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麽兩個人都沒有避開呢?
她心口泛起的漣漪,久久都不能平複。
你很明白這輩子和他不可能,可仍然擔心他過不好這一生。如果有來生,你還愛他嗎?
可是。
愛。
如果還有來生,你還愛他,曼麗,你沒辦法騙自己。
明臺第二日早上的飛機,甚至來不及跟曼麗見一面就被明鏡送走了,他只好托胡嬸子,如果遇到曼麗,記得跟她說一聲,他已經回到了香港。
胡嬸子說:“明臺啊,你怎麽不親自跟曼麗說呀?”
明臺怔然,然後摸了摸嘴唇苦笑,沒有說話。
過了端午,就開始進入了梅雨季節,下午天色漸漸陰暗下來,潇潇地下起了小雨,殘枝落葉掩覆着林蔭小道,青色的暮煙,從車窗邊淡淡掠過。明樓閉目養神,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得把自己的真面目遺落在了上海暗夜的迷霧裏。
他把梁仲春和汪曼春都叫過來開了個會。
“今天我跟你們易主任談了一次話。”明樓的眼光裏也涵蓋了汪曼春,“我呢,只是個挂名的特務委員會的會長,真正幹實事的人,還是你們。我希望你們能夠盡快拿出一系列能夠制止重慶分子,或者是□□抗聯等對新政府官員的‘暗殺’計劃。”他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說,“上個月,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新政府損失了新任官員二十一名,二十一條人命呀!”明樓聲音頓時上揚了。
“你們是幹什麽吃的?”他重重一拍桌案。
“明長官息怒。”梁仲春低下頭,說,“我們已經槍決了在押抗日分子四十五名,以示報複。我們還會……”
“報複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們的目的是要有效控制樁暗殺’。”明樓眼光裏隐隐透着寒光,讓人觸骨地感受到他無聲的震懾力。
“說到抗日分子的槍決名單,四十五名裏面,居然有一個十四歲的賣花女孩子,罪名居然是‘破壞案發現場,擾亂治安’?這是重慶分子嗎?是□□抗聯嗎?簡直就是草菅人命!還有,我記得,梁處長是中統轉變人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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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梁仲春的聲音有些發顫。
“那就難怪了。這份槍決名單裏,有十八名原中統人員,有的已經退出中統了,你梁仲春與他們素有嫌隙,千方百計将他們捉來,定了死罪。你的心根本就沒放在保護新政府官員上,你一心都在抓舊政府的夙敵,公報私仇!”明樓心裏本來就有氣,現在借着這份上大肆發火。
梁仲春的雙腿在顫抖。
“當然,你也有你的難處。”明樓忽然話鋒一轉,口氣緩和下來,“做情報工作的,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認同你的方法。我希望,我将來的辦公桌前不再出現類似的‘報複殺人’的名單。梁處長,你能做到嗎?”
“能!”梁仲春挺胸立正。
“好,我很欣慰。”明樓說,“新政府正在用人之時,你們一定要懂得,保護新政府的安全為第一要緊之事。汪先生馬上就要召開舉世矚目的‘和平大會’,你們的擔子還很重。”
“是,明長官。梁某一定盡心竭力,為國家效力。”
“凡事決心大,方法對,就會事半功倍。”明樓說。他到此時,才把目光正式投向汪曼春。
“汪處長,我看過你的工作檔案,說實話,我不敢恭維。情報處至今未曾破譯出敵方一套密碼。”
“明長官,我汪曼春不是學破譯出身的。”
“汪處長,你的意思是,這一行你幹不了嗎?”一句擊中要害。
汪曼春頓時啞口無言。
“汪處長,我需要在短時間內看到你的實力和效率。”明樓不想再談了,他覺得談話可以結束了。
“明長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請教。”汪曼春鼓足了勇氣說。
“汪處長請講。”
“既然大家坐的是同一條船,你為什麽這一個多月來包藏得如此之深呢?你是不信任我,還是存心來耍我呢,明長官?”
