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回見面的時候，扈江楚特別正常的
一定會覺得愧疚自責。
“可是你也不知道啊。”我說，坦然地拍拍他的手，“不是咱們太愚蠢，而是敵人太狡猾！”
岳徹被我逗得輕輕笑了笑，眼裏還是揮之不去的擔憂，說：“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也很內疚。”
“哦？”
“我以前一直對扈江堯有所誤會……其實，扈江堯走之後沒有多久，我就知道他跟你分手的真正原因了。”岳徹說，“不過，剛剛看你們的樣子，想必你現在已經知道了。”
我點點頭，說：“你不告訴我，是怕我難過嗎？”
“不全是。”岳徹搖頭，“你那麽喜歡小孩子，可我知道為了扈江堯，你知道了真相的話，一定會什麽都不顧也要去找他。我怕你日後會後悔……何況那個時候，宋夜正好出現了，我看你們相處得很融洽，他又那麽喜歡你……唐唐，我真的不知道他居然，居然有那樣的病史。我哪怕意識到一點點，也不會允許你和他在一起。”
“反正都過去了，我現在覺得很完滿。”我說，“你看，我如願以償拿下了扈江堯，而且知道他對我是真的喜歡，沒有孩子也可以領養啊，我自己就是被領養的小孩，也很幸福快樂！所以我一點遺憾都沒有，而且啊哥，說起來，要是沒有宋夜，也會有其他人出現，假使他還真是個好人，萬一我跟那個人将就着在一起了，日後知道真相那才是最大的傷害。比起現在，用一點兒皮肉傷換來扈江堯，我覺得不知道有多值得。”
岳徹的眼神無奈且溫柔，看着我良久，才搖頭說：“你這算是什麽邏輯？”
“算是樂觀向上的邏輯啊。”我搖頭晃腦地說，“凡事都能想到好的一面，生活才會多姿多彩嘛！”
“是是是，誰讓你是我妹妹，怪不得活得這麽開心。”
“哎，你不要這麽厚顏無恥哦，我活得開心跟我是你妹妹可沒什麽直接關聯。”
“難道你不覺得做我妹妹是一件開心的事嗎！啊我好傷心……”
“你夠了，演技這麽爛……去拿早餐給我吃，在茶幾上。”
“好好，扈江堯做的啊？啧啧，其實不瞞你說，扈江堯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寶。”
“要你說，我可早就火眼金睛發現了！對了哥，宋夜那邊到底怎麽樣，我不好問扈江堯，他恨不得宋夜永遠消失才好。”
岳徹拿了粥來喂我，說：“這事兒你就別摻和了，不管宋夜最後是怎麽樣，我建議你再也不要去見他。”
“會判刑嗎？”
“我方律師說的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不過不好說……宋家有宋夜當初的病例和相關證明，他們的律師正在想辦法從這方面着手幫他脫罪，畢竟他也确實是在神志不清醒的時候犯下的罪。”
我聽得心驚肉跳，忍不住說：“怎麽會那麽多年啊。”
岳徹看我一眼，說：“怎麽，舍不得了？還是不忍心？”
“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心裏想的最好辦法是，不要走法律程序，私了就好。”
“哦，怎麽私了？我們又不缺他那點錢。”
“就是，把他拖出來照着我的樣子打一頓就好了啊……或者打兩頓算作賠償。”
“……”岳徹扶額，說，“這可是法治社會。”
“可是你們那幫兄弟不也沒少打架嗎！別以為我不曉得，有的人被打得斷了胳膊腿都不敢聲張。”
“……笨蛋，這不一樣，用武力教訓宋夜，太輕了。”
“假如因為這件事，宋夜锒铛入獄，哥，我心裏覺得不踏實。他畢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我輕輕拉住岳徹的袖子，說，“你能不能幫幫他，我們争取庭外和解好不好。”
“這……”我看得出岳徹也心有不忍，他和宋夜是畢竟這麽多年的朋友。
“扈江堯和我媽那邊我來說，好嗎？”
“你真的打算就這麽原諒他？”
“我從沒打算原諒他，我只不過不想把我自己賠進去，我放他一馬，以後自己想起這件事，每每都能被自己塑造出的善良形象感動，那多好啊。這畫面感總比每每想起這件事後都會聯想到宋夜在監獄裏呆的日日夜夜要美好很多。”
