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回見面的時候,扈江楚特別正常的
掙,卻被勒得更緊,便老老實實不再亂動。
知道我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宋夜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背叛我。”
不知道扈江堯是不是該回來了,假如他看不到我會不會以為我是回家了?他會來找我嗎?他找到我麽……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在你哥哥身邊,他讓你跳一支古典舞,趙洪生用鋼琴伴奏。你一點兒都沒有怯場,眼睛裏面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清澈。岳徹跟我們說,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讓我們罩着你。”宋夜說,“你那麽簡單,開心的時候就會大笑,難過的時候就大哭,岳徹說你原本喜歡過一個不喜歡你的人,一時間走不出來,想讓我們多帶你出去玩玩。”
“你知道嗎,你跟她幾乎一模一樣。”宋夜喃喃,聲音幾不可聞。
……我愣了愣,挺着身子用疑惑的眼神去詢問他。
“你們都他媽是一群婊|子!”宋夜怒聲道。
……
我重新躺回去,猜測着宋夜會把我帶去哪裏,會對我做些什麽。
然後我覺得還是不要猜下去好了,我已經害怕得發抖,再開腦洞探索下去,我怕我會得帕金森。
不知道宋夜開了多久的車,昏昏欲睡的時候,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才意識到他正在将我扛下車子。
這是一間獨立的別墅,四周綠樹掩映不見其它建築,自然,也不見人煙。
“唔……唔!”我激動地掙紮起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再也不會。”宋夜轉頭沖我溫柔一笑,那目光,卻像是透過我的身體看向一個飄渺的遠方。
我抖了一抖,張大眼望着他。
我遇見過很多人,這其中不乏不按常理出牌的,譬如項盼盼。可是這些人就算做出了再怎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也都有自己的原因。
宋夜也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否則我沒有辦法相信,他會因為我不愛他這件他明明早就能夠猜到的事情這般遷怒于我。
宋夜扛着我進了那間別墅,我拼命回憶着有關于宋夜的一切。
“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永遠只有我們兩個。”宋夜的眼底是空洞的,卻是在滿足地微笑着,說這一切的時候,仿佛,他真的有那麽幸福。
我哥跟他成為朋友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兒,宋夜是大三的時候才随父母回到的國內,他們這樣的子弟,其實國內國外搬來搬去是很正常的,可為什麽,偏偏是大三?他那時有什麽非要回國的原因嗎?
我從來沒有問過宋夜的過去,我哥也只說宋夜是真正有教養的男人,風度翩翩,而且從不濫情花心。他說宋夜和他認識之後,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動過心,身邊也從來沒有帶過什麽女伴,正是因為這樣,我哥才放心我跟他交往。
難道……
宋夜在認識我哥之前,曾經經歷過什麽?
比如被一個跟我很像的女孩子狠狠甩掉了?
比如深愛的女孩子跟別的男人滾床單被他抓現行了?
宋夜将我放在卧室的床上,伸手來解我的口塞,表情疑惑地望着我:“你為什麽這麽驚慌?乖寶寶,我又不會傷害你。”
嘴裏的異物被他取出,臉頰的肌肉已經麻木,我警惕地看着他,慢慢往後縮着。
宋夜望着我,突然皺眉,說:“你身上太髒了。”
一面說着,一面伸手過來。
“別過來!”我含糊着大叫道。
“你這身衣服我怎麽沒見過?誰給你買的?嗯?”宋夜皺着眉頭揪住我的領口,慢慢解開我的衣扣。
“宋夜,你醒醒吧!你究竟是怎麽了要對我這樣?”我大喊,希望高分貝能夠喚醒他的一些理性。
“真是太髒了。”
他像是完全沒有聽見我的聲音,直接用力一扯,将我的上衣拽個支離破碎。
我聽見衣物破碎的聲音,腦中突然一陣發麻,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
那個我以為早已遠去的晚上,那些從惡夢中驚醒的夜半時分,突然闖入我的腦海。
“別這樣,別這樣,別這樣……”
宋夜粗魯地将我拖拽起來,帶到浴室去,将水龍頭開到最大。冰冷的水流擊打在身上,我一個激靈,神智清醒了一些。
他剝去我所有的衣物,将我丢進浴缸之中,拿了刷子來,蘸了水便往我的背上用力刷去。
“乖,我把你洗的幹幹淨淨的,你是世界上最幹淨的姑娘。”
疼,火辣辣的痛感由背後升騰而起,□□的羞辱和憤怒一點一點蠶食着名為理性的那根神經。皮被蹭破了,他手下也一刻不停,最後血流下來,染紅了浴缸裏的水。
我盡力的縮成一團,雙手雙腳均不得動彈,這樣的時候,不會有人來救我。媽媽不會,扈江堯不會,好心的陌生人也不會。
“宋夜,你愛我對嗎?”哆嗦着,我強自鎮定下來,努力對上宋夜的目光,說。
他的動作慢了下來,像是在極力思考什麽,說:“我愛你,我自然是愛你的。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我對你更好的人。”
“你、你既然愛我,那麽,你相信我嗎?”
