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靜和郡主

“剛才春纖過來帶話,說紫鵑姐姐快不行了。”雪鳶累的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黛玉面色一緊,連忙問:“怎麽會這樣?”

離開的時候,任憑紫鵑如何苦苦哀求,黛玉都沒有見她一面。對于一個背主之人,她實在不想多看一眼。不過,她可以确定的一點是,那時的紫鵑依舊活蹦亂跳的,短短幾天,怎麽就快不行了?

雪鳶鼻子一酸,不禁哭了起來:“聽說姑娘走後,紫鵑就被二太太給暴打了一頓,說什麽存了私心,想做寶玉的姨娘,知道姑娘勾引寶玉也不禀報。紫鵑姐姐還說,她并沒有背叛姑娘,東西的事情,是麝月說的。”

聽了這話,黛玉如水的眸子立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面如死灰,身體重重一顫,幾乎暈死過去。

“妹妹!”迎春連忙上前,将她扶住。

麝月?怎麽會是她?王夫人的“馬屁精”不是襲人嗎?

“是我害了她……”黛玉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幾乎暈厥過去。

一想到臨行前紫鵑那哀怨無助的哭聲,她那顆脆弱的琉璃心都碎了一地。此時,黛玉恨透了自己。那麽多年的姐妹了,怎麽可以懷疑她呢?

迎春連忙勸道:“林妹妹你別自責,這是二房太過狠毒了,和你又有什麽關系?即使你相信她,難道王夫人就會放過她?”

王傻子現在是徹底翻臉了,露出了兇殘的本性。紫鵑是老虔婆的人,她都敢暴打,擺明了沒把老虔婆放在眼裏。

“我要帶她走!”黛玉無聲地抽泣着,雖然不是嚎啕大哭,可是那嬌弱的模樣,更讓人憐憫不己。

她一邊流着淚,一邊向門口沖去。那袅娜的體态,猶如飛蛾撲火般凄美。

剛逃出虎穴,迎春又如何能讓她再送上門去!

“不可以!”迎春一把将黛玉拽住,大聲吼道,“既然你已經離開了二房,又何苦再去自尋其辱?紫鵑是賈家的家生子,你用何身份去管這件事呢?如果你惦念她,就送件東西過去,讓她知道你已經原諒她了。”

雪鳶也勸道:“姑娘,還是別去了。您不知道,二房那些人是如何編派您的,風言風語的,把姑娘編派的豬狗不如!”

Advertisement

原來,自從黛玉拒絕掏錢修園子後,王傻子便恨之入骨,到處宣揚黛玉勾引他的寶玉,非得将她的名聲給敗壞了,看哪家達官貴人還敢娶一個聲名狼籍的孤女!

“什麽?”迎春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近日來她忙着打理生意,又得照顧邢夫人,竟不曾聽到這些流言。一個潔淨無瑕的女孩子,被無端潑上這些髒水,這讓她以後如何見人呢?這林妹妹又不像自己這樣沒心沒肺的,不氣病了才怪呢。

黛玉輕輕地咬了咬嘴唇,不禁心灰意冷。連條活路都不給她,這就是所謂的親戚?撕下表面那層溫情脈脈的面紗,原來他們之間的關系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迎春緊緊地握着那雙冰冷的小手,柔聲安慰道,“放心吧。二房早就聲名狼籍了,誰還會相信他們的話?”

奄奄一息的紫鵑,在看到黛玉送的一套嶄新的衣服時,死灰的臉上泛起了一縷欣慰的笑容。

“好姑娘,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麽。”她的手微微顫抖着,輕輕撫摸着那套簡單又不失華麗的衣服,“要死了,自然得需要一套衣服來裝裹了。”

春纖聽了,不禁淚如雨下。

紫鵑安祥的閉上了眼睛,嘴角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知道,在黛玉心裏,她仍然是那個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天氣越來越熱了,毒辣辣的陽光炙烤着大地,夏蟬也在枝頭瘋狂地吼叫着,似乎在發洩着心中的郁悶和不滿。

最近京城實在熱鬧的很,除了各宮皇妃省親之事,便是南安太妃收孤女林黛玉為義女,并被冊封為靜和郡主一事。都說老虔婆走了狗屎運了,孫女做了皇妃,外孫女又成了郡主。

迎春一襲貴公子打扮,輕輕搖着一柄紙扇。這扇潔白如雪,并無一字,上面懸挂着一個極為小巧的碧玉墜。乍眼看去,分明是一溫文儒雅俏少年。

四王爺痞痞地笑着:“該怎麽謝本王?本王一出馬,南安郡王馬上點頭,一點都不含糊!不是本王吹,本王這辦事效率,還真沒幾個人比的上呢!”

他得意地昂着頭,一副跩的欠扁的模樣。

迎春一扇子襲過去,冷笑道:“看把你得瑟的!不過話說回來,這事你辦的可真不賴。黛玉成了郡主,二房那些破嘴再敢亂說,就直接把舌頭給割了!”

