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說話的人是安可。
因為他說話的語調很奇特，幾乎他一出聲，卓小然就知道是他。于是，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半信半疑地問，“真的假的？”
安可點頭，一派胸有成竹的大将風範。
聽到有人自告奮勇，擺攤的年輕人一怔，順着聲源尋過去，這才發現剛才說話的竟是一個老外。
吃瓜群衆看着他議論紛紛。
安可昂首挺胸，迎着衆人的目光一步跨了出去，幾步走到中間的桌子前，問，“是不是不管用神馬方法，只要能看到八塊豆腐就可以？”
聞言，年輕人下意識地點頭，同時贊揚道，“你中文說得真好。”
“謝謝。”寒暄過後，安可又将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年輕人回過神後，忙道，“是的。随便你怎麽切，只要能讓人看到八塊就行。”
安可點點頭，為了避免和豆腐做直面的接觸，他從口袋裏掏出手套帶上，然後沉着地拿起放在砧板上的刀……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屏息望向他拿刀的手，大家心中塞滿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準備怎麽解題。
一刀切四塊，兩刀切八塊，從數學邏輯上來說，是不可能的，根本是一道僞命題。不過，安可是誰？他是一個劍走偏鋒、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同時又集天才鬼才怪才奇才為一體的極品奇葩，所以解開這道題，那是游刃有餘、分分鐘的事。
只見他先是在豆腐上橫着切了一刀，又豎着切上一刀，然後就将刀放在了一邊。
年輕人一臉懵逼地看看他，随後又看看豆腐，不确定地問，“這就好了？”
安可點頭。
大家頓時面面相觑，兩刀下去，明明就只有四塊啊。他怎麽數的？怎麽數，也數不出八塊啊！
年輕人還沒說話，底下就沸騰了。
“是我老眼昏花了嗎？哪裏來的八塊？”
“就是啊？當我們是智障呢。”
更有甚者毒舌地道，“怕是數學體育老師教的吧。”
見他挑戰失敗，年輕人松了口氣，道，“您這沒有解開命題啊！八塊，這裏只有四塊。”
安可道，“窩只是說窩切完了，可還沒說窩解完了。”
這一句頓時又讓吃瓜群衆激動了。難道說，他還有奇招？難道是魔術？把四塊變八塊？
人群中有人缺乏耐心的，忍不住催促，“麻煩你一次性解完好麽？這樣不上不下，不是吊我們胃口麽？”
安可點頭，目光在人群中一轉，最後落在一個正在補妝塗口紅的年輕女郎身上。于是，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他這是要幹嘛？
路人們很是困惑，得不到答案幹着急，都将目光緊緊跟随他，生怕他突然放大招，自己錯過了好戲。
這個補妝的女郎好好照着鏡子，突然頭頂一黑，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光線。她頓時不悅地皺着眉頭，同時擡起頭準備抱怨幾句，冷不防，一個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外國人躍入眼簾。
這是什麽情況？
事實上，不光是女郎愣忡當場，就連其它圍觀群衆也是一頭霧水。
安可指了指她手上的鏡子，禮貌有加地詢問，“窩能不能借一下這個？”
女郎雖不明白他是何意，但還是下意識将鏡子遞了過去。
安可說了聲謝，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回到了場中央。
也許還有人不明白，切豆腐和鏡子有半毛錢的關系，但是和他朝夕相處多日的卓小然卻已經猜到了一二。她托住額頭，深嘆一聲，這家夥，果然思維有異于常人。
就在大家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之際，只見安可舉着鏡子，對準豆腐，問衆人，“現在你們看到幾塊豆腐。”
人群中有人脫口而出，“八塊。”
不用再細問，大家頓時恍然大悟，興奮地叫道，“對啊，四塊真豆腐，再加上四塊假豆腐，這不就是八塊嘛！！！”
“哎，我怎麽就想不到呢。”
聽到隔壁有人這麽說，卓小然忍不住腹诽，騷年，還是慶幸你想不到吧。要不然你的人生将會很、悲、慘！
一道神級命題就被安可如此輕而易舉地給破解了，場中間的年輕人渾渾噩噩，眼中滿是迷離，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一般。他想來想去，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具體是哪裏呢？卻又說不上來。
既然解了謎題，那禮物呢？
吃瓜群衆中有人喊了一嗓子，頓時一呼百應，“對啊，禮物呢。”
年輕人搖頭道，“這個不算。”
人們問，“為什麽不算？”
年輕人指着安可，“他作弊。”
安可笑眯眯地看着他，問，“敢問窩哪裏作弊了？”
年輕人說不出。
路人也問，“對啊，他哪裏作弊了？”
年輕人絞盡腦汁，終于擠出一句，“他用了鏡子。”
安可還沒說話，人們就道，“你又沒說不能用道具。”
又有人附和，“願賭服輸。該要你拿禮物的時候，你怎麽就縮了呢。”
年輕人一張嘴說不過一群嘴，要怪就怪自己沒說清楚規則，現在被鑽了空子，也是沒辦法的事。在衆人皆施壓的情況下，他再不情願，也只好去拿禮物。
