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老子這輩子最見不得戀童癖的男人!這女娃娃才多大,沒聽見她在哭嗎,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後來我被那個叔叔派人送了回家。

那天我被我媽狠狠打了一頓。

後來,我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蠢事。

我在懂事之後每每想起那一晚的種種,最大的感懷就是,我多麽希望能夠當面感謝當年那個操着一口京腔的叔叔。

以及我再也不敢讓任何人看到我沒有穿衣服的樣子。

這樣的陰影一直持續至今,我不願在公共浴室洗澡,包括我媽我都不願意她看見我換衣服。

不過值得開心的是,那天之後沒有多久,媽媽投出去的簡歷有了好的回應,她正式成為了本市一家小雜志社的編輯,有着這個便易,寫稿的過稿率也提高了不少,稿費更是能夠第一時間拿到手。

奶奶去世之後,媽媽辭掉了周末去輔導學校當老師的那份工作,帶着我重新租房子搬了家。

我們的生活看似在往好的方向一點一點走去。

可惜我病了。

初三那一年,我在課堂上昏倒被送去醫院。

可能是因為從小就營養不夠,我一直貧血,處于發育不良的狀态。雖然這給我後天學習舞蹈,能夠輕易地被人托舉帶來了一些先天優勢,但是這也使得我比別的小朋友要更加虛弱一些。

時常昏倒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我媽非常堅持地要我留院觀察,說她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這麽一個家人,我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卻是她最寶貝的財富,她不允許我哪怕出一點點事情。

因為這不是什麽大病,加上媽媽的經濟條件較于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我勉強答應了她的要求。

我媽就是在那個時候遇見的扈叔叔。

我始終相信因果報應,我媽那樣的女人如果都不能夠得到幸福,那這世界上就不該有人能夠得到幸福。

其實她早晚都會遇見一個扈叔叔,早晚都會有一個人來治愈這些年她心裏那些我沒有辦法撫平的傷口。

雖然這些年,我們家在經濟上沒有什麽煩惱,扈叔叔看上去也是那麽的高富帥,我還是不舍得在金錢上揮霍。

因為曾經是那麽的求而不得,所以好不容易得到,也不敢亵渎。

這使得我一度很能理解那些千辛萬苦追來了女神的男屌絲們,對她們千依百順呵護備至的奴性心态。

想了這麽多,我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剛剛李迎迎像個推銷員似的跟我游說了那麽多護膚品的好處以及不用護膚品的危害。

我說:“等我自己掙了錢再說吧。”

李迎迎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捏着嗓子說:“那天你身邊的那個帥哥,是扈江堯吧?他那麽有本事,他們家那麽有錢怎麽都不……”

她把聲音拖得很長,不知道她是為了營造一個餘音繞梁的氛圍還是根本不曉得該用什麽詞語往下接。

我想了想,說:“可能不是每個人都足夠厚臉皮,花別人的錢滿足自己的私欲。”

李迎迎的臉黑了黑,我覺得以她這個心态就算買再多的護膚品也很難保證皮膚一直白皙。

黑完了臉之後,李迎迎馬上掏出手機來打電話給楊逸。

她捧着電話,說:“喂?楊逸,對呀……我剛剛才到宿舍呢。是嗎,你們舍友想見見我,聚餐?請我去吃海底撈嗎?”眼風掃到我,又說,“不過,既然你們舍友都這麽熱情,我也不好推脫的,你等等我好不好嘛,我換一套衣服,知道嘛,我知道你最喜歡我穿玫紅色,襯皮膚呀。”

她說話的這個過程中,梅昕默默戴上了耳機聽歌,過了會兒,又把歌曲音量往上調了幾格。

“是嗎,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那裏的鮮蝦滑,口感非常棒!好開心呀!不過……要不要叫上唐唐她們呀?雖然你們分手了,可是大家還是朋友啊……你別這麽說,唐唐不是那種人!哦,這樣哦……”李迎迎乖巧地對電話那頭說,“我相信她們能理解的。”

挂了電話之後,李迎迎揚一揚下吧,抱着她的小箱子看着我,說:“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

梅昕看看我,說:“唐唐,我剛剛看見一句話,一直不懂是什麽意思。想問你來着。”

我說:“啊?”

