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兩人起了争執，卻都把站在一邊的謝嘉俊給忽略了，直到他用中文字正腔圓地說了一句，“卓小姐，要幫你報警嗎？”

聞言，蔣老板臉色一變，眼底露出一抹驚慌的神色，略帶口吃地道，“你，你原來會說中文？”

謝嘉俊沒有理他，而是看着卓小然，像是在等她一個答案。

卓小然不想把事弄大，而且蔣老板還沒有對她做出什麽實質性的騷擾，就算鬧到警察局，也沒有結果。

看出了她的猶豫，謝嘉俊不急不慢地道，“蔣先生的部分言辭已經構成性騷擾了，卓小姐，我建議你報警。”

聽他這麽一說，蔣老板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咬着牙齒對謝嘉俊道，“她是我的員工，這是我們公司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着，他又想去拽卓小然的手，嘴裏責備道，“先跟我回去，我再去開一間新客房。”

卓小然一語戳破了他的謊言，“剛才不還說客滿了嗎？”

蔣老板幹咳一聲，想先把她忽悠住了再說，于是就道，“那就給你定總統套房。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弄到一間。”

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後，卓小然對他信任跌破冰點，見他還陰魂不散地追着自己不放，幹脆就閃到謝嘉俊的背後，拿他當擋箭牌。這樣一來，就算他不想管閑事也不行了。

謝嘉俊不再多說一個字，而是直接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作勢要報警。

這下蔣老板真的怕了。

本想着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制造點暧昧，再撒點錢誘惑誘惑。像卓小然這種年齡的女孩，十個有九個拜金，只要意志力稍微有一點不堅定，就會失足深陷。當然，就算她不同意，他也留了後招，随時能讓她乖乖就範，事後再給點封口費。但沒想到的是，卓小然這人看起來少根筋，人卻很機警，好戲還沒開唱，就被她戳穿了。

要是警察來了，肯定會搜查出他包裏的迷.幻.藥，雖然他在警局裏有關系，不至于吃官司。但這種事情到底不光彩，萬一被傳到他老婆耳朵裏，肯定吃不完兜着走。一想到那個潑辣的婆娘，蔣老板就渾身惡寒……

事情弄成這樣，從卓小然身上肯定是撈不到好處了，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他立即繳械投降，垂頭喪氣地道，“好，好，只要你不報警，我立即就走。”

謝嘉俊突然出聲道，“等一下。”

蔣老板只好又停下腳步，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謝嘉俊道，“把卓小姐的東西送出來。”

花了幾千塊，在這麽高級的地方整了一個晚上，結果便宜沒讨到，還差點被整進局子，蔣老板心裏別提有多郁悶了。不敢對卓小然怎麽樣，只好把氣撒在她的東西上，一氣之下，就噼裏啪啦地把她的行李全都扔了出來。之後還惡狠狠地瞪了卓小然一眼，碰的一聲摔上大門。

見自己的內衣被扔的一地，卓小然又氣又尴尬，趕緊蹲下身收拾。

謝嘉俊等她把行李箱整理好，道，“去我房間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謝嘉俊不熟悉，怕故伎重演，卓小然想也不想地拒絕道，“不用了。我還是去樓下大堂……”

謝嘉俊瞥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就算這樣，也至少先把衣服穿上。”

卓小然一愣，随即想起自己現在是衣衫不整的樣子，頓時臉紅耳赤的。确實，穿着浴袍招搖過市，不太像話，于是她沒再推脫。

謝嘉俊的房間雖然在同一層，卻在樓道的另一邊。他用門卡打開門後，請她進去，自己卻站在外面。

卓小然，“你不進來嗎？”

“非禮勿視，我就在外面等好了。”

人與人的區別，就是那麽大。

卓小然進去之後，才發現人家住的根本就是傳說中的總統套房，歸納起來就七個字形容：盡善盡美的奢華。

套房的廁所比蔣老板定的房間還大，裏面的浴缸是天然玉石，擦得雪白，讓人有一種一看就想跳進去泡澡的沖動。

看來這個ABC不但長得和金城武一樣帥，還和金城武一樣有錢啊！

不好意思讓人家在外面久等，卓小然速度換好衣服，開門走了出去。

謝嘉俊在走廊上打電話，只見他靠在窗臺上，一手插褲袋，一手拿電話，再配着他那身筆挺的西裝，真的很有範兒。

他說的一口流利英語，帶着濃郁的美國口音，可惜卓小然一個字也聽不懂。她又不好意思上去打擾他，只好在門口站着。幸好，謝嘉俊看到了她，便收了線，大步走了回來。

謝嘉俊，“你現在打算去哪裏？”

卓小然想了想，道，“回S市。”

謝嘉俊，“這個時間點，還有車？”

卓小然低頭看了眼手表，時針指在十上，這麽晚了，估計沒有車了吧。

謝嘉俊替她做了決定，“你在這裏住一個晚上，明早再走。”

卓小然，“沒有空房了。”

她又在心裏補一句，就算有，也住不起。

誰知，謝嘉俊的下一句話是，“你睡我這間。”

卓小然吓一跳，接着問，“那你怎麽辦？”

謝嘉俊語氣輕松地道，“我不介意和你共處一室。”

沒想到他看上去一本正經，竟然也會調戲人，卓小然臉一紅，怕被他看出來自己的窘态，拉着行李轉身就走，“算了，我還是去大堂窩一個晚上吧。”