“你不明白,我的汪處長。”明樓的眼睛凝視她片刻,忽然對她溫情十足地粲然一笑。他走到大玻璃窗前,說:“曼春,你來。”汪曼春跟着他的腳步來到窗前,窗外是一條柏油馬路。明樓放低了聲音說:“我今天是叫你認真看路來的。”
汪曼春愕然。
“曼春,你在76號可以心情輕松地看打看殺,或者換句話說,親殺親埋,身體力行。證明你已經是新政府強權下的鐵翼了。但是,你要記住,再強的巾帼英雄于亂世中始終都是依附強權的一翼而已。而新政府的羽翼将慢慢豐滿,所以,懂得收翼放翼,甚至剪翼,才是跻身為一翼的首選。我就是在替你剪翼,當面潑冷水的人,才是親人。你,明白我待你的心嗎?”
汪曼春感覺自己要被眼前這個男人給害死了。明樓的嘴可以把最不講理的話瞬間化為一段掏心掏肺的肺腑良言,她忽然又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畢竟明樓說出了“親人”這兩個關鍵字。
“師哥,我從沒想過要跟你起争執。”
“你呀。”明樓用手去推她的前額,“我們馬上要面對最嚴峻的商戰,最殘酷的政戰,最黑暗的暗戰。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刻,‘情戰’真的是微不足‘戰’了。”他似真非真地笑着,關懷着,甚至暗示着。
在明樓心裏,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汪曼春,松緊适度,這個絕妙“好棋”他要用在刀刃上。
因為一旦啓用,萬劫不複。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過渡章~~~~~~~~~~汪曼春的唯一克星就是明樓。
曼麗愛的真心酸,我寫的也心酸,我還沒有找到一個足夠讓我愛的奮不顧身的人,唉~~~~小說看多的後遺症就是看誰都不好,當然我老公宋仲基怎麽看都帥O(∩_∩)O~~~~~
☆、執行任務
一名随從進來報告:“會長,總裁室機要秘書李同知和岡田芳政已經到了。”汪曼春和梁仲春聽到這個名字,都同時一震。岡田芳政是日本特務機構“松機關”要員。
“請李秘書和岡田君到第二會客室稍候。”明樓說。
“是,會長。”随從出去了。
明樓站起來穿外套,對汪曼春和梁仲春說:“你們回去後,跟易先生商量一下,盡快拿出‘和平大會’安全保衛的方案來。”
二人立正稱:“是。”
明樓走向明亮且寬敞的走廊,幾名衛士和随行文秘跟着,一名秘書從樓梯上追過來,一邊跟着明樓的步伐,一邊報告:“會長,中央陸軍軍訓團政訓處長羅志強請急批軍費的條子來了。”
“誰開的條子?”
“說是周先生。”
“那就先從中儲銀行那裏給他調一筆款子。”
曼麗的店鋪開的有聲有色,本以為明樓将她忘記的時候,明樓突然給了她一個任務。
日本特使波蘭之鷹即将從香港啓程往上海視察上海軍隊的情況,明樓将刺殺此人的任務通過王天風交給了明臺,但是怕明臺不行,所以讓曼麗暗中協助。
曼麗立即收拾行裝去了上海。
孤狼在下面觀察,明臺坐電梯直接到四樓,他關上門,略微松開衣領扣,透了一口氣。他站到窗前,用手指撩開窗簾的一角,樓下很寂靜,從窗口可以看到對面客房的窗戶,有開的,有閉的,從打開的窗口能看見服務員打掃房間,有的客人在房間裏走動。他甚至能聽到客人大聲的咳嗽聲和服務員摁響門鈴的聲音。
忽然,房間電話響了,明臺收回身子,聽那電話鈴聲三長兩短,自動挂斷。這是孤狼的暗號,明臺開始行動。
他迅速走出房間,從樓梯下去,走到三樓。明臺走到房間門口,掏出一枚發卡,迅速打開房門。他進門後,立即反手反鎖好房門。
他直接走到房間裏一幅油畫框面前,取下畫框,畫框背後是一個保險櫃,他直接轉動密碼321,保險櫃自動彈開,裏面擱着一個狹長的盒子。
明臺把盒子取出來,放到地上,打開盒蓋,裏面是一套德國造新式狙擊步槍的部件。
明臺用最快的速度、最熟練的手法,組裝好了狙擊步槍。
他伏在窗格子上,目光沿着槍管延伸下去,分辨并瞄準對面的一扇關閉着的窗。
不知為什麽,明臺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了,手心微微沁出汗,他竭力調整自己的緊張情緒,他甚至在心底警告自己,集中精力,集中精力,集中精力!
