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燈照影,昏黃的燈光與天光交織在一處,天上不時綻放着五彩煙火,天光斑斓地投射到街面上,滿大街的虛假繁榮。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們舉着小日本旗在街面上行走,一群麻木的中國人在膏藥旗下慶祝新年。郭騎雲從一個石庫門的小巷走出來,他壓了壓禮帽,低着頭,踩着青石板上的碎雪,很謹慎地往前走,沿途花燈挂滿了樹梢,紅色的彩帶紮在沿街鋪面的屋檐下,天空飄着雪花,看着滿天随風升降的雪,郭騎雲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加快了步伐。

曼麗的錦上添花已經關門了,梅冬幾個繡娘一早便領了賞錢回家過除夕去了,就剩曼麗一人在整理着店鋪,看到郭騎雲進來,曼麗的臉上有些欣喜。

“騎雲,你怎麽過來了?”

郭騎雲抿唇笑:“除夕夜就應該一起吃飯。”

“似乎你每次來找我都為了吃飯。”曼麗笑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 “我給你做了一套新的衣服,你趕快去裏面換上試試。”說着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郭騎雲。

郭騎雲愣愣的:“給我的?”

“當然是給你的。”曼麗嗔怪,“怎麽傻乎乎的。”

郭騎雲捧着盒子去了更衣室換衣服,出來的時候果然讓曼麗眼前一亮。

黑色呢料大衣,用的是上好的粗呢,筆挺闊直,長及膝蓋,在衣襟出用湘繡繡了一個雲字,精美異常,褲子柔軟,襯得他身材更為修長,郭騎雲有些拘束,有些不自在。

曼麗笑着說:“挺合身的,穿上暖不暖和,我特地給你做了兩層呢料,就是怕你冷,這衣服裏暗袋挺多,你可以放很多東西。”

郭騎雲的耳根罕見的染了一絲紅暈,眼睛裏亮晶晶的,語氣鄭重:“我很喜歡。”更喜歡為我做衣服的你。

郭騎雲語氣太過正經,到讓曼麗有些不習慣:“我們是相依為命的親人,不分彼此,有什麽可見外的。”

雖然不喜歡曼麗對于他倆關系定位為親人,但是郭騎雲喜歡她話中的相依為命這個詞,相依為命,這個世界上跟她相依為命的只有他,他的生命是她給的,他見證了她最少女的時刻,日後也一定有他在她身邊。

郭騎雲突然伸出手碰了碰曼麗的臉頰,正想開口說什麽:“曼麗,我……”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突然有人漫不經心地大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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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臺耳朵凍的通紅,穿着一身藏藍色的大衣,圍着黑色的圍巾,眉眼、頭發、肩膀上落了一層薄雪,漫不經心地靠在門框上,明明唇角上揚,張嘴說話的時候哈出了白氣,可是眸底像是蒙上了一層冰霜,帶着些愠氣和陰郁。

他在生氣。

可是,無緣無故,氣什麽?

曼麗說:“有事?”

明臺似乎更生氣了,硬邦邦的開口:“大姐讓我叫你們去明公館吃飯。”

郭騎雲對外宣稱是明臺大學時候的同學,因為家裏無父無母,這才跟着明臺回到了上海,惹得明鏡對郭騎雲又是疼愛又是憐惜。

曼麗愣愣的:“為什麽?”

“還能有為什麽,今天是除夕啊,當然要一起吃年夜飯。”

“可是我不是明家的。”

“會有機會是的。”明臺快速的回答,不給曼麗拒絕的機會,“就這麽說定了,把門關了,跟我回家。”

曼麗還想說些什麽,被郭騎雲拉住了手:“曼麗,既然明大姐有這番好意,我們就去吧。”

明臺眼神明顯不善的晃了過來:“你們還不快點,拉拉扯扯的幹什麽!”

