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姝婵雙腳騰空被拎了起來,兩只小腿在空中不斷踢着,她一面鬧騰一面哭,終于是做出了這個年歲的小孩應有的反應。
“你哭個啥!小娃娃就是煩人,再哭我揍你哦!”
溫姝婵才不會就此罷休,她知道他們不會傷她性命,至少在打成目标之前,是不會傷她的,索性就咧開嘴肆無忌憚的嚎哭起來。
正嚎着,門被忽然推開,莫塵垚被一腳踹了進來,整個人撲倒在地上,接着門外那人就道:“放下她,出來大哥找你有事說。”
屋裏這個愣了愣,将溫姝婵也丢在了地上,随他一道出去了,臨關門前,踢莫塵垚的那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
溫姝婵心裏充滿疑惑,方才偷聽的事還在腦中萦繞,可她不敢多問,只得繼續裝害怕。
莫塵垚拍了拍腿上的灰,過來扶她道:“五妹妹可傷到了?”
溫姝婵點了點頭,一雙被淚水沖刷的大眼睛看着委屈極了,她哽咽道:“腳磕疼了……”
莫塵垚輕輕脫下她鞋襪,右腳腕上有些紅腫,應是方才被丢下來時扭到的,莫塵垚蹙着眉頭小心翼翼幫她揉搓着,也不知為何,莫塵垚越揉她越覺得痛,最後只好按住他的手道:“垚哥哥,別揉了,我不想待在這兒,我怕。”
莫塵垚幫她将鞋襪穿好後,從衣袋裏摸出了一根細細的煙花棒,溫笑着對她道:“本來是想看完燈展再送你的,沒想到竟要在這裏派上用場。”
溫姝婵微微一怔,很快她回過神來,壓低聲道:“這兒的枯草多,咱們将它點燃!”
莫塵垚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五妹妹果真是極聰慧的。”
兩人将枯燥堆放在了門前,很快那堆草就着了起來,屋外守着的人将門踢開,火星濺到他褲腿上時,他怒罵了幾聲,便一個健步跨了進來。
正要抱起立在中間的溫姝婵時,一個粗木棒便敲在他後腦上,咚地一聲,整個身子砸在了地上。
“快走!”莫塵垚上前将拉着溫姝婵就跑。
畢竟逃命要緊,溫姝婵也顧不得腳上的疼痛了,幸好廟外無人,她們便沒命似的一路朝着光亮的地方奔跑。
這時天色将明,城內的赤巾軍多數已被抓獲,還有少部分逃出了城外,搜城的禁軍看到莫塵垚和溫姝婵時,溫姝婵将脖子上挂着的那塊兒金鎖交了上去。
上面刻着一個溫字,這是忠國公家的孩子,禁軍統領立即牽來一輛馬車,要親自送他們回溫府。
回去的路上,溫姝婵低頭不語,莫塵垚猶豫了一陣,終于是問了出來。
“五妹妹在廟裏的時候,可聽到什麽話了?”
溫姝婵先是搖了搖頭,随後裝傻似的忽然道:“好像聽到哥哥的聲音了。”
莫塵垚臉色微變:“聽到我說什麽了?”
溫姝婵想了想,緩緩道:“哥哥說,祖父不會來救我……”
她拉着莫塵垚衣袖,望着他抽泣道:“為什麽啊,祖父和爹爹為什麽不願意救我,哥哥說的是真的麽,嗚嗚嗚嗚……”
莫塵垚暗暗松了口氣,他用黑乎乎的小手替溫姝婵抹掉了眼淚,在看到小臉上留下了一道黑痕時,眼神中那抹複雜便逐漸散去。
“不會,我是騙他們的。”
說着,他将溫姝婵摟在了懷中,像是哄小孩入睡那般,輕輕在她肩上拍着。
其實莫塵垚在廟外說得那番話,溫姝婵并沒有放在心上,她并不是一個脆弱的三歲孩童,前四世的經歷讓她已經明白,對于世代忠于帝王的溫家來說,她的确算不上什麽,當年可以不顧她的意願将她強嫁入莫家,如今也定不會為了救她去做任何對大俞不利的事。
但只有将重點放在這裏,莫塵垚才不會起疑。
她靠在這個小身板上,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溫姝婵不怎地,耳根就紅了一圈,她使勁兒甩了甩頭,從莫塵垚懷中坐起,目光不經意掃過了莫塵垚空蕩蕩的脖頸。
他那塊兒從不離身的玉佩呢?
莫塵垚是個很機敏的人,他感受溫姝婵有些異樣,便直接問道:“妹妹在看什麽?”
溫姝婵也沒回避,擡手指了指:“哥哥的玉佩?”
莫塵垚想也沒想便道:“方才跑的時候丢了。”
他沒有失落,沒有疑惑,甚至沒有想要尋回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那麽回了一句。
如果沒有前幾世與莫塵垚的接觸,溫姝婵可能會被糊弄過去,可她清楚的記得,前世時,那塊兒玉佩對于莫塵垚來說有多麽重要。
他如此珍惜的一塊兒玉佩,掉了的時候他會沒有感覺麽?前幾世帶了數十年都不舍離身的東西,他不想尋回麽?
