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見面的時候,扈江楚特別正常的
于言情小說和電視劇集中的狗血橋段。
于是我立刻問:“我和扈江堯沒有血緣關系的對吧。”
扈叔叔在廚房跌了一下,我媽沖我翻了個白眼,說:“當然沒有!”
“那,你們還有什麽疑惑?”
我媽看了看扈江堯,又看了看扈叔叔,好像也确實找不出一點兒疑惑,于是說:“江堯,你跟你爸爸來一下。”
扈宇叔叔顯然還沒打算讓扈江堯跟自己“來一下”,但一聽我媽這麽說,立刻站起身表示确實應該讓扈江堯來一下,于是他和扈江堯去了裏屋。
我媽又沖我招招手,說:“唐唐,你跟我進來。”
我跟扈江堯這個情況比較特殊,和普通青年男女搞對象的流程不大一樣,省去了拜見雙方父母這一重要步驟。但是接受父母的問話這一步驟顯然是沒有辦法略過,所以我從容地起身,跟我媽進屋走流程去了。
“你很喜歡江堯?”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進屋,我媽開門見山地問。
我說:“我願意跟着他去學游泳。”
我媽表情複雜,說:“那你還真是挺喜歡他。”
我說:“難道你覺得我和他在一起不好嗎?你不是說他是一個好孩子,你不是說他非常優秀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只是……”我媽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說,“你們現在還太小,感情的事情萬一發展得不盡人意,雙方都會很受傷。我們又是一家人,萬一處不好,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很傷感情。”
我拍拍她的肩,說:“你最了解你女兒我,就算有一天我跟扈江堯崩了,我也能和他和和樂樂地相親相愛下去你放心好了。”
我媽說:“你這麽沒心沒肺我當然不擔心,怕就怕江堯那個孩子萬一是個死心眼……”
我說:“你為什麽不把我們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再說,扈江堯他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死心眼,他解一道題能用各種方法,為了做成一個項目能用盡各種可能的手段,他對事情都這麽靈活機智,對待感情一定也是這樣。”
我這麽條分縷析的解釋立刻打動了我媽,她最後沉思片刻,說:“媽媽也不是反對你們,只是假如你受了什麽委屈一定要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明白了嗎?”
我說明白了。
☆、缺心眼的愛情
回到客廳,田西貝已經不在,扈江楚說她剛剛哭着跑掉了,又唏噓了一會兒,說:“你覺得城河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麽樣?”
我咀嚼了一會兒,說:“城池山河,氣魄不俗,挺好。怎麽了?”
扈江楚說:“因為你和我哥在一起,我很開心,所以我打算把我給兒子起的名字送給你們兒子,不要太感謝我,我現在還有點舍不得。”
我又咀嚼了一下:“扈……城河?”
“這本應該是我兒子的名字,拿好不謝!”扈江楚肉疼地抱着鞋子進裏屋去了。
……
吃過晚飯之後,我把圍巾拿出來給扈江堯,摸摸鼻子說:“我覺得我是那種比較大度的女孩子,你要是不喜歡我這條圍巾,完全可以戴田西貝送你的那一條……”
扈江堯接過圍巾,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看了我幾眼,最後說:“沒想到你這麽大度和善,那就兩條換着戴好了。”
“你敢。”我忍不住擡頭瞪他,嘀咕,“你剛剛在客廳還說得那麽情深意重,按照那個思路,你只能回答我說你最喜歡我的圍巾,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對我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你不會戴她送的圍巾。”
扈江堯說:“你不是也剛剛才說自己是個大度的女孩子?”