多日未見,他神色依舊潇灑自如,眸光熠熠,眼神依舊明亮銳利,線條優美的下颌冒出了許多胡髯,卻還幼稚的如孩童一般。

曼麗搖搖頭,不理會他,側着頭跟郭騎雲說話。

小年夜,明公館貼上了春聯,挂起了紅燈籠,門口還挂着福字,廚房大廚們掌勺,正在做年夜飯,飄蕩着一陣一陣的香味,小厮們都得了新衣服,喜氣洋洋,這一晚也不用幹活,只等着廚房給他們開小竈,明公館一直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小年夜下人們可以休息,而且有衣服穿,也能圍在一起吃陸公館廚房大廚的菜肴,這是對他們的補償。這天晚上家家祭竈王,從一擦黑兒鞭炮就響起來,随着炮聲把竈王的紙象焚化,美其名叫送竈王上天。在前幾天,街上就有多少多少賣麥芽糖與江米糖的,糖形或為長方塊或為大小瓜形。按舊日的說法:用糖粘住竈王的嘴,他到了天上就不會向玉皇報告家庭中的壞事了。

明鏡難得穿上曼麗送給她的一襲淡紫色的裙子,披着毛茸茸的披肩,褪去以往的厲色,神色難得多了一絲溫和慈善,瞅着曼麗幾個進來了,笑道:“你們都來了,趕快坐下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醋意滿滿!下一章告白!!!!!!!講真!!!!!!!!!甜死人!

今天去考了三級,結果吧不知所雲,一個都沒聽懂,閱讀理解選詞填空全靠蒙~【手動再見】

☆、告白

曼麗笑眯眯道:“明姐姐穿這身真好看。”

“你這丫頭。”明鏡嗔怪,“成日沒臉沒皮的,嘴上跟抹了蜜一樣。”

“哎呀,還站在門口受着冷風吹幹嘛呀,都快進來呀,廚房的菜都端上來了,都進來吃飯吧。”胡嬸子在後面笑盈盈地說道。

也不知道是胡嬸子的故意還是無心之意,她坐在明臺的左手邊,挨着是郭騎雲。

不過,今晚菜色太過油膩,讓素來喜食清淡的曼麗多多少少有些不習慣。

明臺無聲地看了她半晌,然後低聲吩咐胡嬸子給她上了幾碟小菜,一碟腌的胭脂鵝脯,一大盅的銀耳燕窩,一碟蟹黃羹,一碟毫無一絲油光的素炒嫩筍被放在她的面前。

曼麗詫異地看着明臺,明臺拾起勺子舀了一勺蟹黃羹到她碗裏道:“是北平的師傅燒的,還挺地道的,你嘗嘗。” 明臺看了他,見他的動作做得如此自然毫不扭捏,心下一動,低着頭吃了起來,味道果然很好,讓素素食欲大開,吃了一小碗的米飯。

郭騎雲面無表情地看了半晌,手指微動,勺子裏的東西是他不愛吃的嫩筍,卻錯了時間,再也送不出去了,放在嘴裏嚼了嚼。

真苦。

夜色寂靜,寂寥,冷落,無人。明公館此時很是安靜,白日時所見的喧嘩與熱鬧,在此時沒有了。黑暗重重,沒有燈火,有的只是廂房裏映照的一點微光,還有就是草地上落有積雪的白光。

周圍的梅花傲然綻放着,發出幽幽的清香,蔭影濃重,曼麗擡起頭,望了望疏朗的樹梢,沒有樹葉,枝頭空曠,沒有語言,一副冷峻的神情。在濃重黑色的夜幕上,有一鈎微黃的彎月,弓刀似的,再就是稀疏的簡單幾顆星子,星子像是鑲嵌上去,遙遠而渺小,看上去就像是釘在天上的釘子。莫名的,曼麗就是覺得有些孤獨。

其實有許多事是你不用去想它,它永遠在那裏的,好似多少年前的一輪明月,它總是在你的心裏懸挂着。月的光茫遮遮掩掩,影影綽綽,寧靜而悠遠。進入月光便仿佛進入一種朦胧的夢境,而且你縱然知道它只是一個夢境,也讓你就那樣的想投入而不願醒來。

曼麗覺得有些冷,捂着手在手心哈氣。從嘴裏呵出的白氣袅袅升空,直至徹底融入寒冷的空氣裏。

“很冷?”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嗓音。

曼麗吓了一跳,轉過身看着他:“明臺?”