他倏地把槍撤回來,他半蹲于牆扶着槍,冷靜了幾秒鐘。他告誡自己,每件事都會有第一次!他不是殺人,而是殺敵!
殺人和殺敵,輝煌和殘酷在一個特定的時間段內互相撕裂着。
明臺鼓足勇氣,拔槍決戰!
烏黑的槍管再次突破低垂的窗簾,在掩護的帷幕下,瞄準前方,開始靜靜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随着分分秒秒的推進,明臺的心愈來愈靜,靜到自己都仿佛凝固成了一幅靜止的畫。
對面的窗戶被一雙手輕輕推開了,明臺看見孤狼者打扮酒店打掃人員,朝自己隐蔽的方向發出“确認目标”的信號,把窗簾用紅絲帶綁起來。
做完一切,孤狼很快離開房間。
烏黑的槍管在浮動的半卷窗簾下搜尋目标,波蘭之鷹舉着紅酒慢慢品嘗着,人近在咫尺;明臺的食指只需輕輕一扣,便能定奪乾坤。
突然,出現兩個人在明臺的視線底。
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明臺長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拉開窗簾起五十秒之內,開槍射擊。
三個人各自分散在不同的角落裏,而且若是連發必定沒辦法打死這四個人,但凡是一個人死了,其餘的人也肯定會掏槍警惕引起麻煩,孤狼肯定能解決一個,他也能解決一個,那麽剩下一個人要怎麽辦?
只能開一槍,每個人只能開一槍,他跟孤狼合作這麽多個月,彼此默契早就潛移默化形成了,所以只要他一有動作,孤狼肯定跟得上。
那剩下兩個人呢?
怎麽辦?
不管了,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知道,如果只能開一槍,那麽必定是要解決波蘭之鷹!
他尖尖的耳郭敏銳地挺起,辨聽風速,明亮的雙眸宛如鋒刃寒光四射,從容鎮定地盯着瞄準器,手指彎曲,對準目标,扣動扳機!
幾乎是同時,有另外兩聲槍聲和明臺巧妙的吻合成一體。
子彈裹挾着風速,呼嘯而襲,兇猛地洞穿目标的頭顱,兩人在剛剛站起來欲逃命的瞬間,一人被擊中眉心、一人被擊穿太陽穴。
一切在瞬間靜止、終結。
明臺愕然,有一槍肯定是孤狼開的,但是另一槍是誰開的?!
明臺來不細想,蹲下來,快速拆卸槍支,快速歸位。
接下來,他有條不紊地挂上那幅油畫框,快速撤退。
反手關上門。明臺的背靠在門上,他的襯衣居然濕透了。
他太累了。
從接到任務起,就在飛機上颠簸,一路迂回,千方百計殺到這裏,總算不辱使命。明臺如釋重負般脫掉自己的衣服,他要放輕松洗個澡,去松軟的床上睡一覺。
哪怕此刻天塌下來,那一槍是誰開的他也不管了。
曼麗穿着黑色的風衣,面容隐在帽子下,月光隐隐約約,只看得出她下颌的精致輪廓,渾身氣息冷漠而淡然,她拎着一個行李箱疾步隐在黑暗裏。
波瀾四起的黑夜就像蟄伏的巨大的野獸,但黎明一來,明早的太陽卻還是照常升起。
但是今夜孤枕難眠的,卻還有孤狼。
作者有話要說: 孤狼是誰大家還不清楚麽?????見過曼麗的男的。。。。。。。。。。。
聰明的小天使快猜一猜嘛
最近痘痘暴漲,心如刀割【doge臉】
☆、重逢
這個都城總是蘇醒得太過于早,昨夜的浮塵還未來得及平定,昏暗下的路燈似是仍有昏黃色的燈光要透出來,細看時卻是晨曦的折射。街道邊的小攤點永遠是人滿為患,呼喊聲此起彼伏
香港皇家酒店被香港皇家警察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堵得水洩不通。
日斜的大道上,擁堵着各式各樣的人,有沒事做看熱鬧的群衆,有拉着黃色警戒線維持秩序的警察,有竄來竄去的各家報館的新聞記者,有戴着大口罩準備搬運屍體的工人,有日本領事館的負責人和港屬警察局英國籍高級督察,還有許多國籍不明、身份不明,卻感官敏銳的特工。
也有許多有錢人膽戰心驚,顫顫巍巍地問緣由,經理告知,今日下午三點一刻,日本赴華參加“和平大會”的代表,天皇特使高月三郎被刺身亡,同時遇刺的還有正欲前往華北戰場駐屯軍新任總參謀長多田喜二郎和他的随從翻譯一名。
據聞,槍手是埋伏在酒店的某一個房間,伺機而動的。槍擊發生的時候,日本天皇特使的客房門外,足足站着五名保镖。可惜,五名保镖一路追殺下去,根本就沒有看到刺客的蹤影。五名保镖發了瘋似的在環形酒店一樓截擊可疑分子,特別是那種手上拿着狹長盒子或提箱的人。
其中一名香港音樂學院的學生手上提的大提琴被日本保镖當場給劈開了,吓得那名學生又哭又喊。那學生家長也是大有來頭的,是在港督府做事的,于是,糾紛不斷。酒店裏那叫一個炸開了鍋。
正因為日本保镖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亂搜,引起酒店客人的強烈不滿,所以,等香港警察一到,這五名保镖也被臨時看管起來。