我有點窘,背轉身去說:“你應該多關注關注時代的發展,現在不是以前的時代了,用我們現在青年女孩的大度來說呢,是指有我沒她、有她沒我,而不是我們兩個在你身邊共存。”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他的語氣裏帶着一些笑意。
“嗯,就是這樣的。”
說完之後,我們彼此都陷入了沉默裏,這沉默和以往不同,至于為什麽不同,我也說不上來。
好像在扈江堯的卧室空氣裏流動着什麽莫名的,莫名的情緒。
“過來。”扈江堯突然開口。
我老實地走過去,他伸手一攬,我跌坐在他的腿上,半貼着他緊實的胸膛,手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只好揪緊了他的胳膊。
“扈叔叔,跟你說了些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點緊張,為了緩解這緊張,我只好沒話找話。
“說了一些他和你媽媽相識的故事。”扈江堯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撥弄得耳畔酥酥麻麻,我抖了抖,忍不住笑起來。
笑夠了,轉過頭發現扈江堯看着我的眼神深不見底,像是有什麽心事。
“還說了一些,你的事。”
我心裏一動,身子有些僵硬,扈江堯的胳膊收緊一些,稀薄的溫度從他的身體傳遞給我,他說:“我從前雖然聽說過一些你從前的事情,不過,我還想聽你自己說說。”
我低了低頭,硬着頭皮開口:“怎麽開頭呢……就從,扈叔叔和我媽媽認識的時候?我記得,那段時間我好像身體不太好,總是往醫院跑。不僅身體不好,連脾氣都不好……”
“你知道的吧,我不是媽媽親生的孩子,是我爸爸從孤兒院領養的。我爸爸,他是世界上最溫柔的男人,他待我最好,所以……我一直對他的死,不是很能介懷。”
扈江堯的一只手輕輕蓋在我的手背上,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那時候,我和媽媽沒有什麽錢看病,媽媽為了我每天都很累。我其實心裏很矛盾的,一面覺得自己真是個拖累,不如離開媽媽不要讓她這麽辛苦;一面卻又舍不得,生怕她會真的不要我了。扈叔叔出現之後,我真的太害怕了,每天一醒來都會給自己做一個心理建設,就是我媽也許從今天開始就不是我媽了。”
我說:“我其實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媽對我那麽好,甚至為了照顧我這樣的小心思,不願意接受扈叔叔的幫助,和他保持距離。而且,那時候,想要自己賺錢給媽媽,還做了不少傻事……”
現在說起那些,我的心裏其實很安定。
把從前的事情告訴扈江堯是遲早的,我從沒想過要瞞他什麽,和他在一起,我其實很願意他眼裏的我是全部的我。
“我媽那晚氣得都拿晾衣架打我了,我心裏雖然有點怕,不過還是蠻高興的,她不會不要我,她把我看得這麽重……唔……”
意料不及,扈江堯突然俯身吻上來,唇齒交錯,我頓時亂了方寸,心狠狠一窒,下意識将手更加地抓緊他的胳膊。
扈江堯是一個強大的男人,不只是因為他在學術知識上頗有建樹,也不是因為他看上去無比天才什麽都懂似的。
而是他遇事的一種氣度,不會因為外界随随便便的一些變化而讓自己受到影響,擁有這樣強大的自控力的男人,是非常可怕的。
假面舞會那件事之後,奧莉對我說,這個男人,我可以放心地愛。
可能就是因為我心裏一直堅信這一點,所以雖然我常常不能很好地猜透扈江堯的心思,他很多時候的情緒更是讓我有點捉摸不清。
但我仍然相信,和他在一起,是我最想要的狀态。
于是這個時候,我情願相信,他的這個強烈得甚至有些兇狠的吻,是因為心疼。
被扈江堯拉開的時候,我上衣的紐扣已經被開到第四顆。
可能是眼中有水汽,他的神情模糊不清,胸口上下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對不起。”
我坐起來,臉漲得通紅,低聲說:“反正已經……我的意思是,我們……我……”
越說越窘,我的頭越來越低,扈江堯環抱住我的身體,我聽得見他胸口擂鼓般的心跳聲。
“我不能這樣對你。”他說,又重複了一遍。
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我以為他現在的不平靜是為我,聽着他的心跳,我心裏覺得很滿足。
******
天氣預報節目說,今年的冬天,将會是有史以來最寒冷的一個冬天。
聽完這句話後,坐在沙發上的扈江楚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晶亮的口水在空中形成一道優美的抛物線。
是的。扈江楚同學,不幸的,感冒了。
那個時候,剛放寒假的我窩在毛毯裏,毛毯包着我一起窩在扈江堯的臂彎裏,我們聽到這聲噴嚏,默契地往遠離扈江楚的方向挪了挪。
扈江楚揉揉紅鼻頭,把空調溫度又打高一些,悶悶地說:“你們倆可真沒有同情心!”
