活,在歐洲讀書,于醫生死了之後,聯系到了您,然後您就把于小姐接過來放在身邊撫養,改到齊魯大學上學,主攻歷史文學。”阿誠打了個方向盤,飛快地看了一眼後視鏡,“身份證,學歷證,齊魯大學那邊也都打好招呼了。”
明樓冷靜地看了一眼手腕精致的腕表:“現在還有時間,去薔薇81號看看。”
阿誠打了個方向盤,拐過一條小巷子。
這個季節剛好是薔薇花開的季節。
薔薇花一簇一簇地盛開着,深紅淺紅的花瓣搖落了一地,風吹過,卷起一陣一陣的香風。
月亮難得很亮,灑下一地的銀輝。
明樓下車,阿誠立即将車開走,停在另外一條巷子口,将車門鎖死,蓋着大衣調下座椅就睡了過去。
明樓敲了敲朱紅色的大門,三長一短。
很快就吳媽就出來了,打開門一看,這才驚喜地叫了一聲:“明先生!”
明樓笑道:“吳媽。”
“明先生快進來。”
明樓跟着吳媽進去,看着吳媽關了門,這才笑道:“小姐呢?”
吳媽道:“在後院。”
明樓點點頭,然後朝着後院走去。
後院有一個密閉的小黑屋。
明樓站定,耳邊能聽到裏面的拳腳聲呼呼作響,推開門進去,就只看到一個較小的身影對着沙包以不同的招式進行擊打,那力氣極大,打下去的時候能看到那沙包明顯凹進去,揮汗如雨。
那人突然改變了方向,一個側翻身向明樓攻去。
拳,肘,腿,整個身體都仿佛是在此時化為了戰鬥機械一般,攻勢猶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的對着他席卷而來。
明樓從容的格擋着她的招式,平靜的指點:“出拳速度不夠快。”
“力道用錯了。”
“腳尖點地,後腿稍屈,力道繃在腳尖上。”
“這一招漂亮!”
“對,拳頭要直擊!”
“掃下盤。”
“……”
明樓停了下來,對面的她也順勢收手,明樓撣撣衣服上的褶皺,目光帶了一點贊許:“不錯,手腳訓練的很好。”
她從旁邊扯了一條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也笑道:“還是不及明先生你。”
“讓我看看你的槍法有沒有進步?”明樓找了個空位置坐下,解開西裝的一顆扣子,随即掏出一把勃朗寧的槍,飛快地拆卸好,扔給她。
她一躍接過,嬌俏地笑了一聲,眸光清冷,飛快的組裝起來,随即舉起手槍,眯着眼對準屋外門檐搖曳的紅燈籠。
裝了消音器的槍發不出一點聲音,只看到槍口冒出一絲白煙,那只紅燈籠只是稍稍搖晃了一下,咻的一下燭火全滅。
她跑了出去,三步上檐摘下那只燈籠,再跑回去遞給明樓。
那只紅燈籠只破了一個小洞,裏面的蠟燭完好無損,她那一槍只打中了火焰。
明樓朗聲大笑,拍拍她的肩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你的進步竟然如此之快,天賦如此之高,只憑六個月就能達到這種程度,我明某也是不得不佩服了。”
她道:“也是全靠明先生的指點才能進步如此神速。”
“可不是我的指點,怎麽說呢?我感覺你,好像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你很大膽,很細心,果斷勇敢,我們這種身份的人本來就所剩無幾,就算能有幾個優秀的,往往就是因為不夠果斷而被對方消滅,又或者幾個意志不強的,關鍵時候倒戈叛變,但是你不一樣,你似乎比我們更懂得忠義。”明樓眯起眼睛,不急不緩,眸底劃過一絲幽深的情緒,“不得不說,我對你很好奇,但是我對你的做所作為都不能完全參透。”
這種若有若無的試探,她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擦拭着臉上的汗,坦誠道:“我的所作所為并沒有什麽神秘的,只是尊崇本心,我是誰的人,我就該這麽做,就是這麽簡單。”
“哦?”明樓看着她,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那麽,你會後悔一開始站錯隊麽?”
她轉頭看着明樓,皺眉道:“如果我跟你們玩心計,那我一開始就不會選擇這樣的局面,又或者,一開始殺了你不是更簡單?”