見他不是對所有的話都沒有反應,我便繼續問。
宋夜皺眉,望向我,我注意到他的神情,仍舊是放空似的,分明是隔過了我,好像我身後還站着另一個人。
抑制住心頭掠過的不安,我說:“你若是相信我,讓我自己來清洗好不好?我會把自己變成最幹淨的姑娘。”
事已至此,他已經神志不清。在武力上我必然不是他的對手,只能順着他的心意說話,盡量拖延時間減少他對我的傷害。
“我,相信你……”他喃喃,似乎有放下手中刷子的趨勢,我一見這話奏效,便接着道:“幫我解開好不好,這個勒得我好疼,我一定好好把自己洗幹淨。”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話嗎!”
突然,宋夜騰地站起了身,将手中的刷子狠狠摔在我身上,大聲吼道。
“秦亦然!你別妄想我還會相信你一個字!你別做夢!”
說完這些話,他像是受到什麽重大的刺激,怒氣沖沖地踹了浴缸一腳,指着我大聲說:“你會後悔的!我會叫你們後悔的!”
說完,就摔門而出。
我聽着外面的動靜,沒有多久就傳來了隐約的引擎發動聲,不知道他做什麽去了。
但現在,他确實是離開了。
秦亦然是誰?
這個叫做秦亦然的人,是做了什麽才讓宋夜受了這麽大的刺激?
宋夜,果真是把我當做了別人麽?
他說,會讓我們後悔。
還有誰?
他現在發瘋般跑出去,是還想抓另一個人過來嗎?
不管怎麽樣,如今之計是盡快逃離這個地方,宋夜去了哪裏,什麽時候會回來我不曉得,我只曉得,若是他回來了,今夜我只怕會交代在這裏。
蓮蓬頭噴出的冷水還在沖刷着我的身體,浴缸裏已經積了大半的水,我努力挪動身體,試圖離開浴缸,卻屢屢因為浴缸壁太滑而失敗,最後只能跌坐回去。
不能着急,不能着急。
扈江堯他現在在找我,我不能讓他最後只找到一具被奸|殺的屍體。
我還要見他,他才剛剛對我說他在那些日子裏發了瘋一樣的想我,我不能這樣就消失掉了。
我先讓自己靠着水的浮力慢慢站起一點,待上半身高過浴缸壁,便向外一倒,依靠上半身的重量将整個人從浴缸裏甩出去。
吧唧一聲,我像砧板上的魚似的整個拍在地上,半個身子頓時都麻了,胯骨傳來的那陣鑽心的疼幾乎逼出我的眼淚來。
我四下張望,沒有看見可以割開束縛着我的繩子的鋒利東西。
喘|息片刻,感覺到狀态好一些了便立刻讓自己跪起來,像兔子一樣手腳并用地向浴室外面挪動。
我記得廚房有刀……
我這個樣子可能很滑稽吧,挪着挪着,我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見這樣那樣的挫折,我畢竟沒有遇見恐怖分子被活生生炸成渣或是被人活活打死,老天畢竟給了我一個可以通過自己努力逃離危險的機會。
假如有命運這東西,那麽他安排我和扈江堯這段緣分一定耗盡了我的人品,所以要從其它事情上攢回來,這個攢人品的過程雖然有些艱辛,但這些是用來換得我和扈江堯在一起的,所以也是值得。
這麽一想,我覺得力量倍增。
在好不容易挪到客廳的時候,我突然聽見車子在外面熄火的聲音,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萬一宋夜進來看見我,會不會以為我要逃跑而大發雷霆?
