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賈政休妻(一)
邢夫人揣着賬本就往外走,不踏平二房誓不罷休!今天,終于逮着王夫人的小辮子了,她才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不行,娘!”迎春連忙制止道,“您覺得就算有這賬本,老太太會責罰她嗎?上次放印子錢那麽大的事,不都輕描淡寫的抹過去了嗎?”
邢夫人氣的直跺腳,吼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這口惡氣啊!”
機會,總是有的。
夜,如一滴濃墨,落在潔白的宣紙上,漸漸暈染開來。
溫暖的燭光下,邢夫人正在給迎春縫制荷包。這荷美極為精美,上面的迎春花栩栩如生,似乎可以嗅的見它的清香。
“馬上就要小選了,這些日子你可不能再跟你爹出去瘋了啊!”她一邊縫着,一邊啰嗦着,“還有,女孩子就應該打扮的漂亮點。等老了,也沒那個打扮的心情了。”
迎春手托香腮,連忙點頭,一臉幸福地看着邢夫人。雖然這女人很小氣,可是不得不承認,邢夫人的确是善良的女人。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哭天嗆地的聲音,破壞了這溫馨的氣氛。
“八成又是翠雲那個小妖精。”邢夫人不禁皺起了眉頭,恨恨地說。
賈赦的這些姬妾大都比較老實,只有那個翠雲,仗着是老虔婆給的,橫行霸道,連周姨娘都得看她臉色。可是,那小妖精,偏偏很得賈赦的歡心。
費婆子連忙走了進來,陪着笑說:“是周瑞家的。她哭的很兇,好像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趕也趕不走。”
自從王善保家的出去當老板娘後,費婆子便頂了王善保家的差,在邢夫人身邊做事。
邢夫人頭也不擡,繼續繡着荷包,不耐煩地說:“找她主子呗,半夜又來我大房鬧騰幹什麽?給我打出去!”
大半夜的來哭鬧,她堅決有理由相信是王夫人指使的。
可是,費婆子還沒說話呢,周瑞家的就已經沖了進來,直接跪倒在地。只見她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哭的肝肥肥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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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她這副德性,迎春不由的吓了一跳。不知是哪位重口味的英雄非禮了這婆子呢,還是她主子挂了來報喪?
“嚎啥?”邢夫人一臉不耐煩地說,“這可是大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周瑞家的哭着了淚人,連忙爬到邢夫人面前:“大太太救命啊!小婿冷子興前些日子沖撞了大老爺和四王爺,今天半夜暴斃牢中……”
“什麽,死了?”迎春吓了一跳。
前幾日那冷子興還活蹦亂跳的,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呢?
“大太太,求求您了!”周瑞家的哭的涕淚橫流,“兵馬司的人又把我女兒和幹兒子都抓走了。我家男人偏偏不在家,這可讓我一個老婆子怎麽辦啊!”
這周瑞家的膝下僅有一女,如果女兒有什麽三長兩短,她真的是不想活了。
“這事求你家太太啊!”邢夫人一臉厭惡地說,“你家舅老爺不是和兵馬司關系好嗎?”
在京城,一般官員都會賣王子騰幾分薄面的,誰讓這家夥尾巴搖的歡,深得皇上歡心呢。
周瑞家的聽了,止住了哭泣,一臉凝重地說:“奴才懷疑,這事就是二太太指使的。”
“什麽?”迎春不禁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連邢夫人也放下了手中的針線。
她們都知道那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殺人這種事情,豈是一個整天吃齋念佛的女人能做的呢?
周瑞家的一咬牙,流着淚說:“其實那藥鋪的幕後老板是二太太,賣假藥的事情,也是她指使的。如果沒有她背後撐腰,冷子興就算是天大膽子,也不敢在天子腳下賣假藥啊!”
迎春靜靜地看着周瑞家的,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話。這個女人,是王夫人最忠心的走狗,沒有之一。如今她背叛主子,意欲何為?
“二太太怕冷子興将她給供出來,居然殺人滅口!”周瑞家的恨的咬牙切齒,“幸好冷子興當初留了個心眼,只讓我女兒把這些年來替二太太變賣財物的賬交出,而藥鋪的賬藏了起來。如今我女兒身陷囹圄,恐怕也兇多吉少……”
迎春和邢夫人一直沉默不語,兩人使了個眼色,心中卻早已經有了打算。
自分家後,賈母屋子裏今天是難得的熱鬧。兩房人馬統統到齊,連王熙鳳結束了禁閉,一臉冷漠地看着衆人。此時也不設什麽屏風了,打開天窗說亮話,誰不知道誰肚子裏的那點心思啊。
金钏站在王夫人身邊,不時的向寶玉暗送秋波。寶玉會意,連忙嘟起了嘴。
賈母一見大房人馬到齊,頓時精神煥發,準備撸起袖子大罵一場。一群綠毛小王八,自從分了家,連請安這種事情他們都自動給免了。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他們,她胸口這口惡氣就咽不下去!