她聳聳肩:“不過現在懂了。人至賤則無敵。”

李迎迎的臉又黑了一黑,沒再吭聲,拉開門走了。

我憐憫地看着打電話表演小醜這個角色的李迎迎,不知道為什麽這世上真的有人願意把自己陷入那種境地之中,可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大家都要且行且珍惜。

不過好在李迎迎只是喜歡逞口舌之快,除了炫一炫富,秀一秀恩愛之外也沒有什麽其它惡趣味……

和項盼盼相比,李迎迎就顯得像是一個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項盼盼在家裏每天變着法的給扈江堯做蛋糕吃,還每每配上一杯鮮榨橙子汁,只可惜扈江堯做項目很忙,一個禮拜能有兩三天在家住就很不錯,項盼盼的勞動成果大多都進了不住校每天都會回家的扈江楚肚子裏。

這使得扈江楚在短短一個月內就胖了一大圈。

我那天回家的時候,看見扈江楚,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圍着他轉了好幾圈,思量着該如何使用辭藻,最後艱澀地說:“二哥,你好像長大了……”

是扈江堯送我回的家,他正在喝水,聽見我這麽說,好像把自己嗆了一下。

扈江楚睜大眼睛瞪着我,說:“你,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的言外之意!”

這時候,穿着黃裙子的項盼盼從裏屋走出來,許久不見,她的氣色好像恢複了很多,連一些嬰兒肥都養了出來。

她手裏托着一塊淡黃色奶油蛋糕,上面是滿滿的奇異果切片,窈窈窕窕地挪步到扈江堯跟前,眼波流轉,莺聲燕語:“我練習了很多天,終于能做出一個拿得出手的作品,扈大哥,你要不要嘗一嘗呢?”

我警惕地望過去,扈江楚同樣警惕地望過去。

扈江堯看了一眼項盼盼手裏的蛋糕,說:“我不吃蛋糕。”

我松了口氣,扈江楚也松了口氣。他笑意盈盈地說:“我吃!”

項盼盼瞪了扈江楚一眼,重新對扈江堯說:“你是不是害怕吃了蛋糕以後會變胖?其實不會的,我做的蛋糕裏面是不含有那個反酸水什麽脂肪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吃。”

我看了看扈江楚,對她這句話裏不會變胖這個論點表示了質疑。

扈江楚愣了愣,對項盼盼這句話裏的後半句發出質疑:“你要說的,是不是反式脂肪酸?”

扈江堯最後做出總結如下:一個人要是不想動辄暴露自己的智商,要麽多讀書,要麽少說話。

項盼盼眼含熱淚地将蛋糕扔在案幾上,轉身跑進了房裏。

☆、實力情敵田西貝

這段時間我媽和扈叔叔都異常忙碌,因為算算日子還有兩天就是國慶節了,他們的婚禮也将要正式舉辦。

雖然是二婚,雖然扈叔叔是個低調內斂的土豪,但是看扈叔叔對我媽媽的寶貝程度,加上再如何低調內斂,他本質都是個土豪,所以不難想見這個婚禮他希望能夠辦得熱熱鬧鬧,最好能夠普天同慶。

吃過晚飯後,我媽和扈叔叔拉着扈江堯去一樓的大書房商量婚禮當天的現場布置,扈江楚坐在沙發上玩他的數獨,我和項盼盼分食一包爆米花也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影。

看的電影名字叫《赤|裸特工》

這是吳彥祖和MaggieQ在02年的時候搭的一部戲,俊男靓女,這搭配簡直讓人不能逼視。

剛在電視上搜到這部電影的時候我還奇怪,這麽具有吸引力的演員組合的電影我竟然沒有看過,問項盼盼,她也表示沒看過,不過她略帶腼腆地說她對“特工”這兩個字很感興趣,并且略帶嫌棄地說,加上前面這兩個字讓這部電影顯得有些俗氣。

那個時候扈江堯還在客廳裏。

扈江楚也在,他在這裏插了一句,說:“俗氣點好啊,不是有句話叫做俗氣生財嗎。”

我們都知道那句話其實叫做和氣生財,但是大家都很善良地沒有拆穿扈江楚。

我想了想,覺得實在很想看這部電影,只好說:“其實我對‘赤|裸’這兩個字也挺感興趣,尤其是他們倆。”

這時候扈江堯看了我一眼,閑閑地進了裏屋。

項盼盼立刻說:“這樣的話,我們各取所需,這部電影真是很值得一看呢。”