刺殺事件很嚴重,事關英、日關系,日方已經向英國政府提出強烈抗議。香港警察正在全力緝拿兇嫌。
酒店已經開始全面配合警察核查員工及入住客人。
曼麗一早起來就發現酒店被全面封鎖了起來,皺起眉頭,早知道昨日晚上就不該就近而入住這家酒店,I再者她也有私心,到沒想到給自己惹了麻煩。
“我只是想去外面逛個街,怎麽,這都不行?”曼麗本身就長得極好,眉目如畫,精致恬淡,此時她蹙眉都別有一股風味。
酒店侍應員眼睛都看直了,卻還是沒忘記,小聲讨好道:“對不起了這位小姐,實在是特殊情況,您就先忍忍,實在不好意思。”
“發生什麽事了?”曼麗不動聲色的問。
侍應員小聲抱怨了一句,臉上表情有些驚悚:“昨個晚上,日本天皇的一個大使被人槍殺了,這不,現在在查呢。”
“查出來了麽?”
“還沒呢,這下鬧得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解禁。”
“那我就不出去了,待會兒你能給我送一份早餐去5211麽?”曼麗微微一笑,眉眼舒展,彎成月牙。
那小哥紅着臉點點頭。
曼麗颔首道謝,禮貌而不熱絡,轉身從樓梯轉角離開時,突然感覺後背有人在盯着自己,眼神很是強烈,讓她的每一個毛孔都顫栗。
心裏有股不安在放大。
是誰發現了什麽麽?還是……汪曼春的人?
曼麗不敢回頭,連忙疾步走回房裏,三兩步就扣好了保險。
起碼呆在房裏是暫時安全的。
曼麗關了窗戶,拉上窗簾,□□藏在旗袍下,眼神始終警惕地盯着門把的方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被人敲了門。
曼麗高聲問:“誰?”
外面的人回答:“您好,是給您送早餐來的。”
“吃的你放在門口就好,我待會兒出去拿。”
“那好。”
曼麗往門口上的貓眼看了一眼,小心的打開保險栓,門口沒人。
曼麗便打開了門,正準備拿了早飯就回去,突然手腕被人用力的箍緊。
曼麗心一驚,條件反射地用腳去踹他下盤,正準備來個格擋過肩摔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還沒伸出去,肩就被那人箍住,動都動不得,遠遠看就好像曼麗被人從背後抱住一樣。
“你究竟是……”曼麗憤怒回頭,未說完的話卻在看到來人的那一眼就戛然而止。
那人已經比她高了很多,頭發剃成板寸頭,劍眉星目,眼神銳利幽深,眸光隐隐閃動着,抿着唇不說話,只是看着曼麗,手勁卻依舊沒放松。
手裏的早餐翻了一地,一片狼藉,散發着豆漿的濃香味。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目光複雜的盯着她,那眼神太晦暗深邃,曼麗無端被吸附進去,似乎隐藏了太多她無法讀懂的訊息。
“你……”曼麗清清嗓子,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說什麽,用力的抿了抿唇,正欲再次開口,沒想到他卻先開口了:“這三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再找你。”
他突然抿着唇,用力的抱住她,把她箍的很緊很緊,曼麗一愣,猝不及防跌進他的懷裏。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仿佛感染了曼麗的心跳。
“我真的,很想你。”他輕而易舉地把臉埋在她的肩窩上,張嘴說話的熱氣細細密密的噴在她的脖子,短短的六個字透出股無法言說的孤單和難過,還有失而複得的慶幸。
失而複得。
曼麗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你看我現在不是回來了麽?騎雲。”
郭騎雲不知道如何俗說,他只知道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這麽短短一剎那,自己轉過了多少念頭。
不是不怨恨曼麗,恨她莫名其妙就抛棄了自己,恨她,……三年來一絲消息都沒有透露。
可是再多的氣憤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煙消雲散了。
就想抱抱她。
想跟她說他很想她。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我們家小郭郭,被我冷藏這麽多章才放出來了。
好了明臺來了情敵了。
你們這群小妖精, 一有吻戲就出來冒泡,沒有吻戲就不愛我了,╭(╯^╰)╮伐開心要抱抱!