“迎春!”老虔婆清了清嗓子,準備先捏個軟柿子開開胃:“你就是怕家裏日子太平了,不挑起點事來難受。”
迎春聽了,連忙上前笑道:“老太太這可是冤枉我了,今天這事可跟我沒關系。”
探春用惡毒的目光打量着她,幾日不見,這“二木頭”似乎更漂亮了,雖然一襲半舊的衣裳,可是卻依然無法掩飾那奪目的光芒。
賈赦并沒有看老虔婆,只是将賬本遞給了賈政。
“二弟好好看看,這是什麽?”他一臉難得的正經。
賈政漫不經心地看着賬本,不知道他這敗家哥哥又要玩什麽花招。那賬本極厚,上面密密麻麻的記載着這些年來王夫人變賣的公中財務。
“這是怎麽一回事?”他臉色一變,心中暗暗罵道,“蠢婦,怎麽連屁股也沒擦幹淨?”
其實這事,賈政早就知道,反正肥的是自家的腰包,他為什麽要揭穿她呢。
王夫人拿過賬本,心中一驚。她明明讓金钏把賬本燒掉,怎麽又會落在大房手裏?想到這裏,她用淩厲的目光瞟了金钏一眼。
而此時,金钏依舊在和寶玉眉目傳情。
敢勾搭她的寶玉,王夫人恨不能直接上前将那小浪蹄子的眼睛給摳出來!
王夫人一臉淡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怎麽了?老爺整天只知道應酬,可知道應酬也需要花錢的!鳳丫頭以前也說過,家裏進的少,出的多。如果不是我東挪西補的,你現在都不知道住到哪個破窯洞裏了呢。”
王熙鳳白了王夫人一眼,她還清楚地記着自己有難時這親姑姑是如何的薄情呢。如果不是大房太過窩囊沒前途,她真想離開二房。可是,她不能。
“什麽态度啊?”賈母臉一沉,罵道,“以夫為綱,難道你爹娘沒教過你,虧你還是名門閨秀呢?你手裏拿的什麽,快給我看看!”
敢惹她的政寶寶,除非是不想活了!不是看在這蠢婦的哥哥剛升了九省檢點,早就一大嘴巴扇過去了。
鴛鴦聽了,連忙取過王夫人手中的賬本,雙手奉上。
老虔婆翻了幾頁,臉色漸漸難看了。
“平靜,平靜!”她氣的直喘,勉強安慰自己,“反正公中的東西都是留給二房的,她拿去就拿去吧。肉爛在鍋裏,也沒便宜外人。”
想到這兒,老虔婆的氣這才舒坦了些。
“多大點事啊!”老虔婆将賬本一扔,冷笑道,“分家時不都說好了錢歸二房,大房只分莊子嗎?就算老二家的将錢全折騰光了,那也是折騰她自己的。”
王夫人聽了,一臉得意。她就知道,賈家不敢和王家翻臉。王子騰正以坐雲霄飛車的速度迅速竄紅呢,老虔婆才不會那麽傻。
賈赦不由的嘆了口氣。早知道老虔婆偏心,可是偏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也是難得!莫非,自己不是她親生的,是路邊撿的?
迎春見賈赦又開始神游,連忙咳嗽了幾聲,向賈赦使了個眼色。
“對!”賈赦又迅速從懷中掏出另一本賬本,“二弟就算将祖墳變賣了,我這當哥哥的也絕對不會再說半個字!來,你再看看這個。”
賈政一臉茫然地看着賈赦,心中罵道:“不帶你這麽玩人的啊?要拿,就一起拿出來嘛。”
他胡亂翻了幾頁,一頭霧水。
“藥鋪?”他奇怪地問,“誰家的藥鋪?”
賈赦果真是大哥哥,面對這個不恥下問的小弟弟,連忙耐心地解釋道:“你家的啊,老板是冷子興,據說是周瑞的女婿。還有,他和你的好友賈雨村打的火熱,據說還曾大被同眠。”
賈政一聽,頓時面如死灰。
“怎麽了?”賈母見寶寶怕怕,連忙張開溫暖的懷抱,“快給我看看!”
賈政一時間也慌了神,連忙将賬本送了過去。面對娘親,他差點沒哭出聲來。
“這……”老虔婆驚的直接站了起來,“賣假藥?”
王夫人聽了,不禁心一沉。
“糟糕!”她心中暗暗罵道,“那姓冷的居然留了一手!”
“賣假藥算啥?”賈赦耐心地進行科普,“前幾天四王爺發現冷子興賣假藥,卻被這小子打成了重傷,連我也差點不能回來見各位了。”
賈政不由的雙腿一顫,差點沒跪倒在地。他不知道前世做了什麽孽,怎麽娶了這麽個敗家的老娘們啊,簡直是不作死誓不罷休!
“什麽,四王爺?”老虔婆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頓時,現場亂成一團。又是捏鼻子,又是灌參湯的。
“二爺,這可怎麽辦?”鴛鴦吓的花容失色,帶着哭腔看着賈琏。
賈琏也手足無措,只是胡亂喊道:“快請太醫!”
尼瑪!等太醫以龜速從太醫院爬來,估計老虔婆早就挂了,參加追悼會時間剛剛好。
王熙鳳也忙成一團,聽到鴛鴦的話後,不由的心中一沉。這種事,她不應該問自己嗎,為何要問賈琏?難道,他們之間……
想到這裏,她的目光在賈琏和鴛鴦之間游走。
作者有話要說: 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