我該怎麽辦!
現在去拿刀一定來不及了!現在回到浴室也來不及了!
☆、拯救少女阮唐
四下張望,我看見客廳落地窗邊的厚重窗簾,心中一動,以我最快的速度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用嘴巴咬開窗上的落鎖,然後借助身體貼在玻璃上的摩擦力一點一點将窗戶蹭開。
做完這一切,我聽見大門的響聲,便立刻滾進窗簾裏。
我第一次慶幸自己的瘦弱能讓窗簾将我整個擋住,假如宋夜看到落地窗開了,若是他沒有發現我,應該會以為我從窗戶逃走了而出去追,這樣我或許能多一些時間……
大門的響動越來越大,我盡力地蜷縮起自己來,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着,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卻也沒有覺得一絲痛意。
門外好像不止一個人,我凝神聽着,想,假如宋夜又捉回來了誰該怎麽辦?
宋夜他到底在想什麽!
我為什麽會遇見這樣的人!
欲哭無淚的當口,大門終于被鑰匙打開,我的心立刻被提到了嗓子眼,腦中一片空白,連呼吸都不會了。
“唐唐!”
似乎頃刻間進來了很多人,我聽見一個幾乎不可能發出的聲音,一時間像是被什麽擊中,張了張口卻竟然發不出一個字來。
我恨自己在這種時候居然連話都說不出,便立即舞動着手腳讓窗簾抖動起來。
“王隊,窗簾那裏有動靜!”一個陌生的聲音。
“扈先生,小心一些。”
“唐唐?是你嗎?”我聽見有人大步走來的聲音,手腳揮舞的幅度更大。
終于,窗簾被人掀開一些,我看見扈江堯低頭望着我,他的頭發淩亂,額前的碎發被汗濡濕,眼中一面漆黑看不出神色,唇角卻不自覺發着抖似的。
我只停頓了一秒鐘,發現自己仍舊失語,為了表達心頭情緒,哇一聲哭了起來。
扈江堯迅速扯下茶幾布,只聽得杯盤掉落在地乒乒乓乓聲一片,他将我周身裹得嚴嚴實實,整個攬進懷裏才抱起來。
客廳中足足站了三個人,兩個便衣,一個着警服。
我的身子一僵,偏頭把自己埋進扈江堯的胸口,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我不能自制地哭泣,心裏卻在罵自己軟弱,現在分明是最最安全的時候,我卻把剛剛的鎮定丢了個一幹二淨。
“小李,你陪送他們去醫院。我帶嫌疑人先回局裏。”
“是,王隊。”
扈江堯一言不發,想抱我走出去。
我掙紮起來,想告訴他我要穿衣服,可是嘴巴再如何張也不能發出聲音。
扈江堯察覺不對勁,低頭問我:“說不出話來?”
我點頭。
“可能是突發性失語,阮小姐需要安靜。”王隊很有經驗地說,“畢竟出了這麽大的事,一時受到刺激說不出話來,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
我望着扈江堯,用口型說“衣服”。
“乖,先去醫院。”扈江堯看懂了,說,“衣服我馬上讓人送來。”
我點點頭。
坐進車裏,扈江堯冷着臉将我手腳上的皮繩割開。司機小李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動了動嘴沒有說話。
扈江堯只是摟着我,也沒有說話,我看不見他的神色,于是自動腦補了一個分外心疼的表情。
可是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扈江堯也沒有一點安慰我的意思,車內的氣氛分外凝重,空氣都像是膠着住了。
扈江堯他,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因為我單獨去見宋夜沒告訴他,把自己送到了一個危險的境地裏去?
可是……借給我幾個腦洞我也不可能想象得到宋夜會是那種變态啊!
而且,我都已經這樣了,我為了能好好的活着見他,那麽勇敢,什麽都豁出去了,他居然連一句好聽的話都不說,他憑什麽生氣啊?
還是說,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以為宋夜已經對我做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所以生氣嗎?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他會覺得我不好,會覺得我已經不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了嗎?