然後我們就愉快地達成了看電影的共識。

萬萬沒想到,和諧之風如此強勁之下,還能有這麽一部電影把電影的名字演繹得如此名符其實,光沖着他的演員陣容和不做标題黨的決心,我就不由地想要給電影一個贊。

可是,當電影的小□□來臨,得知女主角被人下了春|藥而不得不向男主角求助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一些雷意。

我說:“這裏,是不是顯得有些假?分明是為了讓他們圈圈叉叉而故意設置的梗嘛。”

一直都對片中血腥暴力放蕩不羁場面嗤之以鼻并表示這拍的尺度根本就是太小意思的項盼盼,卻從這一幕起,目不轉睛地望着屏幕。

最後,項盼盼才說:“這真是太好了。”

我說:“這雖然看上去是個開放式結局,但是我們都知道他們最終還是會在一起的。”

項盼盼捧着臉,說:“對啊,他們會在一起的!這樣的愛情,雖然開頭只是陰錯陽差,但是結局卻很好啊!”

她很少能說出這麽連貫且沒有語病甚至仔細琢磨還有那麽一點道理的話,我有些詫異地多看了項盼盼一眼。

晚上,我媽在廚房裏炖了鮮魚湯給我們喝,盛了兩盅給我:“去,這一盅給你大哥送上去。”

我點點頭,端着魚湯上樓。

叩了叩門,很快扈江堯就将門打開,看了看我手上端着的湯,伸手接了過去:示意我進屋,随口問道:“你煲的?”

我進了他的房間,因他的話而愣了愣,說:“當然不是啊,我媽媽煲的。”

扈江堯像是明白了什麽,把魚湯放在桌上,分給我一盅,說:“原來你不會烹饪。”

我預感到自己暴露出了一個比較致命的缺點,和扈江堯坐在他房內的桌邊,我拿着瓷勺攪動着乳白色的鮮湯,空氣中都流淌着醇厚溫潤的魚鮮味,我說:“難不成你會嗎?”

他說:“那是自然。”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會烹饪?”

他面不改色地喝下一口湯,淡淡地說:“很難嗎?”

我覺得我的這個缺點在他面前顯得尤為突兀,有些不甘地問:“哎,大哥,那你……你自己會做菜,以後打算,也一定要找一個會做飯的……嫂子,才行嗎?”停了停,覺得我這個問題有一些拖沓,重組了一下,說,“你選女朋友的标準是什麽啊?”

扈江堯沒怎麽猶豫,說:“身體健康,四肢健全,性別女。”

我說:“诶?”心裏想着,除了有些貧血之外,我身體非常健康,四肢也非常健全,性別也非常女,真是非常符合要求呢。

他看看我,不等他問我為什麽诶,我就繼續道:“你對會不會做飯原來沒什麽要求哦。”見他的眼光有一些疑惑,我自覺有些暴露內心隐秘的願望,欲蓋彌彰地加了一層掩飾,說:“我的意思是你條件這麽好,怎麽要求這麽低啊?”

扈江堯把湯喝完,說:“欲望會讓人迷失,對別人的要求低一點自己會比較輕松。”

我似懂非懂,還想問什麽。

扈江堯又看了看我,很有些語重心長地說:“你只要記着不後悔昨天做的每一樁事,也不要害怕未來的每一種可能,最後,不要虧待自己就好。”指了指我面前的魚湯,說,“湯快涼了。”

我不是特別明白他突然說這麽一番話的意圖,一口氣喝完了所有的湯之後,問他:“你說的是很有道理沒錯啦……可是,你為什麽突然對我說這些呢?”

扈江堯倒有些疑惑了,反問我:“你最近總問到我關于尋偶方面的問題,難道不是你和那個叫做楊逸的分手之後,希望從我這裏尋找一個心靈的排解麽?”

我傻了,怔怔地說:“沒有啊。”

他細細分辨了一下我的神情,嘆口氣說:“虧我還從特地翻了翻心靈雞湯的書,來指引你這個迷途中的失戀少女。”

我抽了抽嘴角,說:“啊?”

