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李偉眉眼一沉,望着李曻厲色道:“放肆,你就是這般和你爹講話的?”

李曻也意識到方才太過心急,語氣沖了些,便立即上前恭敬地道:“爹,孩兒的意思是,這才剛定下婚事,溫伯父一走,咱們李府便立即退婚,恐怕影響不好。”

“影響不好?”李偉眯眼瞧着他,冷哼道:“你那心思,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怕是你被那溫家姑娘迷了心竅吧。”

之前馬場上李曻為救溫姝婵而受傷的事,李偉已是查清了緣由,不免覺得溫姝婵頗有心計,再加上如今溫家不受皇寵,李偉自然是不喜她了,李偉這會兒也不再客氣,直接就将此事說了出來,言語間皆是不滿。

李曻聽了,便有些不悅道:“爹既然這般不喜,當初為何要同意這樁婚事?”

“當初?”李偉搖頭嘆道:“當初陛下朝堂上時常褒獎溫實誠,我本以為他要官升,卻沒想……”

看了眼李曻,李偉這後話便沒有說出,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李曻很是無奈,他一直知道爹爹在官場是個極其敏銳之人,可沒想他竟然到了這個地步,李曻書讀得多,自然心氣就高,說實話,這樣的李偉,讓他心底有些不恥。

見李曻冷着臉不再言語,李偉也不想因為個女子讓父子倆生份,便耐下心勸道:“爹還不是怕耽誤你,要知道溫實誠這趟是有去無回,到時溫姝婵守孝三年,那你的婚事豈不是要耽擱了?”

聽到他說溫實誠有去無回,李曻本想争辯幾句,可一想到魯江的情形,便嘆了口氣,低聲道:“我不在乎這些。”

李偉見好話他不聽,頓時又冒出火來:“你不在乎我在乎,咱們李家在乎!溫良忠空有太傅虛名,而溫實淵雖鎮守邊漠,然他年事已高,我推算着,明年陛下一定會收回他兵權,本該最有能力的溫實誠,現今也被派去了魯江,溫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溫家了!”

李曻卻不覺得,他揚聲便道:“溫家三子中,大哥溫辛安文武皆備,二子溫辛智,學問極深,三子溫辛恒為人正直又有一身武力,明年便是春闱,三人定不會落于人後,有他們在,溫家便不會垮。”

“你懂什麽!”李偉從未見過李曻像今天這般與他争執,氣得胡子都在發顫。

李曻看在眼中,卻依舊仰着下巴道:“再說我們李溫兩家定親之事,洛京衆人皆知,溫伯父這邊剛走,咱們李家便立即悔婚,那麽之後,誰還敢與李家這般見風使舵之輩往來?”

“你說什麽,什麽見風使舵之輩!”李偉氣得抓起茶碗便朝他砸去。

李曻也不躲,仰着下巴一臉無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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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說得不假,李偉也有此顧慮,所以之前便一直沒有吭聲,可今早散朝時,俞厷将他留下,特意問了李曻的年歲。

“令公子一表人才,如今又到了婚配的年紀,李愛卿可定要替他好好擇選婚事。”

好巧不巧就在溫實誠走的這日,俞厷對他道出這番話來,李偉就是個傻子,也能明白其意。

父子倆在書房争執,早就有下人去姚氏那邊遞了消息。

姚氏端着兩碗銀耳羹,來到書房,見李偉面色通紅,李曻則板着臉,她輕笑地搖了搖頭,上前将銀耳羹遞給這爺倆。

“這是怎麽了,眼瞧着快入冬了,你們倆是從哪兒弄來的這般火氣?”

姚氏今年已過四十,風采卻絲毫不差,說起話來聲音細細綿綿,聽着就叫人舒服,她不光保養得好,還有一個玲珑的心思。要說李偉妻妾并不少,然最得他寵的,還是大夫人姚氏。

被姚氏勸着喝下了幾勺銀耳羹,李偉氣便消了不少,緩緩将事情原由道出。

姚氏耐心聽完,眉端微微蹙起,她輕聲道:“老爺說得不錯,既然陛下有意刁難溫家,我們李家定是要避開的。”

李偉滿意地點了點頭,李曻卻不依了,正要開口辯解,姚氏便又立即道:“可我們李家世代清流,眼下退婚着實會惹人非議,好端端壞了名聲也是不可的。”

李曻松了口氣,李偉卻又蹙了眉頭道:“好話都讓夫人說了,那眼下到底該如何?”

