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打弘晖阿哥沒了,四爺一直歇在前院書房……流言僅在後院流傳,四爺并不知道。”

為着皇帝憐子的心情,暗衛首領到底又加了一句:“上月中旬至這月選秀始,茹佳府陸續給四爺書房送過九回食盒,一回禮盒。食盒內盛裝的點心四爺也都用了。”

“好歹用了點心思,只不知将來如何。”皇帝睜開泛着冷意的眼:“且看吧……愛新覺羅氏的兒郎不缺女人。”

暗衛頭領暗自搖頭,四貝府後院的女人很屈,她們都給四爺送過吃食,奈何這位爺頂多看一眼,卻是從不動筷,唯有出自茹佳格格之手的食物能讓四爺心甘情願進食,就連安插在四爺書房的暗衛都奇怪,明明沒人告訴四爺,他偏能從那些奉上的諸多菜品、點心中準确找出菇佳府的手筆,也是怪了。

不過,聽到皇帝終于恢複了素日淡然的态度,暗衛頭頓時松了一口氣,心頭不多的同情也立馬煙消雲散,唯餘慶幸——暴風雨終于過去了。

……

“納蘭氏與赫舍裏氏素來不和,今兒見的那位瓜爾佳家的格格,母家是納蘭氏旁支。”

“戴佳氏與鈕祜祿氏有過口角。”

“納喇氏今年的秀女叫沙達利,據傳,沙達利的三哥呼塔布與鈕祜祿氏的大堂兄有過過節,為的是争一匹好馬,沙達利和呼塔布一母同胞,說不準會做些什麽。”

“還有這個……郭絡羅氏家的女兒曾經當着京中諸多閨秀的面羞辱過鈕祜祿氏家的格格,被鈕祜祿氏家的長輩找上門诘問,郭絡羅氏家的老祖宗不得不親自致歉……東側殿色赫圖家的秀女暗下已與郭絡羅氏家的嫡子談妥,只等着聖上指婚便能定下來,為着将來的日子,說不準這位會做些什麽呢。”

“這個秀女說,鈕祜祿氏素來驕橫……聽這口氣,也是個不喜歡鈕祜祿氏的……訓斥過儲秀宮裏服侍的宮女。”

“鈕祜祿氏第一次提到那支羊脂白玉荷花簪,是因為一個下三旗的秀女誇那玉簪襯鈕祜祿氏……這個應該沒關吧?”

“馬佳家的格格私下嘲笑鈕祜祿氏沒見識,不過一只羊脂白玉的簪子,便當做寶貝滿宮炫耀……鈕祜祿氏則知道後,找到馬佳氏吵了一架。”

……

茹蕙、布爾和、爾岚三個圍着小桌,交流打探了一天的成果,一時之間只覺千絲萬縷,完全找不到頭緒。

布爾和苦着臉趴在堂姐身上,“以前只說奴才打探個消息卻總是不詳細不切實,今兒自己親自尋摸,才知道下面奴才的難處呢。”

爾岚搖頭:“有那盡心能幹的奴才,做起事來也是很稱心的,只是,那樣的奴才,到底不易得。”

布爾和伸手抱着堂姐的胳膊,撒嬌地搖了搖:“姐姐放心,額娘早替你尋摸好了幾家下人,只等你的事定下來呢。”

爾岚的臉一紅,繼而眼眶又一濕,伸出手指頭輕輕點了點堂妹的額頭:“壞丫頭,咱們現在可是在宮裏,你還真是什麽都說。”

布爾和調皮地吐吐舌,嘻嘻笑着靠在堂姐肩上:“阿瑪額娘一直說我運氣好,連選秀都有姐姐陪着,布爾和很開心。”

爾岚笑了笑,看着堂妹的眼裏滿是憐愛。

茹蕙坐在一旁撇了撇嘴:“你們只在這裏饞我,欺負我沒姐姐妹妹是吧?”

布爾和頓是樂了,放開爾岚,起身便撲到茹蕙背上:“我的姐姐便是阿蕙的姐姐,我就是阿蕙的妹妹。”

茹蕙反手撓布爾的癢癢:“上回你說,你的阿瑪也是我的阿瑪,你的額娘就是我的額娘……這回又将姐姐舍給我,你還真是什麽都舍得與人分享呢。”

布爾和被撓得咯兒咯兒直樂,很快放開茹蕙,跑回爾岚身邊:“我都這麽大方了,阿蕙下次也要把你說的那些好吃的好玩兒的都給布爾和送一份。”

“原來在這裏等着呢。”茹蕙終于繃不住一下樂了,伸手拉着爾岚:“她将你舍予我換了吃食玩偶,你這便跟我回家吧。”

爾岚捂着嘴只是笑,布爾和也不惱,只抱着堂姐的腰,從爾岚肩上沖茹蕙做鬼臉。

三人笑鬧一陣,覺得腦子裏塞的東西都理順了,又開始整理剩下的線索,如是,一直又忙了半個時辰。

林姑姑被請來時,三個姑娘正圍着小桌喝茶。

看到林姑姑帶人走進來,三人都站起身将她迎了進來,避過林姑姑的禮,茹蕙親自替林姑姑倒了一杯茶,“如今有三個懷疑對象,不過具體是誰,因為沒有證據,茹蕙便不敢确定,因此,茹蕙想着,不如先把那支玉簪找出來。”