明樓哈哈哈大笑:“你這小姑娘還真是有意思。”
她抿唇笑着,這時候才看得出一絲羞澀。
明樓說:“過些時日,我先帶你去見汪曼春,我已經幫你把新身份弄好,你是于醫生的女兒,父親于衛東因病去世,娘親也去世了,膽小內向,在齊魯大學念歷史文學系,年齡17,平日和同學們關系要好,周一周三周五上課。”
她念叨:“這歷史文學系……我的涉獵也并不多,她若是套我話,那我該怎辦?”
“你的性格是膽小內向,一個內向的女孩子能套出點什麽話呢?”明樓微笑。
她恍然大悟:“說的也是。”
明樓望着窗外那一輪白的發亮的月亮,眸中有化不開的愁緒,輕聲呢喃:“這一場不知要打到何年馬月的仗,會成功麽?”
“會的,我相信,我們一定都會成功。”她突然出了聲,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下,淺淺盈笑,“從我之前敢站在你面前,敢去找你計劃這個計劃,而你答應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會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她會是誰呢?
哈哈哈哈哈哈,話說考試成績粗來了,有點慘不忍睹,我得組織好語言,向我媽認錯,都大學生了還要考試還要看考試成績真是吐豔/(ㄒoㄒ)/~~
☆、交易
明樓挑眉:“錦瑟,我覺得你非池中物。”
“在這個上海,哪個人非池中物?只不過有些人願意高調,有些人願意低調罷了,我不敢小瞧每個人,說不定就連吳媽,也可能是個厲害的。”
“既然你明白,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明樓轉過頭直視她的眼睛,“我已經向汪曼春提起過你,并且她也會想讓我把你帶過去見面。”
曼麗驚了一下:“這麽快?”
“要迅速打入內部,時間是最關鍵的。”
“可是我要怎麽做?”
“汪曼春此人陰險狡詐,對人疑心頗重,你反而什麽都不用做,她才不會懷疑你。”
曼麗哦了一聲。
“你抓緊時間好好鍛煉自己的體能,萬一真露陷了,也好保護自己。”明樓又多說了一句,“以不變應萬變。”
明樓出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他走到阿誠停車的地方,輕輕敲了敲車門。
謹慎的阿誠立馬睜開眼睛,一看到是明樓在外面,立馬打開車門。
明樓坐進去後,并沒有囑咐阿誠開車,而是安靜地坐在後座,皺着眉思考。
阿誠問:“有心事?”
明樓把玩着袖子上的扣子,反問:“你覺得,我們把她帶到這條路上,對她公平麽?”
阿誠反倒笑了:“這個世上哪有所謂的公不公平?再說了,是于曼麗她自己跑上門來找您的,您何樂而不為?”
明樓陷入沉思,思緒一下子又飛到她跑上門來找他的那一刻。
天空是一碧如洗的幹淨,空氣中隐隐約約飄來夏天的熱氣。
明樓剛從明公館出來,就被曼麗攔住了。
“明樓先生。”
阿誠是認識曼麗的,也通過胡嬸了解了她家發生的事情,只是這并不代表他就對她放下戒心。
阿誠下意識地立馬抓住曼麗的雙臂,冷聲道:“你來幹嘛?”
明樓皺着眉看着她,低聲問阿誠:“這個小丫頭是?”
“是借宿在明公館的一個小姑娘而已。”阿誠盡量簡短地回答。
明樓挑眉,轉而看着曼麗,挑眉:“你認識我?”
明明是一身慘淡的缟素,偏偏眼神平靜如水,古井無波,淡然的不像一個小姑娘。
曼麗點點頭:“我認識你,明樓先生,但并不僅僅只認識明樓先生。”
她這話裏的意思倒有點叫人捉摸不透。
阿誠冷聲道:“你到底來幹嘛?說。”
“不想幹嘛,只是想和明樓先生進行一個交易。”
阿誠一臉看鬼怪的表情看着她:“你知道明先生是什麽人麽!還妄想和明先生談交易?”