姚氏起身在屋裏慢慢跺着步子,在爺倆耐性開始逐漸減少時,姚氏終于停下腳步,緩聲道:“李溫兩家親事也不過是剛定下的,實則知道的人并沒有想象中多,不如……”

姚氏來到李偉跟前道:“不如私下尋溫家,将婚事改為三房的六姑娘,如何?”

其實對于姚氏來說,溫家三房的汪氏比二房的鄒氏要熟悉得多,畢竟汪氏早就相中了李曻,後來得知李曻和溫姝婵走得近,便更尋姚氏得更加勤了,她嘴一向能說,但凡見了姚氏,出手大方不說,還哄得姚氏心情極好。

所以出了這事,姚氏下意識就想起了她家的六姑娘來。

要說溫家三房的溫實祥,是溫良忠老來得子,秦氏對他最為寵溺,如今是文不成武不就,遠不及溫實淵和溫實誠,如今不過是因溫良忠的面子,在刑部混了個閑職,日後也斷不會有何出息。

別說李曻不願意,李偉聽了都有些不悅。

“不可,我和姝婵已換了庚帖,若是傳出去,她還如何……”李曻果然聽了就立即揚聲道。

姚氏擡手便道:“溫家自不會傳,難道曻兒打算出去傳麽?”

李曻自然是搖頭:“可、可是我和婵兒是真心相待,我心裏容不下別人。”

李偉一聽,指着他道:“瞧瞧,這是他該說的話麽!”

姚氏扭頭沖李偉擠了擠眼,過來繼續安撫着兒子道:“娘之前其實就不怎麽贊同這門婚事,還是你爹私底下與我說了一番,我才點頭的,如今看來,你和那孩子還真是沒有緣分,有些話那我就直說了。”

李曻不解地擡眼看着姚氏。

姚氏拉他坐下,語重心長道:“溫家那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

姚氏低聲說完,李曻瞬間白了臉色,沉聲問道:“娘這些話是從何處聽到的?”

姚氏嘆氣,伸手拍着李曻的胳膊道:“關心則亂,可信與否,我兒定要靜心來辯。”

姚氏說得這些話,李曻自是沒聽進去,不過心頭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起身繃着臉,還是之前那般決然的口氣道:“無論如何,我李曻今生只娶溫姝婵。”

說完,他也不打算繼續糾結,直接轉身推門而去。

李偉一把将桌上那碗沒喝完的銀耳羹揮在了地上。

姚氏猛一閉眼,随後睜開,轉身又來到案幾旁,柔聲道:“瞧這孩子倔強的勁兒,真真是像極了老爺年輕時。”

“唉,”李偉扶額嘆道:“夫人可知那溫家三房是個不争氣的……”

姚氏幫他在胸口輕輕拍着,柔聲道:“三房固然不争氣,可他最得溫良忠夫婦的喜愛不是,往後承爵也說不定呢,再說,誰人都在攀附,而我們李家,娶的不過是溫家三房之女,傳出去也要誇我們李家清流有傲氣。”

李偉緩緩點頭,随即又道:“那不是委屈了曻兒。”

姚氏笑道:“待明年春闱一過,老爺還用愁麽?”