我和扈江堯異口同聲:“你活該。”
扈江楚立刻跳腳,一頭亂毛都要豎起來似的,他說:“這就是愛的代價!我心甘情願!”
扈江堯不言,我不語。
這件事說起來還要追溯到幾天前。
扈江楚同學對梅昕的追求從最初的減肥和網上聊天,慢慢上升為隔三差五來到我們校區對梅昕進行身心上的進一步騷擾。
不僅如此,扈江楚還是一個好學的孩子,在他看到因為我貧血,扈江堯每天給我煮粥煲湯之後,立刻從網上下載了一款美容養顏修身豐胸的配方進行烹制,并且專程給梅昕送了去。
據梅昕口述,那一天他們發生了如下對話。
扈江楚:“梅昕,你嘗嘗這個。”
梅昕:“這是什麽?”
扈江楚:“這個對你特別有用,我專門給你送來的。”
梅昕:“呃,這個……木瓜?”
扈江楚:“這湯你喝了一定會覺得很棒,它有美容養顏的功能,還可以豐胸!”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就像唐唐貧血,每天要吃一些益氣補血的食物,所以我哥對她表示了關懷。這個是我對你進行的關懷。”
“拿着你的湯,向後轉沿路直走五百米,學校大門在那,不送。”
“你不喜歡嗎?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下次可以給你送有美白嫩膚效果的……”
“砰!”
最後一聲,是梅昕怒摔宿舍大門的聲音。
只留下抱着保溫桶的扈江楚傻傻風中淩亂。
口述之後,梅昕問我:“同樣姓扈,為什麽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那麽大呢!”
我想了想,說:“二哥他有自己的閃光點,你慢慢發現,會覺得他也是很可愛的。”
“比如呢?”
“比如……這個,比如啊……”我吞了口口水,“比如,他很熱心啊!率真單純,而且非常的善良。”
梅昕狐疑地看看我。
“我說你到底對他有沒有意思嘛,一點感覺都沒有的話,我就回去叫他死了這條心就是了!”我索性說道,“你看這幾個月,他為了顯得帥一點,讓你更看得上眼一點,逼着自己減了十多斤!連最喜歡的蛋糕都碰也不碰,你就一點也不感動?”
梅昕托着腮想了想,下決心一樣,對我說:“這樣,你回去跟他說,下周五晚上七點我跟他在老地方見,有的事情還是要說清楚才行。”
扈江楚對梅昕的一見鐘情,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我沒想過他會堅持下去。可是他堅持了下去,按照他的情商和梅昕的态度,我沒想過他們能順順利利地走到一起。
所以,這件事終于到了攤開來說的這個地步,最多不過是兩個結果,梅昕被扈江楚打動,決定給他一個機會;梅昕狠心地拒絕扈江楚,兩人從此陌路。
但是我忘記了,故事的主人公是扈江楚。
還有一個是梅昕。
那個周五晚上九點,我接到梅昕的電話。
她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憤怒,她說:“我真不能理解扈江楚到底在想什麽,他是在玩我嗎?好玩嗎!”
我說:“他,他怎麽了?”
“他放我鴿子!”
這怎麽可能?
可是梅昕不等我解釋,已經氣呼呼地挂了電話。
我只好打電話給扈江楚。
待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後,除了哭笑不得,再也不能用其他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梅昕說,在老地方見。是指每一次扈江楚都會在她們宿舍樓下的第三個路燈下等她,給她送東西。
只可惜扈江楚這個情商為負的家夥,不知道老地方指的是哪裏,就把他們去過的所有地方列出一個統計圖表來,找出了出現頻率最高的那個地方。
那是通向我們學校食堂的一條幾百米長的馬路。
……
☆、大山支教的第一天
按照扈江楚的理解,每一次他來,等到梅昕和我下來,我們就會一起走去食堂再走回來。那條路是經過最頻繁的。
我捏着額角問他:“那宿舍樓下呢,不也是要經過兩次嗎?”