扈江堯猶自思索了一會兒,饒有趣味地問:“既然你不是因為前一段戀情而感到失落,為什麽總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的心肝脾肺皆顫了顫,摸摸鼻尖幹笑兩聲,說:“哈、哈,就随,随便聊聊啊,對,随便聊聊。”

扈江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時候天色已晚,室內有柔和的燈光,我這才好好打量起扈江堯的卧室。

扈江堯的卧室是半弧形:卧室中一面圓弧形的陽臺牆造成了整體空間的不規則。落地窗很大,窗簾并沒有拉上,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可以欣賞到窗外梅林和林間設置的曲水蜿蜒,在幽綠的地燈照射下,顯得寧靜宜人。

或者說,顯得冷清且缺乏溫暖。

這布局和格調與我的房間非常不同。

我忍不住問:“為什麽你的房間和我的連在一起,卻這麽不同?”

扈江堯說:“你一個小姑娘,住這樣層高很高的房間不好。我幫你改低了。”

我說:“為什麽不好?還有我不是一個小姑娘我只比你小五歲,前年我就已經成年,我現在都到法定結婚年齡了。”

扈江堯輕輕地哦了一聲,眼角染上一抹不知名的意味來,悠閑地說:“這麽想要嫁出去嗎?”

我的臉狠狠一熱,馬上很忙碌地收拾起桌上餐具,說:“我,我怎麽能這麽想呢。這麽想的女孩子肯定是那種有了喜歡的人卻又不敢被別人知道的那種人才對,可是我才不是這樣的女孩子呢。”

收拾完一鼓作氣落荒而逃。完全忘了他根本沒有回答我的那個問題。

兩天後,扈叔叔和我媽的婚禮如期進行。

婚宴設在本市的一家溫泉度假酒店。

是的,溫泉度假酒店。

據說這裏的海洋溫泉當初總投資額高達3.4億元,建築面積3.4萬平方米,共有風格迥異的溫泉池55座,可以同時接待2800人次。扈叔叔将這裏包場包了下來,來賓如果提前到來,可以在溫泉裏舒舒服服地泡澡,請專人幫自己做一個全身的SPA,然後舒舒服服地去參加隔壁的酒店宴會廳參加婚禮。

這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

和項盼盼一起泡在溫泉裏,她伸了個懶腰,說:“嫁到扈家真是好福氣!”

我們倆現在泡的是即墨老酒浴,據說有舒筋活血、烏發美容的功效。我放松身體,便有些倦意襲上心頭,趴在溫泉池邊說:“你還在想着要嫁給扈江堯嗎?”

項盼盼對我說:“你覺得我看上去有希望嗎?”

我說:“你覺得呢?”

項盼盼撩起一些溫泉水澆在身上,分外享受地眯了眯眼,眼裏閃過一些神秘的意味,說:“我本來以為我和他不在一個世界,可是通過一些事情,我明白了,其實是我不夠堅持,只要我用對了方法,足夠有毅力有恒心,就能實現目标的。”

她确實是個很有韌性的女子,我覺得理智上,我應該祝福她。但是我的主觀意願并不允許我做這樣的事情,因為項盼盼觊觎的是扈江堯。

我說:“那你好自為之吧。”

我那個時候并不知道項盼盼是通過什麽事情明白這個道理,也懶得向她詢問,可是等到我醒悟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我所不能估量的地方去。

這個故事教育我們,打破砂鍋問到底其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個人修養。

因為扈叔叔這個人性化的安排,提前到達的來賓人數大大增多,當溫泉池裏充滿了脫去革履衣衫的男男女女時,我和項盼盼已經離開。

她還要去做一個全身的按摩,盛情邀請我前去,由于做全身按摩必須要脫光衣服,所以我拒絕了她這個友好的、借花獻佛的邀請。

因為溫泉池的溫度高,我又是空腹進去泡的,在個人換衣間艱難地穿上衣服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一些胸悶氣短,眼前也陣陣發黑。

我扶着牆壁慢慢挪出去,想到通風處喘口氣緩解緩解這貧血帶來的暈厥感。

“怎麽了?”我的左上方傳來一聲詢問。

是扈江堯。

我突然想起“身體健康”那個條件,盡管眼前仍然發暈,我卻立時站得直直的,沖聲音傳來的方向擺擺手說:“沒事啊,我好得很。”

“白眼都翻成這樣,好得很?”他說。

因為之前眼前一片一片發黑,而我又極力地想要睜眼看到光亮,肯定不受控制地翻了白眼……居然被他看見了。

我馬上閉上眼,說:“你看錯了。”

一只手扶上了我的胳膊,安寧的氣息順着他有力的、穩便的手掌傳遞給我,他說:“沒吃東西去泡溫泉了?”