明臺雙手插着口袋,衣服沒有扣好,長身玉立地站在梅花樹底下,神色帶着些漫不經心,他走向曼麗,把拎在手上的披風給曼麗披上,他為她系好帶子的眼神及其認真,離她的距離很近很近,仿佛只要她一個擡頭,就能吻到他的唇。

“你怎麽在這裏?”

“醒酒。”明臺靠近的時候帶着一股綿延的酒香,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語句就像帶着醉意,密密地噴在曼麗的臉頰。

曼麗只覺得熱得不行,滿臉緋紅,虧得是夜色太過濃重,這才不被明臺看了去。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先講話,直到明臺開口,聲線微微沙啞:“想要看煙火嗎?”

“什麽?”

“我帶你去看煙火。”明臺突然拉起她的手,大長腿一邁,帶着她跑出了明公館。

直到很多年以後,直到明臺和曼麗都垂暮,垂垂老去,都忘不了這一幕。

年輕的男子眉目溫柔,語調含着醉人的寵愛,他說,我帶你去看煙火。而後緊緊握着女子的手,與她并肩看了一場舉世無雙的煙火。

他牽着她的手是溫熱的掌心,曼麗忍不住微微握緊他的手,而他似有感應到,握的更為用力,她的腳步應和着她的心跳,寂靜的道路上只聽得到她和明臺的腳步聲,一下一下,似乎周圍的場面一下子被虛化掉,就好像在漂浮不動的海裏面,四周悄無聲息,前方是明臺高大的背影,和冒着汗的鬓發,心裏那點不安孤單全被他所取代。

當他停下腳步時候,曼麗喘着氣這才發現他們到了河邊,然後就看到明臺對她眨眨眼,從隐蔽的石堆後挖出一大堆煙火,看到池曼麗吃驚的神色,明臺就跟小孩子一樣笑的無比純粹,沖她眨眨眼睛。

“你……這煙火……”曼麗難得有點口吃。

“我回明公館之前就讓阿誠哥買好了放在這裏。”

“為什麽?”

明臺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搖搖頭:“沒有為什麽,我心裏想帶着你來看,我就這麽做了。”

曼麗站在一邊,看着明臺笨手笨腳地把煙火擺好,點燃了一支煙,用煙去點燃引子,然後丢了煙,立馬跑到曼麗身邊。

下一秒,捂上了她的耳朵,曼麗沒有回頭,只是感受着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後頸那溫熱的酥麻感。

随着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寂靜,一團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煙火驟然綻放,鐵樹銀花,璀璨了整個天際。煙火的美麗,如此短暫,卻如此的奔放,如此熱烈。即使只有一秒的生命,也要做到最完美,開放的最燦爛。

曼麗哇了一聲,無數煙火重疊在一起,五彩斑斓,閃閃發光,天空也成了光的海洋,漸漸變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墜落下來,漂亮極了。

之後,他們只是坐在河堤邊,看着滿天無邊無際的煙火,心裏卻是從未過的寧靜。

也許是這一刻太過美好。

也許是這一刻身邊有他。

明臺仰着頭,突然說了一句:“我喜歡你。”

曼麗一怔,轉頭看着他的輪廓分明的側臉,他沒有轉過頭,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天空中綻放的煙火,似乎很是專注。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淡化了許多,反正這篇小說就是為了明臺和曼麗談情說愛的,有些劇情上的BUG我可能沒辦法避免,大家見諒啊

你們說!甜不甜!蘇不蘇!

