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二日早朝,看過貴縣呈上的奏折,俞厷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将奏折合上丢去了一旁,他眯眼看着殿下俯身跪拜的兩人。
兩旁立着的大臣們,也猜不透俞厷的心思,要知道當初陛下可是下了死令的,明顯是為了故意刁難他們,可誰也沒想到,不過兩個初入官場的年輕人,竟然真的只用了一個女人,就和吐谷達成了協議。
半晌後,俞厷大笑着鼓起掌來:“衆人皆說吐谷族身強力壯,骁勇善戰,朕瞧着也不過如此,竟被我大俞區區一個美人兒,給迷得找不到北了,哈哈哈……”
俞厷越想越覺得好笑,最後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終于是笑累了,他才擡手叫二人起身,問道:“這主意是你們誰想出來的?”
莫塵垚上前一步應聲,兩旁大臣斜眼看他,不由輕輕搖頭,這樣的法子自然入不了他們的眼。
知道不是李曻的主意,李偉暗暗松了口氣。
俞厷倒是不以為意,甚至看那些老臣臉色不好,反而還更加興奮,他直接道:“朕倒是對那女子十分好奇,可有那女子的畫像?”
莫塵垚搖頭,怕俞厷不悅,趕緊就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女子不過歌姬出身,在為尋常不過,之所以能讓吐谷妥協,全然是因為陛下。”
“哦?”俞厷一下将注意力從柳歆身上轉移,挑着眉問道:“何朕有關?”
莫塵垚擡起頭來,滿臉自豪地道:“當時吐谷王問臣,大俞皇帝可好,臣只是将陛下這兩年的豐功偉績稍稍說出一二,那吐谷王便當場不吱聲了,連宴會都沒敢參加完,灰溜溜的回去了,最後還是叫他們的驸馬來與臣相談的。”
“哈哈哈,驸馬?”俞厷大笑。
在大俞,凡是有志向的男子,是決然不會願意做驸馬的,因為這相當于入贅皇家,是個有名而無法有功績的稱謂。
莫塵垚繼續道:“可不是麽,那驸馬自然更不敢和臣多言,猶豫了半天,顫顫巍巍指着臣身旁的婢女,只敢要她了。”
人人都說貴縣難治,沒想到莫塵垚一去,只是提了自己,便将那些吐谷人吓破了膽,俞厷聽了自然是樂極了。
一旁的大臣們有的拍馬屁似的跟着笑,有的則默不作聲,斜眼瞪着莫塵垚。
當中的兵部尚書,聽完後直接上前拱手道:“陛下,老臣有句話要說。”
俞厷本就不怎麽待見他,但今日心情好,便擡手讓他講。
兵部尚書不僅不信莫塵垚的話,還直言他是一派胡言。
莫塵垚面容嚴肅地反問他道:“難道大人的意思,是陛下的盛名不夠震懾吐谷?”
兵部尚書微微一愣,正要反駁,俞厷卻惱了,重重一掌拍在龍椅上,望着李曻道:“你說,莫大人說得可是真的?”
李曻稍稍猶豫了一下,很快便肯定了莫塵垚的話。
“還有什麽話好說?”
俞厷鐵青着臉問道,兵部尚書自不敢再言,只好搖頭嘆氣地站了回去。
俞厷将二人褒獎了一番後,當場提了官職。
莫塵垚從都察院提為禮部主事,李曻也從翰林院調出,升為正五品戶部侍中。
二人一起連升幾品,足以證明俞厷對他們的未來極為期許,本以為俞厷會更加偏愛些這馬屁拍得極響的莫塵垚,卻沒想李曻更得青睐。
要知道戶部比禮部在六部中的實權更大,且他如此年輕便直接升至五品侍中,着實令人吃驚。
不過細細一想,如今後宮最得寵的便是婉貴妃,這可是李曻的親妹妹,枕邊風一吹,也難怪陛下會如此待他。
再說莫塵垚,若是半年前,俞厷殺他的心都有,更別提給他升官,這也多虧了李婉卿。
李婉卿雖然懷有身孕,但随着月份越來越大,體态也愈加豐盈,整個人瞧上去非但不笨拙,還別有一番韻味。尤其是現在八月的身姿,那一對兒雪白,簡直讓俞厷癡迷的無法自拔。
他幾乎日日都歇在李婉卿宮中,連雲氏那裏都去的少了,最近這兩月,便一次也未曾去過,就連雲氏稱病,他也全當不知。
至于溫姝婵,時間久了,在俞厷心裏只剩下些許的不甘罷了。
再說前幾世未有溫姝婵的介入,俞厷本就最癡戀的便是李婉卿。
領了旨意,莫塵垚與李曻卻并未退下。
李曻回頭看了眼群臣中的李偉,想起昨夜李偉再三的叮囑,便頗為猶豫地看向莫塵垚。
原本二人昨日商量過,若是陛下更青睐誰,誰便率先提溫辛恒來求情,可見到李曻如此,莫塵垚便心知他介于李偉,不願開口。
于是莫塵垚上前道:“臣還有一事,需要奏明陛下。”
俞厷有些乏了,打了個哈欠,沖他擡了擡手,示意他講下去。
莫塵垚道:“這次去貴縣的路途遙遠,途中遇到幾次山賊,多虧有溫辛恒一路相護,我們二人才可平安歸來,不辱皇命!”