岳徹被我的說法逗得一樂，揉揉我的腦袋，說：“真不知道你這腦袋瓜裏都裝這些什麽歪道理。”
☆、激烈的争吵
B市的天氣一貫好得讓人心碎，蔚藍天空上雪白的團子雲簇擁在一塊兒，油亮翠綠的行道樹随着寬闊的柏油馬路無盡延伸至遠方，配色仿如油畫。
今天是我出院的第一天，扈江堯接我回家。
坐在扈江堯的車後座，我振臂高呼：“自由萬歲！”
扈江堯警告我說：“讓你出院不表示你能肆無忌憚。”
他還想說什麽，我搶先說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我知道啦！都說了好多遍了。”
“知道就好。”
“我會注意的……只要不讓我繼續窩在那個逼仄的房間裏，你說什麽我都聽！”
呼吸着新鮮空氣，我繼續窮開心。
“對了江堯，你以後就會留在B市工作了嗎？”我想起什麽，便問。
“有什麽問題？”
“那……我呢，回去之後我也要找工作，我是跟你一起到B市來呢，還是……”我趴在他的椅背上，“你以後什麽打算？我的意思是，你會一直都在B市，還是說未來會有變動。”
扈江堯拍拍我的手，說：“來B市陪我，工作先不急着找。”
诶？
“這算是你包養我嗎？”我一聽，喜滋滋地湊上去問。
“你……可以這麽想。”
虛榮感大大滿足之後，我得了便宜就賣乖地說：“整天閑在家裏我也很無聊啊，我還是想要出去找份工作。”
扈江堯頓了頓，說：“唐唐，你知道我平時會很忙。”
“我知道啊……”
“我可能做不到每天接你上下班。”扈江堯繼續說。
原來是因為這個，我笑起來，說：“開玩笑吧你，我看上去有那麽嬌氣嗎，上下班這種事我自己搞的定！”
“我倒希望你可以嬌氣一些，不要什麽事都自己逞能。”
“看不出來，你還蠻大男子主義的嘛。”我調笑道。
扈江堯無語地瞥我一眼，說：“照你這個出狀況的頻率，我想我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
“那，我又不想的……”我癟嘴。
“你有什麽打算，對你的職業生涯？”扈江堯說，“你學的是漢語言文學，輔修新聞傳播，打算找什麽樣的工作。”
“我想先去雜志社或者報社做文字編輯，鑒于我才剛大學畢業，可能只是個小助理啦……不過沒關系，我會利用空餘時間着手準備考記者證！”我興奮地說出一早就做好的規劃。
“記者證？你？”扈江堯詫異地重複，随後沉下臉來，說，“不行。”
“為什麽啊？”我不解道，“我覺得當一名記者是一件很棒的事情，為什麽不行？”
“唐唐，你不适合。”扈江堯的表情認真，口氣篤定。
“你怎麽知道我不适合？”我忍不住反問，“難道我就适合呆在家裏嗎？”
“你為什麽想做記者？”
“做記者可以前往第一線，了解第一手消息，可以采訪各種各樣的名人，還可以挖掘出很多事情的真相，假如是娛記，還能見到很多明星呢。不過我倒不打算做娛記啦……我想做社會新聞記者，還要做到最好最敬業！”我興致勃勃地說。
“唐唐，我希望你慎重考慮過後再作打算。”扈江堯說，“你的身體狀況和你的性格和記者這份職業都很違和。”
“違和？”我被他三言兩語的否定打擊的有點恹恹，據理力争道，“做一名記者該有的心理素養，好奇心、競争意識、冒險精神、堅強意志和臨危不亂我都具備，并且我能做到堅持真理，重事實講真話。而身體素質……我承認比起一般人我是要弱一些，我也可以在三十歲之後選擇安靜坐辦公室當一名編輯，可現在，我還年輕，僅僅因為偶爾會發暈貧血就放棄成為一名記者，我做不到。”
“你這麽堅持？”扈江堯淡淡開口。
我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不知為什麽，原本對于記者這個職業也不算非他不可的我，堅定地、像是要說服扈江堯也要說服我自己一樣重複道：“對，我就是這麽堅持。”
“你就沒有想過在舞蹈方面找一些工作？比如古典舞老師，瑜伽教練。”扈江堯說道。
“扈江堯！你覺得我只能做一些毫無挑戰性的工作嗎？除了呆在家裏就只能去當一當老師教教別人跳舞？”
“唐唐，一個家我在撐着就已經足夠，我希望你……”
