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賈琏借當
“可是,這屋子實在是不能住人了。”四王爺連忙說,“堂主。馬上就到雷雨季節了,萬一……”
老夫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要教孩子們讀書了。”
迎春看着那群可憐的孩子,不禁有些心疼。只見他們面如菜色,又瘦又小,不過卻神态自如,言談舉止間頗為有禮。這些,大概是來自于老夫子的常年熏陶吧。
“我們走!”她一把拉過四王爺,冷笑道,“就讓這堂主用孩子們的安危來維持他清高的名聲吧!”
老夫子一聽,氣的胡子都翹到了天上。若不是得在孩子面前做個好的典範,他真想沖上去将這個毛頭小子的頭發給撥光光!
“哪裏來的毛頭小子,胡說些什麽?”他覺得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自己愛惜這些孩子,勝過自己的性命,“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像你這種纨绔子弟,不稼不穑,又如何知道民間疾苦?”
嚴格的說,老夫子對這些孩子的确不錯。教他們讀書認字,教他們做人道理。哪怕自己瘦的□□骨頭,也沒餓着這群孩子。
迎春上前,死死地盯着那雙渾濁的眸子,冷笑道:“難道不是嗎?堂主明明知道這屋子已經住不得人了,還偏偏讓這群孩子住在這裏,到底安的什麽心?你只顧着自己清高了,何曾在乎過他們的安危?若真為他們好,就應該先把這屋子修一下,還有那圍牆,你看看,随時都有倒塌下來的可能!”
老夫子聽了,不禁有些汗顏。可是,書上明明說過,廉者不受嗟來之食。而且,萬一這些孩子們習慣了靠施舍度日,養成好吃懶坐的習慣怎麽辦?
迎春見狀,将一疊銀票塞到老夫子手中:“過幾年,我會再送銀子過來。你先把屋子修一下,然後再買點好肉好菜,看看把這群孩子們餓的。”
一聽到肉,那群看似溫文有禮的孩子們頓時歡呼起來。看樣子,不知道多少年沒聞過肉腥味了。
再說賈琏。只要他付錢,迎春的貨就從未推遲過。只不過,賬上的錢越來越少,急的他白頭發都多了兩根。連面對着花容月貌的平兒,他都提不起興趣了。最可恨的是,王傻子和老虔婆只從自己小金庫中掏出一部分,然後就不聞不問,做起了甩手掌櫃,一股腦兒的将爛攤子全推給他了。
“鴛鴦姐姐,我求求你了!”他躬着腰,涎着臉說,“把老太太暫且查不到的東西弄兩箱子出來,等過了這陣子,我一定贖出來還你。”
口袋中沒錢,腰杆子就是不硬啊。連面對着家生子鴛鴦,他都不得不卑躬屈膝的。
鴛鴦搖搖頭:“二爺!您上次弄的兩箱子金銀器還沒還呢。這次,我是萬萬不敢了。這事若讓老太太知道,那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賈琏陪着笑,從袖中取出一條珍珠項鏈:“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鴛鴦姐姐,你就再幫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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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扭過頭去,并不看那項鏈一眼。她在老虔婆身邊,啥好東西沒見過。
“鴛鴦姐姐!”賈琏幾乎哭出聲來,幾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也知道,我若有門路,也不會求到您這兒啊!”
他的确是走投無路了。自從分家之後,二房聲名掃地,再加上欺淩孤女一事,所有達官貴人都不願意和他們來往了。就王子騰象征性的借了點錢,還被家裏的“河東獅”罰跪了半個月的搓衣板。
“喲,這是幹什麽啊!”鴛鴦正欲說話,只聽一個媚媚的聲音傳來。
擡頭一看,卻見王熙鳳一襲寶藍色的曳地長裙,斜插一枝累金鳳,正倚在半舊的朱紅柱子上,用一根銀簪剔着牙,怪怪地笑着。
“二奶奶。”鴛鴦不卑不亢,略微屈膝行了一禮。
王熙鳳瞟了她一眼,撇着紅唇,冷笑道:“別,我可受不起!怎麽,以後要叫鴛鴦姨娘了嗎?我這就回去,讓平兒把她的屋子收拾出來給你,風風光光的迎你進門!”
素日裏眉目傳情也罷了,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的,當她是死人嗎?更何況,近日大有西風壓倒東風之勢,王家女人要翻身!既然翻身了,還用得着看一奴才的臉色嗎?
這話一出,鴛鴦臉一沉:“這是當奶奶的該說的話嗎?”
“不該說!”王熙鳳将銀簪子插在頭上,扭着小蠻腰,徑直來到鴛鴦面前,一把将她頭上的釵奪了下來,“敢勾引二爺,也沒看看紫鵑是怎麽死的!不要臉的小浪蹄子,素日裏看在老太太面上,給你幾分顏色,你倒開起染房來了!”
她一邊罵着,一邊揪着鴛鴦的頭發,沒頭沒臉的一通亂打。雖然鴛鴦不知道比她要壯實多少倍,可是主仆有別,她卻不敢還手。
賈琏見狀,急的滿頭大汗,連連作揖:“我的姑奶奶,你別鬧了好不好?”
他白花花的銀子啊,又要泡湯了!再逼他,再逼他也撂挑子不管了!管他省親不省親的,反正省親的又不是他女兒。
可是,他越求情,王熙鳳下手就越狠,直接用銀簪刺向鴛鴦漂亮的臉蛋。
“我讓你這狐媚子勾引男人,讓你浪!”
