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然而,在買單的時候,卓小然這堆爛青銅就徹底變成了泥漿水。

五個人的飲料居然要一千塊!

怎麽不幹脆搶錢啊。

在卓小然的質疑下,服務員拿來了賬單,白底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沒多算她一個,也不會少算一分。服務員眼底帶着一絲鄙視,這裏本來就是高消費,有錢人來玩格調的地方,沒錢就不要裝逼。

卓小然郁悶之極,雖然剛才說了要請客,可也只打算請謝嘉俊一個人的,誰想到他會把同事叫來。現在好了,平白無故地損失一千塊。她又不是有錢人,回去後辭職,一毛錢也拿不到。早知道生出這麽多事端,還不如在家待業,也不至于弄的像現在這樣,損兵又折将。

卓小然倒是很想對謝嘉俊說,能不能只請你啊。可又覺得這樣區別對待做太low,會被看不起,所以死活說不出口。可憐她皮夾裏的現金從來不超過三百,只有硬着頭皮拉卡,看着服務員将她的卡收去,心在淌血。

看見卓小然臉上露出割心割肺般的痛苦,謝嘉俊不由覺得好笑,從她身上真是充分領會到了打腫臉充胖子這句話的精髓。

作為一個紳士,還是一個不缺錢的有錢紳士,謝嘉俊肯定不會讓卓小然買單,更何況還有同事的消費在裏頭。他一開始不接口,純粹是覺得她誇張的表情很有趣,想逗一逗她。

從服務員手裏抽回卓小然的卡,謝嘉俊拿出自己的信用卡道,“我來買單。”

目光不經意地掃到他的皮夾,邊角上一串外語,看上去很高大上的樣子。兩人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是屬于那種很講究生活細節的人,但和安可這種強迫症患者又不一樣。兩人雖然都注重細節,但一個是享受不執着,一個卻是執着不享受。

卓小然像是遇到救世主一般,滿心感激地望向他。對他來說,一千塊只是幾杯酒水的事兒,但對卓小然這個窮逼來說,卻是一個月吃喝拉撒的開銷。生怕他改主意,卓小然趕緊接過自己的卡放好,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看她這如釋重負的樣子,謝嘉俊不由失笑。

卓小然被他瞅的不好意思,忙道,“這次錢沒帶夠,下次再請你。”

謝嘉俊點頭,“行,那就先欠着。來日方長。”

卓小然想,今日一別,後會無期,哪裏來的來日方長。

曲終人散,大家參觀了一天,也都累了,于是決定回房睡覺,明天起來後各自奔東西。

在電梯上,卓小然原本好好的,卻突然肚子疼起來。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症狀,之前喝酒聊天的時候就有些抽筋,還有點惡心,只是她以為吃了冷風,就沒當一回事。沒想到現在越來越厲害,而且勢如千軍萬馬,一發不可收拾。

她一開始還能忍,可是那股疼痛越來越劇烈,由一點擴散到全身,後背的衣服瞬間就被冷汗浸濕了。

謝嘉俊和同事在聊天,笑聲一陣陣傳來,卻沒人發現卓小然的異樣。

電梯還在向上升,本來短短幾分鐘就能到達的小高樓,對卓小然來說,卻成了火星與地球的距離。

數字一格格地跳動,眼看就要到了,卓小然突然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另外幾個交談正歡的人紛紛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想去拉她起來。

謝嘉俊見她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手心都是虛汗,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便問,“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老半天,卓小然才擠出一句,“我,我肚子疼。”

謝嘉俊,“剛剛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肚子疼?”

卓小然說不出話來,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兩眼發黑欲暈倒。

謝嘉俊問,“是不是吃壞了?”

卓小然沒力氣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電梯終于開了。

謝嘉俊見她走不了,索性将她抱了起來,和同事告別後,匆匆走向自己的房間。

“門卡。”

卓小然手顫抖的厲害,半天拉不開自己的包,只好道,“在我左邊的褲袋裏。”

她穿了一條緊身牛仔褲,褲袋很貼身,需要費點力氣才能把門卡拿出來。謝嘉俊去掏門卡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摸到了她,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體溫,心神一晃,俊臉上一陣發紅發燙。

原來是個悶騷男啊。

卓小然也是佩服自己,都快疼暈掉了,還有精力去研究男人。

終于拿到了鑰匙,謝嘉俊趕緊開門,進屋後,抱着卓小然直沖衛生間。把她放下,他轉身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卓小然臉一紅,原來他以為自己吃壞了要拉肚子。

其實,她也以為自己是吃錯東西加受驚,排洩出來就好。可是,根本沒有便意,疼還是疼,一點也沒減輕。

見她出來,謝嘉俊關心地問,“怎麽樣,有沒有好點?”

她顫顫巍巍地道,“疼破天際。”

謝嘉俊伸手扶她在沙發上躺下,然後問,“到底哪裏不舒服?”

卓小然胡亂地指了個地方。

謝嘉俊問,“能不能掀起衣服讓我看看?”