林姑姑想了想:“太子爺的谕令便是着格格與奴婢替鈕祜祿格格找回玉簪。”

茹蕙笑了,和聰明人共事,就是省心。

“如此,便請林姑姑陪我們一起在儲秀宮轉轉。”

林姑姑點頭,站起身:“格格客氣。”

……

自儲秀宮後殿出發,穿過一道角門,進入西配殿,自西配殿另一側的角門走出,便出了儲秀宮,衆人走進了一個小型的花園,花園中有假山、池塘,塘邊種植着綠柳、塘上有一座石橋,茹蕙托着小倉鼠,走上石橋……

“唧唧……”

小小卻清晰的叫聲中,茹蕙停在了石橋之上。

站在石橋,擡目四顧,打量了一眼這約莫百十平方米大小的池塘,茹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林姑姑,這塘有多深?”

“沒過人的頭頂。”

“池底的瘀泥多嗎?”

“康熙二十六年儲秀宮改建,這池底改鋪的是石板。”

輕輕呼出一口氣,茹蕙擡手指了指池塘:“雖不敢說十分,但至少有七分可能那玉簪在這池中。”

林姑并不多言,轉身喚來幾個會水的小太監,交待他們下水去撈,又道:“……撈起玉簪者,我等自會禀明太子。”

禀明太子做什麽?

要賞賜呗。

原本就是履行職責不敢偷懶的幾個小太監,聽得此話,已是群情振奮,只暗自都盼着自己是那撈着玉簪的人。

小太監們要下水,茹蕙便與林姑姑避到遠處的一座小亭中等待。

坐在亭中,林姑姑看着菇蕙掏出幾粒橢圓形的食物放在小倉鼠面前,那倉鼠兩只前爪抱着花生大的小粒一口一粒,幾個眨眼的功夫,便将桌上的食物都吞了下去,吃完了還擡起頭,沖着茹蕙不停地嗅。

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倉鼠鼓鼓的頰囊,茹蕙輕笑:“貪心。”

“奴婢從沒見過麽這麽幹淨的老鼠。”看着小倉鼠那一身比雪還白的皮毛,林姑姑心裏也是服了這位格格了,也不知她從哪裏得了這麽個小玩意兒。

“這倉鼠是三年前在草原上得的。”茹蕙伸出手,小倉鼠順勢爬到了她的掌心,窩着便不動了。

“當寵物養着,後來發現它嗅覺物別靈敏,便讓下面人訓練它找東西玩兒,不想還真有用上的時候。”

茹蕙笑眯眯伸出手指順着小鼠的背,小小、軟軟、肉肉的小倉鼠,真的很招人。

“格格喂它吃的是花生?”

“花生它也吃,不過,方才那幾粒可不是花生,那是我自制的。”

“奴婢聞着都覺得香。”林姑姑忍不住贊嘆:“不想格格廚上的手藝這般超卓。”

“不過是材料好罷了。”茹蕙搖頭,“可不敢當姑姑稱贊。”

……

“找到了!”一聲興奮的大喊,自塘上傳來,亭子裏的茹蕙與林姑姑同時自石凳上站起身。

很快,一個小太監雙手小心地捧着一支晶瑩潔、潤如羊脂的玉簪,快步來到亭前,“姑姑,奴才撈着了。”

看着玉簪頭上那朵含苞白荷,林姑姑滿意地點了點頭,看着衣袍尤自往下淌水的小太監:“你去換身幹淨衣裳,随我前去毓慶宮。”

小太監驚喜地應了一聲,小心将玉簪交到林姑姑手裏,轉身飛快跑了出去。

“玉簪找到了,後面就沒茹蕙的事了。”茹蕙笑嘆:“只盼住在儲秀宮日子再不會生波折。”

林姑姑亦是感嘆:“格格所想,正是我等所願。”

茹蕙笑着颔首,轉身托着小倉鼠,帶着一個宮女,回了儲秀宮。

……

“這個茹佳氏,真是多事。”緊随着男人的怒斥,書房中傳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爺,如今怎麽辦?”

“怎麽辦?讓儲秀宮的人動手,把這個女人毀了。”

“爺,可沒人能近她的身。”

“蠢材,毀掉一個女人辦法多的是,你就不能用用腦子。”

“是,是,是奴才蠢,可是爺,動茹佳氏可就是和四爺做對,這……”

“老四本來就是老二的一條狗,遲早要和他放對。”

“可是現在就動手,是不是早了點兒?萬一暴露了咱們的人手……”

“這……”男人首次遲疑:“難道就這麽算了?”

“爺,奴才認為,咱們先得集中人手對付太子……”

“也罷,只是,爺咽不下這口氣,去,把老四後院兒傳的那些散布到外面去,哼,既然壞了爺的事,爺就不能讓她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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