扈江楚說:“這原本在我的篩選範圍之內,可是你不記得了嗎,有好幾次梅昕社團有事叫她走了,我們都在那條馬路上分道揚镳的。”
……
後來為了彌補那一次放梅昕鴿子的錯誤,扈江楚在她們樓下等了一整個晚上。
然後他凍感冒了。
與其說這是愛的代價,我更願意相信,這是蠢的代價。
不過扈江楚因禍得福,第二天梅昕起床後發現樓下站着快凍死的扈江楚之後,熱淚立刻盈眶,揪了羽絨服就飛奔下樓去了。
她忘記了自己一開始以為扈江楚腦子不好使,也忘記了扈江楚這些日子以來總是把她氣得半死,更忘記了昨天晚上她還白等了扈江楚兩個小時。
梅昕對我說:“唐唐,我有時候覺得愛情只是一瞬間的事。在那個時候,我心裏愛他愛得快要融化,可是明明在那之前,我跟自己說他就是個缺心眼,根本不配來追我。”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理論,我沒有懂,而且也覺得自己不可能懂得。
不過我很快就懂得另一個道理。
“怪不得這世上有句話叫作‘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得知假期公派“下鄉支教”活動的名單出來之後,梅昕在電話裏這麽對我說,停了停,說:“按照楊逸的專業,他不應該會被分派到這個項目裏的,不過我記得他跟團委老師的關系很近……楊逸肯定是為了跟李迎迎一組走了後門。”
我看見我所在的那個十人小組裏有李迎迎和楊逸的名字,想也沒想,說:“這世上還有俗話叫做‘行得端做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過往下再看,竟然出現了田西貝的名字。
“這一次的帶隊研究生不應該是陸東川嗎?”我奇怪道。
“陸東川那家夥成天跟在西貝女神身後轉悠,指哪兒打哪兒,區區一個支教領隊名額,他就是讓給她,能找的理由都有無數個。”梅昕嘆道,“前男友、前男友的現女友、情敵……啧啧,唐唐,我怎麽覺得你這一次,有點羊入虎穴的意思?”
我把郵件關掉,抱着手機躺在床上,說:“怎麽就羊入虎口了?我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就嘴硬吧。”
“我是去大山裏教孩子們學習博大精深的漢語言知識,又不是去義務出演宅鬥劇目。”我說,“我欲随心,獨善其身。”
“你告訴扈江堯了沒?”
“我告訴他做什麽?他寒假比我還忙,現在已經出去跟進項目了。這就是一樁小事,他們最多是看我不順心,我又不招惹他們,看我再不順心,也不至于把我按到地上毒打一頓吧。”
“最好是這樣。”
……
支教活動為期兩周,臨行前夜扈江堯陪着我清點要帶的物品。
再三叮囑我每天按時進餐之後,扈江堯還是一臉懷疑地看着我。
我說:“我每天吃飯前拍照片發給你。”
扈江堯這才點點頭,說:“還有,沒事不要瞎跑。”
“我能跑到哪裏去?”我随口回道,愣了愣,一臉玩笑地看向扈江堯,“我發現……”
“嗯?”
“我發現自從某人和我在一塊之後,變唠叨了不少哎。我采訪你一下哦,你覺得你對自己的這個變化,還滿意嗎?嗯?”
扈江堯淡淡地掃我一眼,不動聲色地伸手掐上我已經養出一點肉的臉頰,口氣也淡淡的:“聲音太小了,再問一遍我聽聽。”
“唔……痛……唔!”
“通?哦,你自己想通了,不想問了?”
“唔……嗯……”
他松開手,食指扣扣我的行李箱:“G城離這兒不算遠,有什麽困難,記得打電話。”
我捧着臉怒視他:“打電話你能馬上趕過來嗎?”