“希望我乖乖做你的家庭主婦？”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讓我工作的時候也不能心安。”
“你覺得我一定做不好嗎？按你所說，要讓你心安的工作，和當一個花瓶有什麽兩樣？我才二十三歲，我希望我未來的人生多姿多彩并且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下意識的，我将掌握在我自己手裏幾個字咬得很重。
“阮唐，你覺得我說這些話是在壓制你追求自由？”
“難道你說的這些話是在鼓勵我追求自由？”
“很多事情并不如你想象的那麽美好，唐唐，我畢竟年長于你幾歲，有一些經驗希望你多少能聽進去，不要這麽沖動。”扈江堯嘆口氣道。
“你給我的經驗我會認真聽，但是江堯，我希望你不要幹涉我的決定。假如我未來的人生必須在你無微不至的保護下度過，又有什麽意義。”
我最不喜歡扈江堯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同我說話，每每這個時候，我都覺得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而是我爸爸。
“唐唐，你還小……”
“扈江堯我今年二十三歲！你不過比我多活五年，多學些知識，憑什麽對我這麽指手畫腳？”我腦子一熱，脫口道。
車子靠邊戛然停下，扈江堯臉上結了一層寒冰，沒有看我，低聲問：“你認真的？”
車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好像連心跳都被凍的緩慢起來，我別過頭看向窗外，說：“我自然是認真的。”
我不知道我這時候的倔強是為哪樁，可能是扈江堯他一直都把所有的事情做得很好，我想要盡自己最大的可能與他匹配，而不是碌碌無為平平庸庸地躲在他的羽翼下過活。
扈江堯當然不能明白，他這樣優秀，我怎麽能放任自己普通下去。
“很好。我不管你。”扈江堯說。
我心裏漏跳半拍，恍恍惚惚的像是少了什麽似的，咬咬唇角，話也不經大腦就溜出來：“我們學院團委老師之前給我介紹過單位了，不過就在本市，不在B市。”
那時候我并沒有答應團委老師，因為原本是打算和宋夜出國。
現在我說出來也不知道出于何種目的。
或許是他那句不管我讓我心裏亂亂的，從而搜腸刮肚找出一句可以用來反擊的話，言下之意差不多是你不管我我也不要你管，你在B市我就不奉陪了。
可是這樣的言下之意還有一層更深的意味，就是“你真的不管我嗎？你要是敢真的不管我我就不去B市了這下你該有反應了吧，你該管管我了吧！”
扈江堯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可能也沒法讀懂我這幾層言下之意，而女人這種生物的口是心非，真是讓身為女人的我自己都覺得分外可怕。
“你高興就好。”扈江堯沒有什麽表情，說完之後發動車子繼續上路了。
他确實沒有讀懂，雖然早有這個預估計，我心裏還是感到一陣失望，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是不争饅頭争口氣，話既然已經說出去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望着窗外，我悶悶地想，明天我就打電話給團委老師。
直到回了家，我也沒跟扈江堯說上一句話，我揣着驕傲，不願意接受扈江堯對我的否定，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給他看我的決定是正确的。
晚飯的時候，媽媽煮了我最喜歡的豆腐羹，招呼我叫扈江堯下來吃飯，我踢一踢扈江楚：“叫你哥下來吃飯。”
扈江楚奇怪地看看我，沒多說什麽就上去叫人了。
坐在一邊看電視的扈叔叔若有所思，問我：“小兩口鬧矛盾了？”
我和扈江堯又在一起的這件事并沒有特別說明，自打我住院至今，我媽和扈叔叔都像是默認一樣也沒有多問什麽，這時扈叔叔突然提起，我不由臉一熱，說：“也沒有……”