“溫辛恒?”這名字聽着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從何處聽到過,俞厷還急着回去看李婉卿,于是忙擺手道:“那自然也得嘉獎,趕緊叫他進殿。”
莫塵垚一撩褲擺,再次跪下,将他們回來那日溫辛恒用了少量物資引開難民,後又被抓入刑部的事道出。
俞厷面色漸變,溫實誠趕忙也跪出來道:“陛下,犬子不求嘉獎,但求功過相抵!”
李曻礙于父親,沒有多話,卻也跟着跪了下去。
溫辛恒……一念起這個名字,俞厷不由又想起溫良忠那個老匹夫來,殿內倏然陷入沉默,也無人敢替溫家求情,許久後,俞厷起身,冷冷道:“散朝。”
俞厷回到娟房殿時,李婉卿正在用早膳,見他似乎帶着氣,便将碗筷擱下,用白茶清口後,來到俞厷身旁坐下。
還未開口,俞厷自己先說了出來:“朕簡直要被忠國公那一家人給氣死了!”
李婉卿靠在他懷中,輕輕在他胸口摩挲着,嬌聲道:“陛下前幾日不是還誇溫實誠不似他父親那般固執,怎麽今日……”
“別提了!”俞厷氣道:“他可有個好兒子,昨日公然在城外救濟難民!”
李婉卿心裏咯噔一下,手上的速度也頓時停下。
俞厷繼續道:“就是那個溫什麽恒的。”
李婉卿脫口而出:“溫辛恒……”
“對,就是他,名字倒有幾分耳熟,诶?”俞厷忽然道:“愛妃也知曉他?”
李婉卿迅速收了神色,繼續嬌滴滴道:“陛下可是忘了,去年馬球賽,是他與臣妾最終奪魁的。”
馬球賽上的記憶被勾了出來,俞厷這才想起,那溫辛恒身手的确不凡,可一想到懷中之人與他同為一隊時,俞厷臉又耷拉下來了。
李婉卿覺出不對,趕緊從俞厷懷中起來,撇嘴道:“提到馬球賽,臣妾就一肚子氣,那溫辛恒空有武藝,說起話來沒頭沒腦,一看便像個莽夫,當初臣妾本是想和哥哥一道比賽,難知哥哥非要和溫姝婵,臣妾便只好跟着溫辛恒了。”
說溫姝婵三個字的時候,李婉卿刻意加重了語氣,還嗔了眼俞厷。
俞厷趕忙将她拉到懷中,哄着道:“太醫說千萬不要動氣,過去的事可別再去想了。”
李婉卿暗暗松了口氣,嬌嗔了幾句後,又将話題引到了溫辛恒身上:“陛下也是的,那溫辛恒惹您煩心,您便直接殺了他呗。”
“殺了他?”俞厷眯眼瞧着懷中之人。
李婉卿神色自然地點頭道:“溫良忠惹陛下不悅,拿他孫子開開刀,也不是不可。”
俞厷收回目光,溫良忠是先帝特封的忠國公,世代承襲,溫家向來忠心,他縱然再厭惡溫良忠,也不能說殺就殺,畢竟溫家沒做出格之事。
再說溫辛恒,這次也算是有功,按照溫實誠所說,功過相抵,也不是不可,可他一想起難民之事,就火從心來,總是不想就這麽便宜溫家了。
想了想,俞厷道:“取他性命還不如廢了他,廢了習武之人的武力,等同于要了他半條命。”
李婉卿指尖微微發顫,面上神情依舊淡定,她柔聲道:“習武之人?臣妾只知那溫辛恒騎術精湛,卻未必是個習武的料。”
俞厷道:“你是不知,這次莫塵垚去貴縣,一路遇見不少山賊,都是他護送的,聽說他武藝極高。”
“切,”李婉卿輕笑,她擡手指着門外立着的左木道:“武功再好,還能有陛下的禦前一等侍衛武功好?”
“這……”俞厷擡眼看去。
李婉卿忙又道:“山賊那麽多人,溫辛恒一人能敵過?依臣妾看,他們定是胡謅,想借此來邀功讨賞。”
俞厷問道:“那愛妃以為該如何?”
李婉卿笑道:“不如這樣,将那溫辛恒叫來,與左木比試一番,若是他輸了,便是欺君之罪,論罪而處,誰也不能多話。”
俞厷被李婉卿這麽一說,也忽然來了興致,他将左木叫到跟前:“左木,你可有信心贏過溫辛恒?”
怕左木不知溫辛恒是何人,他還特意提醒,就是之前馬球賽奪魁之人,左木對溫辛恒的騎術印象極深,同時他對自己的武藝也極為自信,半分猶豫都沒有,直接道:“兩個溫辛恒臣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