只見他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只紙箱子，然後從中取出一個正方形的塑料包裝遞給安可，沒好氣地道，“給，你的禮物。”
安可接過一看，原來包裝裏放的是一把十字刀。他雖然情商低，但智商高，稍微一動腦筋，立馬就明白了。解題猜謎語都是幌子，賣刀才是終極目的。
要是光賣刀，估計連看熱鬧的人都沒有，于是年輕人就想出了一個噱頭。他從網上找了這麽一個謎題，誘導大家投入思考，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再公布答案。答案當然就是用他銷售的十字刀，在豆腐上切兩刀。出于獵奇心理，一定會讓人覺得神奇。哪家不吃豆腐？兩刀切八塊既能節省時間又能節省精力，圍觀的肯定有人會心動。可萬萬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安可不但解開了這個腦筋急轉彎，還徹底破壞了他好不容易想出來的銷售套路。
年輕人心裏正懊惱着，就聽安可在一邊道，“泥的題目出的不錯。這樣，作為交流，窩也給泥出一個。”
聽他這麽一說，底下吃瓜群衆就亢奮了，替年輕人答應，催促着安可出題。人們都好奇，他會出什麽題目。
安可潤了潤喉嚨，用他那特殊的語調，抑揚頓挫地道，“一塊豆腐，三刀切九塊。”
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外國人上輩子其實是中國人吧！
年輕人，“……”
年輕人知道自己這回是遇到了高手，本想套路別人，不料卻被人套路了。于是，他二話不說，低頭就去收拾攤子。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換個地方重頭開始。
見他這麽快敗下陣，路人們紛紛喝起倒彩。安可出的這道題是年輕人那道的升級版，圍觀者連低配版都沒能答上，現在這道自然也不會解。
卓小然趁亂，幾步上前一把拽住安可的手，轉身往人群外面擠。
見他眼中露出不解，便解釋道，“不走等着被人抽啊！”
把人家的臺砸了，一會兒人群散了，這個年輕人肯定得找他們麻煩，所以還是腳底抹油，趕緊溜的好。
安可跟着走了幾步，突然道，“等等。”
卓小然莫名地回頭。
安可脫了手上的皮手套，塞進包裏，再次伸出手，“現在泥可以握窩的手了。”
卓小然只想趕緊離開這，所以也沒留心他的話，等跑了幾步後，突然反應過來了，這家夥是在占她便宜呢？
想到這裏，她急忙将他的手一甩，氣急敗壞地道，“誰要握你的手！”
“沒有那泥為神馬臉紅了。”
卓小然，“被你氣的。”
安可将手中的刀具塞她手裏，“窩沒有氣泥，窩還給泥贏了一個禮物。”
回想到剛才那一幕，卓小然就覺得好笑，他這套路人的手段也是沒誰了。
卓小然，“你是怎麽想到用鏡子的？”
安可，“是因為泥。”
卓小然驚訝地指着自己，“我？”
安可解釋道，“泥還記得三潭印月那三十三個月亮嗎？”
卓小然點頭，“這兩者間有什麽關系？”
安可将之前她說過話重複了一遍，“十五個月亮，再加上十五個月亮的影子，不是三十個？有一個在天上，還有一個在水裏……”
不等他把話說完，卓小然就拍手給他叫好。果然神級命題只有神級奇葩能回答。
兩人逛了一會兒，夜深人卻不靜，越來越多的小攤販扛着包裹來擺地攤。從手機殼到發卡，從衣服到包包，應有盡有，而且價格便宜。
卓小然看到有個攤位在賣手帕，便道，“安可，我答應送你手帕，你還要不要？”
安可嘴裏傲嬌地說不要，腳上卻已經邁開步伐朝着那個方向走去了。
這個口是心非的家夥！
卓小然跟着他一起走到攤位前，問，“有沒有男士手帕？”
攤主，“有。左邊男士用的，右邊女士用的。”
卓小然拉着安可蹲下來，“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安可很是挑剔地問攤主，“有沒有Salvatore Ferra□□的？”
攤主，“薩瓦啥米？”
安可，“Salvatore……”
話還沒說，旁邊一起挑手帕的人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卓小然一把捂住安可的嘴巴，低聲喝道，“你別給我丢臉了！”
安可，“為什麽？”
卓小然，“這種地攤貨咋麽可能會有名牌？”
安可滿是委屈地道，“買個盜版也不行麽？”
卓小然，“……”
算你狠。
旁邊地攤有顧客在和老板讨價，安可覺得有意思，就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
卓小然見他開小差，便拍了他一下，問，“你有沒有看中的？”
安可點頭，随後問老板，“多少錢一個？”
大概是和這個強迫症患者時間呆長了，卓小然聽到他量詞用錯，居然也渾身不自在，忍不住糾正道，“得用一塊。一塊手帕，不是一個。”
安可學以致用，重新問老板，“多少錢一塊？”
老板伸出兩根手指，“兩塊。”
安可問，“兩塊一塊？”
老板點頭，比了一下手指，“一塊。”
安可問，“所以說，一塊兩塊？”
老板有點扛不住了，搖頭道，“是兩塊。”
安可又道，“到底是兩塊一塊，還是一塊兩塊？”
老板很是蒙圈，想了半天，才道，“是兩塊一塊。”
安可點頭，“那就是五毛一塊。給泥一塊，不用找了。”
老板，“……”
安靜一秒後，大家都反應過來了，旁邊的顧客不禁給他鼓起掌。
有人道，“這是我本年度聽到過最牛逼的砍價。沒有之一。”
卓小然，“你是郭德綱請來的段子手吧。”
安可一臉認真，“郭德綱是誰。”
老板，“請你走吧，我不賣了！”