“江堯他的話不多，有時候懶得解釋，碰到問題你們要多溝通溝通，冷戰可不是好方法啊。”扈叔叔和藹地說，“你別看江楚不懂人情世故，一遇到問題和矛盾他最先做的就是事無巨細地把事情從頭到尾地說出來找出根源所在。聽上去可能像是在解一道數學題顯得條分縷析吧，但是非常奏效，江楚那孩子和梅昕，從來都不冷戰。”
“嗯……”
扈江堯他做什麽都很穩妥，而且說起話來也比我更有權威性，我跟他溝通要麽是我急了大聲說話不歡而散，要麽就是我接受他的建議委屈妥協。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溝通。
“你是不是覺得江堯做什麽都很有道理的樣子，說什麽話都很難讓人撼動，所以會覺得着急？”扈叔叔像是能看透我心裏在想什麽，問道。
我連忙點頭，說：“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妥協，他仗着比我大比我成熟就給我一些我不想接受的經驗，但其實……我是希望自己能夠親身經歷一些事情，自己累積經驗。”
扈叔叔的神色有些變化，看着我，說：“聽你這麽說，唐唐，你是打算自己做事業？”
“啊？做事業？也沒有那麽宏偉的目标啦……我只是想像我媽媽一樣，起碼能有自己獨立的機會，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扈叔叔想說什麽，扈江楚已經和扈江堯下了樓來，扈叔叔欲言又止，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略帶神秘地說，“這件事往後我再跟你說。”
是有什麽不能讓他們兄弟聽到的嗎？我暗想，卻也從善如流，坐到餐桌邊吃晚餐去了。
“江堯今晚還要趕回B市吧，快多吃一點。”扈江堯時隔一年多才回到家來，我媽給他夾了許多親手做的菜肴。
扈江堯因為照顧我，工作進度落下不少，晚上回到B市就将會迎來為期三天的不眠不休工作，他擔心我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就把我先送回來了。
這麽一想，我也覺得蠻心疼他，偷偷瞅他幾眼，默默地又扒了幾口飯。
晚飯後，扈江堯回樓上房間收拾東西準備走，我在廚房磨磨蹭蹭地幫我媽洗碗。
“怎麽，跟江堯吵架啦？”我媽問道。
“哎？你們怎麽都看得出來？”
“都寫臉上啦！”我媽一臉你當我白癡啊的目光，“為了什麽啊？”
“沒什麽啦……”
“他可就走了啊，這一走可就半個禮拜啊，有的人可不要後悔啊。”我媽漫不經心地邊洗碗邊說。
“诶？你怎麽能這樣啊！”我不能置信地擡頭看她，說，“你是我媽啊，應該幫着我啊。”
我媽聳聳肩，說：“我覺得呢，你跟江堯在一塊兒這件事本身就挺難得的，本來以為是有緣無分，你扈叔叔之前點撥點撥江堯也是希望他可以慎重對待你們的關系。可誰曉得兜兜轉轉你們還是湊一塊兒了。”又意味深長地看看我，說，“我原本是不大贊成你們在一起的。可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你發現你覺得不錯的小夥子不是人渣就是變态，覺得不适合我的扈江堯卻對我這麽好？”我忍不住說。
我媽又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說：“我本來還蠻想幫你的，現在看來，唐唐，你完全不用嘛！”
我立刻狗腿地陪笑道：“哪能啊，用的用的！您一向是透過現象看本質，您看人最準了，您的戰略指導方針妥妥的！”
“少貧！有這時間你不去關心關心江堯，這些天人家把你照顧得這麽好，你個白眼兒狼，好了就跟人家吵架？”
“好啦……知道了，我這就去關心！”
☆、冰雪消融合家歡
說的容易，可當我看到面無表情的扈江堯時，還是有點發怵。
扈江堯沒主動跟我說話，我也沒找到搭讪的話，就這麽站在他卧室的門口看着他挑揀衣櫥裏的衣服，一面想他的衣服出國前不就帶的差不多了嗎，怎麽還收拾這麽久？
正當我覺得站累了的時候，扈江堯終于先說話了：“找個凳子坐。”
我以為他有話跟我說，立刻打起精神坐在椅子上望着他，誰曉得扈江堯也沒管我，繼續收拾東西。