謝嘉俊按住她道，“和你開玩笑的。我去同事那擠一擠，反正就一個晚上。”

卓小然，“你同事定的也是總統套房？”

謝嘉俊笑着搖頭。

把自己的總統套房讓出來，和別人去擠普通客房，這是什麽思想境界啊？卓小然覺得很不好意思，搖頭道，“真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

考察的時候，卓小然對他的印象其實并不好，覺得這人愛說風涼話，有點兒自私，還不近人情。但沒想到，就這樣一個人，在危急關頭居然肯幫自己。

謝嘉俊道，“你是一位lady，讓你露宿街頭，不是一個gentleman所為，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許我這麽做。”

人家都把話說這份上了，再拒絕就矯情了，況且她也确實沒地方去，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卓小然忙說了聲，“謝謝。”

謝嘉俊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道，“真有誠意要謝我，那就請我喝一杯。”

***

卓小然本來以為只是請謝嘉俊喝一杯，沒想到他卻把幾個美國同事都喊上了。

“這個是麥克。”

“這個是丹尼。”

“這個是皮特。”

介紹完畢後，謝嘉俊看着卓小然笑道，“不介意我多喊幾個人吧？”

卓小然搖了搖頭，可心裏卻在腹诽，你喊都喊了，我還能說不啊。

外國人喜歡握手，她也只有入鄉随俗，每握一次，嘴裏就招呼一聲，“hi ，how do you do.”

謝嘉俊在一旁揶揄道，“看來你很喜歡這句話。”

卓小然被他說得很是羞愧，不是她喜歡這句，而是只有這一句說得最自信。

謝嘉俊，“其實除了how do you do，你還可以說how are you doing，what’s up，what’s going on。”

卓小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其實學校裏都學過，但沒有應用的機會，所以考完後，就全忘了。”

謝嘉俊點頭，“這确實是應試教育的短缺處，我們公司招聘過幾個中國博士生，他們寫文章很拿手，詞語句法用的比本地人還要漂亮，可惜內容太空洞，沒有實質性的用處。”

卓小然好奇，“你們公司是做什麽的？”

謝嘉俊不答反問，“你在做翻譯前，就沒有對此做過了解嗎？”

卓小然被他問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方面她不是銷售，用不着和客戶直面接觸；另一方面也實在是因為英語太臭，看見一行行的英語，就昏昏欲睡。

謝嘉俊見她一臉尴尬，也就不刁難她了，直接道，“我們是一家保健品公司。最近才打入中國市場，有意圖在中國直接生産，所以在尋找各方面的合作夥伴。”

卓小然不由好奇，“那你怎麽會找上我們公司？”

謝嘉俊道，“Y市的紙品業很出名，我們來考察過幾家工廠，但大部分的廠家都不符合我們的要求，主要是機器老舊，打印技術頗為落後，和期待的相差甚遠。我輾轉摸索，才查到蔣老板的這家公司，但他只針對國內業務，沒有涉外合作的經驗。而且，經過今天考察，我發現他們處理突發狀況的态度也有問題，所以我一直很猶豫。”

卓小然，“那你還考慮和他合作嗎？”

謝嘉俊道，“目前為止，他的工廠設備是最先進的，如果找不到更理想的，應該會和他合作。”

卓小然哦了聲。

謝嘉俊話頭一轉，問，“那你呢？”

“我什麽？”

“經過今天之後，你還會繼續留在蔣老板的公司做事麽？”

卓小然想也不想地搖頭，“不會。我回去就辭職。”開玩笑，有這麽一顆地雷在身邊，還能不能好好過日子了？

聽她這麽說，謝嘉俊從懷中取出一張名片，道，“我們公司剛進駐中國不久，一切都沒上正軌，需要大量人才輔佐。到時候你想找工作的話，就來聯系我。”

卓小然被這一句人才弄的特別不好意思，她算什麽人才，廢材還差不多。但她還是接過名片，低頭念道，“美國問鼎有限責任公司亞太地區中國部市場……副總裁？啊，你是總裁！”

卓小然大吃一驚，她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總裁這種生物，還是活的。

謝嘉俊謙虛地道，“只是一個虛無的頭銜而已，事實上，總裁是我，技術監控是我，采購跑腿的也是我。只給我五年時間，把中國市場發展起來，要是失敗，我這個副總裁也得滾回美國總部領罰。”

卓小然問，“那你們進展如何？”

謝嘉俊道，“小有成就後，就停滞不前了。這一行業，前有GNC後有安利，除此之外，還有其本地品牌，競争可以說是十分激烈。而且，我們公司是行內新秀，剛在美國市場上打下江山，地基肯定不如那些排名前十的穩靠。但，我很有信心，一是我們的産品一直在創新，有其他公司沒有的優勢。二是我們有全球最棒的銷售團隊。三是我找到了中國有實力的投資方加入。而且，中國這個市場十分強大，中國人民非常相信保健品，也願意花大價錢購買，不存在蛋糕已經被瓜分完的情況存在。所以，五年內發展成保健品市場的一線品牌，應該不不只是誇誇其談。”

即便酒吧裏燈光渾昏暗，也無法掩蓋謝嘉俊身上的王者光輝。和他比比，自己簡直就是一混吃等死的爛青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