他回視我,說:“那倒不會。不過聽到你說說你的困難,讓我開心開心也挺好。”
“……”
“早點去睡,省得明天沒有精神。”
“那我要走兩個禮拜,你會不會想我啊……”眼看着他就要回自己卧室裏去了,我忍不住嘟囔道。
他輕巧地站直身子,偏頭看我,眼裏盡是促狹的笑意:“我近來耳朵的功能不是特別好用,你大聲再說一遍?”
我怒,叉腰指着門:“臭不要臉!滾蛋!”
“嗯?”
不好,某人眼裏一道淩厲的煞氣傳來!
下一秒,我弓腰打開門:“您請好嘞!”
心裏卻在罵:魂淡!
扈江堯拍拍我的頭,這手勢他上回對隔壁鄰居家養的那只旺仔使用過,他說:“一個人在外面,要乖一點。”
雖然我很想跳起來争取一點人權,但聽了他這句話,難免心裏有些微動。
不曉得對于扈江堯而言,說一句想念,能有多難。
我從前看過一句話,說大多數的女生寧願錯過也不會主動。
假如能夠主動一點就不會有錯過的遺憾,我想我是願意的。
“我會想你的,我明天就會想你。真的。”對着他的背影,我開口說道,“假如你能像我想你一樣想我,我會很開心的。”
他的背影微微停頓,卻沒有其他反應,開門關門回到卧室的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或者,他也會害羞也說不定呢。
******
進入大山支教以前,我對自己在本次活動中的定位是默默無聞、堅持奉獻。
可惜在第一天我就發現,這個美好的願景不能得以實現。
上巴士的時候,田西貝說:“唐唐,你身體不好,江堯哥哥讓我照顧你呢。瑤瑤,你幫幫唐唐把這些行李放進去好嗎,謝謝啦!”
下巴士的時候,田西貝說:“唐唐那裏有水,當心一點兒。秦秦,你給唐唐讓一讓,她身體不好仔細別摔着碰着,我回去可不好給江堯哥哥交差。”
入住何家村的時候,田西貝拉着我的手,說:“這一間房子的條件最好,咱們讓唐唐住吧,她的身體不好。”
瑤瑤的臉色變了變,說:“唐唐啊,你是怎麽想的,要來這裏支教?”
秦秦接着說:“大小姐過慣了好日子,想來體驗體驗生活了?”
李迎迎輕笑道:“你們不知道吧,唐唐的男朋友可是咱們學校男神級的大帥哥扈江堯,對她可寶貝得不得了。不願意她跟別的男人跳舞,她就推掉了校運會開幕的表演呢。”
“喲,這麽含糊你呀,好幸福哦!那怎麽忍心讓你到這窮鄉僻壤的來?”
田西貝說:“好啦好啦,大家多擔待一點,讓讓她嘛。”
人群裏的眼風變幻,不過沒有什麽和藹的神色。楊逸摟着李迎迎的肩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玩手機。
我問:“你們都打算把這間屋子讓給我住?”
沒人說話。
“你們誰願意跟我住一間?”
沒人說話。
我看看田西貝,她忙說:“我跟迎迎說好了住一間的,真不好意思……女生有五個人,只能……”
“沒事我就問問。那既然這樣,我就謝謝大家了。”我拖了行李箱往屋子裏走,“不用目送我,我的身體蠻硬朗的,不會走着走着就倒下去。大家都各回各家,散了吧。”
我開始收拾行李的時候,梅昕給我發來了問候短信:“獨善其身的唐唐,第一天感覺如何啊?”
我随手回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此話怎講?”大概是覺得我難以向她解釋究竟發生什麽了,沒幾秒鐘梅昕又發來一條短信。
“哎,女人的戰争。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我笑出來,回道:“忍字頭上一把刀,你看我如此貪生,怎麽能容得下刀懸頭頂?”
剛回完,就有電話進來,我以為還是梅昕,沒想到是扈江堯。
“到了?”
“嗯。”
我剛一說完,就感覺那邊隐約有風聲,扈江堯有挂電話的趨勢,連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說道:“我在這裏住得地方很好,每天供電六個小時,供水兩個小時,村長見到了非常和藹可親小孩子們還沒有看見明天就能看見了我晚上會早點睡還有啊這兒有時候信號不是很好所以可能你打不通我的電話但那不表示我有危險。”
電話那邊好像愣了愣,說:“你說那麽快做什麽,那裏電話費很貴?”