我覺得不能理解，問道：“你要收拾到什麽時候啊？你讓我坐下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扈江堯停下來，說：“你自己到我的房間來，要看到什麽時候？難道不是有話要對我說？我讓你坐下來是因為你傷還沒好全不能久站。”
我愣了愣，說：“這麽關心我啊。”
他也愣了愣，沒說話。
我摸摸鼻子，說：“你不要跟我冷戰，我不喜歡跟別人冷戰。”想了一想，又湊過去坐了坐，無限傷感地：“說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
扈江堯敲敲我的腦門：“少貧。”
“我要是真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你會一直這麽對我不冷不熱嗎？”我輕聲問他。
“……”
難道不是？為什麽扈江堯會用一種你腦洞怎麽這麽大的表情來看我？
我想了又想，恍然道：“你該不會是因為我說……你對我指手畫腳，所以生氣了？”
我吞了口口水，反手去抱扈江堯的胳膊，搖晃幾下，讨好道：“好嘛好嘛，那我承認我說話說急了就會口不擇言、胡言亂語、大腦短路……呃，還有……”我拼命想着四字短語，“啊對，還有信口雌黃！其實我一點那個意思都沒有的，我巴不得你管我，真的，我特別想你狠狠管我，你這越管我吧，我就覺得你越重視我！”
這一席話我說的臉不紅氣不喘，渾然天成，而就在幾分鐘之前我還以為讓我先跟扈江堯低頭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或者，我在扈江堯面前，一直扮演着一個主動的角色。
因為我愛他，勝過愛自己的驕傲。
“真的？”
“比真金都真！”
扈江堯輕輕嘆口氣，反手輕輕托住我的臉，讓我看着他的眼睛：“唐唐，這件事可能我太過武斷，不該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你的身上，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還是會在你身邊。”
“真的？”
我下意識問道，唇角忍不住地上翹。
扈江堯拿我的話來噎我：“比真金都真。”又說，“但是我的意見還在這裏，唐唐，沒有什麽比你的健康安全更重要，假如這份工作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不只是我，唐阿姨也不會答應。”
“你能這麽體諒我，我很高興。”我低聲說，“我會有分寸的。”
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也會好好證明自己。
“還有，唐唐，我希望以後我們之間出現分歧，大家都心平氣和一點。”
我咬咬唇，小聲說：“可我說不過你……”
“如果你有道理，自然能夠說服我。”
真的是這樣嗎？我有些茫然地擡頭看他。
“江堯，一個人活在世界上是為了什麽？我記得，在黃山的時候，你說過類似這樣的話。”沒等他開口，我就學着他的口氣說，“沒做過的事情，都要做一做，無則努力，有則享受，合則來不合則散。”
扈江堯微微揚眉，等着我的下文。
“我只是想努力去做一做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何況那又是我一直都喜愛着的。我做了這樣的決定，就想要一直堅持下去，假使我在最好的年紀為了安逸而放棄了追求的機會，那不是太遺憾了。”
扈江堯摟着我的手微微收緊，說：“你看了我的筆記？”
我老臉一紅，說：“我無意中看到的……”又正兒八經輕輕戳着扈江堯的胸膛，說，“就好像我們，我決定了和你在一起，就會在可能的情況下一直一直堅持下去，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放棄。”
扈江堯的語氣危險：“哦？什麽叫萬不得已的時候？”
“這個……這個不過是拿來墊一墊話罷了，顯得我這句話不那麽絕對比較具有科學依據啊。”
扈江堯輕輕笑起來，說：“你最好是知道什麽叫做科學依據。”聲音斂了斂，“你說的話聽起來确然有道理，至于能不能讓我信服……”