他會嫌棄我嗎?
越想我越覺得扈江堯肯定是生我氣了,扈江堯肯定是不想要我了,越想越覺得一定就是這樣的,越想越覺得委屈得不行,嘤嘤哭了幾聲。
可是即便聽見我哭,扈江堯還是沒有打算跟我說任何好聽的話,只是抱着我的手緊了緊。
一定是生氣了,壞人!
我表現得已經這麽好了,他卻不體諒我一點,壞人!
沒有得到回應,也無法表達自己的想法,在這樣沉默的空間裏,我往最壞的方向越想越遠。
你不要我你倒是說啊!你嫌棄我的話我還嫌棄你呢!
為什麽不要我了嘛……你不是說要陪着我,言而無信!
我說不出話來,連最危險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害怕和絕望,揪着扈江堯的衣服哭得直打擺子。
“真是奇怪的病人,來的時候還見她滿臉是淚,一推進來卻這麽能忍,一聲不吭。”打麻醉前我聽見護士間小聲讨論了幾句,還有的關切地來對我說:“疼就叫出來,別憋壞了身子。”
我搖搖頭,沉浸在對即将發生的事情的腦補中。
扈江堯又要跟我分手了吧,他這次會怎麽跟我說呢?
說他沒喜歡過我嗎?
我要是告訴他我跟宋夜什麽都沒有發生,他還會跟我分手嗎?
如果他僅僅是因為這個來決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那這樣的人我真的能要嗎。
“那邊那個是你男朋友嗎?長得真好看!”不知過了多久,手術結束,護士将我推出手術室,似乎想要分散我的注意力而試圖跟我搭讪說。
“他不是。”我賭氣地說。
說完一愣,發現自己已經能夠說話了。
這時,扈江堯看見我,幾步跑了過來,
“除了身上各處的皮外傷,就是髋骨外下緣小片撕脫性骨折,已經用石膏固定了。”護士大約是見了帥哥,不等他問便主動說,“一會兒送到病房後我去拿藥給她塗上。”
扈江堯沒理她,彎腰問我:“感覺怎麽樣?”
感覺很不好!
我心塞地別過臉去沒有搭理他。
之後,直到護士上完藥離開,我也沒有給扈江堯一個和善的眼神。
我想好了,假如他因為這樣的事情就要跟我分手,我一定不會那麽沒出息得舍不得他,我一定要做出高貴的姿态來,或者我要先下手為強不能讓自己處于被動!
時近深夜,病房裏壓抑的氣氛越來越深,扈江堯打護士進來就一直站在床邊,現在還是。
我咬着唇,把眼裏打轉的淚水凹回去,準備先開口。
這時,扈江堯卻慢慢走過來,坐在我的床邊。
要來了,要來了!
我目不轉睛地望着他。
“身上很痛?”他似乎想握我的手,可是因為被縛許久,我的手腳都被勒得瘀血腫脹,他頓了頓,只輕輕覆在我的手上。
一想到我馬上就又不能再見到他了,還是有些沒骨氣地難過,別過頭去逼自己不看他。
“對不起。”
誰知,扈江堯俯身過來,輕輕擁住我,将頭埋在我的頸邊,吐息盡在我耳畔。
對不起?
為什麽?
扈江堯似乎想說什麽,可是我只聽見細微而壓抑的呼吸聲,接着,一股暖流慢慢流進了我的脖頸裏……
那是什麽……
我渾身僵硬,仿佛身上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一處。
那是……扈江堯的……
眼淚?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在這個安靜的病房裏,這樣的深夜,扈江堯跟我說對不起,然後,他流了眼淚?