下一章更新在22號!這幾天是臺風,小天使們要注意安全!

☆、不是一路人

明臺終究是沒來得及聽到曼麗的話,因為他接到一個緊急任務,刺殺汪芙蕖,必須連夜行動,明臺眸光深深,似是想說什麽,但是卻什麽都沒開口,看了一眼曼麗後,轉身離開。

76號的刑訊室裏,一片陰暗,潮濕。一股股黴味夾着腐肉的臭味撲面而來。有人拉開地下室的鐵門放明樓進去。明樓借着微弱的光線,掏出湘繡絲帕,捂住口鼻,慢慢地走下臺階。

他聽見了一個潑婦般的兇殘號叫。

“你去死吧!去死吧!雜碎!”

汪曼春用力、使勁地用軍靴踩着一名受刑者的臉部,受刑者的嘴巴、鼻子一片血污,伴随着一聲聲慘烈的叫喊,受刑者在血污間抽搐,雙手痙攣。汪曼春拔出手槍來,異常殘忍地、槍槍打在受刑者的肺上,受刑者的肺部一片血洞,被打成了窟窿。

受刑者終于解脫了酷刑。

明樓剛一進來,就目睹了汪曼春的殺人手段,冰冷的水池裏漂浮着一具年輕女性的裸、屍。

看到眼前的一切,汪曼春三個字徹底化為劊子手的符號。殘忍、惡毒、兇暴,殺人的機器。

他從“戀愛”到“放棄”,從“放棄”到選擇“利用”,整個過程曾經充滿矛盾、自責、自慚。但是,從今日起,他再也不用背負任何道德上的歉意和愛情上的愧疚了。

因為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畜生,而不是人。

一個清晰的殺人鏡頭、一具漂浮的女屍,無聲的控訴,足以摧毀一千次汪曼春嬌羞的回眸,一萬回珠淚盈盈。

明樓站在刑訊室的中間,靜得逼人。他的突然出現,讓汪曼春一時心慌意亂,有些手足無措。

汪曼春清晰地看到明樓眼中掠過的一絲厭惡的眼神,仿佛自己的心口受到尖銳利器的撞擊,她慌忙把手槍插回槍套,把雙手放到背後,好像自己手上沾了血似的,軍靴也很快從屍體的臉上挪了下來。

明樓發現了她的驚慌,他咳嗽了一聲,問:“他們是什麽人?軍統,中統,還是共産黨?骨頭這麽硬。”他把手帕揣回口袋裏,掩住眸中的一絲厭惡。

“他們什麽都不是!”汪曼春很頹廢,語調有一絲悲傷。“電臺被人銷毀不說,我叔父前幾日也莫名暴斃!這麽活生生的一個人,卻死了,肯定有內鬼!我要殺了他!”

明樓面上流露出一絲悲恸:“汪老先生……一定要為汪老先生找回公道。”

“這個傭人就是照顧叔父的,可是事情發生了也沒見到她人,她一定是奸細!”汪曼春惡狠狠的開口,她一看到明樓,瞬間語氣溫和下來, “不說了,師哥,你是特意來看我的?”

“是啊,今天是除夕。我知道你的習慣,凡除夕夜都是不肯回家的,我叫阿誠給你在‘綠波廊’點了草頭圈子和紅燒肉,濃油赤醬的,都是你平素最愛吃的。我都事先替你品嘗了一口,味道好極了。我和阿誠巴巴地給你送來。聽人說,你一直忙着工作,我就下來看看你。”

“師哥。”汪曼春眼圈一紅,“你為什麽還對我這麽好?我愛吃什麽也只有你記得。這個世上,沒人再記得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了。”

“嘿,大過年的,不許哭!”明樓笑起來,“這裏的空氣太污濁了,我們上去吧,吃完晚飯,還能出門散散步。”