我要讓明臺誤會,灑狗血,一大缸的狗血!
☆、吃醋
曼麗的臉一向很有标示性,因為長得很好看,卻不同于一般流于表面的好看,是一種沉積多年的醇香,因此很容易就能看到她。
被身材高大的男人緊緊抱住,只留出半張側臉。
走廊的燈亮着,恰好在他們頭上攏出一個半個光圈,仿佛是戲劇裏久別重逢的男女主角終于相遇,全世界的光都照在他們身上,整個舞臺為他們點亮。
明臺雙手環胸,靠在拐彎的扶梯上,眼神陰郁地看着不遠處那對擁抱的男女。
心中不爽到了極點。
呵,沒想到孤狼看起來悶葫蘆一個,木讷的跟塊冰凍的木頭一樣,沒想到泡妞倒是很有一手。
他這手怎麽就擱曼麗她腰上了!礙眼。
他着臉怎麽可以貼在她脖子上!傷風敗俗。
大庭廣衆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明臺看的愈發刺眼,抿抿唇,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曼麗。”
曼麗聽見明臺的聲音後,扭過頭去看他,手卻還擱在男人背上,忘了收回。
明臺極其自然的順手将曼麗的手拿下來握在手裏,輕柔強勢地将曼麗往自己懷裏帶。
郭騎雲被明臺蠻橫的推了一把,這才有些不耐煩的看着他。
明臺擡眸看着對面面無表情的男人,這才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你跟曼麗認識麽?”
他的視線卻不在明臺身上,只是看了看驚愕的曼麗,這才抿着唇點點頭。
“曼麗,你怎麽都不跟我說你們倆認識,嗯?”明臺垂眸看着曼麗,語調輕柔,話裏話外都透出兩人之間的親昵。
曼麗只覺得有些許不自在,自從上次那個黑暗中的吻之後,她都不知道要怎麽面對明臺。
曼麗看看郭騎雲,再看看明臺,狐疑道:“你們認識?”
“當然認識,他是……我的一個不太熟的朋友。”明臺皮笑肉不笑,“對麽?”
郭騎雲雙手插兜,沒有理會,視線還是直勾勾看着曼麗,專注而認真。
明臺幾乎快炸了,兄弟,我跟你說話你能不能別這樣看着她?!好歹理我一下好伐?!
郭騎雲突然抿抿唇,突然冒出一句:“我餓了。”
明臺接話接的很快:“那你先去吃飯吧,我和曼麗敘……”
“騎雲,你還沒吃飯麽?”曼麗也好久沒見郭騎雲,心情很是雀躍,也想跟他敘舊敘舊了解一下他這幾年是怎麽過的,她笑意滿滿,眼睛彎成月牙狀,“我也沒吃,我們去哪裏吃一頓吧,邊吃邊聊。”
郭騎雲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嘴角,眼神裏是暖意:“好。”說完視線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明臺。
那一眼含義極其複雜,明晃晃的是挑釁。
好小子!