有了南安王府做靠山,黛玉那裏,她懸着的那顆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真毒!”四王爺連忙往後一跳,故意尖叫道,“不過你家二房可太缺德了,連個小姑娘都欺負。對了,你那麽喜歡你表妹,怎麽不把她弄到你家住?”

迎春聽了,不禁長嘆一聲。

“寄人籬下,這滋味可不好受!”她用扇子輕輕掠開河邊的楊柳,看着水面上的點點白帆,“回到自己家,林妹妹至少可以不用再看人臉色了。”

“本王還以為你是怕別人說你家貪圖人家孤女的銀子了。”四王爺壞壞地笑道。

迎春冷笑道:“我才不管別人說什麽呢。”

“也是,像你這種沒臉沒皮的,還會在乎別人說什麽!”四王爺一本正經地說,“史湘霖已經準備好了,過段日子再去趟蘇州。到時候,南安王府也會派人送你表妹的。”

迎春點點頭,沉默不語。

這幾日,她又給宮裏那位神秘女人送了次藥。聽司棋說,“更年期綜合症”的态度還是不冷不熱的。莫非,藥不對症?

“額……”四王爺見迎春不語,便陪着笑說,“商量件事。咱做那生意時,說好是年底分紅。不過,本王極需一筆錢,先預支點行不?”

每年一萬兩的俸祿,也不夠這家夥敗。話說以後誰做他的王妃,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迎春黛眉微蹙,淡淡一笑:“我奉勸王爺一句,還是省着點罷。畢竟,本錢得還給皇後娘娘的。到時候你沒錢還,受連累的可是我!”

她替皇後感到一陣悲哀。

“可是真的很急!”四王爺連忙說,“如果不是急用,本王也不會和你開口啊。”

“你還會有急用?”迎春搖搖頭,“估計和我爹一樣,不是看中了什麽古董,就是相中了哪家唱小曲兒的姑娘了。”

話說賈纨绔這愛好最近可收斂了不少,最主要是沒時間。漸漸的,将那事的心思也慢慢淡了。他覺得,現在的日子也挺充實的,原來自己當家做主的感覺是這麽的爽!

“這可是冤枉死本王了!”四王爺搖頭笑道,“本王對那些粉頭啊什麽的可不感興趣。”

“不說出個子醜寅卯,這錢絕對不能給!”迎春斷然拒絕。

四王爺想了想,不禁長嘆一聲。

城外,芳草萋萋,雜草叢中。小小一座養生堂,坐落在半山腰。它已經有了些許年歲,房屋已經破敗不堪,褪色的黑木門在烈日之下似乎失去了一身傲骨,随時都有倒塌的可能。歪斜的匾額上,赫然有着“養生堂”三個大字。字雖然已經褪色,可是卻依舊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蒼遒有力風骨。

養生堂,是古代專門收留孤兒的慈善機構。想當年,秦業就是從這兒抱走了秦可卿,那位神秘高貴的女子。

“怎麽到這兒?”迎春看着那破舊的木門,疑惑地問。

四王爺微微嘆了口氣,比夜還要漆黑的眸子裏,掠過一縷淡淡的憂傷。

這并不是一個幸福的故事。他聰明伶俐,自幼深受皇上寵愛,也引起了衆兄長們的嫉恨。可是,即使他對天發誓,也沒人相信他對太子之位不感興趣。也許,昔日兄弟相殘的一幕,會再次上演。于是,他收斂了風華,決定做個人畜無害的纨绔。他果真過了那麽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原以為這日子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可是,直到他在街頭看到一個餓死的小乞丐時,內心最柔軟的部分,瞬間被刺痛了。于是,他開始暗中資助各地養生堂,只希望天下的可憐孩子能有個容身之處。錢財散盡,可是他內心卻極為充足。

“為什麽悄悄的?”迎春托着香腮,有些不解,“這是好事啊,又沒啥見不得人的。”

四王爺聽了,不禁苦笑一聲:“你這麽想,可是本王的兄長們會這麽想嗎?他們肯定認為,本王是在沽名釣譽,為自己博個好名聲,還是為了争奪太子之位。”

迎春靜靜地看着那張英俊的臉龐。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他。他的眼睛大而修長,眼尾微微向上翹,睫毛長而微卷,看起來夢幻迷離。眼波流轉,如同一泓秋水般幹淨清澈,似醉非醉,美不勝收。

推開破舊的木門,便傳來一陣清脆的讀書聲。

繞過參天的槐樹,只見一白胡子老夫子,手持一本泛黃的書籍,正在教一群穿的破破爛爛的孩子們讀書。。雖然他們的衣裳極破,卻非常幹淨。

見有人來,老夫子便停了下來,一臉不悅地說:“我說最後一次,我們不需要任何人的接濟,你們走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