偷偷站在暗處望着他的時候,我是曾想過,扈江堯一直都是那麽安安靜靜的模樣,從來不會表現出特別的悲喜。
我從沒有想過,他也會哭,也會在我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來。
我方才腦補的那些不知道該置于何地,因為面對這樣的扈江堯,除了束手無策,我別無他法。
“回來的時候,我沒有看見你,你的手機掉在家門口,上一通電話是宋夜打來的。”扈江堯的聲音低沉,倒像是極力隐忍,沒有漏出一點點濕潤的音色,“我撥回去,他的手機關機。岳徹說那晚之後再也沒有見到宋夜……”
扈江堯告訴我,他立刻讓扈江堯聯系宋夜父母,卻得到消息說宋夜已經很久沒跟他們聯系。追問之下,他父母吞吞吐吐說出了宋夜從前的秘密。
我猜對了一大半。
宋夜在國外念書的時候曾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友,中國人,名叫秦亦然。他們是鄰居,感情一直很好。少年宋夜家境優渥,成績優秀,正是得志之時,沒有想過一直陪伴他的女人有一天會背叛他。
是的,秦亦然在大學裏愛上了另一個男孩子,不同于陽光熱烈意氣風發的宋夜,他溫柔和善,翩翩君子一般。
當宋夜發現的時候,秦亦然甚至已經“不小心”懷上了那個男孩的孩子。
他幾乎氣瘋了,發誓要讓那個男孩付出代價!
而悲劇也是這麽發生的,宋夜花錢找了街頭的混混去毆打男孩,打得半死之際,秦亦然不知從哪裏的來了消息跑了過來,哭求宋夜放過他。
宋夜正是氣盛,哪裏聽得進去,秦亦然仗着他們之間還有感情,便用自己威脅他,說若不放了他,自己就沖到馬路中央叫車子撞死。
……
秦亦然真的被車子撞死了。
宋夜沒有聽她威脅,她還真的将這個威脅落到了實處。
少年人的沖動,毀了一切。
最愛的女人血肉模糊死在自己眼前,一屍兩命,是被自己害死的。
宋夜當場就瘋了。
從警局被保釋出來,宋家父母察覺到宋夜的精神狀态不對,他幾次自殺,要不是發現的及時,就救不回來了。
他們為他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足足治療了兩年才有所起色。
病好後的宋夜性情大變,竟然在潛意識的指導下,變得像那個秦亦然愛上的男孩子。宋家父母把宋夜帶回國內,希望他能換一個環境忘記從前,而宋夜表現得也越來也好,就像從前的一切真的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他遇見那個看起來很像秦亦然的我,直到他以為我背叛了他,那些蟄伏在宋夜內心深處的過往全都化身惡魔,将他整個人吞噬了。
“知道緣由後,我立刻報了警,徹查所有可疑車輛的同時,要求宋家提供他們在國內所有的房産地址。唐唐,那些時候,我很害怕……還好,我只能慶幸宋夜不是預謀許久,他漏洞百出,甚至一直使用自己的車,警方很快就找到了他,搜出鑰匙後我們立刻趕了過來。”
我心頭一軟,知道扈江堯不是因為不要我而不跟我說話之後,我覺得就算是讓我原諒宋夜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我終于找到你,發現你比我想象中要勇敢得多,卻讓我更害怕。唐唐,即便你已經和我在一起,我還是讓你陷入這種危險裏卻無能為力。”
“可我需要的只有你。”我淡聲開口,“你不在的時候,我只能讓自己變得最頑強,不然……我怎麽能見到你?”
頓了頓,我清清嗓子,又說:“你剛剛吓壞我了,我還以為你又要跟我分手……”
我把我剛剛的心理活動學給他聽,扈江堯表情複雜地看着我,說:“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
我癟嘴:“你在我心裏就是會随時消失的人,我又沒有安全感。”
扈江堯嘆息,俯身吻我的臉頰,問:“我該怎麽做,能讓你相信,再沒有什麽比你健健康康陪在我身邊更讓我重視的事情了。”
我望天花板,說:“你剛剛那樣哭,我已經相信了。”
扈江堯頓了頓,口氣艱澀地否認:“我沒有。”
“你說起謊來可真不像,你要是沒有哭,就會說‘我哭?我難道看起來像是一個神經病?’,用反問句來回答才是你一貫作風。”
“……你倒是了解我。”
“我還不夠了解你。”我說,“不然,也不會被你欺騙,以為你真的不喜歡我。那樣,我也不會認識宋夜,也不會有這一切。”
“……”
“那……宋夜怎麽樣了?”說到他,我不由地問。
扈江堯的神色驟冷,說:“我請了律師,會讓他得到我能力範圍內,最大限度的懲罰。”
“江堯,我倒不想為他說什麽話,這種人可憐,也有可恨之處。”我說,“他傷害我,在肉|體上,我卻也在精神上傷害了他。”
“不要說了。在看到你的時候,我能克制自己不将他打死,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仁慈和對立法最大的尊重。”
“……你要把他打死那你就要坐牢啊!你這人怎麽能這樣!你理智哪去了!坐牢了我就一個人了!”我忍不住瞪他,卻也知道,宋夜将事情做到這個份上,扈江堯是絕對不會原諒他。
扈江堯睨我,說:“你呢,理智哪裏去了?跟他出去也不打電話告訴我一聲?”