我說:“嗯。”

他說:“高溫浴?”

我說:“啊?我們去了即墨老酒浴池,還有,還有隔壁的幾個不知道什麽浴。”

他說:“泡了多久?”

我回憶道:“三四十分鐘吧……”

他嘆了口氣,說:“過來坐一會兒。能走嗎?”

我點點頭,慢慢睜開眼,看見幾步遠之外有一張長沙發,這是酒店的側堂,扈江堯在這裏應該是幫着扈叔叔接待從側廳進入的來往賓客。

他把我扶過去坐下,說:“別亂跑。”

我想我現在這個狀況就是想亂跑也力不從心啊。

沒一會兒,扈江堯回來了,我的神智已經清明,遠遠看着他,不自覺有些發怔。

扈江堯今天格外好看。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穿西裝,也不知道他能把西裝穿出這樣的味道。嚴正的黑色,裁剪得體的線條襯得他整個人格外風度翩翩,他閑适地邁着修長筆直的腿的模樣簡直晃得人眼暈。

我想起奧莉給他起的那個名字。

Satan,撒旦,又叫魔鬼,是用來迷惑世人的。

扈江堯遞給我一杯液體,觸手溫潤,清澈潔淨,它是一杯溫白開。

“先把它喝了,以後泡溫泉之前先看清溫度。高溫浴,39°到42°之間的,不可以超過20分鐘。”頓了頓,又補充,“以你的體質,不可以超過10分鐘。”

我老老實實地喝水,問:“看到我媽了嗎?”

“在正廳。”他接着說,“晚宴上不要喝酒。少吃甜食和肥膩的菜品,知道嗎?”

“知道。”我說,有些奇怪地想,扈江堯晚宴的時候難道不和我坐一桌嗎?

正打算問,便聽見一聲清脆悅耳的呼喚,說是呼喚,完全是因為發聲體距離扈江堯實在很有些距離。

那個人呼喚的內容是:“江堯哥哥!”

我一口水沒含住,嗆進了氣管裏,猛烈地咳嗽起來。扈江堯微微皺眉,伸手拍我的背,說:“沒人跟你搶。”

怎麽沒人跟我搶?我打眼望去,那個叫喚扈江堯為江堯哥哥的女孩子已經來到了我們面前。

看起來她要比我大幾歲,穿着珍珠色的晚禮服長裙,把身體的玲珑曲線秀得格外玲珑,頭發是經典的黑長直,瀑布一樣垂落在腰際,零星嵌着些渾圓的珍珠,淡雅精致的妝容襯得她眉眼靈動。

她站在扈江堯身邊,款款而笑,說“江堯哥哥,好久不見。”又看了看我,笑容更加甜美,伸出手來,說:“你就是唐唐吧,好可愛的女孩子!你好,我叫田西貝,F大文新院的研一新生,說起來你還是我的同學院學妹呢。”

我的咳聲漸止,伸了手去與她相握:“我叫阮唐。”

原來她就是田西貝。

我有些不解,田西貝是扈江堯繼父的生女,跟扈叔叔幾乎沒有半點關系,跟我和我媽更是八竿子也打不上……那麽,這場婚禮,她來這裏是想做什麽呢。

“之前在江堯哥哥那兒住過一段時間,扈叔叔對我非常照顧,他今日大婚,我理當來祝賀一番。”田西貝像是看出我在想什麽,甜聲解釋道,又将手裏的禮物袋遞給扈江堯,說,“不過我來這兒也沒有個認識的人,總歸是身份尴尬,讓唐阿姨見到我未免有些不妥當,現在我的心意送到,我也就走了吧。”

我抱着水杯,默默地想,語言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田西貝說得這麽深明大義,任誰都不會好意思收了禮就這麽看着她一個人離開。不過話說回來,只是來送個禮,為什麽要打扮得這樣隆重……難不成一會兒她還有個飯局?