鐵門重重地關上了。

鐵門外是荷槍實彈的衛兵。

他們從狹長的走廊走到高洋房外,西花棚下,那裏一座兩間的樓房就是汪曼春主管的電訊室。

西花棚的院子裏月光幽靜,彈痕累累的牆從明樓眼底劃過,提示着這裏随時随地都在殺人,有的時候是有目的地殺人,也有的時候是發洩郁悶而濫殺平民,這就是76號的鐵律。殺人掩飾膽怯,殺人樹立生存的信心。

兩個不同道路上的人,形影不離地走在一條路上。

雪地裏,有一把很大的黃色傘撐着,街燈下,一口大鐵鍋裏熱氣騰騰地翻炒着栗子。棕色的栗子和無數黑糊糊的石子被一個大鐵茫子來回翻動。刷、刷、刷……有節奏地把一股股栗子誘人的酥軟香飄送到小巷深處。

香氣和熱氣,勾引行人留駐,掏腰包。

明臺從小巷裏走出來,被溫暖香甜的氣息所吸引,忽然,他看到一個嬌小清瘦的背影,穿着厚厚的夾襖,站在前面,聲音溫和柔軟:“老板,稱半斤吧。”

“小姐,半斤也要一塊六角的。不如你買一斤,我收你三塊錢。”小販說。

明臺走過去,和那女子肩并肩,說:“來一斤,我請客。”曼麗一回眸,看見明臺,她杏眸睜圓,整張小臉陷在毛絨絨的圍巾裏,嬌俏的緊,她眼眸裏還有一絲錯愕:“你回來了?”

明臺揉揉她的頭發,笑道:“不回來我還能去哪兒?”

曼麗看着他,見他坦蕩自然的別無二致,就好像那日告白的人不是他一樣。

小販知道二人認識,用一個紙袋裝了熱乎乎的糖炒栗子遞給曼麗,明臺從口袋裏摸出三塊錢的法幣遞給小販。

“謝謝。”曼麗說。

“有什麽好客氣的,我……”明臺撓撓頭,突然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只能笑了笑。

曼麗撲哧一聲笑了,眼眸彎成兩道月牙,在街燈下,她把手伸進熱乎乎的紙袋,摸出一顆栗子來,用指甲掐了皮,剝殼除膜,輕輕地掠取了柔膩香甜的栗子肉,托在柔柔如玉的掌心,遞給明臺。

“吃一個吧。”

明臺有些陶醉于她剝殼剪栗的動作,滿溢着幽甜的小情趣。

他們并肩走起來,步子很慢,拖着月光的清輝,帶着滿鞋底的碎雪,吃着香甜的栗子,心境清澈,竟如流冰春水。

“小野先生……”這時,突然一個略帶驚喜的女聲響起,明臺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穿着淡紫色大衣的程錦雲,畫着典雅的妝容,頭發成了卷發,披在肩上,眼裏慢慢的是欣喜,“先生你也在這裏?”

是程錦雲,曼麗的眸光突然又冷又淡,眼波流轉,就好像眼裏落了雪花,微微的冰冷,心裏還有些微惱,他們之間還是有聯系麽?

明臺不動聲色的皺皺眉,然後看着曼麗板着臉,心裏突然悟到了些什麽東西,嘴角微微上揚。

作者有話要說: 程錦雲就是一個愛情的催化劑~~~~~~~~

對于曼春的結局,可能……不會很好~~~~~~大家手下留情喂。

最近忙着考試,反正有時間上來更新,更新時間不定時,大家麽麽噠(づ ̄ 3 ̄)づ

☆、過招

“惠子小姐,你好。”

程錦雲看着英俊儒雅的明臺,穿着質地上好的呢子衣服,早已經忘卻了他曾罵過自己,一臉喜不自勝:“先生是回來過年?”

“是的。”明臺依舊分心去瞅曼麗的臉色,啧!這會兒為什麽看不出高不高興了?