“诶?我還以為你問完我到沒到之後,就要高冷地挂了電話呢。我得趕緊把要說的話說完啊。”
“……我只是走到沒人的地方,沒想挂電話。”扈江堯說,我能腦補出他現在一臉淡漠又無語的表情,他說,“你現在說完了嗎?”
“好像還沒有哎……可是我剛剛說的那麽快,把中心思想都傳達過了,還有什麽來着?”
“離會議開始還有五分鐘。”
“啊啊啊啊,還有還有啊!”
“……”
山裏的條件比我想象中要好,甚至在我的屋子後面還有一條水流清澈的小水溝,我時常坐在水溝邊上洗衣服看星星。并且在看星星的時候腦補扈江堯給我科普各個星座的知識。
在山裏給孩子們上課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不過好在和孩子們相處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我不止一次在電話裏跟扈江堯說,小孩子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良心的存在。
我不是很能理解,我自己的爸媽當初究竟是出于一種什麽心态把我丢掉。
我跟扈江堯說:“我以後要是懷了孩子,不管發生什麽,不管我是貧窮富貴,我都要好好把他養大。”
人這一生,能夠培養一個孩子,看着他在自己身邊成長,以另一種方式延續着自己的生命,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那個小東西會叫我媽媽,會用單純無邪的眼睛望着我,會笑會哭,會長出小小的牙齒。對孩子的向往只要一被勾起便一發而不可收,我自己簡直能融化在自己的意·淫之中不可自拔。
相對于我而言,扈江堯對孩子的興趣就沒有那麽大了,每當我提到這兒的小孩子多麽讨人喜歡,我以後也想生養一個可愛的孩子這樣一個話題的時候,他都顯得興致不高。
我隔着電話問他:“你,不喜歡小孩子嘛?”
“還好。”
“那,你以後自己的小孩子也不喜歡嗎?”
“唐唐。”
“嗯?”
“孩子一定會是婚姻的産物麽?”扈江堯這麽對我說。
我被他的問題噎了一下,喃喃:“理論上,自然是不一定。不過……你這麽問,難道,你想做丁克?”
對方沉默了片刻,說:“別瞎想。”
“……”
☆、荒唐的争執
挂了電話後,我坐在水溝邊瞎想,心裏有點亂。
扈江堯萬一要是丁克,我又那麽喜歡小孩子,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肯定困難重重。
不過我轉念一想,扈江堯他本質上不是個冷血怪物,一個但凡人性尚存的人,都不會對萌萌的小孩子産生太大的厭惡情緒。
這麽一想,我又覺得這個隐藏的困難其實很好解決。
“一個人在這兒?”
我身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對這個聲音比較熟悉,是楊逸。
我看看身邊,沒有發現除我之外的另一個人,顯然他這個問題有點多餘。我說:“你看不出來嗎?”
“……對了,怎麽不跟迎迎她們去玩?那幾個女孩子在開茶話會呢。”
我不由反問:“你怎麽不跟她們去玩?”
“我……我其實是想來找你的。”楊逸突然說道。
“找我做什麽?”
“這些日子,她們孤立你,我其實都看在眼裏。做的是有些過分了,我代迎迎給你道個歉。”
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說:“哎你這人說話挺有意思的,首先,她們怎麽對我我都沒有覺得難過,你完全沒有跟我道歉的理由啊。其次,你憑什麽代她跟我道歉?是她讓你當代表來道歉的?她有一點點要道歉的意思嗎?”
“唐唐,我知道你在怪我,我知道一直以來你心裏都對我當時的所作所為非常介懷。”楊逸激動起來,靠近一步道。
“你幹嘛?你別過來啊。”我後退一步,說,“你說你不自戀會死啊?”