明臺被他激出了火,卻還是及其憋屈地跟上去:“……我也餓了,我跟你們一起吃飯。”
他們偷偷摸摸從後門溜去了百德新街的一家豪華餐廳。
曼麗還知曉他的喜好,但是并不确定他是否改變了,只是試着夾了一筷子的魚香肉絲放進他的碗裏,見他毫無疑義的吃掉,這才開心起來。
真好,他沒變,她也沒變。
明臺覺得每一口飯都難以下咽,恹恹地拿着筷子壓米飯,其實他也很喜歡吃魚香肉絲啊。
那個郭騎雲不就仗着跟她同住一個屋檐下嘛,他好歹還親過曼麗呢,明臺又想起那個吻,然後瞥了瞥曼麗嫣紅的嘴唇,耳朵悄然紅了。
眼前出現一雙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在明臺的碗裏:“你也多吃點。”
明臺微微一笑,這才高興起來,一臉滿足地吃了起來,還傲嬌的遞給郭騎雲一個眼神:你看爺也有曼麗給爺夾菜!
“那你現在在香港做什麽呢?”曼麗問了一句。
郭騎雲擡頭看了一眼明臺,後者眼神微動,郭騎雲這才說:“就是當保镖。”
“保镖?你要保護誰?”
郭騎雲看着明臺,曼麗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來保護明臺的?”曼麗有些揶揄。
明臺臉頰也染了一絲紅暈,卻又不能否認,只能悶悶地應了一聲。
曼麗心裏其實清楚的很,郭騎雲和明臺認識,又出現在酒店裏,昨晚除了她之外的另一聲槍聲,估計就是他開槍的。
郭騎雲無形中似乎代替了她的位置,跟明臺成為了搭檔,而且做得似乎比她好。
這樣似乎也挺好的,她一定會保護好他們,在以後一個人都不許死。
一頓飯吃了較長時間,東聊西聊地差不多也有将近晚上七點,明臺提議去看電影,于是三個人去了電影院,看了一場顧蘭君主演的電影《貂蟬》。
曲終人散。
黑夜底,寒風冷氣森森地在長街上回旋,三個人走在落葉蕭蕭的馬路上,港大的門口隐約可見了。郭騎雲落後一步,緩緩地跟着明臺和曼麗的步伐,不疾不徐,無聲無息。
三個人站在十字街心。
一陣凄婉哀傷的粵曲從街心燈下一把殘破的二胡中破繭而出,一個衰老的盲人用一雙略為顫抖的手熟練地拉着“下西歧”樂譜,扯着破鑼嗓子嘶啞地唱着。
“烽煙何日靖,待把敵人盡掃清,卿你奮起請纓,粉骨亡身亦最應……”
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突然莫名有了感觸。
夜裏的風吹的還是有些許冷意的。
風吹的曼麗的頭發四處飛舞,遮蓋了視線。
曼麗緩慢地捋過頭發,杏眸亮的異常,水潤水潤,能隐約在她眼裏看到細碎的星光。
“我們三個,以後,一定一定,都要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郭騎雲和明臺兩個男人,一個俊逸貴氣,一個沉穩端正,不約而同地笑了,笑的如此好看,他們說。
“一定。”
“一定。”
曼麗忽然瞪大了眼,幽暗的路燈下,一個穿着破袍子的男人急匆匆穿過小巷。
“怎麽了?”明臺見她神态反常,不由得關切地問。
曼麗的眼神突然變得冷酷淡漠,下颌精致的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她說:“我看到了他。”
“誰?”
曼麗冷笑:“還能有誰?我的好父親!”
明臺也看見了,曼麗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着,白皙的手背青筋爆出。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小天使指出一個大大的bug,孤狼是電視劇裏桂姨的代號,由于我沒注意,把孤狼這個代號給了郭騎雲,那以後如果我寫到桂姨,我就把桂姨的代號寫成孤鷹,這樣勉強能圓回來了哈哈哈哈。
其實這一章會讓我覺得明臺和郭騎雲才是一對【doge臉】【大霧】
曼麗(再見):原來我才是那個礙事的人。
明臺(深情):我才發現我最愛的原來是你,小孤狼。
郭騎雲(面癱):阿臺,我想睡你。
關燈XXOO。
劇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師
曼麗逆着風往小巷深處走着,腳底生風,眼神陰鸷,偶爾有飛馳的汽車開過,車燈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像極了面容嬌麗的羅剎。
明臺追上去,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低聲喝道:“你幹什麽去!”