“怎麽？”
他低下頭來，醇厚的嗓音撓的我心裏癢癢的：“看你往後的表現如何啊。”
為什麽他一用這樣的聲音同我說話，就很像……很像……調|情呢。
而我為什麽一聽到他這樣的聲音，就不争氣地想要……想要……親他呢。
他果然是個聰明人，看透了我的內心，我腦中剛劃過那個想法，下一秒就感覺兩片溫熱的唇瓣印在我的唇上。
“張嘴。”他說。
我一直拿扈江堯沒有辦法。
雖不至于落到他勾一勾手指頭我就奮不顧身地飛奔過去這個境地，但是基本上一物降一物我算是徹底栽他手裏了。
……
扈江堯走後，我看見扈叔叔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面前的茶幾上放着兩只茶杯，一只是他的“寄情山水”杯，另一個卻是我的“逗比神煩狗”杯。
這談話的架勢擺得這麽明顯，我從善如流，坐了過去。
“扈叔叔。”
扈叔叔看見我，溫和地笑一笑，将手中的報紙放在一邊，說：“和好啦？”沒等我回答便繼續說道，“年輕人嘛，吵吵小架磨合磨合也有好處。”
“扈叔叔之前想跟我說的，是關于江堯的媽媽嗎……”注意到我媽進屋洗澡去了，我便問出了心中的猜測。
扈叔叔贊同地點一點頭，說：“是。”
“我跟玉霖……也就是江堯親生母親，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不過是一所研究院的小職員，她是一家外企的文員，家境說不上多優渥，婚後也一直過得平凡溫馨。”
“那些時候我很喜歡出海搞研究，希望能在這方面做出一番成績，說來慚愧，我們兩個誰也顧不上照看江堯，便把他送去給我父親撫養。直到江楚出生兩年後，玉霖有了一個升職的機會，代價就是陪着他們經理出國兩年。”
扈叔叔的語氣溫柔，卻隐隐透着些無奈，可以想見，當時的他，可能更加無奈。
“我不希望她以放棄家庭為代價去追求事業，那些時候江堯已經上小學了，一直以來母愛的缺失會讓他人格的發育不夠健全。可是玉霖認為我們現在的經濟水平，完全不能給孩子更好的生活環境，認為我根本是個不求上進、不稱職的父親。”
“所以，您辭職了？”
捧着水杯，我輕聲問，一個男人被自己的女人質疑沒有能力給這個家庭更好地生活，這真是一件很傷自尊的事情，但凡是一個有骨氣的男人，都不會置若罔聞。
扈叔叔微微苦笑，說：“是，我辭了職，然後開始創業。即便是這樣，也沒能留住她……她太喜歡工作，每一次回家探望江堯，除了大包小包的玩具和零食之外，連一個童話故事都沒有跟他講過。甚至完全忘了，江堯他早就過了玩玩具的年紀，也忘記了江堯他從小身體就不好，那些零食他只能眼巴巴看着，根本不能吃。”
我聽得有些怔忪，我小時候那是沒有條件，連零食的影子都看不到，可是面對各種好吃的，一個小孩子卻碰都不能碰，該多慘啊……
“她喜歡事業獲得成功的那種快感，遠勝過在家裏陪孩子和我，我知道婚姻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了任何含義，于是，我們協議離婚，彼此都沒有争吵過一句。”
我沉默，已經明白了扈叔叔想要跟我說些什麽，表态道：“我很喜歡小孩子，也很珍惜家庭，不會因為工作而忽視家庭的。”說完之後，低下聲來，“對不起，我和江堯，我們可能不會有……”
如果扈江堯他找的人不是我，只要是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他們都可以生可愛的寶寶，偏偏就是我，帶着這樣的病症。
恍然間，我突然想起曾經問過扈江堯選擇女朋友的标準時，他對我說：四肢健全，身體健康，性別女。
那時候我從沒有深想過，身體健康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那時候……扈江堯他可能也沒有想過，我就這麽剛好也攜帶有致病基因吧。
“江堯剛宣布你們交往的那晚，我已經找他詳談過。唐唐，要說抱歉的，應該是我。”
我有些詫異地望着他。
“我知道江堯的性子，加上他選擇的女孩子又是你，明白他是想拿你當做結婚對象交往。于是那天，我把你的病情，和你們以後可能遇上的各種問題都同他一一說清楚了。”