溫姝婵不信,這當中定有古怪。只是今日獲得的信息量太多了,這副小身子又疲憊至極,她一時還沒有辦法能夠清晰的将整個事情理清。
回到溫府的時候,阖府上下都迎了出來,鄒氏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将溫姝婵緊緊按在胸口,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了,鄒氏也不肯将她松開。
泡過香浴,溫姝婵将事情的前前後後與鄒氏講了一遍,當然,在廟中偷聽到的那段,她刻意隐了過去。
鄒氏一面幫她給腳腕上藥,一面忍不住默默落淚:“萃茶是個忠心護主的,娘不會虧她,待明日天一亮,娘便讓你爹親自去莫家答謝。”
待填飽肚子整個人躺在床上後,溫姝婵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終于有工夫将事情在腦中理一遍了。
前四世她三歲的記憶雖然很淺,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她從未看過萬神燈。
也難怪鄒氏不帶她去,前四世的溫姝婵是個柔柔弱弱的嬌女,從小就是個怕生的性子,鄒氏自然不願帶她抛頭露面。
今世的她卻不同,為了和莫塵垚鬥法,她能吃能喝,活得像個小人精似的,見她的沒有不喜的,鄒氏便想帶她出去走走,見見世面,這才有了被擄之事。
昨夜一劫,雖然驚險,但不算白受罪,至少她了解到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莫塵垚與王家關系匪淺,而王家又與赤巾軍有關,不然那幾個赤巾軍不會刻意将他們放走。
在莫塵垚拉着溫姝婵跑出廟外的時候,溫姝婵就反應過來了,他們是被放走的,而不是逃走的。
就算再蠢,幾個成年男人也不會留給兩個小娃娃逃跑的機會。
所以她可以肯定,這個王家絕對是一個重要的線索,也許這才是莫塵垚造反的關鍵!
溫姝婵想了許久,前四世并沒有這樣一個家族出現,而莫塵垚身邊,似乎也沒有一個姓王的重要人士。
想着想着,她那雙眼皮便合在了一起。
…………
大俞建國以來,首次有逆賊直闖入洛京城內,朝堂上大為震動,禁軍統帥,京兆尹,兵部……凡是與洛京城安有關的官員,皆被小皇帝呵斥了一番。
這當中有人被革職查辦,有人被降職,還有的直接被打入了天牢。
溫良忠怕朝堂不穩,勸解了幾句,小皇帝俞厷直接冷臉道:“溫大人是覺得自己可以替朕拿主意了?”
溫良忠怔了一下,随即跪地:“臣不敢。”
“身為朕的輔政大臣,有逆賊闖到了朕的身前,刺傷了朕的母後,難道你以為你沒有一絲過錯?”
俞厷額上青筋尤見。
“你們溫家是先帝封的忠國公,世代承襲,你卻連朕的安慰都守不住,這樣的忠有何用?”
溫良忠欲要再言,俞厷卻直接擺手:“回去好好思過!明日你不必上朝了。”
溫良忠愣了片刻,被宦官喊了一聲,才匆忙起身退了下去。
待他走後,俞厷松了口氣,擡袖擦掉了額上的細汗。
他起身來到大殿後的寝房,龍榻上一個曼妙的身姿朝他招了招手。
俞厷脫下金靴,爬上龍榻:“母後說得對極了,那老頭果然不敢吭聲,早知如此,朕前幾年就罷免了他,這樣就不用聽他整日唠叨了。”
雲氏撩開薄紗,一團雪白露了出來,她柔聲慢語,如一縷勾人的青煙:“陛下莫要急,忠國公在朝中勢力不容小觑,啊……”
俞厷将那團白雪噙入了口中。
雲氏白皙的臉頰泛起一片誘人的紅雲,她低聲地哼道:“陛下切記,過些日子還是要将他請回朝堂的,他始終是先帝定下的太傅。”
然輔政之臣一職,怕是溫良忠便不能夠再勝任了。
前幾世時的溫家便是如此,俞厷逐漸成年,溫良忠的職位就越來越輕,最後不過是一個空有名號卻無實權的閑職。
這對溫姝婵影響不大,她現在最關注的還是莫塵垚,為了追趕他的進度,溫姝婵依舊每日泡在書房內。
王家的事她暫時埋在了心底,現在的她還沒有任何能力去查,等她有能力之時,這件事定會被翻出來好好研究一番。
如此風平浪靜了半載,入秋時,大伯溫實淵終于回京,一道來的還有那個鼎鼎有名的武師嚴鶴飛。
溫辛安連蹦帶跳沖到溫姝婵面前,得意地揮着樹杈:“嚴師父來了,嚴師父來了,爹爹說我要學武了!”
溫姝婵小手一抖,毛筆頓時滾落在地。
不好,莫塵垚要習武了!
老溫:你的玉佩呢?
小莫:丢了。
老溫:我不信,這麽重要的東西,你不心疼?
小莫:一塊兒玉佩而已,有什麽重要的。
老溫:別以為我不知道,上一世咱們同房的時候,你都不肯摘下來!(把我都硌疼了)
小莫:咦……咱倆同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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爍隐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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