曼麗氣定神閑。
明樓饒有興趣地鼓掌,面上還是絲毫不顯山露水:“好大的口氣,我明樓一貫不會拒絕交易,那麽,請進來說話吧。”
明樓先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曼麗從容不迫的走了進去。
阿誠拉住明樓,皺着眉叫了一聲明先生。
明樓擺擺手道:“無妨。”
等兩人走進一間書房裏,曼麗轉身面對明樓,示意道:“我需要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來防止隔牆有耳。”
“看來你還懂得很多。”明樓拍拍手,有兩名傭人上來把門關嚴實了,“你說吧,這裏都是我的人。”
曼麗眼光灼灼:“我知道你,汪僞政府要員明樓先生。還有,毒蛇。”
明樓心頭一緊,心亂如麻,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撫摸着袖扣:“毒蛇是什麽?”
曼麗甜甜地笑了:“您到底帶了幾層面具?我這是來誠心和您交易的。”
“哦?”
“我知道您心思缜密,定然不會貿然相信一個小姑娘的話,也會覺得我在說胡話。”曼麗很有把握,雖然她死了,可是也許是執念太深,那時候的她看着自己化成了一道透明的靈魂,浮在高空中,高高俯瞰着這一切發生的世間冷暖,浮在明臺身邊,就算這樣靜靜看着他都會覺得很滿足。
看着她死後汪曼春是如何羞辱她,看着明樓不動聲色的籌劃,看着明臺和陳錦雲生死與共,看着王天風死掉,看着明鏡死掉……
靈魂已經麻木,等到一束曙光照在她身上,就一瞬間跌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再醒來就如同黃粱一夢。
上天既然給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也讓她看透了所有事情,那何不好好利用起來呢?
“您心裏其實并不愛汪曼春的對麽?”曼麗突然扯了另一個話題。
明樓嗤笑:“你個小姑娘才多點大,就看破了這種情情愛愛的東西?”
“就因為她跟您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您很清楚,您的面具底下是什麽,你會想着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汪曼春,松緊适度,汪曼春于您來說,就是個絕妙“好棋”,肯定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明樓的臉色終于變了幾變,掏出腰間的勃朗寧手槍抵着曼麗的太陽穴,額上的青筋跳了跳:“你到底是誰?”
曼麗感覺到腦門傳來的涼意,不慌不忙地與他對視:“我是于曼麗。”
眼神無聲地在空氣中交彙。
曼麗再度開口:“我能幫你。”
明樓的槍依舊抵着曼麗的腦門,眼神冰冷:“呵,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你以為我會相信麽?”
曼麗淡淡的笑:“那麽不妨預言一下好了,您想進入新政府的權利最中心,沒錯吧?您之前雖然見過財政司副司長汪芙蕖,汪曼春的叔父,但汪曼春必然不會放心,所以,她必定會派人來試探你。”
見汪芙蕖的這些事他完全沒跟旁人講過,這個小姑娘是怎麽得知的?
明樓依舊沒有放松警惕,只是沉默不語,在心裏默默打量着。
“我知道的,一個優秀的卧底就是以假亂真。所以你不用說我也明白,我只是想自己能幹出一番事業,我也并沒有什麽能力,唯一的優點就是對你們都足以了解。”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交代一下後面的故事線吧,在我的設想裏是這樣的:
曼麗成了汪曼春身邊的卧底,明臺依舊去了王天風手下做事情,汪曼春想鞏固和明樓的關系,就讓明樓将曼麗介紹給明臺,想用曼麗牽制明臺,明臺和曼麗朝夕相處,暗生情愫。
【當然,作者會抽風改劇情神馬的。。。。。】
小天使有好的點子可以提供哈,反正我也沒有存稿也不列大綱,随心而來,你們可以給我提供你們的腦洞哈!我肯定會采用的。
就是這麽任性!
☆、疑心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每個人都有秘密,我想,我和明先生還沒有到這種推心置腹的地步。”曼麗冷靜地一指一指推開抵在她腦門上的槍,“我可以無條件幫你,但是你要确保我的安全,以及我的兩個要求。”
明樓嗤笑:“你憑什麽會覺得我會答應你?況且你方才說的那些我什麽都不知道,再說,不是同道中人就不用這樣假仁假義。”
“一、我既然敢赤手空拳來見你,就表明了我的立場。二、我最恨汪曼春那些汪僞政府的人。三、我給您足夠的坦誠。”曼麗道,“我所知道的那些事情,是天意所為,既然天意如此,我何必藏着掖着。”
明樓盯着她好一會兒,看着她眼眸裏确實毫無虛假的痕跡,這才緩和了一下緊繃的臉色:“那麽,你想怎麽幫我?”