扈江堯淡淡接道:“西貝,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吧。”

田西貝躊躇一番,有些委屈,看了看扈江堯,輕聲說:“可是……除了你和江楚,我誰都不認識……”

“坐到我們這兒。”扈江堯沒怎麽猶豫,說。

田西貝馬上忘記了剛剛才給自己按上的“身份尴尬”的理由,展顏一笑說:“好!跟你們一起我就什麽都不害怕了!”又挨得近了些,說,“開學都一個月了,我還沒有在學校見過你,江堯哥哥什麽時候帶我去逛一逛Z大?我可是新生,對周邊一切都不熟悉呢。”

扈江堯說:“忙過這一陣,我抽時間。”

田西貝鼓了鼓嘴,說:“可是我現在連教學區都找不到唉,每次上課去的時候都要靠舍友,你那麽厲害,快一點忙完嘛。”

這時候,側廳又進來幾個人,穿得體面光鮮,像是扈叔叔生意上的夥伴。

一見到扈江堯,打頭的那個男人就哈哈笑起來,說:“遠遠就看着你,是江堯吧!長得這麽帥了!真是比你老爸還要出風頭!”

扈江堯看過去,田西貝也看過去,我也看過去。

不過好像只有我不認識他。

扈江堯的眼底亮了亮,像是和來人已經很熟稔,或者那是一種帶着尊敬的情緒,他說:“程伯伯。”

田西貝的眼睛也亮了亮,在邊上甜甜叫了聲:“程伯伯,好久沒見到你了。”

我想着要不要也打聲招呼,剛站起來,那個程伯伯已經大聲笑開了,拍着手說:“你,你們倆……好啊!”他笑聲爽朗豪放,用力拍了拍扈江堯的肩,說,“幾年不見都找了女朋友了,郎才女貌,真正是郎才女貌啊!”又上下看了看田西貝,嘆聲說,“上次見到你,你還拉着你爸爸的手,像個小公主,現在都出落成大美人了!不錯,真不錯……”

“哎呀,程伯伯,才不是你想的那樣……”田西貝的臉紅撲撲的,羞赧地說。

扈江堯沒做澄清,一貫的少言少語,跟程伯伯帶來的家屬逐一見過後将他們往內廳指引。

杯裏的水已經涼了,我仰頭把它們一口氣喝光,打算去別處找點什麽樂子。扈江堯沒有注意到我,田西貝自然也沒注意到我。

側堂的空調開得很大,冷風帶來一陣陣雞皮疙瘩,我哆嗦了一下,覺得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穿過側堂,我打算四處溜達溜達,卻剛好碰上裹着巨大浴巾的項盼盼,我睜大眼看着她說:“你怎麽這造型?”

項盼盼看到我,舒了一口氣,說:“你來的正好,我經紀人要給我送個東西,很重要!我必須馬上拿到,你能幫我去拿一下嗎?畢竟穿成這樣出去少有傷風化。”

她竟然知道有傷風化這句話,我很敬佩她。

于是應她所托,我前去側門幫她和她的經紀人接應,她的經紀人給了我一個裝隐形眼鏡的盒子。對于大多數女人來說,隐形眼鏡這種東西,确實非常重要,如果裏面裝的是有美瞳效果的隐形眼鏡,那就顯得尤為重要。

不過在這一方面,我不屬于大多數女人,因為我兩眼裸視視力都是2.0。

将盒子交給項盼盼,她咦了一聲,自言自語說怎麽不包裝嚴密一些。又多看了我幾眼,表情有些不自然,說:“你……你沒有打開吧?”

我安慰她說:“我不近視,對這個興趣不大。”

她又看了我幾眼,下定決心似的說:“好吧,我相信你!”

幹嘛說得這麽莊重……盒裏裝的難道不是隐形眼鏡?

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又一次放棄了追問下去的機會,可能是因為剛剛看見登對的田西貝和扈江堯同屏出現使得我一直心不在焉,從而對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探索發現的興趣。

人們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我這樁事總結來看,應該叫做小不問則亂大謀。

那天後來的很多事情,其實我已經記得不是特別清楚。

事後回想起來,好像是因為扈家的親戚比較多、朋友比較多、商場上的夥伴比較多,扈家兄弟倆只好分散坐到了親友團的酒桌上,田西貝自然是跟着扈江堯一起,不斷重複着被調侃、害羞臉紅、喝酒這一循環。