是啊,明年春闱,只要李曻高中,即便是妾室,洛京城內也不乏有人上趕着來送。

李偉沉吟了片刻,最終握住姚氏的手道:“還是夫人心思細膩,可不管是退婚還是改婚,咱們都得找個合理的原由啊……”

姚氏點了點頭,眯眼思索一陣後,小聲道:“此事由我去做,老爺等着便好。”

李偉對這個八面玲珑的夫人向來信任,便點頭道:“那曻兒這邊……”

姚氏自然也是應承下來了。

一連多日的陰雨總算過去了,将天空沖刷得湛藍無比。

溫姝婵陪鄒氏幾個夜晚後,鄒氏的氣色也越來越好,思念夫君不假,可這日子還是要過的。

這日,溫姝婵正在屋內繡着荷包,萃茶面露喜色地跑了進來。

見她用的布料是黛藍色的,便故意問道:“小姐什麽時候喜歡這個顏色了?”

溫姝婵斜了她一眼,繼續繡着荷包上的蘭花道:“不是給我的。”

“呀,”萃茶坐下,一手托着腮,望着她道:“那是送誰的呢?”

“明知故問,”溫姝婵說完,望着她身後道:“手裏拿的什麽,還不放上來?”

萃茶笑着将信封放在桌上,溫姝婵停下手中針線,拿起信封。

這信件上寫着:婵兒親啓。

“何人送來的?”溫姝婵問道,萃茶卻沒回答,只是一個勁兒的偷笑。

溫姝婵起身來到窗邊,将信封撕開,裏面的信件夾雜着一絲淡雅的清香。

起初溫姝婵看得時候嘴角含笑,面露微紅,可看到最後,她卻收了笑意,蹙眉望着信紙微微出神。

萃茶有些不解湊到跟前,小聲詢問道:“小姐,李公子在信上說什麽了?”

溫姝婵眨眨眼,回過神來,反問道:“這信是何人送來的?”

萃茶道:“這、這我也不知,是方才我從小廚房回來時,有個小厮拿給我的。”

“那你為何知道是曻哥哥送的?”溫姝婵問道。

萃茶指着信封上那四個字道:“能叫小姐婵兒的,只有李公子和莫公子,莫公子這才剛走幾日,不可能這般快來信,那只能是李公子了。”

溫姝婵點了點頭,又将目光放在了信紙上。

李曻待她好這是不假,可是他們二人相處時至于禮法,不管是言語還是行為,絕沒有一絲逾矩。

然這信到最後,卻寫出這麽一句來:久別吾深念,再私婵相會。

這不由讓溫姝婵懷疑起了寫信之人的身份,她和李曻可是從未私會過,談何再次私會?

想來她和李曻認識的日子也不算少了,卻還未曾見過李曻的字跡,溫姝婵想了想,來到案幾前,照那信封上的自己,描摹出一句平淡無奇的話來。

她來到溫辛恒的小院,溫辛恒正在院內練功,見她進來,耍着紅纓槍便沖了過來。

溫姝婵配合地過了幾招後,将溫辛恒叫住。

“哥哥先等等,”她拿出紙來,問道:“這字跡哥哥可認得?”

溫辛恒收了槍,抹掉頭上的汗,也沒接紙,只是看了一眼,便道:“這是李曻的字跡啊,怎麽了?”

溫姝婵愣了一下,随後淡笑道:“無事,哥哥繼續練,我走了。”

溫辛恒撓了撓頭,望着離開的身影,揚聲道:“別有了李曻望了哥啊,明日來陪我練功!”

溫姝婵像是沒聽到般,也沒有轉身回話,便快步離去了。

回到屋裏,她再次将信紙取出,放在鼻下細細嗅了嗅,這味道不似男兒家的,且聞着頗有些熟悉……

忽然,她頓了一下,将信紙遞給萃茶道:“你來問問,這是不是我之前送婉卿姐姐那套胭脂裏的香料味兒?”

萃茶仔細聞了一番後,點頭道:“對,是這樣的香味。”

溫姝婵蹙眉道:“那便更不對了,婉卿姐姐怎麽會冒充曻哥哥寫信給我?”

“冒充的?”萃茶瞪大眼道。

溫姝婵點了點頭,示意她小聲:“此事莫要聲張,這寫信之人,約我後日酉時去東湖。”

“啊?”萃茶壓聲道:“這事有古怪,小姐可斷不能去啊!”

溫姝婵眸子一冷,擺手道:“若是不去,那便不知是何人想要算計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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