“幫您盯着汪曼春,随時注意她的動作,又或者将我調去您不放心的地方,讓我鎮守。”曼麗冷靜地分析,“您自然不可能每時每刻和汪曼春待在一起,一是因為您要思考的東西太多,還要應付不同人的試探,二是明大姐似乎很反對你們倆在一起。所以如果我進去,自然會方便很多。”
明樓收起槍:“你倒是看的很懂,說罷,你的要求。”
曼麗一怔:“您這是相信我了?”
明樓閑閑地掃了她一眼:“如果你有一絲謊言,那麽日後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敢跟我明樓交易的人,就必須把命賭上,等我看看你的預言是否成真再說。”
“我的要求很簡單,一,我要于成和王老板的命,二,無論何時必須确保我的安全,不能強迫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明樓點點頭:“我答應你。”
“那麽,就恭喜你了,即将上任的時局策進委員會兼特工總部委員會的新會長。”曼麗心情大好,不介意再透露多一點。
明樓有些驚訝:“你怎麽就這麽确定我會當上新會長?”
“那就有勞明先生過幾天去驗證一下我的預言再說。”
上海的爵士西餐廳,包間裏坐着一衆新政府財政司剛剛拉攏到的幾位銀行家和企業家。餐桌上,充斥着惺惺作态的表演和虛僞的贊美聲。人們高談闊論,對于經濟、政治、時事,無不論其利弊,活像一個自由的財經沙龍。
汪曼春覺得這是一個十分不妙的情況。明樓意圖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新政府,他會另有目的嗎?在新政府成立這個極為敏感的階段,在一個血火漫天的時期,他為什麽會欣然回國?
汪曼春從小在這種勾心鬥角裏長大,自然養成了懷疑的性格,雖然明樓是她戀慕已久的人,但是也不得不防。
“世道人心簡直糟透了。刺客橫行,到處都是恐怖主義,重慶政府已然堕落到戰國水平,行此野蠻、下作的血腥勾當。”汪芙蕖在評論上海灘上的幾起刺殺新政府官員的血案。
“有一句,說一句,日本人的修養是極好的。日本人至少不會從我們的背後開槍吧。日本人講的是武士道精神,講公平決鬥。而蔣公則是誅滅異己,汪先生和周先生都是在蔣公的暗殺計劃下被逼上梁山的。”有人極力附和。
有的人拼命點頭,臉扭曲得像裝滿了城府和高論。緊接着,又有人談起了經濟。
“中國的經濟真的是沒有一點希望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替新政府盡快拿出一個詳盡的金融改革方案。”
“問題很多。新政府要看政績,通常先看經濟。我們要向新政府提倡,經濟至上而不是政治至上。對吧,汪老?”有人在請教汪芙蕖。
“我呢,人老了,膽子也就小了,步子也就慢了。”汪芙蕖說,“明樓,你說說看,現今的經濟題目應該怎麽做?”
明樓放下酒杯,細長的眉目在金絲鏡片的籠罩下,漾着色澤柔和的光彩,汪曼春癡癡地望着他,明樓的優雅舉止,在她心裏,活像一幅動人的油畫。
“經濟,歷來就是一個既難做又誘人的題目。”明樓說,“當前大家矚目的問題,就是新政府會不會推出一系列的金融新政策,來刺激經濟,複蘇低迷的股市。不過,經濟政策不是靠‘堵’來建設新秩序的,始終要想辦法‘疏通’。戰時經濟蕭條,不僅僅是國內獨有的,國外也是一樣。所以,我個人認為,新政府的金融改革,寧可保守,不宜冒進。”
衆人點頭,有人說,高論;有人說,高明;有人說,切題。明樓悄悄對汪曼春說:“我實在受不了這裏的酸腐氣味了,原以為文人堆裏才會有臭氣熏天的酸味,想不到商人堆裏也開始發臭發腐了。”他說完後,借去一趟洗手間,走開了。
汪曼春下意識地朝座上的一個貌似商人的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立刻離席而去。
明樓站在洗漱臺前洗手,他微曲着一膝,腰間皮帶扣銀光耀目,松松地挂着尤為系緊,他嘴裏哼着《藍色的多瑙河》,伸手把金絲眼鏡摘下來,對鏡子弄着頭發。
門開了,一個胖乎乎的男子出現在他身後,明樓知道,他是在座的一名客人,但是,他也知道,這個客人是跟汪曼春一起來“蹭”飯局的。
“明先生,您好啊。”胖子很熱情。
明樓應付地答理了一聲。
“明先生,您還記得我吧?”