我和項盼盼坐到了媽媽同事的那一桌,項盼盼簡直銀牙咬碎,不停在我身邊頻繁使用狐貍這個動物來描述田西貝。

宴會廳上巨大的水晶吊燈,光芒直晃人眼,周圍的談笑聲、呼喝聲、勸酒聲都顯得如此噪雜難聽。

而我坐在遠遠的地方,趴在椅背上偷眼看着扈江堯幫不勝酒力的田西貝擋了一杯又一杯酒,突然就覺得酒這個東西可能非常好喝。

不然,為什麽他要喝那麽多呢。

我忘記了扈江堯的叮囑,和項盼盼碰了杯。

碰了一杯,就有第二杯、第三杯……

隐約間,好像我還聽見把胳膊勾在我脖子上的項盼盼說:“過了今晚,你要叫我……嫂子……”

☆、把我哥給上了

再多的衣香鬓影,酒至半酣後都要被打回原形,酒宴到了最後,現場的杯盤狼藉差不多算是昭示着賓主盡歡。

是扈叔叔的朋友開車将我們送回的家。

扈叔叔把媽媽扶近卧室,扈江堯在廚房煮醒酒湯。我和項盼盼、扈江楚只有趴在沙發上喘氣的份。

雖然項盼盼是酒場老手,不至于爛醉,還能抖抖腿腳,但已經神思恍惚。

我很少喝酒,不敢胡亂灌醉自己,是以也還有幾分神智,可是四肢疲軟,不想動彈,連思緒都膠着在一起。

我看着扈江堯長身玉立,在廚房裏的身姿好看得令人發指,卻難以想象,我會覺得令人發指的原因是,我的潛意識裏面知道,他終将不屬于我。

我放任自己嘤嘤地小聲哭了哭,下意識裏又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很矯情,順應了這個想法,我又把哭聲自然地過渡到歌聲裏去。

一連串聽下來,別人大概會覺得我哭哭唱唱在發酒瘋。

我突然很能理解那些世俗人們眼中發酒瘋的醉漢,沒準其實是他們心裏那些冷靜理智的潛在想法沒有被外人窺探罷了。

真是世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扈江堯就沒有看穿,走過來捏了捏我的臉,又撥弄了一下我的眼皮,說:“到底喝了多少,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我想說你自己還喝了那麽多酒,少來管我,滾。

這麽有氣勢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嘟囔:“沒多少啊……”

扈江堯端了個什麽遞到我嘴邊,說:“先喝了這個。”

這時候一直挺屍的扈江楚突然抽抽着翻起身,抱住扈江堯的大腿,哇一口吐了。

這個場景大概勾起了項盼盼的某些回憶,只見她熟練地踹了扈江楚一腳,脫口而出:“死鬼,死遠點兒吐,別吐在我床上。”

我們彼此都靜默了片刻。

扈江堯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半托起扈江楚,說:“等會兒,我先料理了他。”

這話像是對我說的,我腦中迷瞪着想,料理了他之後會不會要來料理我?順口就喊道:“多加點番茄醬!”

扈江堯帶着扈江楚進去之後,沒過一會兒,項盼盼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個鹞子翻身爬将起來,說:“完了,大事沒做。”

我哼哼兩聲說:“那就快做。”

得到我的鼓勵,項盼盼歪三倒四地翻包拿出她的隐形眼鏡盒,我哈哈笑她:“什麽時候了,臭美!”

項盼盼也看着我笑,說:“我就臭美。”一面打開那盒子,看了看,問我,“這白白的……是什麽?”

我不想理那個瘋子,翻身朝裏,說:“你的東西,我怎麽知道!”

“我,我記得了!要,要放到水裏。讓,讓扈大哥喝……”她在我身邊念叨。

我完全不能過腦子去反應她話裏的意思,還順着說:“記得放到溫開水裏面,他愛喝。”

然後我找了個舒适的位置,蜷縮着睡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我聽見一個聲音讓我喝點水再睡。我腦中還有些記憶停留,知道那是扈江堯,乖乖喝了幾口。

然後,然後有人把我往樓上抱。

在進行抱這個動作的時候,我的腦子呈現出了那晚最後一個片刻的清醒,我想,扈江楚肯定是因為太胖了才撈不着被抱回房去,只能被拖着走,哈哈哈。

那個片刻過去之後,我的腦子開始在當機和重新啓動之間不斷瞎倒騰,頭疼伴随着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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