我理虧,假裝看鐘:“咦,都這麽晚了,我困死了……”
“還有啊,他都對你做了那種事,你怎麽還沒點警惕心跟他單獨碰面?”
我說:“哎呦,我好疼,我沒辦法想事情。”
“少轉移話題。”扈江堯敲敲我的腦門。
我苦着臉看他,可憐兮兮地說:“真的疼,麻藥好像過去了……我說,你不知道我為了自救有多拼!都怪你,你要不那麽好,我攢人品也不用付出那麽大代價。”
扈江堯自然聽不懂我在說什麽,可是看着我額上漸漸滲出的汗珠,也知道我沒有诳他。
我如願以償地觀賞着扈江堯滿眼都是別扭的心疼,拿着毛巾幫我擦臉。
我說:“不過,你沖進來的時候好帥啊。”
“少說話。”
“不許兇我!”
“……休息一會好嗎。”
“好。”
這還差不多,好不容易享受着話語主動權擁有者待遇的我,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犬落平陽被虎欺
盡管在事發之時我極力保持了一顆冷靜的頭腦,可是白天發生的事情放在任何一個正常人身上,都顯得有些驚駭。
而這種驚駭必定會影響到一般人日後的心理建設和發展。
于是,同樣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我,在夢裏感受到了這樣的驚駭。
從小到大,我做噩夢的時候很多,但是因為夢歇斯底裏叫出來的時候很少,更多的時候,我都是猛然抽搐,渾身冷汗地驚醒。
這次也不例外。只是動作扯痛了傷處,便不自主地哼哼了一聲。
我沒想到扈江堯竟然被我這樣小的一點兒動靜驚動,黑暗中他的聲音有一些緊張。
“唐唐,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我深而快速地喘息,說:“我,做夢了。”
扈江堯打開床頭燈,微黃的燈光下他的面容安靜平和,我稍稍安下心,說:“你去睡吧,我緩一會兒就好……”
他輕輕皺眉,伸手來撫弄我的臉頰,說:“經常做噩夢?”
“啊?嗯……小時候常做,後來好點兒。”
“怕嗎。”
“有一點兒,不過你不是在嗎。”我笑笑。
“嗯,我在。”扈江堯去擰了毛巾來給我擦汗,“睡吧,我就在你邊上。”
“能開着床頭燈嗎,我看你一會兒。”因為打着石膏不方便側卧,我偏了頭去看扈江堯,淺淺笑道,“我好久以前就喜歡看你了,也不曉得為什麽。”
扈江堯也笑,說:“還能因為什麽,我長得好看啊。”
“啧啧啧,臭美。”
“唐唐,你的額頭很燙。”扈江堯拿開毛巾,用手試了試,又俯身過來以額頭抵住我的,說,“你在發燒。”
“發燒了?我感覺還好。”
扈江堯按下服務燈,安慰我說:“應該是低燒,是術後正常現象。一會兒值班醫生來給你看看要不要吃點兒藥,不會有大礙。”
“嗯。”我點點頭,有個什麽都懂一點的男朋友就是這點兒好,不會一遇到事就大驚小怪,結果我還沒被吓着倒讓他的态度給吓着了。
果然如他所說,醫生來看了看之後,說是正常反應,給我開了幾片藥便離開了。
扈江堯原本在沙發上睡着,這時卻坐在我的床沿,半靠在床頭将我置于他的臂彎之下,像是小時候爸爸給我說睡前故事一樣,我偷偷低笑,說:“扈江堯你不要那麽緊張,我其實恢複能力蠻強的。”
扈江堯說:“睡你的,那麽多廢話。”
“……”
有人又害羞了哦。
第二天早晨,我被尿憋醒。
一睜眼就看見長手長腳的扈江堯正半靠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書。
扶手上搭着一條毛毯,面前的茶幾上放着保溫盒和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江堯。”
“醒了。”扈江堯走到我身邊來,伸手摸摸我的臉頰,“感覺怎麽樣?”
