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勸我加入你們,總得讓我看看你們的實力。”
宋先生眯了眯眼。
“你們安排在安院的誰?”茹蕙終于還是沒忍住,把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問了出來。
看着草堆裏的小丫頭分明迫切想知道卻又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宋先生心中一寬,自嘲一笑,人越老,膽越小,今天居然差點就被一個十歲的孩子唬住了,也是有意思。
“你以為呢?”
茹蕙搖頭:“這個我真猜不着。”
“你不是很聰明?”
“我不聰明。”
“那你是怎麽想到如今身處四貝勒府的?”
“我也不敢肯定,不過是說出了最不可能的那個可能。”
“安院十五個人,你認為誰最有可能是我們的人?”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人,那我猜是王婆子,她守着後門,只有她能神不知鬼不覺把人放進安院而無人得知,不過,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一失蹤,安院定然會将消息禀報福晉,安院就一定會被封鎖,那麽,那天送飯的婆子和你,是怎麽進入安院而又不為人所知的?”
“小丫頭腦子轉得不慢啊……”宋先生眯眼不懷好意思地笑:“王婆子的小孫子走失了,我們答應替她找回來,為了她那短命兒子唯一的血脈,她自然得為我們打開安院。”
“走失?”想起從古至今,誘拐小孩造成無數家庭悲劇、致人家破人亡的拐子,茹蕙咬牙冷笑:“是你們把王婆子的小孫子拐走了吧?嘴裏說着憂國憂民的大話,這轉頭卻做着破家滅門的狠毒事,說什麽為漢家兒女做主,不過是為你們的野心與私欲找遮羞布罷了……”
看着義憤填膺的茹蕙,宋先生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不屑,他擡手慢慢順了順老鼠須,淡淡一笑:“一群自甘下賤,自願為鞑子當牛作馬的奴才,哪裏還敢稱是我炎黃子孫,便是用點手段驅使,亦是不傷天和,不違我會中規矩。”
對着一頭畜生講仁義,我果然是傻了,茹蕙有些意興闌珊,也沒興趣再和這老頭子繞彎子:“若是我不順從你的意思成為你們的人,你是打算在這裏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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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看着草堆中一臉漠然的茹蕙,眯了眯眼:“你是不打算好好合作了?”
茹蕙冷冷看着宋先生:“與毒蛇為伍,遲早為蛇所噬。”
“毒蛇!”宋先生嘿嘿地笑着,再不掩飾自己的狠辣,“小丫頭錯了,先生我不是毒蛇,而是驅蛇人。”說着,小老頭自懷裏取出一小截線香與打火石,絲毫未猶豫地用打火石點燃了線香,而後便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看着那線香燃放出的香氣氤氲了整間地牢,充斥在每一寸空間。
輕嗅着空氣中淡得幾乎讓人注意到的煙香氣,茹蕙若有所悟:“這是惑神香?”
“你知道惑神香?”宋先生驚異地看着草堆裏的小丫頭,睜大了一雙眯縫眼,只是老頭瞪大的眼形太難看,讓人不忍目視。
“惑神香主料是死亡之花,配以地獄草、沉眠籽等十幾種稀少材料制作成線香,主治失眠多夢,不會有任何毒副作用;但是,若以惑神香配合以鬼蘭使用,則可洗人腦,惑心神,主生死……這是祀疫門的禁香,你從何處得到的?”
“祀疫門!”看着地上坐直了身體,一臉肅色狠瞪着自己的小丫頭,宋先生臉上的驚異慢慢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不加掩飾的猜疑:“你知道祀疫門?這麽說,你是祀疫門的人?俗道?不,俗道中人或許知道惑神香的存在,卻絕無可能一嗅到這香,便能辯別出來……”
越是推測,宋先生越是驚喜,直到看到茹蕙那一臉的不高興,确認自己所思所想完全正确後,宋先生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看看,我不過是想找顆棋子用用,卻找到了什麽?——祀疫門主傳承的承道人!哈哈,神農氏弟子栽在了自己制作的惑神香上,一世受我東夷後代驅使……
祖先被奴役之仇,如今由我這被驅逐的弟子報了!哈哈,這一下,看那幾個老東西還有何話說,什麽東夷一脈為戰神之後,不行陰晦之事,也不想想,戰事不起,這戰神之後不過是個名頭,既換不得金,亦換不得銀,死守着又有什麽用?不如挑點兒戰事起來,才有我們的用武之地呢。”
聽着小老頭的狂笑與癫語,茹蕙皺了皺眉:連祀疫門門內有俗道與承道之分都一清二楚,這老貨到底是什麽來頭?
宋老頭好生笑了一場,直到笑夠了,這才撫着胸口靠在地牢的牆上喘氣,一邊喘,一邊還忍不住笑:“快哉!快哉!”