郭騎雲抿着唇:“曼麗。”叫住她之後又沒什麽言語,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我要殺了他!”她說。
“殺誰?”
曼麗冷笑一聲:“還能有誰!可不就是我那個好父親,為了錢害死結發夫妻和親生女兒的好父親!”
“你,你沒看錯?”明臺問。
“錯不了。化成灰我也認得!”于曼麗咬牙切齒地說。“我寧可玉石俱焚,也要殺了他!”于曼麗的臉瞬間扭曲得厲害,一雙眸子毒焰四射,殺氣騰騰。
明臺也知道她家的事情,更是對她的父親沒什麽好感:“老天會收了他!”
“老天睜眼了,才讓我遇見他!”她像一匹烈馬一樣,陰毒盡顯。“他必須死!”
這時候反倒是郭騎雲攔住了曼麗,他的話不多,卻一字一句點醒了曼麗:“有些人,活着會比死了更難受。”
明臺連忙接話:“就是,何必一刀給了你父親痛快。”
曼麗的臉色陰晴不定,默默地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急匆匆的背影,冷笑一聲,自從他害死了母親以後,他們之間那少得可憐的血緣關系也随着母親一樣長眠于地下。
由于成功暗殺了波蘭之鷹,戴笠發手谕:“毒蠍淋漓血性,忠勇可鑒,特委任毒蠍為軍統上海站行動組組長,孤鷹為副組長,接到命令後,三日內赴任。盼堅忍奮鬥,為國建功,另外組織會暗中派曼陀羅随時協助你們,恭喜你們,出師了。”
郭騎雲一臉無所謂。
明臺好奇的問:“曼陀羅是誰?”
戴笠一笑:“都說了是暗中協助,自然是真人不露面,但你們放心,曼陀羅行動能力很強,不會給你們拖後腿。”
“聽代號名字倒像個女人的名字。”
“不錯,就是個女人,但是可不能小觑啊。”戴笠想起之前經毒蛇介紹與曼陀羅會面的時候,那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神,出神入化的槍法,以及料事如神的計謀,這才讓他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個女人。
明臺說:“那這次放假可以多給我些時間麽?”
戴笠笑了一聲:“抱歉,你要失望了,可還有任務等着你呢,不過在這之前,你們先去找王天風吧,他有話對你們說。”
王天風帶着明臺和郭騎雲沿着蕭蕭落葉鋪滿的小徑,走在寂靜的山林裏。樹梢上不停有水珠滴落,濕氣很重,空氣裏裹着新翻泥土的香,軍靴踩在泥上,一踩一個腳印,很新鮮的痕跡。
“明天你就要離開這裏了。”王天風口氣很淡,但是,明臺能從這淡淡的口吻中聽出老師的“難舍”之意。
“恨我嗎?”王天風問。
“怕。”明臺由衷地說,郭騎雲倒是很誠實,搖搖頭,安靜的當着空氣。
王天風失笑道:“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
“記得,在飛機上。老師盛氣淩人。”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目中無人。”
明臺笑起來,依舊很純很優雅。
“會想念軍校的生活嗎?”
“會。”
“軍校裏的人呢?也會偶爾想起吧?”
“會,除了您。”
“我在軍校裏,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孩子。有的送到了秘密戰場,有的送到了郁郁蔥蔥的荒冢裏,有的送到了血火紛飛的戰壕。這些孩子有的敦厚,有的清婉,有的溫和,有的烈性,都是好人。就算有貪生怕死的,也是好人。他們只是生錯了時代,來錯了學校,找錯了對象,走錯了一步。我的心也是肉長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送走你們,最難熬的就是等待,有的時候,等來你們立功的喜訊,有的時候等來你們失蹤的消息,一旦失蹤,你們的骨頭和血屑,你們的頭發和指甲,我都不可能碰到,那個時候,我就會到荒冢去,看看埋在那裏的孩子們……”
“為什麽不讓我們都戰死在沙場呢?采取這種極端殘忍的方式來考驗……我們。是人,誰不貪生呢?”明臺說出心裏話。
郭騎雲似有觸動,眼神波動了一下。
“是啊,我把貪生怕死的孩子送出去,會帶來什麽後果呢?一個貪生的孩子,會毀掉我們整個行動網;一個貪生的孩子,會圖自保出賣組織。你們一旦走出這個門,所有的危險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