曼麗敏銳的雙眼不留痕跡地掃過明臺,見他不反感,心裏越發越煩躁。

“先生在上海幹什麽?”程錦雲也分心看了一眼他身邊的曼麗,長得卻有幾分姿色,不施粉黛,不過穿的倒是略顯寒酸,天青色的對襟棉襖,發飾也沒有,只是用絲帶綁了綁頭發,是先生家的傭人麽?

“長居住在上海,偶爾做做小本生意。”

“那可真是巧了。”程錦雲笑道,“我也許會留在上海,要看時局。還要看我有沒有力量在上海站穩腳跟。”她言下之意,是要設法在上海占一席之地。

“世界一片焦土,我們也只能做好本分工作。雖然現在看起來是豺狼當道,我相信,豺狼遲早會被消滅幹淨的!”

“嗯。”明臺心不在焉的點頭,曼麗一直低着頭卻不說話。

程錦雲一直與他聊着天,也跟着他們一起走,惹得曼麗一路上更加悶聲不吭。

街心挂着兩幅巨大的電影海報,《花木蘭》和《白蛇傳》。明臺低頭小聲地問曼麗:“你喜歡看電影嗎?”

曼麗擡起頭冷冷地看了一眼海報,聲音也十分冷淡:“不喜歡。”

“先生你喜歡看電影?”程錦雲雖然很奇怪明臺問傭人看不看電影,但這時候找到話題的她眸光一亮,“我也喜歡,我比較喜歡看白蛇傳,喜歡白娘娘為了許相公奮不顧身,這麽美好的愛情讓我感動。”

曼麗突然似笑非笑道:“那我跟這位惠子小姐的看法不同,我雖然也喜歡白娘子跟許相公的愛情,但是,白娘子如果不跟許仙在一起,就不會讓他遭受本該不必要遭受的磨難,讓身邊其他人受到了傷害,也讓他苦心癡癡等了白娘子很多年,雖然他們很相愛,可是這種相愛是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你還覺得美好?”

程錦雲一張臉青了青,随即勉強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看來我跟這位小姐不是一路人。”

明臺看着伶牙俐齒的曼麗,忍不住失笑,可不可以理解為她在吃醋啊?

“不知道這位小姐怎麽稱呼?”程錦雲禮貌地問。

“姓于。”

程錦雲也知道曼麗不願意多交流:笑道:“于小姐侍奉了先生多年麽?看着你們倆如此熟稔,到讓我羨慕起來了,我身邊卻沒有一個一起長大的朋友。”

“侍奉?”曼麗咀嚼着這兩個字,莞爾一笑,也不過多解釋,“青梅竹馬這樣的這也是緣分。”

不遠處一股沁人心扉的梅花香氣飄來,一株梅花樹在巷口綻放着花朵和清香。

“梅花巷。”程錦雲興致勃勃,站在梅花樹下,她的大衣擺在風雪中飄揚,體态淑儀,“多好的梅花啊。”

“喜歡梅花嗎?”明臺側過頭問曼麗。

“喜歡。”曼麗是真的喜歡梅花。

“我替你摘幾枝。”

“別摘了,花留在樹上看看總是好的,摘了反而沒了靈氣。”曼麗勸阻了一句,這些美好的事情留着反而讓人看着心裏暖心一些,總覺得這個世界美好了很多。

“那不如先生替我摘朵吧,我倒是喜歡把喜歡的東西放在身邊,我想要的都會拿到手。”程錦雲看着曼麗,嘴角微微上揚,“這樣更容易放心不是麽?”

曼麗沒有理她,明臺倒是有紳士風度應允了下來。

“一枝梅足矣。樹底很滑,別摔着。”曼麗囑咐他小心。明臺跑過去,攀上樹枝,很快替她摘了一束梅花來。

明臺遞給程錦雲,動作恰到好處的疏離溫和。

程錦雲拿在手裏,放在鼻尖下聞了聞香氣,說:“真香,聞香識人,我可以問一下先生你的名字麽?”