“你是……”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誰?”胖子故作玄虛地說,“您忘了,您在重慶……您在重慶的時候,可是個大人物啊。”
明樓一下就清楚了,明樓覺得曼麗的預言成真了,這個人就是汪曼春派來試探的,看來果然不能小看那個丫頭。
胖子看他不說話,越發得意了,靠近他身邊,說:“明先生,我記得,您的視力一向是很好的,您故意戴這一副眼鏡,是為了僞裝自己吧。您再僞裝,也僞裝不了您的真實面目。您其實是一個軍人。我要沒猜錯,您就是戴老板那裏派來做卧底的!”他拿起明樓的眼鏡。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曼麗和明臺的對手戲很快就要來了,等時間軸過去一點點再說,你們有什麽好的靈感麽?
我現在是寫一章傳一章,所以後面的劇情還是未定的,小天使們快喊出你們的好點子!或者是你們想讓曼麗明臺怎麽發展□□神馬的都可以留言!
☆、試探
“擱下。”明樓發話了,“弄壞了,你賠不起。”
胖子哈哈一笑,道:“您說,您這副眼鏡除了把您打扮成一個文化人,還能有什麽功能?看您稀罕得像一個寶貝。”
明樓快捷地從眼鏡框上取下一枚鏡片,看了看。胖子趁勢也低頭來看。明樓一擡手,一個斜插,順勢就把那一枚薄如利刃的鏡片插進了胖子的喉管,動作迅捷有力,準确擊殺。
“它還有一個功能,簡單,實用。”明樓不屑的冷哼。
就在屍體倒下後不到二十秒,洗手間的門被撞開,阿誠沖了進來。
“您沒事吧?”。
明樓試着甩了一下手,朝地下一指,說:“我的鏡片。”
阿誠趕緊從屍體的喉管上拔出鏡片,遞給明樓。明樓拿到水管下沖洗,自言自語地說:“好久不練,手生了。”
他把鏡片沖洗幹淨,重新裝回眼鏡框,吩咐阿誠:“打掃一下,人家還要做生意。”
“是”阿誠應聲。
明樓打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
西餐桌上,開始煙霧缭繞了,偶有咳嗽聲、清痰聲在席間傳播,甚有蔓延的趨勢。明樓氣定神閑地回到座位上,對汪曼春報以微笑。
“怎麽去了這麽久?碰見熟人了嗎?”汪曼春有意地旁敲側擊。
明樓喝了一口酒,濃且勁的酒香在他的牙齒間散發出來。
“我在洗手間碰到一條瘋狗,差點咬到我。”
汪曼春心裏一緊:“而後呢?”