“你總是這樣,嘴上逞強好勝,唐唐,你告訴我,我怎麽做才能補償你。”他的臉上現出愧疚的神色,又向我靠近一步。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我覺得楊逸他作為學校的學生會主席,一直都是衆人關注的焦點,難免會産生一種自戀的情懷,這種情懷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現實生活中的每一個判斷。
我沒有辦法改變他這種情懷,但好在惹不起我躲得起。
我蹲下身端起盛滿了衣服的木盆,說:“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
“你不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了嗎?”楊逸突然開口說。
這,這是什麽節奏?
“你們倆在做什麽!”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利的怒喝,是李迎迎。
天地良心,我們什麽也沒做。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楊逸的表情突然之間變得古怪起來。
李迎迎很快便跑過來,跟在她身後的是其他幾個女孩子。
“楊逸!”李迎迎不能相信似的看看他又看看我,氣得幾乎發抖,“你不是說你出去上廁所?你就上到這裏來了?嗯?你倒是給我個解釋啊!”
楊逸忙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李迎迎揮開楊逸要拉上來的手,尖聲叫道:“沒什麽好解釋的!我不聽!這些日子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有什麽不對,你想怎麽樣?嗯?想舊情複燃?”
我抱着木盆,感慨女人這種生物真是讓人難以理解,說:“你剛剛不是說讓他給你個解釋麽……”
“賤人!我們兩個有你什麽事!”李迎迎氣急,大喊道。
“沒我事,一點兒都沒有。那我先回了,晚安。”我趕緊說道,馬上準備抽身離去。
“是不是你勾引的他!你就想這麽一走了之?”李迎迎氣急敗壞,立刻又一次忘了上一秒她自己的才說過的話,上來就扯住我的木盆。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覺得腳下一滑,整個人在空中以小型抛物線的形式跌入水溝中。
苦澀寒涼的液體争先恐後地鑽進我的鼻腔口中,我失去方寸地使勁兒掙紮,腦中開始自動播放人生走馬燈。
等到我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時,我才騰出一點兒大腦皮層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作為一條水溝,它也忒大了……
“啊!”
“不好了!唐唐掉進湖裏了!”
尖叫聲此起彼伏。
意識混亂間,我感到有人撲通跳了下來。
“西貝姐!”
“西貝姐你不會游泳啊!”
“楊逸你快下去救她們啊!”
“我,我不會游泳……我去找人!”
等等……游泳?
我潛意識裏突然想起,我可能是一個勉強會游泳的人!
這麽一想,我趕緊閉氣放松身體,按照扈江堯教我的理論知識和我為數不多的幾次游泳經歷,讓自己漂浮起來。然後伸手向後劃動撥水,配合腿……
可能人在危機時刻真的會爆發潛能,在某些瞬間,我甚至以為自己真的會游泳了!撲騰了幾下子,我抓住了同樣掉下來的木盆,頓時一個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呼……死不了了。
“救命……救命……”這時,我聽見身邊幾米遠的地方傳來呼救聲。
田西貝,我剛剛好像隐約聽見她也下來了。
救人要緊,我沒顧得上思考她一個不會游泳的人往下跳究竟是不小心掉了下來還是危急關頭奮不顧身也要解救我于危難,立刻抱着木盆向她撲騰過去。
待我終于到達田西貝身邊的時候,我有點發暈。
扈江堯教過我怎麽在水裏保命,卻沒教過我怎麽幫別人保命。
“你抓住木盆!”
我沖那個掙紮在水裏的人兒大喊。
她聽不懂我說了什麽,卻聞聲向我撲來,出于求生的本能,田西貝拼命地揪住我的身體,指甲死死扣住我的皮肉,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我的身上,瞬間就把我的腦袋按進了水裏。
我本想拉住的木盆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離我遠去,我伸手揮舞了幾下,沒撈着任何漂浮物,心裏頓時籠上一層絕望。
漆黑的夜,混亂的水溝,滅頂而來的窒息感。我嗆進了無數的水,意識開始渙散的時候,我想到了我媽,然後是扈江堯。
最後,我想着這水不曉得有沒有毒,我剛剛還用洗衣粉洗衣服來着……就徹底昏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我看見扈江楚坐在我身邊玩數獨,周圍一大片一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