曼麗一怔,似笑非笑地看着程錦雲,出手倒是快準狠。

明臺笑的溫和,語氣卻有些強硬:“惠子小姐,你還是叫我小野先生吧,素來在外面做生意,向來不拘小節,名字什麽也就無所謂了。”

程錦雲落落大方一笑:“小野先生,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真正了解一下彼此的。”

明公館的書房裏,明樓穿着黑色的大衣,一臉凝重地看着書桌上的文件。

“電話查得怎麽樣?”明樓問。

“我今天給守在大華賓館裏的內線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汪處的情況。昨天淩晨兩點左右,總臺顯示,她的确接到了一個外線電話,很奇怪,電話是從蘇州打過來的,沒有監聽到談話內容。”

“76號的格局要變了。”

“對我們有利嗎?”

“現在還很難說。”明樓坐下來。

阿誠說:“您吩咐我從機要室的‘銷毀間’下手,獲取一些日本軍方來往公函,很困難。我想法子弄了些碎片回來,複原了幾份有關第二戰區的炮火封鎖線區域劃定的文件。我擱在您文件抽屜的第三格裏。”

明樓伸手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拼湊好的文件。阿誠很用心,文件經過重新粘貼、吹風、熨幹,放在桌面很清爽。

“大姐前天在上海銀行租賃了三個保險櫃,其中有兩個當天下午就有人存放了貴重物品。估計大姐是在替他人作嫁衣裳。”

阿誠将一張很薄的小卡片放到明樓書桌上,上面是三個保險櫃的號碼。

“梁仲春有一個妻弟叫童虎,最近在外面很嚣張,抓了不少青年學生和抗、日激進分子,沒有一個是貨真價實的。梁處卻處處炫耀,替妻弟撐場面。汪處與梁處遲早會有一場惡仗。”

“好。真的能夠狗咬狗,就再好不過。阿誠你辛苦了。”

明樓翻閱那一份粘貼過的複原件,雖然有些文字遺失、有些數字模糊不堪,但是,依舊能夠看到全貌,破損的文件裏隐隐約約凸現出濃濃硝煙,炮聲滾滾,從各條劃定的封鎖線可以推算出整個第二戰區兵馬調動新格局。

明樓用紅色的鉛筆勾出明晰的記號。

他一臉嚴峻,這是第二戰區的背水一戰。

一旦自己的棋局生成,險象環生,一舉三得。但是,這枚“死棋”很難逃出他設下的“圈套”,必死無疑!這才是自己最為擔心和最為憂懼的一件事。

怎樣做,才能讓“死棋”于萬死中覓取一生呢?

他陷入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23號的一更!!!!!!!!!奉上了

最近背書背的頭昏腦漲,簡直想懸梁刺股,秉燭夜讀,奈何寝室有無線電腦空調手機,看書也就是個形式主義了【手動再見】

☆、變相的相親

早上的陽光很好,很絢麗。明家公館的草坪上,一地都是昨天夜裏綻放後的花炮彩屑,一片浸了水的紅色和冰水沾親帶故地黏着落在濕濕的草坪上,滿眼都是新年紅色的喜慶餘晖。

明鏡一起床就在客廳打了很長時間的電話,笑語盈盈,連聲應了好幾聲,這才挂了電話,臉上還是喜色。

明樓和阿誠一早就去辦事處了,明臺惺忪着眼睛打着哈欠下樓,懶洋洋道:“大姐,你這大早上把我叫起來玩的是哪出?”