鴛鴦疼的厲害,一把将王熙鳳推倒,轉身跑向老虔婆處告狀。敢打她,那可是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的!
“啥?”一聽鴛鴦的話,老虔婆氣的七竅生煙,大有成仙羽化之勢,立刻派人捉拿賈琏夫婦。
老虔婆一個大嘴巴子扇了過去,賈琏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燦爛。
“敢偷我的東西,找死!”她惡狠狠地罵道,“若不是鴛鴦發現的及時,你還能把我這婆子擡出去賣了?”
咳咳,話說那挂老肉,賣也得有人要啊!不過這鴛鴦也是個人才,硬是把監守自盜改編成忠心護主的情節。不過這老虔婆也深信不疑,沒看鴛鴦被打的鼻青臉腫了嗎?
“啥?”王熙鳳也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你動老太太的東西幹什麽?”
賈琏的心碎了一地,委屈地哭了起來。
“沒錢怎麽辦?”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天天只知道讓我買東西,可是買東西不需要錢啊。二太太那如銅牆鐵壁一般,想弄點錢比登天還難。所以,我只能求了鴛鴦,讓她幫忙。家裏錢早就接不上手了,難道你們不知道?”
一聽這話,王熙鳳不禁愣了。敢情,賈琏和“小雀斑”之間沒□□,倒有案情!這混蛋,居然盯上老虔婆的小金庫了,也是難得的人才!
“沒錢出去借!”老虔婆大手一揮,“王家,史家,薛家,每家借十萬兩!”
拜托,老奶奶!史家若能掏得出十萬兩,還用得着自己做衣服嗎?薛家有錢,可“薛呆子”的大棒味道真是酸爽。王子騰運勢正旺呢,不過也是個怕老婆的主兒。
迎春聽後,笑的趴在案上,淚水都流了一地。
“別啊!”賈琏右臉又紅又腫,可憐兮兮地說,“你一會兒再笑成不?這錢,到底是借還是不借?”
他跑斷了腿,可是親朋好友們不是閉門謝客,就是串親戚去了。想來想去,也只剩下大房了。大房最近生意火的很,想必也賺了個盆滿缽滿的。
迎春勉強止住笑,可是一擡頭,看到賈琏那又紅又腫的臉,不禁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吧,我問你,借這錢,誰簽字呢。”她見賈琏一臉羞愧,便連忙捂着肚子說。
這當妹妹的,也太不厚道了,沒看到親哥哥挂彩了嗎?
賈琏一聽有門兒,連忙說:“當然是我簽!”
“那誰還?”迎春繼續問。
“當然是二叔還了!”賈琏一臉興奮地說,“二叔成了國丈,那逢年過節的,娘娘的賞賜還能少了?”
看他那興奮的模樣,仿佛是自己當了國丈似的。人家二房女兒當皇妃,和他有半毛錢關系?
迎春聽了,緩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幽幽地問:“一次能賞十萬兩吧?”
“哪會有那麽多!”賈琏搖搖頭,“皇後賞她娘家,每次最多也不過一百兩黃金。才一千兩銀子,還不夠打點宮裏的太監們呢。”
這些年,二房打點了多少銀子,他心裏可是一清二楚的。就像夏公公,張口就是兩千兩。連最不成器的劉公公,也得個三五百兩銀子打點。
迎春目光閃爍着,不禁笑了起來:“也就是說,娘娘賞賜的,還不夠打點太監的。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二哥哥以後拿什麽還呢。”
賈琏自知失言,恨不能一口将自己的舌頭咬斷。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說什麽打點太監呢。可真是自己打自己的大臉蛋子,呱呱的響!
“若還不了,日後告上官府,好像還得二哥哥還吧。”迎春繼續品着茶,笑道,“不知道二哥哥在外面簽了多少字,日後可有得還呢。”
此言一出,賈琏不禁面如死灰。
半晌,才遲疑地說:“不會吧。我不信,二叔會不認賬。”
賈政倒想認賬呢,可是有錢還嗎?
迎春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二房有多少錢,相信你比我清楚。修園子得用多少錢,你就更清楚了。這麽大的虧空,又沒有任何收入,你打算怎麽還?明知道是肉包子打狗,你覺得誰還敢借給你呢。”
賈琏聽了,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是啊,如何還!還不了的話,二叔會站出來嗎?
“二哥哥。”迎春緩緩将茶杯放下,語重心長地說,“你這又是何苦,為他人做嫁衣裳。二嬸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還沒看透?給她女兒省親修園子,她倒好,坐着享清福,你卻得四處籌錢!到頭來沒錢還,坐牢的還是你!”
賈琏垂下頭,只覺得一股悲哀從心底湧來。這麽多年來,他為二房做牛做馬,真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己。而二房呢,卻只會埋怨自己。瞧瞧自己這張英俊無雙的臉蛋被打的,都這副德性了還得出來籌錢。
“我該怎麽辦?”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着,透着幾分無奈。
看着賈琏那無助的模樣,迎春不禁心中一軟。畢竟,琏二爺也算是個極品美男。
“皇上還不用生病的兵呢。”迎春淡淡一笑。
看來這便宜哥哥和邢夫人接觸的實在是太少了,邢夫人用的爐火純青的招數,他愣是一點也不會。
賈琏聽了,不禁豁然開朗。
“對了,迎春,給我點藥!”他眸子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聽說你有種吃了就能睡覺的藥,給我點!”
“安眠藥?”迎春一愣,“有事好商量,可千萬別想不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