“而後啊?”明樓看了看她,說,“我給了他一個教訓,叫他以後別再叫了。”
汪曼春頓時顯得心神不寧,終于,她想要有所行動,前去探視一下究竟。她的身子微微前傾,還沒有明顯的動作,明樓發話了。
“坐着別動。”他聲音很輕,但是很有力度。
汪曼春神色詫異地坐穩。
“汪大小姐什麽時候想改行做清潔工了?”明樓低低地淺笑,并于這淺笑中生出一絲惋惜之意。
笑裏藏刀。汪曼春忽然間不寒而栗,且自慚形穢。
她實實在在佩服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曾經讓自己魂牽夢萦、自殘自殺的男人。五年過去了,明樓那一雙深瞳依然深似海洋,不可捉摸。
師哥,你難道戴着的是透視鏡嗎?”她半帶撒嬌、半帶試探。
“知道什麽是潛意識嗎?你的潛意識一直在誘導你工作,盡管是在午餐時間,你聰明的小腦袋裏裝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對每一個企圖進入新政府的人進行身份甄別。”
汪曼春啞口無言。
“你要甄別,我不反對,至少你得派一個人來,你喊一條狗來,萬一咬到我怎麽辦?”明樓心裏已經知道,但還是裝作不知,假裝很心冷的意味, “你是聰明女子。要學會識人用人,收放自如,你身邊得有一群得力的幫手,而不是一群只會狂吠的狗。你要明白,你要進攻,你要開戰,你得先學會維持雙方的‘均勢’,你才會有機會獲取優勢。”他喝完了杯中酒。
汪曼春眼眶忽然濕潤,倒不是委屈,而是心懷畏懼,她欲開口講話。明樓像是事先知道的一樣,合攏了眼皮,把耳朵伸過去,肩頭斜靠着她,一副恭聽佳人教誨的乖乖樣。
汪曼春低頭說:“我錯了,師哥……”
明樓笑起來,整個身子瞬間坐正,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攏,壓在唇邊,嘴角依舊挂着神秘莫測的笑意,噓了一聲,拿起刀叉,溫情脈脈地說:“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汪芙蕖看着他們十分溫馨地低聲笑語,略微咳嗽了一聲,明樓擡眼望他。
汪芙蕖說:“你們在說什麽有趣的事情?”
明樓扶了扶眼鏡框,笑得斯文:“曼春在向我認錯呢。”
“呵呵,難得,實在難得。”汪芙蕖顯得很高興,說,“我們家曼春這匹小野馬,從小到大也只有你明大少爺能夠拉住缰繩。”
回憶一下子戛然而止,他和曼麗的交易也開始了,六個月之後,曼麗就會蛻變成為什麽都不懂的大家閨秀于錦瑟。
必成大器。
明樓燃了一根煙,抽了一口,清淡的薄荷味最能提神醒腦。
“阿誠,香港那邊最近怎麽樣?”
“明臺在香港大學安頓好了,最近在學習金融方面的課程,但是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似乎很忙,很少能按時接電話。”
明樓揉揉眉心,最近煩心的事情太多,他也顧不得想太多:“開車回去吧。”
回到明公館的時候,明鏡正在打電話,臉上一貫是笑意。
明樓小聲地問了一句:“大姐這是在跟誰打電話呢。”
胡嬸子說:“還能有誰,不就是明臺麽?明臺主動打了個電話過來問你大姐好,這可不把她樂壞了。”
“明臺,你在那邊還習慣麽?”明鏡問。
明臺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過來,嗓音清越:“習慣習慣,學校食堂的飯菜特好吃。”
明鏡嘴角不住地往上揚:“那住的還好麽?同個宿舍的同學會不會欺負你?”
“哪能啊,我跟他們關系好着哪。”
“缺錢花就跟大姐說,大姐立馬給你打過去。”
“好啦,不說了,我們宿舍得熄燈了,晚安大姐,我先挂電話了。”
明鏡戀戀不舍地握着電話:“這孩子,挂電話的速度倒是很快。”
明樓見明鏡打完電話,笑着上前:“大姐,您就光顧着惦記明臺了,我這個弟弟可就不關心了?”
明鏡一見他就來氣,冷着臉不搭理他。
明樓坐在她身邊,笑着繼續道:“大姐,可別生氣了。”
明鏡忍不住道:“要我不生氣,好啊,很簡單,你別跟那汪曼春糾纏不清我就不生氣。”
“我哪有跟她糾纏。”
“你看你,我說了汪曼春不适合你,你還成天去汪公館!”
明樓無奈嘆了口氣:“畢竟我也算是她的同事,跟汪老先生有要事相商,這難免會碰到,大姐我有分寸的。”
“你沒這心思可不代表別人沒有啊!要我說,你就趕快定下哪家的小姐來,也好斷了她的心思。”明鏡一說到這,話匣子就打開了,“我前幾天遇到我的那些女朋友,她們還有未出閣的妹妹,我尋思着,給你和阿誠都找一個……诶诶明樓你別走!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