“混小子,怎麽穿衣服都沒個正形,不是說了麽,今天穿那套粗呢西裝,大姐特意給你準備的。”

“幹嘛穿那個?”明臺打了個哈欠。

“大姐有個遠渡重洋的好友,現如今她回來,自然是要聯系一下。”

“那叫我出來做什麽?你們倆之間寒暄就好了,我不去。”

明鏡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我弟弟這麽帥氣英俊,當然得帶出去撐撐場面,再說只是吃一頓飯,有什麽不滿不想去的。”

明臺笑了:“大姐你一個人就可以撐起場面了,哪個人敢不買明氏總裁的賬。”

“別貧嘴,快去換!待會兒直接去福州路“一品香”西餐廳,大姐在那裏等你。”明鏡吩咐下人去取那套西裝,遞給明臺。

明臺推門走了進去。有服務生立即上前,問他預訂的位置。他說是姓明的。服務生立即恭敬地引他入包間。

明鏡和蘇太太坐在一起,看見他進來,明鏡趕緊叫他。

“你這孩子,說好了時間,怎麽來遲了?就算是要讀書,也不能讓人家程小姐等着你,太不禮貌了。”明鏡的口氣有嗔怪,有護短,有暗示。

明臺的視線從明鏡的臉上移開,落在對面那個穿着紅黑格子大衣的女人,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這可真是一頓飯啊,只怕是吃了有些消化不良。

“大姐,您這飯吃的我可真是勉為其難了,以後這種飯局都不要叫我了。”明臺落座後在明鏡耳邊耳語。

明鏡笑語盈盈,卻低聲道:“這姑娘是個好人家的,知書達理,性格溫婉,你多接觸接觸,日後真成一對了也未嘗不可。”

“我有喜歡的人了。”明臺皺眉。

明鏡瞥了他一眼:“少給我惹幺蛾子,這個借口甭給我用……慧娟,快吃,我記得這家店口味不錯”

蘇太太含笑道:“都是年輕人喜歡吃的,我已經老了,吃不得了,對了,這位就是明臺吧,現在長得如此英俊了,你還記得不,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說實話明臺已經全無印象,但是還是禮貌的笑笑:“蘇阿姨過譽了。”

明鏡笑着問蘇太太旁邊的女人:“慧娟,不介紹一下你身邊美麗的小姑娘?”

“這位是我表妹,程錦雲。”

程錦雲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嘴角勾起柔媚的笑意:“你好,我是程錦雲。”

明臺伸出手與她交握,很快便縮回手,禮貌而疏離,他自我介紹,說:“我叫明臺。”

“我知道。”程錦雲意味深長地說,“久仰。”

明鏡笑着問:“錦雲小姐,平常喜歡……讀什麽書?”

“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揀些常用的書來讀。”

“好巧,明臺也喜歡看書,你們倆肯定有共同話題。”

飯吃到一半,明鏡就和蘇太太逛街去了,留着程錦雲和明臺兩人坐着。

明臺見明鏡走了,也想起身離開,卻沒想到程錦雲搶先一步開口:“小野先生?亦或者是讓我稱呼你為明先生?”

明臺雙手抱胸,擡眸看着她:“程小姐的意思我不明白,小野先生是小野先生,明臺是明臺,兩人為何會淪為一談?”

程錦雲笑了,啜了一口咖啡:“我知道,不過這上海真是小,你說對嗎?明先生。”

“上海說大也不大,但是有人有心自然也就小了……不過抱歉了程小姐,我還有事,沒心思與你一起喝咖啡,再見了。”明臺大步離開,絲毫不留戀。

程錦雲臉色微微發青,喝完了一整杯咖啡,這才微微一笑,明臺,你可是我程錦雲看上的人。

轉眼是一個月後,曼麗在一次執行任務當中無意被梁仲春的弟弟童虎跟蹤了,暴露了真面目,現在對方在暗,曼麗着實覺得這事情有些棘手,但是她沒打算告訴任何人,準備自己解決。

夜色迷離,天空灰蒙蒙的,落着小雨。細雨紛飛的街道上,明臺穿着長而寬的黑色皮風衣,戴着一副黑色皮質手套,站在昏黃的街燈下。他脫下皮手套,修長的無名指上戴着一個明亮的翡翠鑽戒,他的目光銳利地盯着街對面的一家月色咖啡館。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名牌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

他身邊有不少洋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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