卓小然點頭,将衣服撩了起來,白皙的腹部因為被她用力揉着,而有點發紅。

他伸手按了幾下,直到按到右下方的時候,卓小然忍不住大叫出聲,聲音裏還帶着哭腔。

謝嘉俊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是不是松手的時候,比按下去更疼?”

她點頭。

于是,他不由分說地又将她一把抱起來,道,“走,我帶你去醫院。”

聽見醫院兩個字,卓小然就頭痛。醫院的代名詞是花錢,不但花錢還花時間,一頓折騰,最後還是配點藥回家熬着。而且上次陪安可去醫院,花掉了不少錢,成為她心中永遠的痛,所以現在聽他提起,就本能地排斥。

見她不配合,謝嘉俊一臉嚴肅地道,“你現在體溫升高,右腹部劇痛,還伴有頭暈的症狀,我懷疑是Appendicitis。”

卓小然郁悶,都這種時候了,能不能別再拽外語了?

見她迷茫,謝嘉俊又道,“就是……”

在腦中搜索了幾秒鐘,才找到相應的詞,便道,“闌尾炎。”

卓小然吓一跳,她知道闌尾炎發作起來很疼,她還知道要是不及時割除會死人。于是,她一把抓住謝嘉俊的手,道,“拜托你,趕緊送我去醫院。”

謝嘉俊看她一臉怕死的樣子,不由失笑。

走到賓館的地下車庫,他從褲袋裏掏出車鑰匙,就聽滴答一聲,一輛白色捷豹的車燈亮了下。

他拉開門,将她放在副駕駛,細心地替她系上安全帶,這才上車啓動引擎。他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立即呼嘯着駛出去了。

謝嘉俊打開車上的GPS導航,上面跳出來一個英語界面,卓小然看的是眼花缭亂,就聽他在旁邊用沉穩的聲音,道,“the next hospital.”

收到他給的指令,屏幕上立即跳出了最快到達的路線,謝嘉俊方向盤一轉,他那輛捷豹就朝着目的地狂奔而去。

到了醫院後,直接送急診室,檢查下來,确實是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即動手術。

護士道,“你們倆是什麽關系?”

兩人異口同聲,“朋友。”

護士對謝嘉俊道,“那好,麻煩你先來辦下手續,把醫療費付了才能手術。”

卓小然問,“多少錢?”

護士道,“先付一萬。”

卓小然幾乎從病床上彈跳起來,“什麽?”

護士淡定,“多退少補。”

卓小然,“為什麽開個闌尾炎的刀也要那麽貴?”

護士,“因為我們這裏是涉外醫院。”

卓小然,“我要換醫院!”

護士道,“你的闌尾炎已經有流膿跡象了,你要是不怕耽擱病情的話,随便你。”

卓小然一臉頹廢地倒回去,有氣無力地道,“我有勞保,可以報銷多少。”

護士萬分無情地道,“一分不能報。”

卓小然睜開眼睛,“為什麽?”

護士看了她一眼,還是那句話,“因為我們這裏是私立醫院!”

換而言之,這裏只接待外賓和有錢人。

卓小然,“……”

謝嘉俊打斷兩人,“在哪裏辦手續。”

護士,“樓下。”

卓小然萬分不情願地叫住他,“這錢我一定會還給你。”

謝嘉俊回頭沖她一笑,“我知道。”

笑容中帶着七分帥氣,三分迷人,卓小然一怔,竟然緩解了一部分的劇痛。

把費用付清後,醫生才開始着手手術。

這是卓小然平生第一次上手術臺,不免有點擔心,現在對麻醉劑的負.面.報道那麽多,萬一睡過去醒不來了怎麽辦?萬一醒過來,失憶了又怎麽辦?

見她坐立不安的,謝嘉俊問,“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

卓小然搖頭,“我爸不在這個城市,告訴他也趕不過來,只會讓他白擔心。”

謝嘉俊,“那親朋好友呢?”

卓小然,“我只是來出差的,除了蔣老板和幾個同事,沒有人認識了。”

她也不認為在經歷了今天撕破臉事件後,蔣老板還會過來關心她。想到這裏,她不免有點傷心,原來自己這麽悲劇,關鍵時刻,居然連個可以叫來簽名的人都沒有。

于是,她頭腦一熱,伸手拽住謝嘉俊,道,“你,你能不能留下陪我。我,我有點害怕。

謝嘉俊像哄孩子一樣地道,“好。我不走。”

這一刻,卓小然安心了,心想,至少醒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

割除闌尾畢竟是個小手術,醫生每天不知要操刀多少回。卓小然被打了麻醉,睡一覺起來,手術就結束了。

麻醉過後,卓小然醒來,隐隐看到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像。她眯起眼睛一看,是謝嘉俊。

折騰一晚上,外面天都亮了,而他真的沒走。她突然想到個問題,那幾千塊一個晚上的總統套房居然誰也沒去睡,太浪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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