這我已經知道了，扈叔叔只是出于理性考慮事情，沒有任何過錯。
“你知道江堯聽到這些後，跟我說了什麽？”
我搖搖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扈叔叔笑笑，說：“他說他相信你不會介意沒有孩子，因為你們相愛。”
這，是扈江堯說的？
“很驚訝吧，當時我也很驚訝。”扈叔叔半靠在沙發上，“我把江堯從他爺爺那裏接回來之後，幾乎再也沒有錯過他的成長。這個孩子，很少向別人袒露自己的真實情緒，事事都站在最理智甚至最冷酷的角度來分析，我怎麽也沒有設想過，那孩子會有一天站在我面前，抛卻所有的理性，只說因為相愛什麽都可以不介意這樣的話。”
“那……”
“假如你是別人家的女兒，我可能會由着江堯去，可是唐唐，你媽媽她早就跟我說過，說你心裏其實最期盼的，就是一個完整溫暖的家……我不想讓你往後有一點點後悔。于是我對扈江堯說，婚姻和愛情不同，如果這是他一個人的看法，我希望他能多想一想你。”扈叔叔說，“我跟江堯談了很久，希望他在這件事情上能理智一些。起碼能多顧忌一些你的感受。”
“然後那段時間，因為電視節目的原因，我就那麽巧連天地嚎着那些孩子多麽可愛多麽美好，和扈江堯在一起的時候三句話不離那些萌娃……怪不得他從來都沒有顯得有一點點開心過，還對我說他不喜歡小孩子，我還以為他對我們的關系沒有信心……”
我恍然道，随後有些喪氣地窩回沙發裏。
“那時候他心裏該多難過啊。”
“我以為你們分開之後，時間一久就能淡忘一些，何況你們的感情基礎也并不深厚。可是一年過後，你媽媽她跟我說這件事，她說我們可能都做錯了，你過得不開心，江堯也不開心，愛情，是不會被忘記的。眼看着你跟宋夜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我跟江堯說希望他能抽時間回來看看我。”
“……”
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我們早都想過江堯這次回來，你們的關系可能有不一樣的變化，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扈叔叔滿面慈愛地說，“好在最終你們也沒有錯過彼此。”
我心裏一塊軟軟的地方充滿了溫情，假使現在扈江堯在我身邊，我抱着他哭一鼻子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我說：“我以後會跟他好好相處，會好好珍惜這段感情的。”
“沒想到一聊就聊了這麽多……唐唐，其實今天這樁事，倒沒有誰對誰錯，我們給江堯造成了太不好的影響，他母親這樣的示範，勢必會讓江堯覺得家庭應當遠比事業重要，加上你的身體原因，所以他才傾向于讓你做一些相對而言強度不大的工作。”
“我明白您的意思，這件事我和江堯已經溝通過了……其實是我對他有誤解，他對我真的已經很好。”
“傻孩子，你們兩個過得好，過得幸福快樂，才是最大的好。”
☆、意外的來客
翌日，梅昕輪休，家裏其他人都去工作了。
只有我和梅昕在家裏照着高逼格食譜學做芒果西米露以期提高生活品味。
攪拌着一點一點變得透明的白色西米，我問正切芒果丁的梅昕：“你爸媽打算什麽時候來呀？”
“今年中秋吧。”
“那不是快了？”
“是啊，也就是下個月的事情了……唐唐，一提這件事吧，我心裏就緊張！”
我笑：“你緊張什麽啊？你怕你爸媽不滿意江楚啊？”
“不是啊！你不知道，我阿媽阿爸他們原本一直生活在老家，前兩年才搬到鎮上，見識短淺，一聽我說找了個家庭條件好的，又是知識分子家庭，特別惶恐啊。”梅昕小聲道。
“惶恐？”我倒是聽過梅昕說她家裏的情況，說她有一個特別逗的媽媽，擱文學作品裏就是一憨厚樸素、陽光向上的勞動人民形象，思維方式也是又紅又專健康積極。
“可不是……”梅昕攤手，“昨天還在問我，知識分子家庭吃不吃紅薯，要不要帶一些過來，是不是應該穿皮鞋和西裝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