看着宋老頭那一幅仿佛随時都會斷氣的模樣,茹蕙翻了個白眼,最好笑死這死老頭:“你們是将鬼蘭汁放在那碗水裏了吧?”
“沒錯。”宋老頭一臉愉悅地點了點頭:“三天了,到現在你既沒渴死,也沒餓死,想來那碗水一定喝了吧,窩窩頭也吃了吧!鬼蘭汁那淡得幾乎看不出的黃色放進了窩頭沒人能發現,便是那裝水的碗,因為質地粗陋,也顯不出水的顏色來,便是這兩樣都發現了,那灑在麥桔堆上的你總發現不了吧,嘿嘿。”
麥桔杆上也有!
本想着不喝那水,不吃那窩窩頭便不會有事,沒想到還是着了道了。
雖不知道這麥桔杆堆裏被灑了多少鬼蘭汁,但這三天時間,她為怕露餡,也沒怎麽敢在空間裏多呆,大半時間都窩在草堆上,如此,說不準還是沾染了一點鬼蘭汁。
茹蕙的臉色一下變得極其難看。
看着茹蕙那難看的臉色,宋老頭嘿嘿笑着,心情愉快之下,便忍不住唠叨:“這裏既無碧玉,亦無制作解藥的材料,什麽也幫不了你了,嘿嘿,小丫頭,你這是在劫難逃啊,不過你放心,稍後你宋爺給你洗腦時只會替你添加忠于我的命令,不會洗去你此前的經歷,你也不必擔心以前所學一朝盡忘。”
茹蕙沒搭理那死老頭的喃咕,抱着腿阖眼蜷在麥桔杆堆裏,意識則飛快在空間裏尋找,希望快些找到碧玉即豆瓣菜的蹤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因為精神的大量消耗,茹蕙的額頭很快被汗水打濕,坐在一旁的宋老頭以為小丫頭在抵抗惑神香的藥力,只帶着陰險的笑在一旁等着,不再開口。
不知花了多少時間,終于在空間中四川盆地的一處山林裏,茹蕙發現了碧玉那碧綠綠的身影,沒做一絲猶豫,茹蕙用精神力揪扯下一截莖葉,在麥桔堆裏翻身背對着宋老頭的瞬間,茹蕙将那截碧玉塞進了嘴裏,用力嚼了幾下後便囫囵着咽了下去。
一直靠在壁上,看着手中那截線香燃燒,眼見便要燒完了,蜷在麥桔杆堆裏的小丫頭終于發出了急促的喘息,宋老頭松了口氣,臉上亦露出了大功即将告成的喜悅。
就在宋老頭松了口氣的同時,地牢上的木板被猛地一下拉開,同時,一張兇惡的臉自洞口探了進來,此前給茹蕙送了食水的老婆子壓低了聲音急促催促:“老頭子你好了沒有,外面快發現這裏了。”
宋老頭擡手沖頭上揮了揮:“幾句話的功夫。”
木板再次被合上,宋老頭也不再耽擱,快速自懷裏掏出一枚鈴铛,他一邊按一點的節奏搖着鈴铛,一邊将要置入茹蕙腦海的命令重複了三遍。
為了确認茹蕙已确實将自己的信息刻進腦中,宋老頭還試着用了一次鈴铛,讓茹蕙親口将他的口令說了一遍,确認無誤後才滿意地收起手中的鈴铛,拿出一只小笛輕輕吹了一聲。
無聲的聲波傳出,頭上的木板再次打開,一段粗井繩放了下來,宋老頭憑借着他這個年紀少有的靈敏順着井繩爬了上去。
“死老頭,快點走,這四貝勒府是不能呆了,別的倒罷了,只可惜了這處密窯,以前咱可憑着這裏躲過好幾次追殺呢,以後卻是不能再來了。”
“不怕不怕,已經有了兩顆得用的棋子,如今這處密窯便是被發現了也不妨事,嘿嘿,走之前,咱們再鬧鬧,讓那個鞑子皇子傷傷腦筋……”
聲音漸漸遠去,終至不可聞,麥桔杆堆裏,茹蕙睜開眼。
兩顆棋子,另一顆是誰?
……
四阿哥這一府之主發了話要徹查,得到授權的高勿庸也不再去想将來如何,如果過不了今兒這關,他也沒今後可想。
再無顧忌的高勿庸為着自己的小命,拿出了自己當初一步步爬上總管位的狠勁兒,在敲斷了十幾個奴才的骨頭,扒出了無數後院陰私後很快找到了線索,既找到了線索,高勿庸便直接帶人撲進了幾個在貝勒府裏已沉寂下來的格格的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