我順勢蹭蹭他的手,說:“還好……”頓了頓,又小聲說,“其實,其實……”
“嗯?”扈江堯半蹲下身子。
真是難以啓齒……
我蚊子哼哼一樣,說:“我,想去廁所……”
扈江堯沒什麽特殊的表情,掀開被子來抱我。
“哎你……”我驚,瞪着他道,“這個,不好吧……”
扈江堯望着我打了石膏的地方,說:“你打算蠕動去洗手間?”
“你……幫我叫個女護士就好。”
扈江堯輕輕挑眉,說:“你嫌棄我?”
“我,我,我害羞……”
扈江堯不能相信地看看我,突然俯身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低沉的嗓音順着。
我的臉蹭一下紅了個透,顫巍巍地控訴:“流氓!”
“不勝榮幸。”扈江堯不容置疑地将我抱起來,卻心情很好似的揚起唇角……
麻蛋,真是犬落平陽被虎欺!
“對了……你不是不喜歡喝咖啡的嘛,怎麽我剛剛看你還……”
進行上廁所這一項運動的過程中,由于尴尬,我只好沒話找話說。
“你确定要現在跟我讨論喝什麽?”
“……不,不要。”
回到床上,扈江堯拿了漱口水擰了毛巾來給我洗漱,見我一臉郁郁地窩在被子裏,說:“在想什麽?”
我幽幽地看他一眼,見他一副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我也沒有幫你脫褲子的表情,恨恨地說:“我覺得丢人……我不要喝水了!”
扈江堯伸手捏捏我的臉,疑惑地自言自語:“臉皮明明不薄啊。”
“……”
“痛不痛?剛剛沒有碰着傷處吧。”扈江堯将漱口水和面盆放在我面前。
我搖搖頭,看着他眼底的血絲和眼下淡淡的陰影,突然意識到什麽。
他喝咖啡,不會是……昨晚一夜沒有睡吧!
我張張嘴想跟他說什麽,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看着一下子進來的五個人,我着實有些愣。
“媽,扈叔叔……”看着來人我驚訝了片刻,遲疑地打了招呼立刻看向扈江堯,小聲說:“怎麽告訴他們了?”
“你出了這樣的事,還打算瞞着我們?”我媽眼睛紅紅的,幾步走過來想要查看我的傷,我連忙躲了躲,将手藏進被子裏,讪笑:“我還好啦,就是摔了一跤骨折了。”
“唐唐,你是要吓死我們啊!”和扈江楚站在一起的是梅昕,擔憂地看着我,頓了頓卻又用另一種打量的目光看向扈江堯。
“哥,是你救了唐唐嗎?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宋大哥他怎麽就成精神病了?”扈江楚撓着腦袋說,“平時見他很正常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那個宋夜平時道貌岸然文質彬彬,居然能幹出這麽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你可千萬不要再跟他見面了!”
一時間,病房裏充滿了各種聲音,我有點犯暈,不知道該從哪裏回答起。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扈叔叔算是最理性的,問扈江堯道。
扈江堯看了看我,說:“唐唐昨天動完手術,還需要休息,我們出去說。”又看看扈江楚,說:“你們這麽早過來還沒有吃早飯吧,江楚,你下去給爸媽和大家買些早餐。唐唐和我的不用了。”
江楚立刻應允,梅昕跟着他出門去了,扈叔叔和媽媽也随着扈江堯到門外去談事情。
世界突然清靜下來,只剩下從來一直到現在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跟着扈江堯出門的岳徹。
他站在門邊,一直望着我,眼角眉梢盡是疲倦,想來也是知道消息後到現在都沒有睡好。
“哥,杵那兒做什麽?過來坐啊。”我沖他笑笑。
岳徹依言坐到我身邊來,低聲說:“我不配做你哥哥。”
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宋夜是他介紹給我的,我們之間的事情也是他一手促成,現在我出了事岳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