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還好院子裏有匹魯叔的馬,溫姝婵也沒來及進屋打招呼,在院內喊了一聲,便騎着往溫府趕去。

來到昨日雅和院的南牆邊上,鄭旦一早就在此候着了,見她過來,鄭旦趕緊迎上去,牽過馬道:“這一夜我都不敢合眼,姐姐怎麽才回來?”

溫姝婵沒多解釋,只是叫他放心,随後不過三兩下,便穩穩落在了牆內。

一擡頭,瞬間睜大了眼。

溫辛恒舉着傘,冷聲對她道:“愣着作何,還不趕緊回屋換身衣裳!”

一宿未歸,還被哥哥抓了個正着,溫姝婵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她也不敢多廢話,趕緊就向屋內跑去。

萃茶正在屋內踱步,明明這天已經涼了,她卻急得一頭大汗。

見溫姝婵進來,她忙迎上前幫她脫蓑衣,忍不住叨叨了起來:“半個時辰前,夫人屋裏來人尋小姐一道去用早膳。”

溫姝婵來到銅盆前擺着帕子道:“你如何說的?”

萃茶道:“奴婢就說小姐昨日一宿未眠,天亮了才剛歇下……”

擦完臉,溫姝婵點了點頭,萃茶這理由找得不錯,鄒氏定以為她不舍溫實誠,所以睡不着覺。

“可、可半刻鐘前,三少爺過來了,也不進屋,就是在院裏等着,就好像、好像……”好像是專門在等溫姝婵翻牆回來似的。

後面的話萃茶沒有說出口,溫姝婵心裏已經明了。

“還沒好麽?”外面溫辛恒又揚聲催促道。

溫姝婵忙應了一聲,也顧不得吃東西了,換了衣裙便趕緊出去了。

這是溫實誠第一次出遠門,阖府上下皆在府門前相送,溫良忠和秦氏在最前面拉着溫實誠一直念叨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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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姝婵四下張望了一番,并沒見到莫塵垚的身影,且連鄒氏都不在。

她問溫辛恒:“娘呢,怎麽沒來?”

溫辛恒輕嘆一聲道:“不來也好,早膳時娘便是一直哭着吃的……”

溫姝婵點了點頭,以爹娘這幾十年的情意來看,若是鄒氏此時在場,定會忍不住大哭出聲來,然而送人最忌諱大哭,所以鄒氏特意避開不敢相送。

一一告別後,溫實誠鑽進了馬車,溫姝婵和溫辛恒騎馬跟在其後相送。

一行人來到洛京東城外,溫實誠從馬車內下來,對着一對兒女道:“就送到這裏吧,快些回去。”

溫姝婵眼眶微紅道:“爹爹答應婵兒的,一定會盡早歸來。”

溫實誠含笑着點了點頭,顫着嘴唇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道:“照顧好你娘。”

說完,他轉身又上了馬車,溫姝婵望着馬車,不由擡袖擦了擦淚。

然馬車剛才走了幾米遠,身後便傳來馬蹄疾奔的聲音。

“溫伯父!”莫塵垚揮手高喊着。

他換了身衣裳,背後挎着個不大的包袱,正在快馬加鞭的向這邊沖來。

車內溫實誠聽到了聲音,忙将馬車叫停,他一掀開簾子,見是莫塵垚,便又下了車,溫姝婵兄妹也牽着馬走了過來。

莫塵垚跳下馬來,上前沖溫實誠拱手道:“溫伯父,侄兒來晚了。”

溫實誠還以為他是來相送的,還頗有幾分感動:“不晚不晚,垚兒能來相送,便已是難得。”

莫塵垚卻擺手道:“侄兒是打算與伯父一同前往。”

“嗯?”在場之人皆為震驚。

尤其是溫實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魯江的情況,自然是不允,他忙搖頭道:“不可,快随恒兒一道回去吧。”

莫塵垚又是拱了拱手,一副定要同去的語氣道:“侄兒已同家父家母說過了,他們皆為應允。”

溫實誠很是驚訝,不過随即一想,莫家夫婦可能并不知魯江情況,所以允了此事。

溫實誠不由嘆氣道:“不能胡鬧,那魯江……”

他說着,擡眼看了看身邊的兒女,又将話給咽了回去,只是擺手道:“回去吧,伯父不能允你胡鬧,開年便要春闱,你還是将心思放在科舉上為好。”

以莫塵垚的文才而言,中個二甲進士是不成問題的,然他若是跟溫實誠去了魯江,那春闱定會耽擱下來。

誰知莫塵垚卻道:“既然伯父不允,那麽侄兒便一直跟在伯父身後,就當游歷了。”

“你、你這孩子!”溫實誠擡手指着他,聲音都有些發顫,然而莫塵垚依舊是一臉堅定,似乎不管他說什麽,他都不會改變想法。

最終,溫實誠長嘆一聲,揮了揮袖轉身向馬車走去,他沒有再說話,便算是默許了。

“爹,”溫辛恒忽然出聲:“恒兒想随爹……”

溫實誠沒等他後話,便直接斥道:“回去照顧好你娘,若是春闱考不上,日後便不要認我這個爹了!”

溫辛恒愣在原地:“可、可是……”

莫塵垚騎馬來到他身前,拍着他的肩道:“恒哥安心,一切有我。”

說完,莫塵垚看向溫姝婵,溫笑着道:“婵兒,魯江偏遠,信件可能送不及時,若是沒等到來信,千萬莫要多想。”

她就是這樣一個心思細膩之人,若是不提前與她說清楚,怕到時候又要瞎操心了。

莫塵垚說完,轉身準備離去時,一直未言語的溫姝婵終于出聲道:“垚哥哥!”

莫塵垚愣了一瞬,立即拉馬回頭望向她。

溫姝婵駕馬上前,将昨日從福華寺求得的那道平安福從腰間摘下,遞給他道:“垚哥哥定要和爹爹一道平安歸來。”

莫塵垚接過平安福,将那符緊緊攥在是手心中,眉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她終于是叫他垚哥哥了。

“垚哥哥答應你,定會平安歸來。”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最後成了一個點,消失在遠方,溫家兩兄妹這才調轉馬頭向洛京城內走去。

“說吧,昨日去做什麽了?”送走了溫實誠,溫辛恒便開始秋後算賬了。

“嗯?”溫姝婵裝着一臉詫異道:“昨夜一直在屋裏睡覺啊,只是難以入眠,一早便去了長樂街,想買些何記紅棗糕給爹爹路上帶着吃。”

“哦?”溫辛恒挑眉道:“那棗糕呢,你可別說,是你路上忍不住吃完了?”

溫姝婵生氣道:“別提了,哥哥是不知道,那老何家紅棗糕排隊的人特別多,好不容易到我了,結果賣沒了,我和那老頭争了半天……”

“行了,”溫辛恒忍不住打斷道:“你真當你三哥是個傻子麽?你買個棗糕用得着翻牆出去?”

“那是因為……”

溫姝婵還想解釋,溫辛恒卻揚手道:“那孩子是叫鄭旦吧,他昨晚已經都說了。”

溫姝婵心裏咯噔一下,可轉念一想,不對啊,哥哥若是真的都知道了,何必還要問她。

她斜眼看向溫辛恒,果然,溫辛恒也在偷瞄她。

顯然溫辛恒已是知道她一宿未歸之事,尋常的借口已經沒法說服他了,溫姝婵想了想,便低聲道:“我若是說了,哥哥可莫要斥責我……”

溫辛恒點了點頭:“說吧。”

溫姝婵道:“我之前在街上救過幾個沒了爹娘的孩子,瞧他們實在太可憐了,就收留了她們,昨日其中有個重病,我實在是擔心得緊,便連夜去替她請醫,再加上熬藥什麽的,便忙活到了早上……”

她說話時,溫辛恒一直在盯着她瞧。

溫姝婵怕他不信,便繼續道:“哥哥若是不信,這會兒随我去看看便知了。”

“不用了,”溫辛恒嘆了一聲道:“你呀,有時候就是太心軟了,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斷不能自己跑去了,你可是個女兒家,一宿未歸之事若是傳出去,你還怎麽見人……”

溫辛恒一路念叨,溫姝婵頻頻點頭。

總算回了溫府,溫姝婵一身疲乏,卻沒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鄒氏屋裏。

等了半天,鄒氏才過來将門打開,她看着與往日無異,面上看不出一絲難過的情緒,可就是如此,溫姝婵心裏便更加不舒服,她知道,娘這是刻意裝出來的。

“娘,今日我想同你一起睡。”溫姝婵湊到鄒氏懷中,像兒時那般撒嬌道。

鄒氏含笑着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李偉得知了溫實誠已離京的消息後,立即将李曻給叫到了屋中。

李偉道:“你可知,陛下命溫實誠去了魯江。”

李曻怔了一下,搖頭道:“孩兒不知,那溫伯父何時走,想來我也該去送一送。”

“送?”李偉放下茶盞,蹙眉道:“上午便已經走了,這會兒怕是都快要到關州了。”

李曻一聽,恍然想起昨日溫姝婵去福華寺祈福的事來,不由問道道:“爹爹為何不早與我說。”

李偉冷哼了一聲:“早與你說,你便要上趕着去送。”

李曻不解道:“我已和婵兒定下親事,去送送溫伯父有何不可?”

“你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李偉說着,重重一掌拍在案幾上道:“魯江如今是何情形?”

溫實誠很少在府內議論朝事,這點李偉與他不同,他對李曻極為看中,時常将朝事與他一起讨論。

被李偉這樣一問,李曻這才反應過來,溫實誠被派去的地方是魯江,那個死城一樣的地方,當即便變了臉色。

李曻不可置信地道:“溫伯父乃三品侍郎,溫祖父又是我朝太傅,怎麽可能會如此?”

“爹之前一直琢磨着,興許事有轉機,可沒想陛下竟如此決絕。”

李偉嘆氣,拿出溫姝婵庚帖丢在案幾上道:“這婚事,盡早盡快得推掉。”

李家之所以世代清流,便是因為他們洞察力極強,溫家如今不得陛下的眼,他們便不能冒險往上湊。

李曻一聽,倏地一下站了起來:“不行,婚事絕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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